鈍刀割肉,仇人自跳火坑 第一章

小說:鈍刀割肉,仇人自跳火坑 作者:遙遙織女星 更新時間:2025-08-12 11:12:20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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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江底絕命

冰冷的絕望,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密密麻麻紮進蘇晚的每一寸皮膚,鑽進她的骨髓深處。渾濁的江水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粗暴地灌入她的口鼻,每一次徒勞的嗆咳都隻是讓更多的汙水湧入肺腑,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沉重的身體被兩股巨大的力量死死按向更深的黑暗,水底淤泥黏膩的觸感裹挾著她,如同墜入無間地獄。

嗬…嗬……破碎的嗚咽被江水吞噬,隻剩下絕望的氣泡向上翻湧。模糊的視線透過晃動的水波,勉強捕捉到岸邊那兩雙屬於魔鬼的眼睛。林薇薇那張平日裡總是掛著甜美笑容的臉,此刻扭曲得如同惡鬼,漂亮的杏眼裡隻剩下**裸的、淬了毒的快意。她精緻的皮鞋尖正狠狠碾在蘇晚探出水麵、死死扒住岸邊濕滑石頭的手指上。

骨頭碎裂的細微聲響,在水流的轟鳴和暴雨的鞭笞中微不可聞,但那鑽心的劇痛卻瞬間炸開,幾乎要撕裂蘇晚殘存的意識。

蘇晚晚,林薇薇的聲音尖銳地穿透雨幕,帶著一種令人齒冷的得意,彆掙紮了,你爸那份早就該給薇薇的‘遺產’,還有你那個礙事的媽留下的那點東西,以後都由我和澤宇替你好好‘保管’了!你安心去吧!

沈澤宇,這個不久前還在月光下對她許下一生一世諾言的男人,此刻隻是冷漠地俯視著她。雨水順著他英俊卻毫無表情的臉龐滑落,他的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淵,冇有一絲波瀾,隻有一種完成任務的麻木。他配合著林薇薇的力道,將蘇晚掙紮著想要攀上岸的手臂,又一次重重地摁回刺骨的江水裡。

彆怪我,晚晚。沈澤宇的聲音低沉,毫無溫度,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薇薇想要的,我不能不給。

更多的江水瘋狂地湧入。肺部像被一隻無形巨手攥緊、揉碎,每一次抽搐都帶來瀕死的窒息感。巨大的水壓從四麵八方擠壓著她的胸腔、頭顱,意識如同被投入絞肉機的碎片,一點點被黑暗無情地吞噬、絞碎。最後一點光,是岸邊那兩張猙獰扭曲、帶著勝利者笑容的臉。

不甘!蝕骨的不甘!

爸…媽…我好恨……

黑暗徹底降臨,帶著無儘的怨毒與冰冷。

2

重生之誓

嘶——

一聲尖銳的吸氣聲驟然響起,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悸和難以置信的顫抖。

眼前刺目的白熾燈光芒,讓蘇晚猛地閉上刺痛的眼睛。不是冰冷汙濁的江底,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乾燥、溫暖,還帶著一點午後陽光殘留的氣息。耳邊是沙沙的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偶爾有壓抑的咳嗽,還有窗外遠遠傳來的、屬於校園的模糊喧鬨。

這是…哪裡

她僵硬地、極其緩慢地重新睜開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晰,瞳孔深處殘留著溺斃的驚懼,一點點被眼前的景象取代。

熟悉的教室。

牆壁上貼著十年寒窗苦,金榜題名時的鮮紅勵誌標語。黑板上殘留著複雜的數學公式和英語單詞的痕跡。課桌排列整齊,桌麵上堆滿了書本和試卷。一張對她而言既遙遠又無比清晰的表格,正靜靜躺在她的課桌中央。

**普通高等學校招生考生誌願表**。

姓名欄,工整地印著:蘇晚。

嗡——

巨大的耳鳴瞬間席捲了她,彷彿有無數隻瘋狂的蜜蜂在顱腔內振翅。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而急促的咚咚聲,幾乎要破膛而出。她下意識地狠狠攥緊拳頭,指甲深陷進掌心,那尖銳的刺痛感如此真實,真實得讓她渾身戰栗。

不是夢。

指尖觸碰到桌麵,是溫熱的木頭觸感。她甚至能清晰地嗅到試卷油墨特有的、帶著點苦澀的味道。窗外,初夏的風送來青草的氣息,和著遠處籃球場上少年們的呼喊。

這是十年前!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填報誌願的日子!是她所有噩夢尚未開始的起點!

前世那瀕死的冰冷與窒息感,與此刻教室裡的溫暖乾燥形成了地獄與天堂般的極致反差。巨大的眩暈感襲來,蘇晚猛地低下頭,雙手死死撐住桌沿,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才勉強抑製住身體劇烈的顫抖和翻湧上喉頭的酸澀。

晚晚一個刻意放柔、帶著甜美關切的聲音,像淬了蜜的毒針,毫無預兆地在耳邊響起,瞬間刺穿了蘇晚混亂的思緒。

蘇晚的身體驟然繃緊,如同一張拉到極限的弓。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發出無聲的警報。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循著那刻入骨髓的聲音望去。

林薇薇。

她就站在蘇晚的課桌旁,微微彎著腰,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上,此刻正掛著無懈可擊的、帶著點天真嬌憨的笑容。陽光透過窗戶,恰好落在她精心打理過的栗色捲髮上,暈開一層柔和的光暈,顯得那麼無辜,那麼美好。她身上那件價格不菲的淡粉色連衣裙,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昂貴香水味。

前世的最後時刻,正是這張臉,帶著猙獰的快意,將她踩入深淵。那冰冷的江水,那骨頭碎裂的劇痛,那窒息般的絕望……如同洶湧的岩漿,瞬間沖垮了蘇晚強行構築的堤壩。

一股冰冷的殺意,如同極地的寒風,毫無征兆地從蘇晚的眼底深處席捲而出!那寒意是如此純粹,如此凜冽,幾乎要凝成實質。周圍的空氣彷彿都驟然降低了溫度。

林薇薇臉上的甜美笑容猛地僵住了。她清晰地捕捉到了蘇晚眼中那轉瞬即逝、卻又無比真實的恐怖寒意。那不像是一個十八歲少女該有的眼神,更像來自九幽地獄的凝視,讓她心臟驟然一縮,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脊背。

晚晚林薇薇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強笑著,試圖打破這詭異的氣氛,你怎麼了臉色好白啊是不是…昨晚太激動冇睡好我們考完了誒!她伸出手,想去碰觸蘇晚的額頭。

就在林薇薇的手指即將觸碰到蘇晚皮膚的刹那,蘇晚動了。

她猛地側頭避開,動作幅度不大,卻帶著一種刻骨的嫌惡和冰冷,彷彿林薇薇的手指上沾滿了致命的病菌。她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林薇薇的臉,最終停留在那張虛偽笑容的深處。

我冇事。蘇晚開口了,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沙啞,像是許久不曾說話的人。然而這平靜之下,卻蘊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深不見底的寒意。隻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她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了一個冇有任何溫度、反而顯得異常詭異的弧度。那笑容裡冇有一絲暖意,隻有冰封的湖泊,深不見底。

林薇薇被這笑容看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眼前的蘇晚,陌生得讓她心慌。那股寒意,絕不是錯覺。

噩夢林薇薇乾巴巴地重複了一句,努力找回自己的節奏,試圖重新掌控局麵。她重新掛上甜美的麵具,聲音帶著刻意的輕鬆和親昵,哎呀,都考完了還做什麼噩夢呀!肯定是太緊張了!對了晚晚,你想好報哪裡了嗎

她親熱地湊近,目光自然而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落在蘇晚桌麵那張空白的誌願表上,尤其在第一誌願那一欄停留了一瞬。前世,蘇晚毫不猶豫地填了全國頂尖的醫科大臨床醫學。

我們不是說好了嘛,林薇薇的聲音甜得發膩,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親昵,報同一所大學呀!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逛街!多好呀!就像以前一樣,永遠是最好的姐妹!她伸手,極其自然地想要去拿蘇晚桌麵上的筆,彷彿要替她填寫那份共同約定的未來。

永遠是最好的姐妹

蘇晚心底無聲地冷笑,那聲音冰冷刺骨,帶著無儘的嘲諷。前世,就是這個最好的姐妹,在冰冷的江水中,用高跟鞋碾碎她的指骨,獰笑著宣告對她父親遺產的占有!

就在林薇薇的手指即將碰到那支普通中性筆的瞬間,蘇晚的手更快。

白皙、纖細,甚至有些柔弱的手指,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和力量,啪地一聲,牢牢地壓在了那張承載著命運的誌願表上。她的動作並不粗暴,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瞬間阻斷了林薇薇所有的企圖。

林薇薇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尷尬地蜷縮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顯露出一絲錯愕和隱隱的惱怒。她看著蘇晚,眼神裡充滿了困惑和被打斷的不快。

蘇晚冇有看她。她的目光,沉靜得如同古井深潭,牢牢鎖在表格上第一誌願那幾個印刷體的小字上。前世的軌跡清晰地烙印在腦海——頂尖醫科大,臨床醫學(八年製本博連讀)。那是她曾視為生命全部的理想。

她拿起筆。

筆尖懸停在紙上,帶著千鈞的重量。

然後,落下。

不是工整的填寫。她的手腕以一種近乎毀滅的力道猛地揮動!筆尖如同鋒利的刻刀,帶著積壓了兩世的滔天恨意,狠狠地在臨床醫學(八年製本博連讀)那行字上反覆地、用力地塗劃!

黑色的墨跡瘋狂地洇開,像濃稠汙濁的血,瞬間將那行代表著光明前途的文字徹底覆蓋、抹殺!紙張發出不堪重負的嘶啦聲,幾乎要被筆尖洞穿!那狠厲的動作,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驚得旁邊的林薇薇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又退了一步,滿眼都是難以置信的驚恐。

墨跡在紙上暈染開,形成一個醜陋、絕望的黑色汙塊。蘇晚死死盯著那片汙跡,彷彿看到了前世自己被拖入江底時,那無邊無際、令人窒息的黑暗。冰冷刺骨的江水,骨頭碎裂的劇痛,林薇薇和沈澤宇那兩張扭曲猙獰的臉……無數畫麵在腦海中瘋狂閃回、撞擊!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楚。一股冰冷的怒火在四肢百骸瘋狂奔竄,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儘。握著筆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劇烈顫抖,指節白得嚇人。

晚晚!你瘋了嗎!林薇薇終於失聲尖叫出來,聲音尖利刺耳,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震驚和一種計劃被打亂的恐慌,那是你心心念唸的醫科大!八年製!你塗掉它乾什麼!

心心念念蘇晚緩緩抬起頭,看向林薇薇。她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張完美無瑕的冰雕麵具。隻有那雙眼睛,幽深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裡麵翻湧著林薇薇完全看不懂的、令人心悸的暗流。

那目光太過冰冷,太過陌生,讓林薇薇所有質問的話瞬間卡在喉嚨裡,隻剩下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

蘇晚的目光隻在林薇薇那張寫滿驚惶的臉上停留了一瞬,便漠然地移開。彷彿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她的視線,越過林薇薇的肩膀,精準地投向教室後門的方向。

沈澤宇正站在那裡。

他斜倚著門框,姿態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瀟灑和不羈。俊朗的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正和旁邊幾個男生隨意地說著什麼,不時引來一陣附和的鬨笑。陽光勾勒著他挺拔的身形,校服隨意地敞著兩顆釦子,露出裡麵的名牌T恤衫領口。他像一顆自發光的恒星,輕易地吸引著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前世的自己,就是被這樣一幅耀眼又帶著點痞氣的皮囊,迷得神魂顛倒,交付了全部的信任和感情。然後,被他親手按進了地獄的深淵。

蘇晚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一把冰冷的彎刀驟然出鞘時,折射出的那一線寒芒。

她重新低下頭,不再看那對讓她恨入骨髓的男女。目光落回被塗得一片狼藉的誌願表上。

筆尖懸停在那片濃重的黑色汙跡旁邊,空白的格子裡。

然後,她開始書寫。

手腕穩定得不可思議,與剛纔的狂暴截然不同。一筆一劃,清晰、冷靜、力透紙背。

**第一誌願:海城大學金融管理學院(金融學專業)**

黑色的墨跡落在潔白的紙張上,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誓言。

寫完最後一個字,蘇晚輕輕放下筆。動作流暢自然,彷彿隻是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她拿起那張承載著她截然不同未來的表格,指尖拂過那行嶄新的、帶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金融學字樣。

然後,她再次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地迎向正驚疑不定盯著她的林薇薇。

薇薇,蘇晚的聲音響起,像清泉滑過冰麵,清脆悅耳,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林薇薇的耳中,也飄到了後門沈澤宇的附近。你的分數,報頂尖的醫科大臨床醫學有點懸。她的語氣平淡,如同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林薇薇一愣,下意識地反駁:可是晚晚,你以前不是說我們可以……

但是,蘇晚打斷了她,嘴角那抹冰涼的弧度加深了,像精心計算過的麵具,你的外形條件這麼好,不去學點藝術相關的專業,豈不是浪費了老天爺賞飯她的目光像無形的掃描儀,挑剔又帶著某種誘導性地在林薇薇精心打扮過的臉蛋和身段上逡巡。

影視學院,蘇晚微微傾身,靠近林薇薇,聲音壓得低了些,帶著一種閨蜜間分享秘密般的蠱惑,表演係,或者播音主持。那裡纔是能把你所有優勢都發揮到極致的地方。想想看,鎂光燈,紅毯,萬眾矚目……那纔是配得上你的舞台。

她的聲音不高,卻像帶著鉤子,精準地撓在了林薇薇心底最虛榮、最渴望被關注的那個點上。林薇薇的眼睛,幾乎是瞬間,就被一種名為憧憬的狂熱點亮了。頂尖醫科大的光環固然耀眼,但比起萬眾矚目、光鮮亮麗的明星夢……後者對她虛榮心的誘惑力顯然更勝一籌!她彷彿已經看到自己站在聚光燈下,接受無數豔羨目光的場景。

蘇晚看著林薇薇眼中迅速燃起的貪婪火焰,心底一片冰冷的譏嘲。她不再理會陷入幻想、呼吸都急促起來的林薇薇,而是拿起自己的誌願表,徑直站起身。

她的腳步很穩,一步一步走向教室後門。鞋底踩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麵上,發出輕微而規律的聲響,像某種倒計時的鼓點。

沈澤宇正和幾個男生聊得火熱,臉上帶著他一貫的、漫不經心的自信笑容。看到蘇晚走近,他自然地停下話頭,露出一個自以為迷人的笑容,帶著點調侃:喲,大學霸填好了肯定又是嚇死人的目標吧他習慣性地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樣去揉蘇晚的頭髮,帶著一種親昵的佔有慾。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落空了。

蘇晚極其自然地側身,恰好避開了他的觸碰。動作流暢得彷彿隻是巧合。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沈澤宇臉上,那眼神不再是過去那種帶著羞澀和依賴的柔光,而是一種……審視一種讓沈澤宇莫名感到一絲不自在的、洞悉一切的平靜。

沈澤宇,蘇晚開口,聲音清晰,冇有絲毫波瀾,你的分數,卡在重本線邊緣,拚一把985的末流專業有點希望,但大概率是調劑去冷門。她頓了頓,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客觀事實。

沈澤宇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被當眾點破分數尷尬的他,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他最討厭彆人質疑他的能力。

不過,蘇晚話鋒一轉,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冰涼的、帶著奇異蠱惑力的弧度,你腦子活絡,口纔好,天生就有控場的能力,在人群裡永遠是最亮眼的那個。她的目光掃過沈澤宇敞開的衣領和腕上的名牌手錶,金融,尤其是證券投資、資本運作這一塊,玩的就是心跳,拚的就是眼光和膽識。高風險,高回報,上限……無限高。

無限高三個字,她咬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引人遐想的魔力。

沈澤宇的眼神瞬間變了。那點被點破分數的陰霾迅速被一種強烈的、被認可和被點醒的興奮所取代。他骨子裡的冒險因子和對金錢權勢的渴望被精準地戳中!金融!資本運作!操控龐大的金錢遊戲!這聽起來,可比去學個冷門的工科或者枯燥的理論學科刺激多了!也……體麵多了!和他潛意識裡渴望的人上人生活完美契合!

金融沈澤宇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喉結滾動了一下,眼中燃起熾熱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站在金融大廈頂層指點江山的未來。

嗯。蘇晚淡淡應了一聲,彷彿隻是隨口一提。她不再看他,目光掠過他因激動而微微發紅的臉,徑直走向講台,將那張寫著海城大學金融管理學院(金融學專業)的誌願表,穩穩地放在了班主任的桌麵上。

動作乾脆利落,冇有絲毫猶豫。

她轉身,冇有再看教室裡的任何人,包括那對眼中各自燃燒著不同**的男女,徑直走出了教室門。

初夏的陽光傾瀉而下,帶著暖意,毫無遮攔地灑在她身上。蘇晚在走廊上站定,微微仰起頭,閉上眼。

陽光的溫度透過眼皮,帶來一片溫暖的橘紅。這真實的暖意,與前世溺斃時那徹骨的冰冷江水形成了地獄與天堂的極致對比。巨大的、劫後餘生的暈眩感再次襲來,混合著一種沉澱了十年的、冰冷刺骨的恨意,在她胸腔裡無聲地翻攪、沸騰。

她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瞳孔深處,再無一絲迷茫和溫度,隻剩下淬了寒冰的清醒和磐石般的決心。

第一步棋,已經落下。誘餌散發著迷人的香氣,精準地拋向了那兩條貪婪的魚。

她拿出手機,螢幕的光映亮她毫無表情的臉。指尖在通訊錄裡滑動,精準地找到了那個塵封的、標註為爸的號碼。

前世,她為了所謂的獨立和愛情,愚蠢地與父親蘇振國疏遠,甚至在林薇薇和沈澤宇的挑唆下,覺得父親的嚴格管教是束縛。直到父親驟然離世,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才知道那份沉默的父愛有多深沉。那份龐大的遺產,最終成了她的催命符。

聽筒裡隻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通。

喂晚晚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渾厚有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和關切,似乎一直在等待這個電話,誌願表填好了怎麼樣

那熟悉的聲音,像一道滾燙的熱流,猝不及防地沖垮了蘇晚冰封的心防。一股巨大的酸澀猛地湧上鼻尖,視線瞬間模糊。她用力咬住下唇,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纔將那幾乎要失控的哽咽死死壓了回去。

爸……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極力壓抑後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填好了。海城大學,金融學。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似乎對這個選擇感到意外,但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的欣慰:金融好,好!有眼光!比你之前總唸叨的學醫強!商場如戰場,這纔是我蘇振國的女兒該去的地方!蘇振國的聲音裡透著一股豪氣和理所當然的支援,你放心填!隻要是你自己深思熟慮的決定,爸爸全力支援!天塌下來,有爸爸給你頂著!

有爸爸給你頂著……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如同最堅實的堡壘,瞬間驅散了蘇晚重生以來一直縈繞在靈魂深處的、那揮之不去的冰冷和孤獨。一股強大的暖流從心臟湧向四肢百骸,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底氣。

謝謝爸。蘇晚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但那份緊繃的、帶著死氣的僵硬感,在父親的聲音裡悄然融化了一絲。

掛斷電話,蘇晚靠在走廊冰涼的牆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初夏的空氣帶著草木的清新,灌入肺腑。她重新拿起手機,指尖在螢幕上輕點,進入了一個加密的雲端存儲空間。

前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並非毫無準備。憑藉著在父親公司短暫實習時積累的敏銳,她早已察覺到林薇薇和沈澤宇之間那些見不得光的蛛絲馬跡。那些刻意刪除的通話記錄,那些隱秘的轉賬,那些在父親公司財務上動的手腳……她都默默地、像一隻警惕的蜘蛛,將捕捉到的碎片資訊,用隻有自己明白的方式,一點一滴地備份在了這個安全的雲端。

指尖在螢幕上滑動,一份份加密檔案、一張張模糊但關鍵的照片、一行行冰冷的數字流水……如同拚圖的碎片,在她眼前無聲地鋪開。前世的恨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這些證據,滋養著它們,讓它們散發出致命的幽光。

她需要這些。這是她複仇的刀鋒,是埋葬仇敵的棺槨。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螢幕亮起一個冇有儲存但蘇晚爛熟於心的號碼——林薇薇。

蘇晚的指尖在接聽鍵上懸停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按下接聽鍵,卻冇有立刻說話,隻是將手機貼在耳邊。

電話那頭瞬間爆發出林薇薇激動到變調的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狂熱,穿透了聽筒:

晚晚!晚晚!我決定了!我聽你的!我要報京華影視學院表演係!就是那個!錄取線高得嚇死人、學費貴得要命的那個!我不管了!拚了!你等著看我當大明星吧!!

她的聲音尖利刺耳,充滿了被**衝昏頭腦的亢奮和不計後果的瘋狂。背景音裡,似乎還有紙張被狠狠撕碎的刺啦聲。

蘇晚靜靜地聽著,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冰冷的瞭然。撕碎體檢單的聲音果然如此。前世,林薇薇為了圓她的明星夢,同樣在體檢環節動了手腳,隱瞞了色弱的缺陷。這個致命的隱患,將是她未來星途上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哦蘇晚終於開口,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絲毫情緒,決定了

決定了!必須的!林薇薇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豪氣,我林薇薇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晚晚,你真是我的好姐妹,眼光太毒了!比我自己還瞭解我!

好姐妹蘇晚無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冷得冇有一絲溫度。

那祝你…得償所願。她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像在念一句冰冷的墓誌銘。

電話剛掛斷,甚至螢幕還冇完全暗下去,又一個電話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

沈澤宇。

蘇晚看著螢幕上跳動的名字,眼底的冰寒更甚。她劃開接聽,冇有將手機放到耳邊,而是直接打開了擴音。

……爸!這次你必須幫我!沈澤宇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焦躁,甚至隱隱透著一絲氣急敗壞,不是瞎胡鬨!這是關係到我沈澤宇一輩子前途的大事!

電話那頭傳來一箇中年男人疲憊又帶著怒意的聲音,斷斷續續,但足夠清晰:……前途什麼前途那是天價學費!家裡什麼情況你不知道為了供你上這個重點高中,家底都快掏空了!還去念那種燒錢的金融專業不行!絕對不行!你老老實實給我報個普通大學的工科!

工科!沈澤宇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鄙夷和憤怒,那種出來當工程師累死累活能掙幾個錢能有什麼大出息金融!現在隻有玩資本運作纔有機會出頭!才能跨越階層!才能做人上人!爸,你目光太短淺了!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強硬而充滿蠱惑:爸,這是投資!你懂嗎最好的投資!押在我身上!我沈澤宇是什麼人我能讓你失望現在不砸錢,以後怎麼賺大錢怎麼翻身你那些債主天天堵門的日子還冇過夠嗎抵押!把房子抵押了!等我學出來,一年!不,半年!我就能把本錢連本帶利給你賺回來!十倍!百倍!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夾雜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痛苦和掙紮。最終,一個沙啞、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的聲音響起,帶著認命般的疲憊和絕望:

……澤宇…你…你讓我想想…讓我再想想……那房子…是你媽……

還想什麼!沈澤宇粗暴地打斷,聲音裡隻剩下對金錢和成功的狂熱,再無半分對親情的顧及,機不可失!爸!這是改變我們沈家命運唯一的機會!簽!明天就去辦手續!必須簽!

電話被沈澤宇猛地掛斷,隻剩下急促的忙音在空曠的走廊裡迴盪,帶著一種殘忍的餘韻。

蘇晚靜靜地聽著,手機螢幕的光映在她臉上,明暗不定。她緩緩地按掉了通話。走廊裡恢複了寂靜,隻有遠處校園廣播裡飄來的模糊歌聲。

她轉過身,背對著灑滿夕陽餘暉的走廊,一步步走向教學樓深處那間隻供教職工使用的休息室。父親蘇振國,是這所私立高中的董事之一,她有這裡的鑰匙。

鑰匙插入鎖孔,輕輕轉動。

哢噠。

門開了。裡麵冇有開燈,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麵最後的夕陽。一片近乎凝固的黑暗撲麵而來,帶著塵埃和陳舊傢俱的氣息。

蘇晚反手關上門,落鎖。輕微的哢噠聲在絕對的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冇有開燈。

她熟悉地走向靠窗的一個小酒櫃。黑暗中,她準確地摸到了一瓶紅酒和一個高腳杯。冰涼的玻璃觸感順著指尖蔓延。

啵——

軟木塞被拔出,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深紅色的酒液注入晶瑩剔透的酒杯,在黑暗中發出細微的、粘稠的流淌聲。蘇晚拿起酒杯,手腕輕輕晃動。

暗紅色的液體在杯中優雅地旋轉、掛壁,如同粘稠的、尚未凝固的血液。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伸出手,抓住厚重的天鵝絨窗簾邊緣,然後猛地向兩邊拉開!

嘩——

刹那間,窗外城市璀璨的夜景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地撲了進來!

無數巨大的霓虹燈牌爭相閃耀,紅藍綠紫的光束粗暴地切割著黑暗的休息室,在牆壁、地板和蘇晚毫無表情的臉上瘋狂跳動、流淌。光怪陸離,喧囂刺目,將這片小小的空間瞬間拖入了迷幻而冰冷的都市叢林中心。

蘇晚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一半臉被刺目的霓虹映照得如同冰冷的塑像,另一半臉則徹底隱冇在濃鬱的黑暗裡。她緩緩舉起手中那杯晃動的紅酒。

暗紅色的酒液在變幻的光線下折射出詭異而妖豔的光芒,如同盛在杯中的、緩緩流淌的熔岩。

她微微側過頭,視線彷彿穿透了牆壁,穿透了空間,精準地落向了那兩個正被貪婪和野心推向未知深淵的方向。冰冷的酒杯邊緣貼上她同樣冰冷的唇。

一個極淡、極冷的笑容,在她唇邊無聲地綻開,鋒利如刀。

歡迎來到地獄,她的聲音很輕,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又清晰地迴盪在光怪陸離的房間裡,帶著一種審判般的冷酷,我的,寶貝們。

酒杯微傾。冰冷的、帶著鐵鏽般澀意的液體,滑入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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