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塔紀元

“簌簌——”

細沙打在破舊的防塵麵罩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林野縮了縮脖子，把洗得發白的帆布外套又拉緊了些，露出的手腕上，一道淺疤在乾瘦的皮膚上格外顯眼——那是三年前“大采購潮”裡，為了搶半塊壓縮餅乾，被生鏽的鐵皮劃開的。

冇人記得“荒土”是哪一天真正降臨的。隻記得先是連續半年冇下過一滴雨，河床乾裂成龜甲，接著是風，帶著北方無儘的黃沙，日複一日地舔舐著城市的輪廓。高樓成了黃土堆裡的殘骨，柏油路被沙層掩埋，露出的碎片像野獸的獠牙。

人類先是瘋了。

超市被搶空，加油站變成戰場，鄰居為了一桶水拔刀相向。林野的爸媽就是那時冇的——不是死於饑荒，而是為了護著他藏在衣櫃裡，被衝進樓道的暴徒推下了十樓。他至今記得那天的黃沙是紅的，混著血，粘在窗戶上，像永遠擦不掉的汙漬。

後來，黃沙漸歇，世界成了“黃墟”。活著的人聚在殘存的鋼筋水泥裡，用鐵絲網圍出“聚居點”，靠挖舊時代的廢墟、交換髮黴的糧票過活。林野就在第七聚居點的邊緣，守著爸媽留下的一間半塌的小屋，靠撿彆人看不上的廢鐵換點餬口的糊糊。

他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在黃塵和饑餓裡，像野草一樣枯掉。直到那天，天空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