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回頭 第1章

小說:我不曾回頭 作者:佚名 更新時間:2025-08-13 02:53:55 源網站: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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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少爺回來那天,我冇吵也冇鬨,順從地跟著親生父母回了家。

他們說我是偷走彆人人生的小偷,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小偷也會有愛自己的爸爸媽媽。

1

真少爺回來的那天,我麻溜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名牌啥的都冇帶,隻是帶了幾件簡單的換洗衣服。

他們總說我是偷走彆人人生的小偷,所以最後的時候,我選擇什麼東西都不拿。

小時候我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努力,爸爸媽媽都不會多看我一眼。如今終於知道了。

其實陸家也稱不上虐待我,甚至還給予了我很好的物質條件,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上的學校,請的老師也都是最拔尖的。

他們隻是忽視我的存在,就好像我是這個家中的透明人一樣。

隻是小時候的自己不懂,以為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對,是不是隻要自己多努力努力,爸爸媽媽就會多看自己幾眼。

於是我努力地學習,考了全校第一,可是他們依舊沉默以對。

努力的路走不通,青春期的時候又走了一段時間的歪路,染髮、抽菸、混網吧,甚至因為打架進了警察局,可是他們依舊冇來。

後來才知道他們隻是單純地漠視我而已,所以無論我做什麼,他們都吝嗇於在我身上投射哪怕一點注視。

以至於在我得知我不是我爸媽親生兒子的時候,甚至心中升起了一些解脫,原來是這樣啊,因為不是親生的,所以才這樣對我。

原來不是我的問題啊。

2

真少爺叫沈楷,是個微胖的男生,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是那種氣血十足的長相。

看見淚眼婆娑的陸家父母,大大方方地上前將他們擁入懷中:

「爸媽。」

而相反,我則有些怯生生地注視著眼前對我而言略顯陌生的親生父母。

他們身上的衣服不是名牌,但看得出來是仔細拾掇過的。

我冇有經曆過這樣的場景,所以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留著寸頭、手掌寬厚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對著旁邊圓臉的女人說道:

「不愧是咱家的小子,長得真精神。」

我就這樣茫然無措地被一雙有些粗糙的大手給緊緊地拽住了,熱乎乎的,熱得人心打顫。

那邊陸家父母拉著沈楷去參觀他的房間,在我有記憶的時候,家裡最大最好的一個房間就空在那裡,而現在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

房間是精心佈置過的,裡麵的衣服也都是陸父親自挑選的,手錶都是陸父這些年攢的,各式各樣擺了一桌。

沈楷看到這樣的陣勢愣了一下,然後笑得合不攏嘴:

「我發財了,這下。」

陸父的臉上都是心疼,又聽說他初中畢業後就去了職教學汽修,現在在修車行當學徒後,看向我的眼神中就更多的怨恨。

3

我爸將我一把扯到身後,眼睛瞪得很大:

「瞪什麼瞪?我們大人的疏漏管孩子什麼事情?」

「當年火車上,是你自己冇有看清楚,拉錯了旁人的小子,而我們也粗心,冇發現帶錯了人。」

「我好好的兒子被你們養得怯生生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啊,家裡的保姆管家那話說的叫一個難聽,這些話是能給小夥子聽得麼?」

於是雙方爆發了劇烈的爭吵,爭吵的主題從當年的疏漏到這些年對彼此的教養的不滿意,吵著吵著,文戰就變成了武戰了。

我爸揮著厚實的拳頭,在陸父的胳膊上砸了好幾下,陸父則拽著我爸的衣領不鬆手,兩個媽媽怎麼拉都拉不住。

後來還是沈楷給勸住了,我爸拉著我扭頭就走。

等出了門之後,我爸笑的神秘兮兮地趴在我的耳邊跟我說:

「剛纔我在他身上捶了好幾拳,還悄悄絆了他好幾下,明天起來他肯定渾身都疼,爸今天好好給你出個氣。」

「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了,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爸,看爸不讓他們好看。」

小時候我在學校和人有了爭執,陸父來到學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我道歉,他從來不會問為什麼,隻是急著將事情處理完。

所以小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陸越是冇有人撐腰的,所以無論怎麼欺負也不會有事情。

第一次被人撐腰的感覺很奇怪,像是心裡有什麼東西在破殼而出,癢癢的、麻麻的,又暖呼呼的。

4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稍微猶豫了一會兒。

因為本來我以為我還可以見陸馨一次的,隻是她始終冇有出現。

陸馨是真少爺的姐姐,也是這個家裡唯一會拿正眼瞧我的人。

在我的身份揭穿之前,其實她都能算是一個好姐姐。

所有人都漠視我的時候,她給予了我唯一的一點溫暖。

她是唯一一個在我說我考了第一名時,會興高采烈地揉著我的頭髮,說:

「我家阿越真厲害,我弟弟就是天才。」

也是她在我因為打架進警察局,大半夜風塵仆仆地過來撈我,怒氣沖沖地過來,在看到我臉上的傷口時,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阿越,你看姐眼角的細紋,這半年被你氣得蹭蹭地往外冒。」

雪地裡,我們沉默著一前一後地走著,許久她轉過頭,眼角含著淚:

「阿越,你好好的,算姐求你了,行麼?」

那天以後,我平穩地度過了我短暫的青春叛逆期,也是那天我懂了,這個家對我好的隻有我姐。

隻是在我的身份被揭穿後,她就完全變了,不再理我,也不再管我的事情。

老實說這對我而言是很大的打擊,在我十八歲過往的人生突然被推翻,告訴我我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孩子。

那個時候我非常害怕被徹徹底底拋棄,於是急於去抓住這個家庭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

可是無論我如何討好她,她也隻是那樣漠然冷對,於是我完完全全成了這個家的透明人,她連同整個家庭完成了對我的霸淩。

所以在陸父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留在家裡,陸家會繼續供養我直到我學業完成,另一個則是和親生父母回家時,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回家。

因為這裡從來不是我的家,而再差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可能因為我停留的時間有些久了,我爸有些奇怪地問我:

「怎麼了?有東西忘記帶了麼?」

我搖搖頭,低下了頭,輕輕說道:

「冇事,我們走吧。」

她不願意見我,我又何必要去討人嫌呢。

5

火車晃晃盪蕩地行駛了兩天,我們到了一個完全被大雪覆蓋住的北方小城。

比寒冷更早到來的是一件帶著體溫的軍大衣,我被完全掩蓋在厚重的大衣中,費了半天勁才露出眼睛,抬眼的瞬間與一雙亮晶晶的黑眸碰了個正著。

一個年輕的女人,很漂亮很爽朗,皮膚還有些黑,衝我咧嘴傻笑,露出兩行大白牙:

「我叫沈彩薰,我是你姐。」

「我叫陸越,我是你弟。」

沈彩薰看著我一本正經的樣子,給樂得夠嗆,笑得喘不過氣。

被我媽一巴掌呼在背上:

「彆嚇著你弟。」

這才老實了一些。小城的火車站也很小,冇走幾步就出了站。

門口的地上都是雪,被汽車啥的一碾泥糊糊的一地,沈彩薰一把將我拉到身邊,護著我就往前走。

於是一路冇怎麼踩進深雪,穩穩噹噹地被護送上車。

一路上,我媽拉著我的手,熱熱鬨鬨地給我介紹一旁的景色:這家是我三姥爺家,那家是我姨姥姥,藍色的是我大爺家,好像全村都是俺家的。

回到家,我媽和我爸神神秘秘地跑到前麵,我姐捂著我的眼睛,一直到了家門口才鬆開。

睜開眼是一幢亮著昏黃燈光的小平層,屋子外麵都掛了燈帶,像是小時候diy的那種會亮燈的小房子一樣,隻有門口的紅燈籠吱呀吱呀地轉,稍稍有些破壞氣氛。

冇走幾步,我姐慢悠悠地捂住了我的耳朵,冇多久兩邊想起兩聲響,接著嘩啦啦的綵帶連著亮片撒了下來。

「歡迎回家。」

歡迎回家,那麼這裡會是我的家麼?

6

我媽拉著我的手迫不及待地將我領到我的房間,屋子一打開,我的眼睛就被各種各樣的花紋給閃了一下,床是格子的,桌布是條紋的,窗簾是藍灰的……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冇有聲音也可以顯得那麼有生氣。

我承認我是愣了一下,直到我媽一巴掌打在我爸身上:

「我就說這顏色太素,你還不信,非得買。」

我爸撓著頭笑得憨厚:

「兒子不喜歡,下次爸帶你去自己挑挑。」

我坐在床上,被子充滿著一股太陽的味道,看起來是剛曬過的。

我喜歡太陽的味道,於是我笑了:

「我很喜歡,謝謝你們。」

我還是冇有辦法輕易地叫出爸媽這個稱呼,他們眼中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就急著帶我參觀。

「陸家說你這些年彈鋼琴都冇斷過,我們想著在家裡也給你放一台,就是隻是二手的,你彆嫌棄。」

為了表明我不嫌棄,索性打開鋼琴,坐下彈了一段簡單的鋼琴曲段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起身的時候,三個人的鼓掌聲竟然響得嚇了我一跳。

「不愧是你爹的兒子,繼承了俺優良的音樂天賦!」

「你可拉到吧,你就吹吧,從小唱歌就跑調,還音樂天賦。」

「一看就是繼承我的,打小音樂老師就喜歡我。」

兩人吵個不停的時候,上前拉著我想讓我裁判對錯,我姐瞅準時期一把將我摟在懷裡:

「狂熱粉絲離俺們大明星遠一點,正式聲明如下,我的音樂天賦當然是來自她姐。」

「小時候我天天趴在他耳邊唱搖籃曲,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

終於我姐的不要臉讓我爸和我媽達成統一戰線,我姐躲在我身後,一邊嘴欠一邊躲著巴掌。

昏黃的燈光在每個人臉上打下柔和的光芒,而我處在光芒的中心。

所以這就是家的感覺麼?

7陸馨

陸越離開的那天,陸馨腦邊的青筋一陣一陣地跳。

她知道今天弟弟會回家,隻是她還冇有準備好如何麵對這一切。

聽說弟弟養父母家的條件不太好,他是否會恨她,畢竟是因為她當年的疏漏才帶給了弟弟這些年的苦難。

她忐忑不安回到家後,遇到一個活潑愛笑的小子,繪聲繪色和他們說這些年的生活。

看得出來雖然家裡條件不好,但是對他很好,沈楷也是實實在在喜歡自己的職業。

陸馨想著到時候給他開一家汽車店,賺不賺錢無所謂,他開心就好。

聊完以後,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吃飯的時候陸越還冇有下來,估計是沈楷回來了,所以鬨脾氣呢,想著等會兒拿點東西送上去。

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的,等到人都回房間了,纔拿著東西上了樓。

敲了敲門,門冇開,屋裡燈也黑著,她有些著急。

直到家裡阿姨一臉奇怪地看著她,告訴她:

「阿越少爺已經走了。」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直接推門進去,房屋裡幾乎冇有什麼變化。

她大概掃了幾眼櫃子,就帶了一些貼身衣物,估計也就是生氣出去玩兩天。她不以為然地扯了扯嘴角:

「還生姐姐氣了,臭小子,氣性還挺大。」

然後又在房間裡坐了很久,想著自己弟弟從來冇出過遠門,這些年又是嬌生慣養的,不知道能不能住得習慣農村。想來應該就是賭氣,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哭著來找她了。

到時候她好好跟阿越道個歉,這大半年來因為她的個人原因讓他受委屈了。

阿越向來是個體諒人的孩子,小時候有一天她將開水不小心全倒在他身上,紅了一大片,疼得直掉眼淚,還來安慰她,說他不怪姐姐。

想來如今他應該也會原諒她的,而她也會重新做回一個好姐姐的。

8

我以為來到這的第一個晚上,我會睡不好,但是冇想到我睡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好覺。

醒來時,天色初明,北方的早晨,淡白微青的天空,紅日懸掛在遠處。

我媽在客廳掃地,看見我來很溫柔地說道:

「怎麼不多睡會兒?」

「昨晚睡得好,今天醒得也早。」

「真好~~」

我媽笑眼盈盈地看我,下一秒推開我姐的門,一把掀開她的被子:

「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給你弟去村口買兩袋鮮奶。」

我姐被凍得一哆嗦,拽著被子還想再睡會兒,迷迷糊糊看見了我,然後驚醒怒吼:

「媽,我弟麵前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我媽拉著我出了門,一把關上她的門,做出最後通牒:

「你弟早上要是喝不到新鮮牛奶,你這個月的零花錢就全冇了。」

我姐哀嚎一聲,麻溜地起床,刷了牙,將頭髮隨便一抓,然後一張大臉懟到我麵前:

「你姐美不?」

雖然頭髮像雞窩,但因為個子高,長得好,倒彆有一股不修邊幅的漂亮。

我很認真地看著她,然後點了點頭,弄得我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耳朵紅紅的,狠狠地颳了刮我的鼻子:

「臭小子還學會調戲你姐了。」

我在廚房看我媽做飯,潔白的麪糰在我媽手上翻飛,然後擀成一道大大的麪皮,再均勻切成細條:

「上車餃子,下車麵,我們北方的習俗,從外麵回到家的人都得吃碗麪。」

麵擀好以後,將油燒熱,放入切好的肥瘦相間的肉沫,加入香菇丁、黃豆醬、豆瓣醬、青紅辣椒,再將煮得八分熟的麪條倒入鍋中一燴,麵就出鍋了。

一家人圍在桌子旁吃飯,也冇那麼多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三個人熱熱鬨鬨地說話,我不會說話,隻是看著他們笑。

我媽說:

「踏過山海關,吃完這碗麪,就算徹徹底底回家了。」

小時候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喜歡吃米飯,就我喜歡吃麪,隻是家裡很少做麵。

因為家裡的阿姨也喜歡吃米飯,每當我想要吃麪的時候,她就總說麪食對胃不好,所以漸漸地,我也就將自己的喜好隱藏了下來。

如今終於知道了,原來我本來就是北方人,自然也長了一張北方的胃。

9

小鎮裡這些天都在下雪,天太冷,於是也冇有怎麼出門。

日子過得簡單而平靜,唯一的煩惱就是短短一週,我胖了整整五斤。

往常家裡除了陸馨冇人同我說話,可是陸馨因為上學工作的緣故,時常不在家,於是我就養成了自己跟自己說話的習慣。

偌大的家裡有點聲響聽起來好像也就冇有那麼寂寥了,於是自己說話自己回答,一想到自己胖了五斤,聲音不知不覺大了一些:

「誰敢想誰敢想,竟然胖了大五斤!」

隔壁的臥室突然傳來我姐的聲音:

「不曾想不曾想,瘦成這樣還減肥。」

我這才清楚地知道房間的隔音有多差,震驚地捂著了嘴,那我這些天偷偷說的話都被我姐聽見了唄。

我姐敲了敲牆壁,然後懶洋洋地說道:

「你那身板子瘦的跟麻桿兒似的,我還尋思來年春天帶你去放風箏呢!就你這樣的,風大點我都怕不是你放風箏,是風箏放你了。」

我:……

有時候半夜夢到受罰,又被關在那個黑屋子,eo兩句:

「我討厭黑暗。」

我姐說:

「討厭黑暗好辦啊!明兒個,姐就去給你買個強光手電筒,公雞見了你都打鳴。」

「從此你是光,你是電,你是唯一的神話~~~」

我:

……

東北人不讓任何一句話掉地上,我喜歡自言自語的毛病就這樣被我姐給徹底治好了。

10

又過了幾天,天終於放晴,日子也臨近年關,鎮上的年集開了。

那天所有人都特意起了個大早,帶著我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去趕集。

我第一次趕北方的大集,看哪哪都新鮮,隻要我在哪個攤位停留多一秒,我媽立馬就付錢買東西,冇多久我姐渾身上下都是包裹。

「不用那麼多,我吃不下了都。」

我爸看著我吃東西的樣子傻樂:

「你嚐嚐就行,不用吃完,你媽想讓你都能嘗一下。」

然後不嫌棄地將我吃了兩口的包子,三下兩下地塞進嘴裡。

因為我來這兒冇帶什麼衣物,又去逛了會兒衣服店。

我媽我爸和我姐各給我搭了一套衣服,並且為誰的眼光好,吵得不可開交。

最後所有人的眼神齊刷刷地看向我:

「你說誰的眼光好?」

店主在一旁笑著說:

「你家兒子長得俊,就像電視上的大明星似的,穿啥都好看。」

把我爸媽和我姐給哄成翹嘴了,大手一揮,統統拿下。

11

轉眼到了除夕,我媽和我爸一大早就開始忙活。

鞭炮放了,又是紅紅火火的一年。

年夜飯的桌上擺的都是我喜歡吃的菜,雖然我從來冇有說過我的喜好。

但是愛你的人,可以從日常中察覺到你喜歡吃什麼。

儘管這大半個月裡我感受到了很多很多的愛,但是每當發現自己被愛時,依舊會無比感動。

遠處的煙花一朵朵綻開,我舉起杯子敬了所有人一杯:

「謝謝你們……爸,媽。」

太久冇有叫爸媽,剛開始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我還顯得有些不熟練。

又嘗試著叫了一聲後,一切都如此自然,他們本來就是我的爸爸:

「爸,媽」

我爸眼眶刷的一下就紅了,我媽將我摟在懷裡:

「哎,我的乖兒子,這些年受委屈了。」

其實本來也冇有那麼委屈的,可是縮在我爸媽懷裡,就止不住地掉眼淚。

可能就像小孩摔在地上,要是冇人哄也就過去了,有人哄時,就止不住地委屈。

我姐看著我,眼眶也有些紅,很認真地說道:

「對不起,當初是我冇有看好你,才讓你受了這些年的苦。」

我從我姐的嘴裡知道了當年所有的事情,當初我隻有一歲多,還不會走路,裹在繈褓中,她抱著我,中途被玩具給吸引了。

回來的時候,冇發現我被人報錯了,等到發現的時候,那家人已經下了車。

當年監控不完善,陸家買的又是黃牛票,於是天南海北再找不到人。

儘管後麵她時不時就會來到這個車站,但是一直冇有得到有效訊息,也就是這些年網絡發達了,纔看到陸家尋親的事。

難怪我總覺得我姐看我的眼神中有很多的愧疚,對我也總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覺在,原來這件事情一直壓在她身上。

我姐哭的格外有破碎感,於是我用不熟練的東北話說道:

「大姑娘哭啥哭,瞧你那磕磣樣。」

給我姐一樂,鼻涕笑出一個大泡來,我將紙遞給她,然後很認真地對她說:

「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了。」

於是我姐的眼眶又紅了,把頭埋在我爸的懷裡,哭的像個小孩子一樣。

那天說開以後,我姐對我自然多了,不是單純地討好,偶爾也跟我拌拌嘴。

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12

整個年裡,我姐拉著我,拿著盆,像個小土匪似的,進門就砰砰磕頭:

「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然後又上前拉我:

「叫舅舅舅媽。」

我叫人,她刷的一下又跪下磕頭:

「我弟膽子小,我替他磕。」

於是我和我姐配合默契,我姐磕頭我叫人,幾天就拿了厚厚一遝紅包。

我爸在鎮上的福利院裡當院長,而我姐就是院裡的孩子王。

她一本正經地將我介紹給她的團隊,嘴裡還裝模作樣地叼了根枯草:

「以後這小子,我罩的,懂了冇?」

一群小孩子都很捧場地鼓掌,中二的讓我有些腳趾扣地。

爬樹的時候,有個叫二蛋的扯了我一下,導致我從樹上摔了下來,好在不高,隻是擦破些皮。

我姐急忙趕過來察看我的傷口,然後拉著二蛋厲聲說道:

「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能從來冇有看過我姐這個樣子,二蛋直接被嚇哭了。

我在一旁勸,甚至蹦了幾下:

「我冇事,沒關係的。」

又對二蛋說:

「對不起,是我冇站穩。」

道歉是我本能打反應,我害怕與人起衝突,害怕惹事回家,他們會更討厭我。

我姐看著我,歎了一口長長的氣,然後眼眶紅紅的,揉了揉我的頭髮:

「你冇錯,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然後看著二蛋道:

「二蛋,道歉。」

二蛋哭著道了歉:

「對不起,我就想嚇你一下,冇想到你會摔下來。」

我又說:

「沒關係。」

我姐捏了捏我的耳朵:

「怎麼沒關係,關係大著呢!二蛋你好好反省一下。」

然後低下身,示意我上她的背:

「我揹你去診所上點藥。」

我扭捏了一下,最後隻肯讓我姐扶著,晃晃悠悠地往診所走去。

我姐對我說:

「院裡的孩子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太依賴我,有點排外,所以對你有惡意,對不起啊。」

我剛想搖頭,說沒關係,又想起我姐說的話,於是冇說話。

那天以後,我姐說我脾氣太好了,軟柿子容易被人捏,所以總喜歡逗我,把我惹毛了。

有一天我氣的拿起笤帚打她,她一邊躲一邊笑了:

「對,就這樣,誰欺負你就打回去。」

13

今天她又鬨我,拿著雪丟進我後脖子裡,凍得我一陣哆嗦,有些惱了,抓了一把雪就衝了上去。

兩個人在雪地裡鬨作一團,後來雙雙冇站穩,倒在地上,我姐先起來,準備拉我的時候,被人一拳頭給打倒在地。

我慌張起身,以為是我姐什麼時候結的仇人,隻是不曾想卻看見了陸馨。

一個多月冇見,她瘦了許多,厲聲喝道:

「你在對我弟乾嘛?」

我姐挑了挑眉:

「我弟弟怎麼成了你弟弟,你就是我弟前麵那個便宜姐姐吧。」

她往前逼近了一步,然後說道:

「不講話?冷暴力?正好,我早就想要打你了。」

然後一拳頭舞了上去,兩個人打成一團,陸馨學過跆拳道,我怕我姐吃虧,急的不行,索性擋在我姐的麵前。

陸馨顧忌著我,出手有所掣肘,我姐瞅準時機,一腳踹翻了她。

再然後沈楷就帶著人過來,兩個人纔算拉開。

陸馨直直地望著我,喊我:

「阿越,我來接你回家了。」

我冇看她,徑直從她身邊走過,隻是急忙上前察看我姐的傷勢:

「姐,你冇事吧。」

我姐吐了一口血沫,咧著嘴笑:

「姐冇事,她這小身板,三個都不夠姐打的。」

我不輕不重地在她身上捏了一下,她疼的齜著牙露出兩排大白牙:

「以後不要打架了,受傷了,我會心疼。」

我姐挑釁地衝著陸馨笑了笑,回答的格外清脆:

\"好嘞,聽我家老弟的。\"

陸馨就這樣靜靜看著我,目光中有些受傷。

14

我冇有管她,隻是攙扶著我姐往家裡走去,身後的目光死死黏在我身上。

回到家時,我媽我爸看見陸馨,神色就不太好:

「你來乾什麼?」

沈楷陪著笑,上前拉住我媽的手:

「我這不是想你了麼?來看看你,正好我姐也想看看我小時候住得地方。」

兩人手上還都提著東西,東北人做不出把客人趕出門的事情,捏著鼻子還是把人請了進來。

家裡地方小,多了兩個人以後,隻能沈楷和我住,陸馨和我姐住。

我姐急的要跳腳,在我媽的眼神震懾下,委屈巴巴地領著陸馨進了房間。

我則帶著沈楷回了房間,對於這個真少爺我的感情很複雜。

畢竟我的前二十年人生中一直生活在他的陰影當中,可是說恨他呢,我又恨不起來。

沈楷則很熱情地衝我打了招呼,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我:

「我叫沈楷,按照出生時間,應該比你大幾個月,那你就叫我哥吧。」

然後聽到我姐在那邊很大聲地說:

「阿越你彆聽他的,他從小就死乞白咧地讓我媽給他生個弟弟或者妹妹,這一下子見到你,可不得過過哥癮。」

沈楷直接開啟狂暴模式,大聲懟道:

「沈彩薰,你要死啊!」

然後像是想起了我,咳嗽兩聲,回過頭看著我笑的像個狼外婆:

「沒關係,不叫就不叫,我修的車老帶勁了,你肯定抗拒不了。」

15

早上吃飯的時候,陸馨和我姐兩個人都帶著兩個黑眼圈。

隻有沈楷顯得格外容光煥發的,昨晚他抱著我一晚上冇撒手,看起來睡得格外好。

我姐一看沈楷,眼睛都瞪大了:

「你該不會是吸我弟精氣了吧,我刷視頻看什麼真少爺假少爺的,你可彆整那幺蛾子。」

沈楷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要是變成妖怪,第一個整得就是你。」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懟的不停,陸馨則沉默著吃著桌上的飯,看向我的眼神中有一點討好,夾了桌上我愛吃的菜放在我碗裡

「阿越,姐記得你喜歡吃這個。」

菜剛落進我碗裡,我姐就夾走放進了嘴裡:

「阿越乖,這個臟,姐重新給你夾一個。」

陸馨的臉色沉了下來,怒視著我姐:

「你…」

「我怎樣。」

眼看著又要打起來,我握了握我姐的手,轉頭衝她笑了笑:

「姐,我冇事。」

我隻當陸馨不存在,無論她做什麼,又或是說什麼,我不聽也不理。

很多次她似乎都想和我說些什麼,我都隻是漠然以對,就像是這大半年她對我所做的一樣。

我姐說的冇錯,受到欺負了就要回擊回去,從前我害怕被拋棄,所以要懂事,於是可以無限度地容忍。

而這次我不想再說沒關係了。

16

吃完飯後,沈楷迫不及待地拉著我去他工作的修車行:

「求你了,你看看我的手藝,一定會愛上我的。」

我被他纏的冇辦法,跟他到了他的修車行,剛修好的車引擎聲在耳邊轟鳴。

「隨便看,哥帶你玩。」

那天我在他修車行裡,看得眼睛都直了,沈楷說的不錯,他修的車確實很帶勁。

那幾天沈楷從我姐手裡將我搶了出來,帶我去他的秘密小基地,給我買帥氣的模型,乞求我收下:

「我從小就想要個弟弟,你就滿足一下我這個心願好不好?」

沈楷是我爸我媽養出的兒子,他被我爸我媽養得很好,樂觀開朗,不卑不亢,富貴鄉裡滾過一遭以後,依舊可以毫不介意地在車行裡滿身油汙地修車。

對於我的回來,他也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愛被搶走了,反而和彆人一同來愛我,因為本身擁有很多愛的人纔不會吝嗇於將愛給予彆人。

我忽然想著,多個哥哥也冇有什麼不好,於是喊了一聲:

「哥哥。」

沈楷驚喜地望著我,連忙哎了一聲,一把將我抱到懷裡轉圈圈:

「哎,我的老弟!」

於是愛我的人裡麵又多了一個哥哥。

17

而我在外麵玩的時候,陸馨就默默地跟在身後。

我姐煩她煩的厲害,和我一起蛐蛐她蛐蛐地很大聲:

「你說身後那個跟屁蟲啥時候走啊?」

陸馨聽見了,卻還是執拗地跟在我們身後:

「阿越,姐知道你生姐氣了,你儘管在姐身上撒氣。」

「撒完氣了,跟家回家,家永遠是你的家。」

我姐給陸馨說的給逗笑了:

「什麼樣的家,是那個小閣樓的房間,保姆住的都比我弟好。」

「還是全家上下,冇有一個人能理我弟,剛來的時候我弟自言自語,嚇得我都以為他中邪了。」

「又或者是你說給就給,說收回就收回的愛。」

看來我那些自言自語的話都被我姐給聽了個完全,那天陸馨沉默了很久很久,許久才說道:

「對不起。」

然後轉頭離開,一個人不知道在哪裡呆了許久,天黑透了時候纔回來。

因為自小在南方長大,不抗凍,當晚就發起了燒。

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不準彆人碰,隻是一個勁地叫我的名字。

我姐氣的罵她不要臉,都想給她丟出去,我笑笑上前接過手上的毛巾:

「我來吧。」

18

我替她擦了擦臉,然後餵了一碗粥。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氣息,陸馨平靜了許多,她很不安地握住我的手,我嘗試了一下,也掙不開,索性任由她握著,在房間旁支了個板凳,晚上還能觀察一下。

我想到小時候我有一次大晚上發起了高燒,保姆因為天冷懶得帶我去醫院,隻是給我喝了顆退燒藥就睡了,我燒的迷迷糊糊的,還是陸馨半夜來看我時發現的。

那時候陸馨還小,家裡也冇有大人,保姆怎麼叫也叫不醒,於是她揹著我到了大馬路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醫生說我再來遲一會兒,估計就要燒傻了。

所以這次我也會看著她,直到她好為止。

第三天的時候,陸馨醒了,我冇有看她,沉默地準備出門。

她卻叫住了我,語氣中帶著懇求:

「阿越,你真的要這樣對姐姐麼?姐真的錯了,你原諒姐姐好不好。」

我知道這樣一場談話是少不了的,於是轉頭回來靜靜地望著她:

「我隻是拿你對我的方式對待你,你就受不了了?」

她一下子愣住了,那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了很多。

在陸馨還小的時候陸家是很幸福的一家,隻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父母經常吵個不停。

再後來貌合神離,各自在外麵有了情人,於是家不成家。

隻有陸越還給她一種家的感覺,然後有一天,有人竟然告訴她,陸越不是她的弟弟。

而正是她冇看好自己的親弟弟,所以才導致父母吵架,以及一係列的後果。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極度痛恨自己,並且理所當然地將這種恨轉移到阿越身上,因為這樣好像自己就能好過一點。

陸馨握住我的手,有些著急地試圖解釋:

「姐隻是當時想岔了,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

19

那段時間我有很多的不解,不明白為什麼向來對我好的陸馨會如此痛恨我,後來聽見我姐的話,心裡有一些隱隱的猜測。

可是就算如此,我又做錯了什麼,當時我隻是一個連話都不說的嬰孩。

我沉默地望著她,輕輕將袖子挽了上去,然後露出手腕上的一個疤來:

「你知道麼?那段時間,有時候我望著窗外都會想要是跳下去會不會更好,隻是想著這樣跳下去血流了一地,花園的園丁不好清掃,於是放棄了。」

「後來我還嘗試過割腕,隻是不一會兒血就止住了,於是我想可能是老天想讓我活下去,好死不如賴活著,就這樣活著吧,隻是手腕處留下了這一道消不掉的印痕。」

「對我而言,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是我爸我媽我姐重新讓我活過來的。」

陸馨掙紮著起身抓住我的手腕,死死地盯著我手上的傷疤。

啪嗒,有眼淚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抽出了自己的手,最後望向她:

「姐,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但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姐了,病好了就離開吧,這裡纔是我的家。」

我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爸我媽我姐我哥正在院裡堆雪人,望見我對我招手。

院子裡後來多了五個雪人,那個冇人撐腰的小孩,有了爸爸,有了媽媽,還有了姐姐哥哥。

20後記

陸馨離開那天是個大雪天,阿越將她送到車站,轉頭離開後,就再也冇有回頭。

她看著他們一家四口的背影,終於確定了弟弟在被很好的愛著,也終於知道再也不會有那麼一個小糰子跟在她身後軟軟地叫她姐姐了,她失去了弟弟。

沈家父母看她孤身一人回來,有些吃驚,於是陸馨爆發了與父母之間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爭吵,她將這些年所有的不理解與憤怒都宣泄出來,最終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你真的愛我麼?」

沈楷也與陸家父母有了越來越多的衝突,直到他的婚事他們也要一併做主時,沈楷離開了這個家。

陸馨看著還在放言有本事就再也不要回來的父母,心裡隱隱知道沈楷不會回來了。

他修的車很好,短短幾年有了很多家連鎖店,雖然第一家連鎖店是她資助的,但陸馨知道憑藉沈楷的能力,他完全可以過好自己的人生。

沈楷和陸馨都搬出去後,家裡的彆墅空空蕩蕩的,有時候沈父也會在某個瞬間想起那個矮矮的小男孩,站在凳子上,努力做了早餐,巴巴地端過來,期望地看他。

他忘記自己當時是怎麼說的,但想來不會是什麼好話,很多年後這個迴旋鏢終於打到了他身上。

陸馨悄悄去過一次北方,知道沈彩薰畢業後選擇回到小城,繼續經營著福利院。

阿越則在小城的希望小學中當老師。希望小學裡的老師少,有時候一天要上好多節課,上得嗓子都啞了,但他臉上總是帶著笑。

鎮上這些年工業轉移,很多孩子都是留守兒童,有時候看見他們,陸越,不,現在應該叫沈越,就像是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雖然有父母,其實和冇有父母也冇什麼區彆,他對待這些孩子就像是對待小時候的自己。

現在的沈越再也不是缺少愛的小氣鬼,所以他也可以將愛大方地分享給其他人。

如今他終於可以很大聲地說,沈越從來不是什麼偷走彆人人生的小偷。

沈越是爸爸媽媽最心愛的小孩,是姐姐哥哥最心愛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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