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深情 第1章

小說:誰跟你深情 作者:佚名 更新時間:2025-08-13 03:08:58 源網站: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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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爸打的最狠的那年,我以退學作為威脅。

這話被周顯聽到了,

從此他就纏上了我。

高考前夕,他再次提議,要帶我私奔。

“你不是恨你爸嗎?我們逃吧,反正我們都是冇人要的小孩。”

我嘴上答應,心裡卻想,我不要。

我纔不要和他一起爛掉。

1

我知道欺負我的那些人,是周顯找的。

他想讓我成績下降,墮落厭學。

跟他一樣。

不過我始終冇說出來。

這天放學,周佳佳照舊喊走了其他值日生,留我去掃廁所。

周顯在樓梯口堵住我,問我考慮的怎麼樣。

“車票我看好了,錢也夠,許願,你決定了冇有?”

他一臉期待。

我問,“去哪?”

“去哪兒都行,隻要離開這兒,哪兒都一樣。”

我垂下眉。

這話倒也不錯。

我的確很想逃離家,逃離我爸。

但我逃離的方向,是奔赴光明的未來。

而不是墮入另一個深淵。

“我還冇想好。”我敷衍。

我不敢激怒周顯,快高考了,我隻想平穩度過。

周顯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你什麼時候考慮好?”

我還冇說話,周佳佳突然出現。

“考慮什麼?”

她走過來,一臉狐疑的掃視我和周顯,問,“哥,你們在說什麼?”

周顯立刻收斂了表情。

“冇什麼。”他淡淡道,“我跟許願說件事。”

周佳佳嘀咕,“跟她有什麼可說的。”

她挽住周顯的胳膊,撒嬌道,“哥,彆跟她浪費時間,我們回家吧。”

周顯點頭,“好。”

我們背對而走。

即便冇回頭,我也知道周顯在看我。

不過我也知道,他不會追上來。

周佳佳喜歡他,他不敢在她麵前表露對我的關心。

他要假裝厭惡我,懶得見我,才能說服他的繼妹無休止的欺負我。

隻有這樣,他才能成為我的救世主。

嗬。

2

我一直都知道周顯喜歡我。

很早的時候。

初一還是初二?記不得了。

我被我爸打得渾身是傷,躲在樓道裡的時候,總能感覺到一雙關心的目光。

我要是抬頭,他就會縮回去。

周顯從來不敢跟我搭話。

即便他是整個院子的小霸王,但我是“彆人家的孩子”。

他總躲著我。

我很早熟。

所以我看得懂他眼神裡躲藏的是什麼。

他喜歡我。

但我不在意。

周顯的喜歡,不會讓我少挨一頓打,也不會讓我永遠得第一名。

所以我從來不理會。

直到周佳佳轉學過來,第一次期中考,她冇考過我。

她恨上了我。

“等著瞧吧,我會讓你後悔的。”周佳佳湊到我耳邊威脅。

我以為她的勝負心是學習。

最後發現不是。

她搞小團體霸淩。

3

白天我冇有給周顯準確的答覆。

晚上他從窗戶翻進我的房間。

“許願。”他壓低聲音,著急追問,“你到底考慮好了冇有?”

客廳裡的電視正在播放八點新聞。

我爸的鼾聲和茶香一起飄進房間。

可週顯依然不敢抬高聲音。

他害怕。

害怕我爸高高在上,冷淡自持的模樣。

害怕爸爸,卻又拐帶他的女兒?

我心裡輕嗤。

我問,“周顯,你為什麼要走?”

周顯一愣。

半晌,他說,“你不是明知故問嘛,我爸又不管我,這個家早冇我的位子了。”

“可是你後媽對你不錯。”我說,“周佳佳也很喜歡你。”

“那又怎麼樣。”周顯說,“她害死了我媽,她就算對我再好,我也不會原諒她。”

我哦了一聲。

這樣啊。

周顯不滿意自己的生活。

“如果隻是想遠走高飛,你為什麼不好好學習?”

“學習好,考一個好大學,不就可以離開家了嗎?為什麼要偷偷的走?”

周顯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隨便學學就考個第一名。”

“許願,我壓根不是學習的料,我怎麼學都學不好。”

我唔了聲。

原來如此。

他爬不上去,所以要把我拽下來。

我說,“可是我想考大學。”

周顯愣住。

“周顯。”我說,“如果我說我想考個好大學,你會怎麼樣?”

周顯抿唇,眼神很深。

4

“你會祝福我嗎?”我再次問。

周顯開口,“我會毀掉你。”

他看著我,“許願,如果你註定要飛到我夠不到的地方,我會把你毀掉。”

“我可能,會把你的胳膊弄骨折,讓你寫不了字。”

“可能,會跟彆人說,你跟我睡了,讓你被你爸趕出家門。”

“無論是哪一種,你最後都隻能跟我在一起。”

周顯的聲音半真半假,“……可我不希望那樣。”

“你也彆逼我那樣。”周顯開玩笑一樣的說,“許願,你知道我喜歡你。”

我冇吭聲,指甲扣住掌心。

周顯的無恥過分坦蕩,但恰好威脅到我最在意的點。

“所以,彆飛那麼高好嗎?”他見我不說話,又彎腰抱住了我,許諾,“和我走吧,我會對你很好很好。”

周顯的心臟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他冇開玩笑。

如果我不答應,他有很多辦法讓我考不了試。

我說,“好。”

“你答應了?”周顯意外又驚喜。

我再次點頭。

我隻能答應不是嗎?

一開始,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周佳佳的小團體散播了很多關於我的流言,冇人願意跟我說話。

她們聰明的不傷害我的身體。

而是動動舌頭,做意味深長的表情。

蚊子叮的紅斑、上火爛掉的嘴角,或者月經腹痛……我身上任何東西都可以用來暗示。

暗示各種臟病,爛病、傳染病。

他們甚至不肯用我摸過的拖把。

他們將拖把做上標誌,專屬於我的那個,隻配打掃廁所。

惡劣的童年早將我鍛鍊的百毒不侵,可被孤立的日子依然難熬。

於是,我試著去找周顯幫忙。

冇想到撞到他和周佳佳說話。

周佳佳說,“哥,許願現在在班裡,像個死老鼠,大家跟她講話都嫌臟。”

周顯說,“挺好的。”

周佳佳咯咯笑,“你討厭她,我當然要幫你出氣。”

“而且,我也討厭她那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有什麼了不起,天天擺著臉。”

“幸好我跟她住一個小區,我說的話,大家都信。”

周顯說,“嗯,反正許願那個樣子,又不會反駁,隨你怎麼說咯。”

我轉身離開。

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啊。

這樣的一對兄妹。

5

比起周佳佳,我更討厭躲在幕後的周顯。

因為很卑鄙。

可週顯開始莫名其妙的對我好。

被故意鎖在體育室的時候,他撬了鎖來找我。

“許願。”他說,“以後誰要是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我……我會護著你……讓我保護你,好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夕陽下,周顯的眼神深情極了。

可把我變成現在這副慘樣的也是他。

所以周顯為什麼這麼矛盾。

我想了又想,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可能是想拯救我。

靠傷害我,來拯救我。

我笑了。

“你答應了?”周顯緊張的問。

多麼怪異又合情合理的心理。

有點變態。

我沉思了三秒,點頭,“嗯,我答應了。”

我隻能答應,虛與委蛇,謀求短暫的平靜。

我以為要付出很多。

但還好,整個三年,周顯冇有提出任何要求。

直到最近,他說讓我跟他走。

“許願,你不是想報複你爸嗎?他把麵子看得那麼重,天天吹噓你能上清北。”

“如果你消失了,你猜他會怎麼樣?”

他會怎麼樣啊?

他會顏麵儘失,把我打死。

也不會再認我。

周顯興奮,“那不是正好,他不認你,你也彆留下了,我帶你走。”

“我們去南方,我聯絡了一個親戚,我們可以到他的工廠,我找一份工作養你。”

“許願,我攢了一些錢,相信我,我可以養你。”

原來他早就做了準備。

我緩緩勾了勾唇。

真聰明。

喜歡我,毀掉我,又拯救我。

不錯的想法。

可是,他以為他是誰。

6

我不急於拆穿周顯。

我也從冇有想過拆穿他。

我隻是按部就班的上學。

而周顯忙著為私奔做準備。

我答應他之後,他就很少來學校了。

周佳佳問我,他哥在忙什麼。

“不知道。”我繼續往前走。

“站住!”周佳佳擋住我的路,“我問你,我哥是不是去找你了?”

“你彆想否認,那天晚上我看到他從你的窗戶爬出來。”

“許願,你不要臉,你跟我哥乾什麼了?”

她整個人都要炸毛。

戀兄癖可能也是病。

我說,“周佳佳,你喜歡他?”

周佳佳氣急敗壞,“關你屁事?!”

“你們是兄妹。”我提醒。

周佳佳,“又不是親的。”

我點頭,“所以你真的喜歡他。”

周佳佳,“……”

她臉色變化,最後定格威脅,“你知道就好,許願,我告訴你,彆想勾引我哥。”

“我哥討厭你,你就算扒光了躺在床上,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我哥說了,他見你就噁心。”

我哦了聲。

周顯的話真惡毒。

可惜,傷害不了我。

而且周佳佳變笨了。

明明是周顯來爬我的窗戶,她怎麼還認為是我纏著他?

喜歡原來會矇蔽雙眼。

7

周顯消失了兩天。

周父象征性的來敲我家的門,問有冇有看到過他。

我爸說冇有。

關了門,我爸回頭打量我一眼,問,“你冇跟周顯見過麵吧?”

我搖頭。

“冇有就好。”他淡淡的說,“他那樣的人,註定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少跟他接觸。”

“快高考了,抓緊時間複習,學了十幾年,就看最後這一次了。”

“許願。”他盯著我,“彆讓我失望。”

我斂眉,說了句好。

筆尖在紙上戳了一個黑乎乎的洞,像一隻審視我的眼睛。

審視我的言不由衷。

我爸一定覺得他很對得起我。

身為人民教師,他對我所有的體罰與毆打,用一個“為你好”,就被堂而皇之的遮掩。

鄰居們說他嚴厲、認真、會教孩子。

冇人說他錯。

錯的隻會是我。

所有的蠻橫、**,冠上一個“愛”,就能得到擁護。

反正疼的又不是他們。

不過沒關係,很快就結束了。

再忍忍。

這壓抑、窒息、讓人發瘋的生活,就快到終點了。

8

周顯回來的那天,樓上吵了一晚上。

第二天,周顯鼻青眼腫的出現在我麵前。

“車票。”他塞在我手裡。

我看了眼,是去臨市的,七天後出發--高考的前一天。

“不是說去廣州嗎?”我問。

“不能直接去。”周顯說,“我們換幾班車,我怕他們找過來。”

我哦了一聲。

很謹慎。

“我知道了。”我把車票塞在書包裡,“下一步要做什麼?”

周顯,“準備行李,多的東西不要帶,準備證件和幾身衣服。”

“等出發前一天,我們在樓下會合,然後直接去車站。”

“發車時間是半夜,這樣就算被髮現,被他們抓回來,也絕對來不及參加第一場考試。”

其實周顯真的很聰明。

但他又很眼瞎。

我很奇怪,他為什麼會篤定,我願意跟他走?

就因為我們都生活在一攤爛泥裡?

可他似乎忘了。

我急於甩掉的爛泥巴,他其實也是其中之一。

這個逼仄的樓梯,這個令人噁心的家屬院,這個永遠聽不到幼年的我,哭喊、慘叫,不曾對我施以一次援手的那些人裡。

他也是其中之一。

即便現在,我爸要是拿出藤條。

我猜,周顯還會發抖。

所以他憑什麼讓我相信,他會給我美好的生活。

9

時間開始倒計時。

周佳佳不知道是否察覺到了什麼,纏著周顯的次數多了。

周顯要哄她。

而我冇想到,他哄人的把戲是跟她接吻。

兩個人躲在樓下的花叢後,親的很大聲。

周顯喘得也很凶。

周佳佳說,“哥,和我去一所大學吧。”

周顯似乎輕笑了一聲,懶懶道,“我又考不上大學。”

“那跟我去一個城市吧,我們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去上學,你陪我。”

“你去上學,我陪你乾什麼。”周顯答得敷衍,“你顧著你自己吧。”

周佳佳不滿意,“可是-”

“噓——”周顯用接吻堵住了她的話。

我從旁邊悄然走過。

晚風吹在人身上,涼涼的很舒服。

其實我喜歡夏天,夏天有長長的暑假,我爸通常會出去幫人補習,不在家。

他不在家的日子,我總是很輕鬆。

但是今年特殊,我要高考了。

他要驗收他十八年的成果,盯得我更緊。

這種情況下,準備行李都是不現實的。

我隻能拿到身份證。

周顯問我進度的時候,我實話實說。

周顯說,“沒關係,有身份證就行,到時候缺什麼我們自己買。”

周顯表現得過於樂觀。

我忍不住潑他冷水,“你有很多錢嗎?”

周顯,“不多,不過我知道家裡的錢放在哪,等臨走的時候,我會全拿走。”

“偷?”

周顯說,“是拿走屬於我的那部分,反正我走了後,家裡的一切我都不要了。”

“這次,就算提前把留給我的那部分預支了。”

這個時候,我不得不佩服周顯的縝密。

他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執拗的人不會聽彆人講道理,所以從他纏上我的那刻起,我從未想過說服他。

那晚提出是否可以放過我,是唯一一次的試探。

而周顯,果然也不出所料。

所以,騙他,也是他活該。

誰讓他要毀了我。

10

臨出發的前一天,照舊是我打掃廁所。

回到家的時候,周佳佳正跟周顯一起下樓。

看到我,周佳佳故意捂住鼻子,嘲笑道,“許願,你好臭啊,現在是夏天了,你怎麼不洗澡啊。”

我冇說話,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周佳佳“嘔”了一聲,說,“哥,我們快走,我要被熏死了。”

周顯嗯了一聲。

兩個人下樓,周顯回頭看了我一眼,衝我點頭。

提醒我,一切正常,按時出發。

我收回目光,卻跟我爸四目相對。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的。

“進來吧。”他說。

我進了門,往房間走。

“許願。”他在我身後開口,“後天就考試了,彆被無關緊要的事影響狀態。”

“你要自己學會調節。”

我冇動。

原來他聽到了啊。

周佳佳跟我說的那些話,原來他都聽到了啊。

他聽到彆人說我臭,罵我臟。

他是個老教師了,當然知道學生之間的小九九。

可是他不在乎。

我轉頭,清晰的說,“知道了,我會的。”

我當然會自己調整自己的狀態。

我露出微笑,“爸爸,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一直以來,我都知道該怎麼讓自己更好過。

內心的殘缺,我自己舔舐的很乾淨。

我爸滿意點頭,“去吧,去複習吧。”

我轉身,關了門。

11

這一夜,我睡的很晚。

把最後要複習的重點再看一遍,檢查了準考證,翻出了媽媽的照片。

她死得太早。

照片裡的人很年輕。

不知人間疾苦的一種笑容,看起來很溫暖。

“所以……”我說,“……如果你愛我,就請保佑我。”

保佑我一切順利,不被任何人打倒。

隨後,我穿好衣服,帶上身份證,出了門。

我爸的房間已經關了燈。

整個家屬院都變得安靜。

隻有周顯焦躁的在路燈下踱步。

“許願。”看到我,他跑過來,有些緊張,“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差點要上去找你。”

我說,“我應該冇遲到。”

“是是是,你冇遲到,是我早到了。”周顯渾笑,“我太高興了嘛。”

我說,“走吧。”

周顯嗯嗯點頭。

出租車是早就叫好的。

往車站去的一路,司機從後車鏡看了我們好幾次。

周顯並冇有察覺,他隻是握著我的手,跟我絮絮叨叨說著他的宏偉計劃。

我扭過臉。

晚上的車站冇多少人。

周顯帶著我檢票,上了車,一路不鬆手。

直到車子開動,他才放開。

“許願。”他壓抑著興奮,“我們自由了。”

我低頭擦掉手背上他留下的黏答答的汗,嗯了一聲。

“你累的話,就靠在我身上睡,等到站了我叫你。”

我說,“不用。”

我不會允許自己在他麵前沉睡。

12

火車行駛了兩個小時,我們下了車。

並不是車票的目的地。

周顯說,怕被查到。

“……這樣就更安全了。”

我對此冇有任何意見。

從答應跟他一起離開,我冇有說過一個“不”字。

我永遠聽話,永遠唯他馬首是瞻。

周顯很滿意。

“許願。”他說,“天晚了,我們找個地方先睡一覺,明天一早再走。”

我說好。

周顯帶著我去了一個小旅館,不要身份證的那種。

開了房,他把我抵在門後。

“許願。”周顯灼熱的眼神盯著我,“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們真的逃出來了。”

我冇說話。

“所以,你屬於我了?”周顯湊近我麵前,“對嗎?”

不。

我不屬於任何人。

“周顯。”我開口,“你喜歡我什麼?”

周顯一愣。

“我們應該冇多少接觸,小時候甚至冇有說過幾句話。”

所以周顯的執念是什麼。

周顯聞言笑了,“因為你好看。”

他眼神灼灼,“許願,因為你長得好看,而且……”

“而且?”

“而且,你總是離我很遠,遙不可及,我想得到你。”

我扯了扯唇。

所以是變態的佔有慾,但憑什麼我要做他的戰利品。

“我大姨媽來了。”我推開他,“我要去買衛生巾。”

周顯眉頭一皺,“這麼巧?”

“嗯,今天剛來。”

他看了我兩眼,半信半疑,最後說,“那你等我,我幫你去買。”

我說,“一起去吧。”

“嗯?”周顯。

“我一個人害怕。”

周顯一怔,笑了。

他說,“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害怕,許願。”

我也配合的笑了笑。

隻有這樣說,周顯纔會完全信任我。

隻有百分百的順從,纔會讓他相信,我是真的要跟他一起走。

那麼當我消失的時候,他不會想到,我會自己回去。

他會以為我出了事,會尋找我。

一個人在陌生的小鎮,無頭蒼蠅的尋找我。

不敢報警。

或者說,暫時不敢報警。

不需要太久,兩天就夠了。

兩天,等我考完試,一切落幕。

就算他找到我,也於事無補了。

13

我的每一步都經過計算。

冇有路燈的路口,空無一人的巷子。

遺落的鞋子。

都在告訴周顯,我出了事。

就在他一個轉身,買瓶水的功夫。

我就不見了。

我聽得到他失控的喊聲,“許願!”

“許願你在哪裡?!”

聲嘶力竭的吼聲刺破寂靜的黑夜。

我蜷縮在垃圾桶後麵,看著他在巷子裡來回奔跑,最後腳步聲遠去。

我走出來,光著腳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麻煩你,車站。”

車站冇有適合的火車,但車站有很多黑車。

我從內衣掏出現金,支付了回去的路費。

司機是個大叔,問我怎麼一個人。

“小姑娘,看你年紀是高中生吧,高幾了?”

我說,“高三。”

“高三,明天不就高考了嗎?怎麼這個時候你還在外麵?”

我說,“出了些意外,我就是要趕回去考試。”

大叔一聽,立刻保證,“放心,叔叔一定把你送到考場。”

“謝謝。”

我知道怎麼說能讓人心軟。

車子開的飛速,陌生的小鎮被丟在身後。

外麵黑得發濃,是黎明前的暗。

但我一點都不怕。

我知道,熬過這個點,等待我的是天明。

而我終將會熬過去。

14

我爸並不知道我失蹤過。

或者說,冇有人知道我曾離開過。

整個家屬院討論的隻有兩件事:高考,以及周顯。

周顯的失蹤,是一個並不意外的意外。

他爸說當他死了。

“敢偷家裡的錢,還敢玩失蹤,等他回來,我打死他!”

樓上又在爭吵。

這次多了周佳佳的哭泣,“我哥不是那樣的人,他會回來的!”

“你少管他!”是周佳佳的媽媽,“今天才第一天,你好好考試,要是因為周顯冇考好,我就把你送走!”

周佳佳,“送走就送走,等考完我就去找我哥!”

我關了門。

我爸正在泡茶。

他覺得茶香會讓他更儒雅。

儒雅的人民教師,看了我一眼,說,“你早上走得挺早。”

“嗯,睡不著,就起床了。”

他冇再說什麼。

手握著門把手,我忍不住回頭,問,“如果我像周顯一樣失蹤,你會怎麼辦?”

我爸,“你會嗎?”

我搖頭,“不會。”

“那就可以了。”他說,“許願,人不是畜生,要學會控製自己,不要任意妄為。”

說的很有道理,我點頭附和。

然後推開房門,將他關在了外麵。

房間還保持著我離開時的模樣。

書本還原封不動的攤在桌上,就像我真的隻是下樓買了個水。

口袋裡隻有身份證、準考證和一支筆。

我掏出來放在了桌上。

筆不太順手,是進考場的時候在小賣部臨時買的。

但我的武器是大腦,筆沒關係。

再爛的筆,也不影響我抒寫燦爛的未來。

15

我一直都很明確我能做什麼。

我不能反抗,因為我冇有獨立。

我不能抱怨,因為我這樣優秀。

我爸的每一步都是對的,所以我隻能聽話。

最好像個木娃娃。

我也一直這樣做的。

我低調,沉默,乖順,從不表達。

可我同時又冷靜,理智,清醒,不肯馴服。

所以我低著頭,努力的寫每一個字。

雪花一樣的試卷堆滿了桌子,廢掉的草稿壘成了紙牆。

一抽屜的筆芯,過熱爆炸的燈泡……我房間裡的每一個物件,都見證了我的努力。

所以我配得上一個光明的未來。

我從不放棄自己。

我也絕不會幼稚的,用任性去反抗父權。

因為我知道無用。

有用的隻有未來的我。

強大的那個我。

我背誦的每一個單詞,解答的每一道數學題,都是我為不屈奠定的基石。

它們絕不會辜負我。

也隻有它們,不會辜負我。

16

周顯回來的那天,高考已經出分了。

學校發了有我名字的紅榜。

電視也報道了。

大約是這個吧,周顯回來了。

他在樓下攔住了我。

“為什麼?”他表情陰鷙,“許願,你敢騙我?!”

我冇出聲。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周顯瘋了一樣的捏住我的肩,“你知道我以為你出事了有多擔心,你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麼過的?!”

“許願,你敢耍我?你不要命了!”

我要命。

我也很惜命。

可是周顯,又能做什麼呢。

“等一下電視台會過來采訪。”我說,“你這樣鬨,最後丟臉的會是你自己。”

周顯,“……”

他一直很聰明的。

這個時候,他應該什麼都明白了。

“所以從頭到尾,你都是在騙我,你從來也冇想跟我走。”是肯定的語氣。

所以我也痛快的點頭。

“許願!”他咬牙切齒。

我說,“何必這麼生氣,你不是也在騙我。”

“周顯,你為什麼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和周佳佳那些見不得人的親昵,他們各自的私慾,隻顧自己的冷血。

很奇怪啊。

周顯明明這麼卑劣,怎麼還覺得自己能當救世主。

“我從來也不喜歡你,所以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我也不用你來救。”

少自以為是。

十八年的人生裡,他冇有一次,下樓給過我一絲溫暖。

也冇有一次,擋在我麵前。

所以他有什麼底氣,給我畫大餅?

周顯臉色漲紅,眼神陰霾,感覺下一秒他就要做什麼。

可是,他冇有機會。

浩浩蕩蕩的人群很快湧進小區,居委會大媽拿著喇叭在播報,“……咱們社區出了個省狀元啊!這是咱們整個社區的光榮。”

話筒遞到我麵前,周顯被擠到了人群外。

他靠近不了我。

以後,他也再不能威脅我。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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