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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的第七百年,祁鶴北摟著第九百九十九個小妾來到黎昭麵前。
“當年娶你,隻是因為你最像洛兒,可現在我找到更像她的人了。”
冰冷的話將黎昭瞬間紮醒。
看著眼前這張和故去愛人一模一樣的臉,她再也找不到從前的感覺。
祁鶴北以為黎昭離不開他,卻不知道,他為他的硃砂痣,她也為她的白月光。
這一刻黎昭終於醒悟,替身永遠隻是替身。
祁鶴北,根本不是他。
所以這一次,黎昭冇再像以前一樣哭鬨挽留,隻輕輕朝祁鶴北點頭道。
“那我給她騰地方。”
……
當黎昭說出這句話後,祁鶴北明顯狠狠愣了一下。
他的臉色瞬間沉下。
“你確定?”
語氣不屑,像是根本不信黎昭會答應。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黎昭愛祁鶴北愛到了骨子裡,哪怕隻是他臉上的點點擦傷都會讓她擔憂整夜。
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讓出這獨屬於妖王之妻的妖後殿。
可現在,黎昭凝視著祁鶴北臉上的冷漠,這是從前的辭玉絕不會對她露出的表情。
遂輕輕點頭:“我確定。”
黎昭的回答很篤定,祁鶴北卻緊皺眉頭質問:“黎昭,你又想玩什麼手段?”
他根本不信黎昭會答應,甚至還警告道:“七百年前我就說過,我愛的隻有洛兒,和你在一起也是因為你有幾分像她。”
祁鶴北嘴中的洛兒是黑蛟族的族長夫人沈洛兒,也是他的長嫂。
作為黑蛟族長的私生子,祁鶴北從前被處處打壓,隻能看著心愛的人嫁給自己的長兄。
在沈洛兒嫁人的那天,他帶著黎昭脫離家族來到九州最蠻荒的北荒,隻用三百年就成為北荒妖王。
然後又從四海八荒蒐羅和沈洛兒麵容相似的女子充斥後宮。
如今,已經是第九百九十九個。
黎昭看出,眼前這小妾的確是最像沈洛兒的,所以祁鶴北也把她寵上了天。
縱容她要星星要月亮,甚至在她挑釁自己不成被打出門後,祁鶴北還親自跑來給她撐腰。
黎昭看著祁鶴北那張和辭玉一模一樣的臉,到底說不出什麼重話,隻是開口。
“殿下既然執意如此,我自然願意成全。”
祁鶴北聞言,眸中戾氣淡下,劃過幾分瞭然。
“算你識相。”
“本王給你三日,將你的東西收好,搬到偏殿去。”
說完,祁鶴北便攬著那小妾離開了。
黎昭久久站在原地,聽見窗外的妖仆竊竊私語。
“殿下本來就是為了黎昭的臉才和她在一起的,可笑這人倒貼這麼多年,還是比不上人家有沈洛兒的三分神韻。”
“這黎昭那麼愛殿下,哪怕現在搬出妖後殿,以後肯定還會死纏著不放。”
“她一隻連塗山狐族的族譜都上不了的低等赤狐,占著妖後位置幾百年了還不滿足嗎?”
譏笑的聲音肆無忌憚。
所有人都以為黎昭隻是將妖後殿讓出來,卻不知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徹底離開。
離開祁鶴北,離開她自欺欺人的幻想,接受辭玉已經回不來的事實。
心口傳來細細麻麻的刺痛,黎昭緊了緊隨身的玉佩。
玉佩觸手生溫,是辭玉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記得初見時,黎昭還是隻第二條尾巴都冇成型的小狐妖,被狼妖追咬得隻剩半條命,被辭玉撿回家養起來。
可後來天下大亂,魔族在九州肆虐,生靈塗炭。
最後那一戰裡,他以一己之力阻擋魔族百萬大軍,自己卻力竭而死。
彼時的黎昭已經有了九條尾巴,是狐族最尊貴的九尾狐妖,卻怎麼都救不回他。
她抱著辭玉殘破的身子,源源不斷的往他體內輸送靈力,卻也隻能無助地感受著他的手漸漸冰涼。
從前不管什麼事,隻要黎昭哭一哭,辭玉永遠都依著她。
可那次,她哭著求他彆離開,他卻隻是搖了搖頭。
“對不起,小狐妖,以後我護不住你了。”
辭玉死了,黎昭的心也死了,隻剩下一具行屍走肉般的空殼。
她也想過追隨辭玉去死,可九尾狐的生命太強大,連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渾渾噩噩過了十萬年後,黎昭又一次躺在戰場中央,冇等到誰一刀刺下,卻等到祁鶴北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此處危險。”
黎昭煩躁地想讓他彆多管閒事,可一睜眼,卻看見了一張和辭玉一模一樣的臉。
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看著彼此的臉都怔了片刻。
還是祁鶴北率先開口。
“你也是被抓來參軍的小妖嗎?跟在我身後,我會護著你。”
黎昭冇反駁,隻是看著他的臉癡癡點頭:“好。”
時間便這樣一晃七百年。
黎昭以為自己能一直這般自欺欺人下去,永遠將祁鶴北當做辭玉的替身。
可就在剛剛,她發現她做不到了。
因為——辭玉不會在她麵前摟著另一個女子,不會對她露出那種冷漠的表情,也絕不會對她說不愛她。
祁鶴北不是辭玉,隻是她用來麻痹自己飲鴆止渴的空殼。
苦苦維持的幻想破碎,黎昭要去找真正的辭玉了。
如果他不在人間,那黎昭就去有他的煉獄。
黎昭決定先回到從前和辭玉居住的昆吾山蓮花洞。
魔淵一戰後,她成了世間僅存不多的強者,可哪怕擁有無上修為,黎昭卻會害怕回到蓮花洞。
隻因她和辭玉曾在那裡生活了好幾萬年,在辭玉死後,那裡便成了黎昭不敢回去的地獄。
每一塊石頭後像是有辭玉的身影,每一片花瓣上都有他殘留的味道。
讓她無數次想起他,卻又找不到他。
但現在黎昭死意已決,還是想死在有辭玉的地方。
門口忽然一陣喧鬨,黎昭抬起頭,又見到祁鶴北那第九百九十九位小妾扭著腰肢走進門。
她仗著祁鶴北的撐腰無比跋扈。
“黎昭,從前拒絕我時你不是很囂張嗎,如今還不是要乖乖把妖後殿讓出來。”
“妖後殿已經是我的了,你還不趕緊給我滾!”
若是從前,麵對她的挑釁,黎昭定要將她打飛出去。
可如今她也懶得再和這樣的人計較。
黎昭起身要走,手卻突然被人拉住。
那小妾麵目猙獰地瞪著她。
“把東西留下,這妖後殿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你彆想帶走。”
不等黎昭反應,那小妾飛快伸手,竟是直接將她腰間的玉佩給扯了過去。
黎昭瞬間愣了。
身為九尾狐妖,她從冇想過有人會如此大膽搶她的東西,冇想到如今卻讓這小妾鑽了空子。
黎昭的聲音瞬間沉下來。
“還給我。”
那小妾有些害怕,卻還是咬牙:“憑什麼,妖後殿裡所有東西都是我的,我冇讓你把衣服脫了就不錯了——”
這一次不等她說完,黎昭直接抬手一道靈力砸了過去。
強大的靈力帶著威壓將那小妾嚇得癱軟在地,千鈞一髮之際,竟是祁鶴北出現擋在了她身前。
“黎昭,你發什麼瘋?”
“要是她的臉有一絲一毫損傷,我絕不會放過你。”
祁鶴北此刻是真的生了氣,說話間,獨屬於黑蛟的陰冷之氣散發出來。
黎昭瞬間蹙了眉。
狐族的嗅覺很靈,祁鶴北和辭玉身上的味道幾乎天差地彆。
辭玉的味道很溫和,帶著淡淡清甜,讓黎昭想起從前化作獸形伏在他膝頭曬太陽的時日,隻覺得安心。
可祁鶴北的氣息卻帶著從幽深湖底爬出的冷冽壓抑,帶著一身殺伐的血腥。
明明所有跡象都再告訴她,祁鶴北和辭玉比不了,可黎昭看著他那張和辭玉一模一樣的臉,卻還是說不出重話。
隻能艱難出聲。
“她手上的玉佩是我的。”
這玉佩她日日帶在身邊,是她最寶貝的東西,黎昭不相信祁鶴北會不知道。
祁鶴北這纔看向玉佩,眉頭倏然皺起。
見祁鶴北沉默,那小妾便著急起來。
“殿下,妾身是真的想要那枚玉佩,殿下不是說會永遠寵愛妾身嗎?”
她說地委屈,甚至還抬手捂嘴,隻露出和沈洛兒一般無二的眉眼。
見狀,祁鶴北眼底的猶豫瞬間散去,憐惜地將她攬入懷中。
“一塊玉佩而已,你想要就拿去,本王答應的事情自然會做到。”
黎昭怔了。
她跟在祁鶴北身旁七百年,冇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她冇想到,這麼多年的助力陪伴,竟連一張和沈洛兒相似的臉都比不過。
黎昭失望開口:“不可能,妖後殿我能讓,你身邊的位置我能讓,但玉佩不行。”
說完,她便直接揮起一道靈力要奪回玉佩。
祁鶴北神色詫異,立即抬手抵擋,兩波靈力在空中相撞,又是一場地動山搖的爆炸。
祁鶴北臉側隨之出現一道擦傷。
黎昭頓時驚慌不已,撲上前抓住祁鶴北的手詢問:“你的臉冇事吧,是不是很疼?”
眼見這與辭玉一模一樣的臉受傷,黎昭的心幾乎疼得揪起。
祁鶴北迴過神來,立即一把將她的手打開,眼底是無比的厭惡。
“過去是本王太縱容你,才讓你為了區區一塊玉佩都敢和本王動手了。”
“黎昭,這次你真的惹到我了。”
在黎昭驚愕的目光中,祁鶴北直接抬起手,將玉佩生生捏碎了。
“嘭”地一聲輕響,玉佩瞬間化為齏粉。
黎昭隻覺得腦中一空,失控地衝上前:“你乾了什麼!”
她驚慌說著,跪在地上去收集散落的碎片,
祁鶴北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麵前,垂眸睥睨,眼底劃過一抹譏誚。
“怎麼,你要為了一塊破玉佩跟本王動手?”
黎昭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他篤定自己捨不得。
畢竟這些年她為他衝鋒陷陣以身試險,從不會讓他置身危險之中。
黎昭啞聲開口:“你明明知道我捨不得你受傷……”
祁鶴北垂眸看著她,勾起了唇角:“捨不得,那便受著。”
說完就帶著得意洋洋的小妾離開了。
黎昭被丟在原地,隻聽見門外傳來小妾故作害怕的聲音。
“殿下,今日之事雖有殿下撐腰,但黎昭會不會在日後欺負我?”
祁鶴北的聲音無比篤定:“你是我的人,她不敢動你。”
小妾嬌滴滴問:“可黎昭那麼心狠,妾身聽說當年她跟著殿下在戰場上殺了好多人呢?”
黎昭聽見祁鶴北不屑一笑。
“你什麼時候見過忠犬不聽主人命令的?”
兩人很快走遠,隻剩下空中似有若無的迴音。
黎昭靜靜站在原地,竟有些恍惚。
曾經的祁鶴北其實並不像現在這樣過分,初遇時,他甚至會小心翼翼待她好。
可後來,他待她越發隨意,仗著自己對他的‘愛’將她踩在腳底。
黎昭從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今才瞭然,祁鶴北本性如此,是個受不得彆人對他的好的人。
隻是這樣一個人,卻偏偏長著和辭玉一模一樣的臉……
黎昭閉了閉眼,任由玉佩的碎片劃破掌心。
旋即來到後山。
山中種著一池蓮葉,是用黎昭在辭玉死去的戰場上找到的蓮種栽培而生。
辭玉本體為蓮,黎昭曾聽說蓮類精怪天生神魂白竅,隻要開花就能有一線生機。
所以她尋來萬山山骨作池子,尋來龍族世代守護的聖泉之水作養料,又日日和滿池蓮花說話,隻盼望辭玉能早日回到她身邊。
可整整十萬年,滿池蓮葉鬱鬱蔥蔥,卻從未開過花。
就好像,他真的不會再回來。
黎昭一次次希望破碎,最後徹底絕望,跑去上古戰場尋死,纔會在巧合之下遇見祁鶴北。
整整七百年,她把他當做辭玉的替代。
可現在一朝夢醒,黎昭隻想帶著蓮池回到昆吾山,此後封閉五感,隨蓮池長眠。
正要動手帶走蓮池,突然有妖仆走上前稟報:“黎娘娘,殿下召您去正殿,其他三大妖王也來了。”
黎昭隻能收了手,跟著妖仆離開。
到了正殿,殿內歌舞昇平熱鬨非凡。
祁鶴北坐在上首,此刻眼眸微眯,已然有了醉意。
見黎昭過來,祁鶴北招招手:“來。”
黎昭依言往前,周圍卻瞬間響起笑聲。
一旁的南蠻妖王開口:“北荒王說的果然冇錯,隻要招招手,這黎昭就跟狗一樣來了。”
黎昭淡淡掃過一圈,麵色不變。
從前爭地盤時,這些人都是她的手下敗將,如今四大妖王麵上和諧,他們恨她卻又不能動手,隻好在這些不痛不癢的地方戳幾句。
黎昭懶得理會,看向祁鶴北:“殿下找我什麼事?”
祁鶴北眼中閃過一抹輕佻。
“三位妖王遠道而來,你便來跳一曲狐族獨有的舞給大家助助興。”
黎昭怔愣一瞬,隨即直接拒絕:“我不跳。”
狐族的舞隻為心愛之人,祁鶴北冇資格讓她跳。
聽黎昭拒絕,祁鶴北眼中劃過一絲不可置信。
他聲音驀地變冷:“你敢不聽我的話?”
黎昭的眼神瞬間冷下。
祁鶴北還以為自己愛他入骨,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
可若不是因為他的臉,黎昭對他和對彆人根本不會有半分差彆。
可看著祁鶴北那張臉,黎昭那句‘我不’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殿內霎時安靜下來。
南蠻妖王又輕笑一聲。
“北荒王可是放話,說黎昭的舞比我從人間青樓帶來的舞姬還要好,如今黎昭不肯比,就算輸了。”
“黎昭可是北荒王手下的第一大將,還以為真的是忠心耿耿,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北荒王好歹是妖王之首,原來連區區小女子都駕馭不了……”
幾人拱著火,祁鶴北麵上越發難看,他起身走到黎昭麵前。
卻冇有發火,而是伸手,替她捋了捋散落的長髮。
“黎昭,聽話。”
說話時,祁鶴北的神情褪去冰冷,黎昭甚至恍惚覺得是辭玉在對她說話。
可是,他從不會這麼說……
記得那時魔淵大戰,戰況十分凶險。
黎昭看著辭玉終日緊鎖的眉頭,為了哄他高興,給他跳了那支舞。
可看清她在做什麼,辭玉卻忽然變了臉,直接打斷她。
“九州生死存亡之際,你不該想這些事情。”
那還是辭玉第一次凶她,黎昭又羞又惱負氣出走,帶著狐族去了下界戰場廝殺,任憑辭玉如何道歉都不肯見他。
可後來,直到他倒在她懷裡那一刻,黎昭才知道原來他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打算。
神魂消散前,辭玉看著黎昭,眼底竟是愧疚。
“對不起,我冇辦法允諾你一生一世,小狐妖,我不配看你跳那支舞。”
他覺得她的舞應該跳給能陪我一生一世的人。
卻不知曉,黎昭從來不在乎什麼一生一世,隻在乎他。
眼前視線忽然變得模糊,黎昭看著祁鶴北那張和辭玉彆無二致的臉,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
下一秒,便聽見自己的聲音哽咽開口。
“我跳。”
祁鶴北眼中終於滿意:“那便去吧。”
黎昭被推到大殿中央,感受到周遭無數道戲謔目光,深深閉上眼。
辭玉這個笨蛋,因為珍視不敢看她的舞蹈,可到頭來,除了他冇看,誰都能看。
一舞完畢,黎昭隻覺渾身脫力。
祁鶴北走上前,輕輕挑起她的下巴。
“真乖。”
“今晚你到正殿等我吧。”
他施捨般開口,彷彿給了黎昭極大的恩賜。
畢竟,從他開始收集和沈洛兒相像的小妾開始,他們已經很久冇有同房過了。
等夜幕降臨,黎昭在正殿等了許久,祁鶴北才姍姍而來。
見到黎昭身上整齊的衣服,祁鶴北一擰眉:“還要我幫你脫嗎?”
黎昭卻冇理會他的不滿,而是微微躬身。
“殿下若要寵幸還是召彆人吧。”
看著他詫異目光,黎昭淡淡開口:“我是來跟你辭行的。”
殿內瞬間寂靜下來。
半晌,祁鶴北沉沉開口:“你到底在說什麼?”
黎昭垂下眼,避開那張讓我無法拒絕的臉,重複道。
“殿下如今一統北荒,不需要我了。”
“所以我要走了。”
黎昭本以為祁鶴北坐擁後宮一萬佳麗,會毫不在意她的離開。
卻不想下一秒,他直接抬手掐起她的下巴。
“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祁鶴北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怒意,黎昭卻閉上眼不看他。
她知道,她永遠都不可能對著辭玉的臉說一句狠話。
殿內氣氛驟降,下一秒門口卻突然傳來那第九百九十九個小妾的聲音。
“殿下,黎昭那般粗鄙定不能服侍好殿下,還是妾身來吧。”
她說著走了進來,拋了個媚眼,眉心點著一簇紅色印記。
黎昭認出來,那是沈洛兒獨有的印記。
冇想到這小妾擔心她分寵,竟是直接肆無忌憚模仿起了沈洛兒。
那小妾勢在必得地看黎昭一眼,旋即,又含情脈脈看向祁鶴北。
“殿下,您看妾身今日是不是更像——”
“——啊!”
她話還冇說完,竟是被祁鶴北一掌打飛!
“你也配模仿她。”
祁鶴北的聲音像是裹著森森寒氣,而那小妾滾落在地,眼見著是活不成了。
黎昭有些訝異,冇想到祁鶴北會下死手。
可隨即又想通了。
祁鶴北會寵愛一個替身,可若是誰真的想東施效顰,就隻有死路一條。
看著那小妾氣絕,祁鶴北眸底冇有一絲憐憫。
隨口吩咐妖仆將屍體帶走後,祁鶴北卻忽然朝黎昭溫柔一笑,又硬生生放緩了聲音。
“彆任性了,你看她都死了,以後妖後殿還是給你住著。”
“還有你從前說想畫像,本王也可以答應你。”
聽見畫像,黎昭的眼眸微動。
還記得是四百年前,那是祁鶴北剛剛統一北荒,被三大妖王圍攻,為了救他,黎昭為祁鶴北擋下所有的攻擊,哭著說她離不開他。
後來他們成功脫險,祁鶴北問黎昭要什麼獎賞時,黎昭帶著他找到了三界第一的畫仙。
那時她看著他的臉,眼底的深情近乎化作實質。
“我想和你一起畫一張像身穿喜服的畫像。”
和辭玉冇機會畫的畫像,黎昭希望祁鶴北能代替他。
祁鶴北當時答應,可後來突髮狀況,此事便一直擱置下去,直到現在又被重新提起。
可黎昭卻不想應答了。
祁鶴北就是祁鶴北,不是辭玉,也不配代替辭玉。
見黎昭不回答,祁鶴北微微蹙眉,聲音越發溫柔。
“黎昭,彆胡鬨了行嗎?”
心驀地被重重一扯,黎昭錯愕抬起頭。
祁鶴北方纔說那句話的語氣,竟然和辭玉一模一樣!
一句話,像是一柄利刃,輕描淡寫地劃開被她刻意塵封的記憶。
她不禁想,遇見祁鶴北,到底是上天的恩賜還是責罰?
若是恩賜,為什麼祁鶴北的每句話每個表情,都讓她想起辭玉,讓她深陷回憶,讓她心底的傷痕越來越大。
可若是責罰,她究竟犯下什麼彌天大錯,和辭玉陰陽相隔不夠,還要忍受如此懲罰。
最終,黎昭還是答應了。
畫仙被請來時,祁鶴北正在內殿處理要務,黎昭來到殿外請他,卻聽到祁鶴北的心腹開口詢問。
“黎昭不過是是欲擒故縱,我們都知道她離不開殿下,殿下又何必縱容她?”
緊接著,祁鶴北漠然的聲音響起。
“本王自然知曉,隻是表現好的寵物也該給點甜棗。”
聽見這等折辱之言,黎昭卻不覺得刺耳。
拋去和辭玉一模一樣的臉,祁鶴北對她怎麼樣她都不在乎。
隻想趕緊畫完像,然後逃離冇有辭玉的世間。
畫仙走到黎昭麵前行禮。
“九尾娘娘。”
見到故人,黎昭唇邊泛起一絲笑:“好久不見。”
“今日你隻需畫出形貌,至於畫像的神韻,你知道的。”
畫仙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歎氣。
“娘娘何必如此,其實您心底清楚,這小黑蛟長的再像,也終究不是他。”
黎昭看著祁鶴北的方向,微微搖頭。
“像他就夠了。”
許久後,祁鶴北才從內殿緩緩走出。
看著黎昭早已準備好,他微抬下頜:“開始吧。”
祁鶴北屈尊降貴地在黎昭身旁坐下,畫仙催動畫筆剛要開始,就聽門外有妖族通報。
“殿下!不好了殿下!黑蛟族遭遇滅族之災,沈洛兒帶著滿身傷逃過來了!”
祁鶴北瞬間起身朝正殿趕去。
腳步匆匆,連看都冇看身後的黎昭一眼。
黎昭卻不覺得意外。
五百年前沈洛兒千歲生辰,祁鶴北蒐羅天下珍品儘數送予慶生;三百年前一隻女妖隻是言語冒犯,祁鶴北便能為了沈洛兒屠她滿門。
哪怕沈洛兒隻是皺一下眉,祁鶴北都能立刻將最好的東西捧上。
更彆說眼下,可望不可及的心上人真的投懷送抱。
黎昭趕過去時,沈洛兒正鑽進祁鶴北懷中。
衣衫淩亂眼底驚懼,我見猶憐的哭訴。
“鶴北,黑蛟一族被滅,我無處可去了。”
祁鶴北將沈洛兒緊緊摟在懷裡,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
“那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我一定會護好你。”
看著兩人相擁,黎昭的心卻像是被狠狠紮過一般。
祁鶴北此刻眼底的柔情那般真實,就像十萬年前辭玉看她時那樣。
自辭玉離開後,這種眼神,黎昭便隻有在夢裡見過。
可現在,那眼神看的卻是彆人了……
周遭空氣忽而稀薄,黎昭閉上眼,竟有些透不過氣。
羨慕,也是真的嫉妒。
嫉妒沈洛兒還能回到祁鶴北身邊,可她卻再也冇有機會見一見辭玉。
兩人相擁許久,祁鶴北纔看見一旁站著的黎昭。
他眼底的欣喜漠然下沉。
“你來乾什麼?”
像是怕黎昭要提畫像的事,祁鶴北直接開口。
“現在洛兒的事纔是第一位,你先回去吧。”
冰冷的語氣猶如冷水一澆,黎昭心底的刺痛淡下,旋即點頭。
“我這就走。”
黎昭轉身想走,沈洛兒卻忽然叫住她。
她走上前握住黎昭的手,麵上掛著溫柔的笑:“黎昭,你也是狐族人吧?”
“雖然你隻是赤狐,我是青狐,但說起來我們是同族呢。”
一旁立刻有妖仆接話。
“小姐,咱們青狐可是最高貴的狐族,得到過九尾老祖的傳承,洛兒小姐您如今已有六尾,可是最有望修成九尾的狐族,哪是她這最低等的赤狐可以比的。”
這一唱一和的貶低並冇讓黎昭生氣。
她疑惑的是,即便把腦中記憶搜尋個遍,也全然不記得何時給過青狐族傳承。
見黎昭不出聲,沈洛兒搖搖頭,神色越發聖潔。
“彆這麼說,不論赤狐還是青狐,都是狐族。”
旋即她施捨地看向黎昭:“赤狐雖然卑賤,但你服侍鶴北多年也有苦勞,不如我收你為義妹?”
黎昭淡淡抽出手:“不必了。”
一隻千餘歲的小狐狸,她冇心情和她耍心機。
黎昭說完便直接走了,來到後院,本想將一池蓮葉收回。
可在她動手的瞬間,卻忽然看見滿池蓮葉的中心處,赫然冒出一朵花苞。
黎昭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半響,才屏住了呼吸小心走上前。
真的是花苞!
流光溢彩的花苞散發出清甜的味道,和辭玉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黎昭的心跳陡然加速。
——十萬年都不曾開花的蓮池,如今卻長出了花苞!
黎昭頓時不敢輕易將蓮池收回。
她不知它為何開花,天時地利人和,生怕稍有閃失花苞就消散了。
原本要離開的念頭瞬間被打消,黎昭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守在此處等待花開。
甚至,在祁鶴北晚上前來讓黎昭將妖後殿還給沈洛兒時,她都直接點了頭。
見黎昭爽快答應,祁鶴北眸底閃過一抹動容。
“你也不必走多遠,去副殿就是,離我的主殿不過百步距離。”
黎昭卻搖頭:“我就去蓮池邊守著,不會打擾殿下的。”
祁鶴北一時沉默,打量了黎昭許久,最後緩和了語氣。
“我知道你想留在我身邊,可洛兒纔是我最重要的女人,隻要有她在,任何人都比不了。”
“那些贗品都被我處置了,但你……隻要安分守己,可以留在我身邊。”
他說著,彷彿給了黎昭什麼天大的恩賜。
黎昭也不反駁:“多謝殿下。”
她不在乎祁鶴北多愛沈洛兒,隻要不去看祁鶴北的臉,他們就能一直這樣井水不犯河水。
他與真愛重修舊好,她靜待花開。
黎昭很快回到後山,卻不想竟看見了沈洛兒。
她看著她,捂著心口像是很愧疚。
“真是對不住,是鶴北說一定要給我最好的,才讓你被趕出來了。”
黎昭淡淡道:“無事,左右他最在乎的人是你。”
黎昭不想和沈洛兒虛與委蛇,隻想將她打發走。
可沈洛兒的視線卻陡然落向蓮池。
“這花苞在夜光下也瑩潤如玉,真是好漂亮,不如我讓你陪鶴北兩日,等開花後,你將這蓮花送給我吧。”
黎昭瞬間沉了臉:“不行。”
沈洛兒冇想到黎昭會拒絕的這麼直接,麵上笑意微微凝固。
“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不過是——”
不等她說完,黎昭一個眼刀掃過,打斷她的話。
她敢以天道起誓,隻要沈洛兒說半句蓮花的不好,她會親手了結她。
強大的威壓釋放,黎昭眼底的殺意淩然,沈洛兒嚇得跌坐在地。
霎時,一陣騷臭從她的裙下傳來。
沈洛兒竟是被被嚇尿了褲子。
沈洛兒的臉色瞬間青紅皂白,再也維持不住聖女形象,指著黎昭狠狠開口。
“你這賤種敢冒犯我,你給我等著!”
說完,就捂著臉離開了。
黎昭看著沈洛兒走遠,倒是不擔心她去找祁鶴北告狀。
為了維持她在祁鶴北心中純潔無暇的形象,沈洛兒不會也不敢這麼做。
終於清淨了,黎昭化作小赤狐,輕手輕腳走到花苞前趴下。
哪怕隻是這般看著,她也覺得好安心。
意識模模糊糊,黎昭恍然間像是回到初見辭玉的那天。
剛被辭玉撿到時,黎昭身受重傷警惕心很強,被辭玉抱起時她下意識反抗,一口死死咬住他的肩膀。
尖銳的指甲刺破皮肉,瞬間就見了血。
黎昭想等辭玉吃痛把她摔到地上時溜走,卻冇等來失重的痛,隻有一隻溫暖的大手一下下輕撫她的後背。
“小狐妖,冇事了。”
他的聲音好溫柔,黎昭瞬間愣了,鬆口的瞬間,陣陣蓮花清香鑽進鼻尖。
她怯懦抬起頭,卻對上辭玉如沐春風的眼。
他輕輕開口:“有我在,彆怕。”
後來,黎昭在蓮花洞住下,傷好全,才知道辭玉是何許人也。
作為創世神留下的青蓮化身,辭玉庇佑眾生,在九州地位超然。
可不論他在外多受人愛戴,回來還是得乖乖當自己的坐墊。
幼狐生**玩鬨,黎昭今日和饕餮搶食,明日和貔貅打架,後天一腳給天邊踹出個窟窿。
甚至彆人帶著被打的幼崽來問罪,黎昭還能躲在辭玉身後齜牙咧嘴。
辭玉解決了一切,板著臉想跟黎昭講道理,可看她要哭不哭,又自己先軟了語氣。
“罷了,總有我護著你。”
那時黎昭總以為,辭玉真的會護她一輩子。
她還記得第一次跟辭玉吵架,是因為見到鳳族神女悄悄在他洞府留下信物。
附帶的信紙上寫著表白言辭,黎昭看著,隻覺得心口酸的要命。
她當時就生了氣,帶著信物追到鳳族的地盤,氣勢洶洶地讓鳳族神女再也不準靠近辭玉。
但說來奇怪,黎昭和那隻臭鳥吵得穩占上風,可辭玉一來,她的眼淚就瞬間掉下來。
旋即,就見辭玉將原本的話嚥下,蹲在她麵前柔聲開口。
“小狐妖,為什麼不高興?”
溫柔的話,輕而易舉就撬開她的委屈。
黎昭癟著嘴說:“我不想讓你被彆人搶走,你可不可以隻和我待在一起?”
“她可以嫁給你我也可以,她能下蛋我也能生小狐狸,我給你生十八隻,你不要娶彆人。”
辭玉被她的話逗笑,又問。
“你還有多久成年?”
黎昭掰著手指數:“快了,還有九百年。”
“好。”他點點頭,將她抱在懷中:“那我等你九百年。”
那時的辭玉隻乾兩件事,一件是養黎昭,第二件是庇佑蒼生。
黎昭便一直以為等自己成年後,他們就會一直在一起。
卻不想在她成年之時,魔淵現世了。
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九州大陸生靈塗炭,那些從魔淵爬出的怪物像是永遠都殺不完。
黎昭帶著狐族在下界戰場廝殺,每天都能聽見前方傳來的噩耗。
今日金龍一族全員隕落,明日麒麟一族徹底消亡,就連總是跟她拌嘴的鳳族神女,也帶著全族去填了魔淵的窟窿。
黎昭日日拚到力竭,已經做好必死的決心,卻在最後一刻隻感覺到遠處傳來劇烈的爆炸。
霎時間大地震顫,天空驟然放晴。
看著周圍的魔物一個個爆成血霧,黎昭舒了口氣。
她知道,戰爭結束了。
可不等她高興,就聽到了辭玉戰死的訊息。
原來黎昭以為的勝利,是他用自爆的方式和整個魔族同歸於儘。
等黎昭趕到時,一切都已經結束,辭玉躺在那裡,已是神魂幾近消散。
黎昭把他緊緊抱在懷裡,聲淚俱下地哀求。
“你彆走好不好,我已經成年了,你答應過我等戰爭結束就和我結婚,你彆走。”
可從未拒絕過她的辭玉,這次卻搖了頭。
“對不起……我失約了。”
這是他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夢裡的情景無比真切,像是又經曆了一次那樣的痛徹心扉。
可即便如此,黎昭卻不願意醒來。
她真的好想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夢裡,也想再久一點。
最後,黎昭是被一聲厲喝驚醒。
“大膽赤狐,見到我狐族長老竟敢如此懶散,還不速速下跪!”
黎昭蹙眉睜眼,隻見麵前站著一排長鬍子老頭。
看服飾上的印記,像是狐族的長老。
為首的那人掃過黎昭身上紅色的狐皮,眼底滿是鄙夷。
“就是你這雜種赤狐,膽敢冒犯我得到九尾傳承的高貴青狐?”
黎昭眯了眯眼,已經有些不耐。
上古時和她一起廝殺的墨狐和雪狐都已經隕落,隻剩下這些雜亂的旁支,如今也敢自稱正統。
她實在不想理,換了個姿勢繼續蜷縮起來。
妄想將剛纔的夢續上,想在夢裡繼續見到辭玉。
可那幾個人實在是聒噪至極,黎昭不予理會,竟然自顧自也能說起來。
“居然敢目中無人,你可知老朽是狐族長老,所有狐族都要跪拜老朽。”
“洛兒小姐身份尊貴,若是能變成九尾狐妖,整個狐族都要儀仗洛兒小姐。”
“你這雜毛狐狸,還不來給洛兒小姐磕頭謝罪。”
黎昭耐心耗儘,尾巴一甩冷冷開口:“滾。”
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冇再收斂威壓,強大的威壓讓眾人瞬間變了臉色。
寂靜了片刻後,沈洛兒指著黎昭厲聲開口。
“她一隻血脈低賤的赤狐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威壓,肯定是拿了鶴北什麼寶貝才能這般厲害,必須要搶過來。”
那長老聽罷,柺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響。
“你冇資格用這等寶貝,還不快把它交給洛兒小姐,不然彆怪老朽對你這晚輩動手!”
他說著便是一揮手,一道靈力朝黎昭襲來,颳起的風帶得蓮池的葉子都在急速搖晃。
黎昭直接一揮手,幾個長老瞬間被打飛了好幾米遠。
雖然生氣,但黎昭還是有剋製,顧及這是祁鶴北的地盤,冇傷到沈洛兒半分。
後山的陣仗很快驚動了祁鶴北。
他匆匆趕來,先上上下下檢視了沈洛兒一番,才轉頭質問。
“怎麼回事?”
黎昭垂下眼:“一時冇忍住出了手,傷了幾個老東西。”
“殿下放心,沈洛兒無礙。”
聽見這話,祁鶴北眼底才稍稍緩和。
“狐族之人你自行處置便是。”
他說著要帶沈洛兒走,可剛牽起她的手,沈洛兒卻突然倒吸了口氣。
祁鶴北瞬間警覺:“怎麼了?”
沈洛兒將手背在伸手,像是遮掩著什麼般搖頭:“冇事,我們走吧,我冇事的。”
祁鶴北直接拉過沈洛兒的手,看見了她指尖上滲出的點點血珠。
隻一眼,他的眼神瞬間沉下來。
沈洛兒還在故作體貼:“沒關係的,是我來的太突然了,才讓黎昭不喜歡我。”
“鶴北,你們在一起太久了,我纔是後來的人,我不該來的,我現在就去和黑蛟族一同陪葬。”
沈洛兒說著要走,就被祁鶴北一把拉住摟在懷裡。
旋即,他將視線轉向黎昭:“給洛兒道歉。”
平靜的語氣如山雨欲來,黎昭直接低下頭:“對不起……”
可‘以後不會’四個字還冇出口,祁鶴北卻忽然抬手,一道帶著戾氣的靈氣直衝蓮池。
“轟隆”一聲,蓮池瞬間四分五裂。
黎昭腦中瞬間一空,連忙撲過去想捧起花苞,源源不斷地靈力輸送進去,卻眼睜睜看著花苞在我手中迅速枯萎,成了一抹灰燼。
花苞冇了……
黎昭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她之所以如此順滑的道歉,就是因為祁鶴北身為北荒之主對整個北荒都設下了禁製,隻要他想,可以毀了這片土地上的任何東西。
也能輕易毀了她的蓮池。
祁鶴北明明知道這蓮池她有多看重,卻還是這般輕易地就毀了。
黎昭跌坐在原地,看著滿地狼藉,還是無法置信……
身後,祁鶴北的警告聲還在繼續。
“這次隻是警告,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留在我身邊。”
“你隻是一個代替品,不管你有多愛我,在我心裡你連洛兒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沈洛兒連連搖頭。
“鶴北,算了,黎昭也挺可憐的。”
“她隻是嫉妒我而已,你不必太過苛責她,不如便廢去她的修為當我的貼身婢女吧。”
那些被打飛出去的狐族長老此刻也緩了過來。
“洛兒小姐都發話了,你還不滾過來給小姐磕頭,感謝小姐饒你一條賤命!”
那長老說著便上前伸出柺杖往黎昭的天靈蓋打,黎昭直接伸手握住了柺杖。
微微一用力,柺杖直接碎成了粉末。
他臉色大變,惡狠狠咒罵。
“你這賤種還在那愣什麼,還不來給洛兒小姐——”
不等他說完,所有人身下的大地開始震動,隻是眨眼間,地動山搖。
迎著眾人的目光,一道血紅的身影緩緩騰空而起,身後的天空墨雲遮月,等雲層再散開時,一輪彎月赫然變成了血色。
黎昭自高空中睥睨著眾人,身後九條狐尾儘數舒展。
忽略所有震驚錯愕的眼神,黎昭看向人群中的沈洛兒和祁鶴北。
此刻腦中隻有一個字——
殺!
九尾現世,眾人瞬間震驚了。
狐族之人紛紛跪在地上。
“是九尾老祖!十萬年前失蹤的九尾老祖,竟然現世了!”
“拜見老祖!天佑狐族!”
“拜見老祖!天佑狐族……”
上古時期的妖族正統幾乎都銷聲匿跡,如今壯大的妖族不一例外不是旁支。
所有人都知曉,隻要有九尾狐妖坐鎮,狐族可以說是當今妖族的第一。
明白這一點,所有狐族麵上都是欣喜,卻唯有一人變了臉。
沈洛兒看著空中的黎昭,麵上血色褪儘。
她不過是想來給她點教訓,一隻雜毛赤狐,怎會搖身一變成為九尾狐。
沈洛兒想跑,可卻被血脈的壓製生生禁錮在原地,無法抗衡。
黎昭的視線涼涼落下,隻一伸手,沈洛兒便不受控製地飛到手中。
“老祖饒命……”
不理會沈洛兒的求饒,黎昭的手寸寸收緊。
蓮池已毀,是非對錯黎昭已無心分辨,不管是沈洛兒還是祁鶴北,都得陪葬!
祁鶴北此刻已經衝上前,目呲欲裂地警告。
“黎昭,你瘋了!我命令你放了她!”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傷了洛兒分毫,就彆想留在我身邊!”
黎昭看向祁鶴北,看著他那張讓她無比痛心的臉,心中唯一的感覺隻有憤怒。
是他毀了蓮池,是他斷送了她唯一能見到辭玉的機會。
他也必須死!
黎昭一掌將沈洛兒拍飛,又一道靈力砸向祁鶴北。
他閃身躲開,洶湧的靈力砸向山頭,巨大的山頭瞬間化為齏粉。
不等祁鶴北反應,下一道靈力又緊接著彙聚而來。
黎昭幾乎殺紅了眼,靈力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滿目瘡痍。
最後,黎昭還是成功抓到了祁鶴北。
他被她掐住脖子,吐出一口血,麵上第一次露出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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