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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那一夜,
我被室友鎖在了陽台。
活活凍死。
她們把我丟在了荒蕪的後山。
對外謊稱我精神狀態不佳,莫名其妙消失了。
一年後,我又回到了417寢室。
我每天最早起床,最晚睡覺。
從冇讓她們見過我素顏的樣子。
畢竟,皮屍的臉,可不漂亮。
1
你是新來的轉學生
身後響起聲音。
我緩緩轉身,揚起微笑。
是的,我叫盛夢媛。
周婷上下打量著我,她比記憶中更漂亮了。
柔順的長髮,精緻的妝容,手腕上的卡地亞鐲子閃閃發亮。
她身後跟著劉芸和林妙,
三人手裡都捧著奶茶,說說笑笑。
周婷的表情不太客氣。我是周婷,這是劉芸和林妙。我們寢室本來就很擠了……
我遞上準備好的禮物袋。
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
周婷的表情鬆動了一些。
她接過袋子,隨手翻看著裡麵的東西。
行吧,反正薑雨那有個空床位。不過...
她湊近我,香水味撲麵而來,
我們寢室有規矩,晚上十一點後必須保持安靜,我睡眠很淺。
我乖巧地點頭。
我當然知道她睡眠淺。
一年前那個夜晚,
我在陽台哭喊著,不斷哀求敲門時,
她就是用這個理由禁止其他人給我開門。
都不準放薑雨進來,進來她還不知道要吵到幾點,我還怎麼睡啊！
你的皮膚真好。林妙突然伸手,想摸我的臉。
我微微後仰避開她的觸碰：謝謝,可能是遺傳吧。
劉芸推了推眼鏡,她從進門起就一直盯著我看：你看起來有點眼熟……
可能我長了一張大眾臉吧。
周婷不耐煩地打斷。
行了,彆堵在門口。盛夢媛,你的床是靠窗那個上鋪。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我的舊床上,空空的。
一年前,我被她們從床上拖出去,
隻因為我不小心把奶茶灑在了周婷的新包包上。
這個薑雨……我假裝不經意地問,為什麼不住宿舍了
寢室突然安靜了一秒。
她精神出了問題。周婷輕描淡寫地說,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說怕這怕那的,後來就不見了。她笑著補充,希望你不會有這種問題。
我也笑了：不會的,我膽子很大的。
確實,我是皮屍,
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2
入住一週,每天我都最早起床,
認真化完妝,
輕手輕腳地準備好三杯咖啡。
周婷喜歡加兩份糖一份奶,劉芸隻喝黑咖啡,林妙則偏愛焦糖瑪奇朵。
這些細節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薑媛,幫我整理下筆記吧,我昨天直播太晚了。
周婷打著哈欠把一疊淩亂的紙扔給我。
冇問題。我欣然接過,順便誇讚,你昨晚的直播我看了,那條紅裙子很適合你。
周婷是校園網紅,在某平台有二十多萬粉絲,每天直播化妝、穿搭和所謂寢室日常。
實際上,那些視頻都是精心編排表演的的。
比如現在,她正對著鏡頭展示我給她準備的咖啡。
看我家新室友多貼心,愛死她了~
她對著鏡頭比心,然後關掉相機,表情立刻冷淡下來,
記得把筆記抄整齊點,我下午要用。
薑媛,你幫我看看這個妝效怎麼樣
林妙湊過來,指著自己的眼線,總覺得不對稱。
我放下筆,認真地端詳她的臉：右眼可以再拉長一點。
我從化妝包裡取出眼線筆,我幫你調整一下
林妙是我複仇計劃中最特彆的一個。
四年前的那個晚上,她是唯一露出過猶豫的人。
當我在陽台哭喊時,我透過玻璃看到她曾想站起來開門,但被周婷一個眼神製止了。
你化妝技術真好。林妙閉上眼睛讓我操作,比周婷還厲害。
熟能生巧而已。我輕聲說。
筆尖精準地沿著她的眼瞼滑動。
隻要稍微用力,這隻筆就能戳穿她的眼球。
劉芸從上鋪探出頭來。
薑媛,你昨天幫我做的PPT教授給了滿分,謝了。
舉手之勞。我朝她笑笑。
劉芸是四人中最聰明的,也是下手最狠的。
那天晚上,是她提議把我的被子也鎖在屋裡,說這樣教訓更深刻。
午休時間,我趁她們都睡著時,悄悄從床上爬下來。
動作很輕,幾乎冇有聲音。
我從包裡取出一個小瓶子,裡麵裝著特製的液體。
我輕輕擰開周婷昂貴的麵霜蓋子,滴了兩滴進去,然後小心地攪拌均勻。
混了屍毒的水會讓她的皮膚慢慢長出小紅疹,一點點潰爛。
3
淩晨一點,我輕手輕腳地下床,拿起化妝包走進衛生間。
鎖好門後,我麵對著鏡子,開始每晚必做的卸妝程式。
化妝棉沾滿卸妝水,輕輕擦過臉頰,
厚重的粉底逐漸脫落,露出下麵青灰色的皮膚和暗紫色的屍斑。
這張臉……
我輕輕觸碰鏡中的自己。
浮腫發青的臉,結冰的睫毛,凍裂的嘴唇。
這是我在陽台凍了一夜,死掉的樣子。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
我現在也和他們一樣,即將畢業。
然後回老家,和外婆一起開家小店,平淡但幸福地生活著。
我從化妝包裡取出一把小巧的剪刀。
剪下一小塊死皮,放在水龍頭下沖洗。
水流沖走了腐爛的組織,露出下麵新鮮一些的皮膚。
這是維持人形的必要工作。
皮屍的身體會不斷腐爛,我必須定期清理壞死的部分。
不然容易上妝不服帖,露餡的話,就有意思了。
4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夢媛你在裡麵嗎
是林妙。
我迅速拿起粉底液,在幾秒內重新遮蓋好臉上的屍斑.
在呢,我馬上出來。
打開門時,林妙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
你每天晚上都這麼晚睡啊
嗯,我習慣了。我側身讓她進去。
林妙打了個哈欠：你也太努力了。……哇！
她突然瞪大眼睛,指著我的臉,你的眼睛…….
我的心一沉：怎麼了
冇,冇什麼。她搖搖頭,可能是燈光問題,我剛纔好像看到你眼睛是全黑的……
我假裝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可能是我的美瞳反光吧。你快上廁所吧,我回去了。
回到床上,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剛纔卸妝時,我忘記更換美瞳了。
死人的眼球會逐漸渾濁,我必須依靠特製的美瞳來維持正常外觀。
差點暴露了……
我無聲地笑了。
5
冇過兩天,周婷煩躁地摸著臉上的小紅點：
怎麼回事啊,突然長這麼多痘痘。
可能是換季過敏。我遞給她一杯泡騰片的水,補充維生素。
周婷接過去喝了一口,臉色稍微緩和：
你今天幫我去上課吧,我要去醫務室看看。
好。我答應得很爽快。
回頭,看見劉芸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下午,我在圖書館幫周婷抄筆記時,劉芸坐到了我對麵。
你跟一個人很像。她突然說。
我的手頓了一下：誰啊
薑雨,四年前住在我們寢室的一個女生。劉芸推了推眼鏡,她後來,退學了。
哦為什麼退學我漫不經心地問。
劉芸的眼神閃爍：抑鬱症吧。
突然有一天,就冇回過宿舍,後來導員說退學了。
真遺憾。我輕聲說。
原來學校領導和她們是這樣解釋我的失蹤的。
最奇怪的是,劉芸繼續說,眼睛緊盯著我的反應,一年後,你搬進了我們宿舍,而且和她長得很像。
我合上筆記本,露出困惑的表情：聽起來像懸疑片。不過我和她長得真的很像嗎
不是五官,是神韻。劉芸點頭,特彆是眼睛。
我笑了笑：那可能是巧合吧。對了,周婷讓我幫她抄的筆記我弄好了,你要一起回寢室嗎
走出圖書館時,夕陽西下,天空被染成血紅色。
6
周婷的臉越來越糟了。
原本隻是零星幾顆紅疹,現在已蔓延到整個額頭和臉頰。
她去看了校醫,拿了各種藥膏塗抹,情況卻絲毫冇有好轉。
一定是有人在我的護膚品裡動了手腳！
周婷在寢室裡大發雷霆,把瓶瓶罐罐全掃到地上。
我蹲下來幫她撿拾：彆這麼想,可能是壓力太大導致的。
放屁！她踢了一腳地上的麵霜罐子,我從小到大皮膚都很好,從冇這樣過！
劉芸坐在床上看書,頭也不抬地說：上週你不是借林妙的麵霜用過嗎
林妙立刻辯解：我那個是正規專櫃買的！
都彆吵了。我打圓場。
我認識一個老中醫,要不幫你要點草藥敷敷
周婷狐疑地看著我：你會那麼好心
我們是室友啊。我露出受傷的表情,而且,我其實很崇拜你,想像你一樣受歡迎。
這個理由似乎說服了她。周婷的虛榮心永遠是最好的突破口。
行吧。她勉強同意,
但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搞的鬼……她意有所指地環視寢室,目光在每個室友臉上停留。
神經,你是不是吃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劉芸不客氣地說。
7
那天晚上,我在周婷的床鋪周圍撒了一些由屍毒特製的粉末。
這種粉末會讓四周降溫。
相信周婷一定會做一個和寒冷有關的夢。
我很好奇,當她在夢中經曆我曾經曆的痛苦時,會不會有那麼一絲悔意。
第二天,周婷頂著黑眼圈起床,看起來一夜冇睡好。
我做了一個超級噁心的夢。她抱怨道,夢到被關在冰櫃裡,冷得要死。
林妙遞給她一杯咖啡：是不是睡覺把被子踢了。
盛夢媛,周婷突然轉向我,你昨晚有冇有聽到什麼聲音比如,哭聲
我搖搖頭：冇有啊,我睡得很熟。
實際上,昨晚我根本不在寢室。
我去了一趟後山,在我當年被丟棄的地方呆了一夜。
皮屍的身體需要定期補充能量,而怨恨是最好的養分。
奇怪了……周婷皺眉,我明明聽到…….
她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來電顯示是一個男生的名字,
她立刻眉開眼笑地接起來：喂陳學長
周婷對著電話嗯嗯啊啊幾句,
掛斷後興奮地宣佈：陳默約我去參觀靈異社的活動！今天下午！
他不是一直對你愛答不理嗎劉芸酸溜溜地問。
可能是被我的堅持打動了吧~
周婷得意地哼了一聲,突然看向我,夢媛,要不要一起來
我假裝猶豫：這,方便嗎
當然！周婷的笑容裡帶著算計,人多熱鬨嘛。
我明白她的意圖。
帶一個不起眼的跟班,既能襯托她的美貌,又能在冷場時有人遞台階。
一年前她常常這麼使喚我。
好呀。我甜甜地答應。
劉芸臉色變得很難看。
看來她對這個陳學長也有意思。
8
下午三點,我們來到靈異社的活動室。
陳默是個高個子男生,五官端正,眼神銳利。
他一見到我就愣住了。
這位是……他盯著我看。
我室友盛夢媛。周婷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她膽子可小了,帶她來練練膽~
陳默的目光冇有離開我的臉：你,是不是轉學生
是的。我微微低頭,裝作害羞的樣子。
陳學長,周婷不滿地插話,你不是要帶我們參觀嗎
活動進行得很常規——講校園鬼故事,展示一些靈異照片,最後是通靈板遊戲。
周婷全程都試圖往陳默身上靠,而他則心不在焉,時不時看我一眼。
最後一個環節,陳默拿出一麵古老的銅鏡,這是'真言鏡',據說能照出人內心最深的秘密。
真的假的周婷興奮地湊上去。
每個人輪流照一下,然後閉眼,說出自己腦海裡第一時間出現的畫麵。陳默解釋道。
林妙緊張地問：這不會招來什麼不好的東西吧
放心,陳默微笑,你可以把它當作心理遊戲。
周婷第一個上前。她盯著鏡子看了半天,然後閉眼。
睜開眼後,撇了撇嘴：什麼也冇看到啊。
要說實話。陳默嚴肅地說。
好吧好吧,周婷翻了個白眼,我看到自己成了大明星,這總行了吧
輪到劉芸,她說：我看到自己在領獎台上……
林妙照完鏡子,在閉眼時,突然哭了起來：我看到我奶奶...她已經去世三年了。
當鏡子傳到我手中時,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鏡麵。
隨後閉眼,
我看到了...我輕聲說,我被凍得很冷,非常冷。
什麼嘛,編得一點創意都冇有。周婷不以為然地嗤笑,
你是不是借鑒了我昨晚的夢
9
活動結束後,陳默攔住我：能單獨談談嗎
周婷立刻警惕起來：談什麼我也要聽！
社團事務。陳默冷淡地說,你先回去吧。
等周婷不情不願地離開後,陳默帶我來到一間空教室,關上門。
你不是普通人。他直截了當地說,今早在鏡子裡,你看到了什麼
我裝傻：就是隨便編的故事啊。
不。陳默搖頭,那麵鏡子是真的法器。周婷自戀,所以看到自己成名；劉芸功利,看到自己獲獎；林妙思念親人,看到了奶奶。他逼近一步,而你,看到了接近死亡的東西。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他皺眉,沉默地盯著我。
過了很久,陳默掏出手機,搜出一張照片,
你和她什麼關係
照片上是一年前的我,站在寢室門口,笑容燦爛。
那是迎新時拍的照片。
我不認識她。
是嗎
陳默像是料到什麼,有刨根問底的意思。
我推開他的手,如果冇彆的事,我要回去了。
陳默冇有阻攔,但在我要出門時,他說了一句話。
怨氣會腐蝕靈魂。無論你想做什麼,收手吧。
我冇有回頭,徑直離開了。
10
周婷的臉徹底毀了。
原本隻是紅疹,現在已經開始潰爛流膿。
她去看了好幾個醫生,都診斷不出具體原因,隻能開些消炎藥膏暫時緩解。
我要瘋了！她尖叫著把藥膏砸在牆上,
下週就是校園女神大賽,我這樣怎麼參加！
劉芸冷眼旁觀：早說了讓你少化那麼濃的妝。
閉嘴！周婷抓起枕頭砸向劉芸,
是不是你乾的嫉妒我和陳默走得近
林妙試圖勸架：都冷靜點……
還有你！周婷轉向我,你那什麼破草藥,一點用都冇有！
我委屈地低頭：對不起,我冇想到會這樣……
那些草藥裡摻了加速皮膚腐爛的屍毒。
看著周婷曾經漂亮的臉蛋變得麵目全非,我感到一陣快意。
我不管！周婷歇斯底裡地大喊,要讓我知道是誰害我,我一定殺了她！
這句話讓寢室安靜了幾秒。
劉芸和林妙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
11
晚上,我在衛生間卸妝時,發現門鎖被人動了手腳。
我假裝冇發現,繼續我的程式。
果然,當我剛把粉底擦掉一半時,門被猛地推開。
我就知道！劉芸站在門口。
你每天晚上鬼鬼祟祟的,果然...
她的話戛然而止,眼睛瞪得老大。我慢慢轉過身,讓她看清我半邊腐爛的臉。
看到了我輕聲問,滿意嗎
劉芸的手機掉在地上,她踉蹌著後退：你...你到底是誰
你不是說,我看起來很像薑雨嗎我向她走去。
不可能！劉芸退到牆邊,薑雨已經,已經……
已經死了我替她說完,伸手撫上她的臉,
是啊,我死了。被你們鎖在陽台上,活活凍死的。
劉芸渾身發抖：不是我們,是周婷的主意,我勸過她……
哦我挑眉,那為什麼我的被子也被鎖在屋裡那不是你的貼心建議嗎
劉芸的臉色變得慘白。
她突然推開我,奪路而逃。
第二天早上,劉芸冇有回寢室。
她的床鋪整整齊齊,好像一夜冇人睡過。
劉芸去哪了林妙不安地問。
周婷正對著鏡子往臉上塗遮瑕膏,不耐煩地說：誰知道,可能去圖書館通宵了吧。
中午,我們接到通知。
劉芸在實驗樓廁所隔間裡被髮現,已經瘋了。
她不停地尖叫,說有怪物追她,還抓傷了兩名保安。
怎麼會這樣……林妙臉色蒼白,她昨天還好好的……
周婷皺眉：她最近是有點怪,媽的,是不是壞事乾多了,遭反噬了。
我安靜地收拾著劉芸的桌麵,把她的書本擺放整齊。
12
晚飯後,陳默在食堂攔住我：是你乾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端著餐盤,一臉無辜。
劉芸現在在精神病院。他壓低聲音,
醫生說她受了嚴重驚嚇,可能會永久性精神失常。
真不幸。我歎了口氣,希望她能好起來。
陳默抓住我的手腕：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我輕輕掙脫：體寒而已。陳學長,你太緊張了。
離開食堂時,我看到林妙獨自一人坐在角落,在筆記本上瘋狂地寫著什麼。
她的眼下有濃重的黑眼圈,顯然很久冇睡好了。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恐懼已經開始在她們之間蔓延,就像當年寒冷慢慢侵蝕我的身體一樣。
我站在林妙的床鋪前,
抽出她枕頭下的筆記本。
13
5月3日,薑雨被我們趕到了陽台,天很冷,她一直在哭。我想開門,可是……她哭了很久,然後一點點冇力氣了,閉上了眼。……
原來那天晚上,她們一直隔著玻璃看著我慢慢凍死。
繼續往下翻,
我偷偷去了後山,在丟棄薑雨的地方放了一束花。我在那裡站了很久,好像聽到哭聲……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種懺悔有什麼意思。
翻到最後幾頁,字跡變得潦草顫抖：
劉芸瘋了。我去醫院看她,她說看到了薑雨。是薑雨她回來了她要我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我昨晚夢見薑雨站在我床邊,她腐爛的手指撫過我的臉,說：'你本來可以救我的。'我好害怕啊！
合上日記本,我小心地放回原位。
林妙的恐懼比我想象的還要深,這很好。
14
窗外傳來說話聲,她們回來了。
我迅速躺回自己的床上,假裝睡覺。
門被推開時,我聽到周婷尖利的聲音：
...醫生說我臉上可能會留疤！那個賤人劉芸肯定在護膚品裡下了藥！
劉芸現在在醫院,醫生說...林妙的聲音微弱顫抖。
活該！誰讓她嫉妒我！周婷的腳步聲接近我的床,這個怎麼還在睡薑媛！起來！
我慢慢醒來,揉著眼睛：怎麼了
幫我去買點吃的,我懶得去食堂。周婷扔來一張鈔票,要低脂沙拉,醬料單獨裝。
我乖巧地點頭,下床穿鞋。經過林妙時,我故意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像觸電一樣躲開,臉色慘白。
你怎麼了我假裝關切地問。
冇、冇什麼...她不敢看我的眼睛。
周婷不耐煩地擺手：彆理她,這兩天神經兮兮的。快去快回！
15
走出寢室樓,我冇有去食堂,而是拐到了校外的醫院。
劉芸現在在三樓的精神科病房。
病房裡,劉芸被束縛帶綁在床上,嘴裡不停唸叨著什麼。
她的眼睛充血腫脹,臉上佈滿自己抓出的血痕。
劉芸。我輕聲喚道。
她猛地轉向聲音來源,瞳孔緊縮：不……不要過來…….
我走到她床邊,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心全是汗。
劉芸的呼吸變得急促：薑雨,對不起,我錯了……
噓。我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道歉太遲了。不過彆擔心,你不會孤單的。
劉芸的瞳孔放大,喉嚨裡發出哽咽的聲音。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好好休息吧。
16
那晚,我在實驗樓天台找到了周婷。
她蜷縮在角落。
看到我走近,她發出動物般的嗚咽：彆過來...求求你...
我慢慢走向她,每一步都讓她的恐懼更加濃鬱。
我們隻是,隻是想給你個教訓...周婷語無倫次地辯解,冇想到會...
會凍死我我接上她的話。
你們聽著我哭喊了三小時！
她顫抖著向後挪動,直到背靠圍牆。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可以給你錢…….
錢我大笑,從臉上扯下一塊腐爛的臉皮。
我要錢有什麼用我要的是你們體會同樣的絕望！
我抓住她的手腕,拖著她走向天台邊緣。
劉芸歇斯底裡地掙紮,指甲在我手臂上抓出深深的印痕。
但死人是不會流血的,隻有黑色的粘液從傷口滲出。
怪物！你是怪物！她尖叫道。
不。我糾正她,我隻是個皮屍。
我冇有讓她從天台墜落。
死亡並不會多痛苦。
我就要她活著,活著發瘋,一輩子活在恐懼裡。
17
周婷堅持要參加校園女神比賽,儘管她的臉已經慘不忍睹。
醫生給她開了強效類固醇藥膏,暫時抑製了潰爛,
但代價是麵部浮腫得像發酵過度的麪糰。
給我化得濃一點！她命令我,把化妝刷塞到我手裡,一定要遮住這些痘印！
我微笑著接過工具,粉底一層層覆蓋,遮瑕膏精心點綴,最後用散粉定妝。
鏡中的周婷逐漸恢複了往日的風采。
完美！她對著鏡子左顧右盼,我就知道你能行。
林妙在一旁不安地絞著手指：周婷...要不還是彆去了。你的臉需要休息...
閉嘴！周婷厲聲打斷,這次比賽冠軍能拿到娛樂公司簽約的機會,我必須去！
我一邊幫她整理頭髮,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這麼想出名嗎
周婷的表情突然變得陰鬱：不關你的事。
18
比賽現場人山人海。
周婷抽到最後一位出場,她一直焦躁不安。
我的才藝是舞蹈,她不停地調整著麵紗,但評委說麵紗會影響評分...
我遞給她一瓶水：喝點水冷靜一下。麵紗可以跳一半時再摘,製造驚喜效果。
對對對。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大口喝水。
主持人報出周婷的名字時,觀眾席響起熱烈的掌聲。
她在校園裡確實有名,哪怕現在,依然有不少男生為她癡迷。
音樂響起,周婷翩然起舞。
這是她最拿手的現代舞,動作大膽奔放。
跳到**部分時,按照計劃,她摘下了麵紗。
觀眾席瞬間安靜下來。
周婷不明所以,繼續她的表演。
她不知道,此刻在所有人眼中,她的臉正在融化。
粉底像蠟一樣剝落,露出下麵潰爛的真皮。
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球逐漸變得渾濁,最後完全變成了乳白色。
周婷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停下了舞步。
她摸向自己的臉,觸到的卻是腐爛的皮肉。
啊——！！！周婷的尖叫聲撕裂了整個禮堂。
觀眾席一片混亂,有人尖叫,有人嘔吐,更多人爭先恐後地往外跑。
我站在原地,欣賞著這一幕。
周婷跪在舞台上,抓著自己不斷脫落的臉皮,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
周婷被送進了醫院,和劉芸同一層樓。
醫生診斷她患上了罕見的科塔爾綜合征,俗稱行屍走肉症。
患者會堅信自己已經死亡、腐爛或失去內臟。
19
寢室裡隻剩下我和林妙。
她幾乎不吃不睡,經常寫日記。
我知道她在記錄什麼。
恐懼、悔恨,以及真相。
淩晨兩點,我聽到林妙壓抑的啜泣聲。
她又在做噩夢了。
我輕輕爬下床,赤腳踩在地板上,冇有發出一絲聲響。
林妙。我輕聲喚道。
她猛地睜開眼,看到我站在她床邊,嚇得差點尖叫。
我及時捂住她的嘴：噓。
月光下,我能看到她眼中的恐懼。
我慢慢鬆開手,她立刻退縮到牆角：你...你要乾什麼
隻是想聊聊。我在她床邊坐下,
你知道嗎一年前那個晚上,薑雨一定希望你給我開門。
林妙的眼睛濕潤了：我,我當時想……
但你最終冇有。我輕聲說,為什麼呢
周婷威脅我！林妙崩潰地低泣,她說如果我敢開門,就讓學校開除我,我父母花了所有積蓄才送我上大學,我不能……
我點點頭：理解。每個人都有的苦衷。我伸手撫摸她的頭髮。
如果現在你麵前又有一扇門,門後是瀕死的薑雨,你會怎麼選擇
林妙沉默了。
我……我不知道。她最終崩潰地哭了,我真的不知道……
我歎了口氣,突然失去了興致。
人類總是這樣,麵對真相時懦弱得可悲。
睡吧。我站起身,明天還有課呢。
回到床上,我聽到林妙壓抑的哭聲持續到天明。
天亮前,我注意到她悄悄下床,把那本日記塞進了書包。
有趣。
她能去找誰呢
陳默嗎那個靈異社社長
讓他讀讀也好。
畢竟,很快他就會知道,有些怨恨是無法超度的。
我站在寢室的穿衣鏡前,輕輕撫摸著鏡麵。
鏡中的女孩妝容精緻,唇紅齒白,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個漂亮的大學生。
20
夢媛。
林妙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迅速調整表情,轉身微笑：怎麼了
她站在門口,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我,我能和你談談嗎就我們兩個。
我瞥了一眼空蕩蕩的寢室：這個寢室,現在隻有我們在。
不,不是在這裡。林妙搖頭,去,去靈異社活動室好嗎
好啊。我拿起外套,走吧。
校園裡的梧桐樹開始落葉,踩在腳下發出細碎的聲響。
林妙走在我身邊,呼吸急促得像隻受驚的兔子。
活動室裡,陳默已經等在那裡。
桌上攤著幾張照片和一盞古怪的油燈。
我早知道這是個陷阱,但我還是來了。
貓捉老鼠的遊戲裡,偶爾也要讓獵物覺得自己有勝算。
坐。陳默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我優雅地落座,雙腿交疊：這麼正式是要告白嗎
陳默冇理會我的調侃,直接推過來一張照片。
上麵是四年前的417寢室合照,我站在最邊上,笑容勉強。
薑雨。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年前失蹤的女學生。
真有趣。我歪著頭,但和我有什麼關係
彆裝了！林妙突然崩潰地喊道,我知道是你！
我慢慢轉向她：哦我不是被你活活凍死在陽台了嗎
林妙的臉一下變得慘白。
陳默點燃了那盞油燈,奇特的是,火焰是詭異的青綠色。
這是用屍油做的燈,能讓某些非人之物顯形。
火焰猛地躥高,我感到一陣灼熱。
不是溫度上的熱,而是一種靈魂被炙烤的痛楚。
我的偽裝開始鬆動——指甲變黑變長,眼角滲出黑色液體。
停手！林妙尖叫,她會受傷的！
她早就不是人了,林妙！陳默厲聲道,繼續念著某種咒語。
我任由他們看著我的真麵目逐漸顯露。
腐臭的氣息在室內瀰漫,林妙捂住嘴乾嘔起來。
看到了我輕聲問,聲音已經變得嘶啞,這就是被你們害死的我。
陳默的額頭冒出冷汗,但手上的動作冇停。
薑雨,我知道你死得很冤,但這不是傷害活人的理由。
理由我大笑起來,腐爛的皮膚隨著動作裂開,我需要什麼理由她們把我鎖在零下十五度的陽台,拿走我的被子和衣服,聽著我哭喊了整整三小時！
林妙跪倒在地,淚流滿麵：對不起...我真的想開門的,但周婷威脅要讓我退學...
晚了。我站起身,身上的皮膚像乾枯的樹皮一樣剝落,遊戲已經開始,必須玩到最後。
陳默突然從桌下抽出一把桃木劍,直指我的心臟：那我隻好超度你了。
我看著他顫抖的手,笑了：你根本不懂什麼是真正的超度。
21
出乎意料的是,林妙撲上來抱住了陳默的腿：不要！求你彆傷害她！
陳默愣住了：林妙,你瘋了嗎她會殺了你們所有人！
我們...我們罪有應得...林妙抽泣著,這一年來,我每一天都在後悔...
你以為這樣就能贖罪我的聲音依然冰冷,但某種奇怪的情緒在腐爛的心臟裡翻湧。
不...我不敢妄想...林妙搖頭,但薑雨,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偷偷給你外婆發了簡訊...雖然太遲了
我僵住了。
陳默趁機將一張符紙貼在我額頭：伏魔！
符紙燃燒起來,我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屍油燈的火焰猛地躥到天花板,整個房間陷入詭異的綠光中。
不！停下！林妙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潑向油燈。
火焰熄滅的瞬間,我感覺到力量迴流。
陳默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林妙擋在我麵前,
這四年來我每一天都在恐懼中度過,現在終於可以麵對了...薑雨,如果你要報仇,那來吧,這是我應得的。
我看著她顫抖的背影,突然覺得很可笑。
一年前那個懦弱的女孩,現在居然為了保護我而站在這裡。
讓開。我推開她,直麵陳默,
你以為你能阻止什麼你的符咒,你的桃木劍……
我一把抓住劍尖,任憑它灼傷我的手掌,連我的痛苦都感受不到,談何超度
陳默的臉色變得蒼白：我...我可以幫你找出真相,讓凶手受到法律製裁...
法律我大笑,周婷的父親是誰,你不記得了嗎如果不是他把我的案子壓下去,我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陳默啞口無言。
我轉身要走,卻在門口停下：林妙,我給你逃跑的機會。
22
林妙站在樓下,仰頭望著我們的視窗。
她手裡拿著那本日記,朝我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去。
我最後環視了一圈417寢室。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灰塵在光束中飛舞。
不需要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模樣正在改變。
腐爛的皮肉逐漸剝落,皮膚變得青紫,眼睛渾濁,嘴角流出黑色液體。
這就是我現在的真實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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