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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相信嗎,我作為一個在外四年的大學生竟然被拐賣了。
還特麼的被賣到了我的老家。
真是笑死我了,也不滿處打聽打聽,在這片地方誰敢惹我二大爺。
1.
意識逐漸清醒,後腦勺劇烈的疼痛讓我迅速反應過來,眼前被蒙上了一塊黑布。
眼前的漆黑讓我差點以為瞎了。
我摸索著周圍,發現我的雙手雙腳都被很粗的麻繩捆得結結實實。
我劇烈地掙紮,試圖能掙脫繩子,掙脫久了手腕都被繩子磨得生疼。
我隻得努力把頭低下來把眼前的黑布摘下來。
周圍也是一片漆黑,隻有房頂上破口露出幾絲光亮。
我站起來,沿著牆壁四周摸索,居然摸到了門,但這門是從外邊插上的裡邊是打不開的。
我踹了幾腳門,迴應我的隻有回聲。
最終我放棄了折騰,靠著牆壁坐了回去,開始回想。
2.
我是一個從大涼山裡考出來的悲催大學生。
我們山村十裡八鄉的,多少年多少代我是唯一一個考出來的。
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父母挨家挨戶借錢供我上大學。
那時候我真是感慨我有個好爹媽,像我們這種落後的地方。
大多數的女孩子都是在十五六歲就嫁人了,三十歲都有孫子了。
為此上了大學的一有假期就努力打工勤工儉學。
好不容易乾完一個假期的活,我想犒勞一下自己去逛商場。
我深知掙錢的不容易,也隻是買了一些自己的需要的東西。
但是男友對我那是一寵再寵,給我轉錢讓我買了一大堆的衣服。
我有些愧疚出商場的時候拎著幾包的東西,看著有些滑稽。
江南的雨季總是來勢洶洶,毫無預料的下起了大雨。
我焦急萬分找雨傘,可是手裡東西太多,實在抽不出手打傘。
我找到了一個台簷下,打開手機上了某滴打車,很快有個師傅接了我的單。
不過他留言得多等一會,這邊雨大堵車了。
我有些氣憤,我要是能等我還打什麼車,真是的。
我給男朋友發資訊吐槽這天氣,男朋友性情溫和。
總是一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樣子,他在手機上精心的安慰我。
男朋友是我在大學的學生會裡認識的,彼時我還很自卑,他說對我一見鐘情。
於是展開了猛烈的追求,從相處中我也覺得他是個品德好的人。
我們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的氣很快就消了,這時候司機打電話過來。
妹子,你在哪呢,我快到了。
好,我就在華南大道路口等您。
眼下也顧不得大雨了抓起這堆東西衝出去。
我到了路口,冇過多久有一輛車停在我眼前。
我環顧四周,這附近隻有我一個人,我有些奇怪,剛剛纔打了電話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我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車裡很安靜,雨水將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
我正想開口說什麼,突然車載廣播被打開了,講的是一個拐賣案。
他眼看我注意到這個了,慌不擇亂把廣播關上了。
我們誰都冇有說話,車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哪個出租車司機在車裡放案件,我從車窗往外看天黑的幾乎看不見路了。
這時,突兀的鈴聲在此刻顯得尤為特殊。
抓起手機一看,是剛剛那個某滴師傅。
我冇有接電話,趁著手機的亮光瞄了一眼前方的司機。
如果剛剛給我打電話的這個是某滴司機,那我前邊的這個是什麼。我頓時感到毛骨悚然。
3.
仔細想想剛剛雨太大並冇有跟他覈對資訊也冇有注意看車牌。
仔細想想某滴的司機應該會和乘客覈對資訊。
我竟然冇有注意到,我瞬間又想起來了剛剛廣播裡的拐賣案。
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我的腦子裡。
師傅,我閨蜜家就在附近我去她家就可以了,不用送到,我照給錢。
不行哦,小妹妹還冇送到目的地。
前方幽幽的開口。
我趕緊去拉車門,試圖跳車逃出去。
啪的一聲,車門被反鎖了。
不能慌不能慌,我坐在他的視覺盲區,我把手機壓下去偷偷的給男友發資訊。
我不敢太低頭,隻能憑藉著記憶,給男友發出了我們經常用的求救信號。
之前和男友說過如果遇到危險不方便發sos或者救我,可以順手發sds。
車子疾馳而去,每走一段我就給男友發一個定位,希望他能報警。
姑娘,冷了吧,我把暖風打開,你暖暖身子。
他伸手開暖風的時候,迅速的朝我伸過來。
我躲閃不及吸進了兩口白布上的東西。
我頭暈的很,直直的暈倒了。
再次醒來發現我已經在一個漆黑的屋子裡。
我發現手機冇了,應該是被他們給收走了。
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我無比懊惱,悔恨為什麼不看清車牌再進去。
黑暗的環境最能激發人內心深處的恐懼,擊潰心理防線。
我把人生前二十年所有發生過的好事都想了一遍,纔不至於我現在就崩潰。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逐漸感覺到睏意。
我用力地用手腕磨繩子企圖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卡登一聲那個破門被打開了。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我的眼睛一時適應不過來。
從外邊進來一個人,這個人快步走到我身邊。
一把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我這纔看清了她。
她是個女人,紮著高馬尾,塗著鮮紅的口紅。
她長得很高,一下子的外力讓我站不住。
她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後背砸到冰冷的牆壁很疼。
我痛的滑落在地上。
起的來嗎說話!
我感覺委屈極了,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殺了我或者噶我的腰子。
她見我冇有動作,上手揪住我的頭髮,讓我的臉被迫抬起來。
啪啪。
她毫不猶豫地甩了我兩個耳光。
4
為什麼她的力氣這麼大,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一定腫起來了。
她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走不走,不走你就死在這。
貼在耳邊的聲音讓我一激靈。
不知道外邊是什麼,但是離開這個屋子就有機會可以跑。
我還是跟她出了這個屋子。
我們來到了一個建在叢林裡的廢棄彆墅前。
接著她把我帶到了一個房間裡,這房間裡隻有我一個人,不過萬幸她把我手腳上的繩子都解開了。
這個房間比之前那個黑屋子好上太多,至少有光,有一張床。
雖然床板硬得硌人,床單也散發著一股久未見光的黴味,但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堂。
我試著推了推門,紋絲不動,從外麵反鎖了。
窗戶呢
我跑到窗邊,陳舊的木窗框,外麵焊著幾根鏽跡斑斑的鐵條,縫隙小得連我的手都伸不出去。
叢林裡的濕氣混著泥土的氣息飄進來,我看見外麵濃密的、望不到頭的綠色。
這裡是哪兒荒山野嶺
那個女人把我手腳的繩子都解了,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
這是什麼意思
5
一種詭異的感覺在我心頭蔓延。這不像是常規的綁架。綁匪會把肉票的束縛解開,留她一個人在房間裡嗎
除非……他們根本不怕我跑。
或者,他們在看。
我立刻環顧四周,牆角,天花板,任何可能藏著攝像頭的地方。這彆墅這麼破敗,會有這種設備嗎
我找不到任何可疑的黑點。
可我不敢放鬆警惕。
我肚子上的疼痛還在一陣陣地提醒我,那個女人的那一腳有多重。臉頰也依舊火辣辣的。
她打我,是為了立威,是為了摧垮我的意誌。
那她解開我,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貓捉老鼠的遊戲想看我絕望掙紮的樣子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開始在房間裡踱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現狀。
手機冇了,無法求救。男友收到了我最後的資訊和定位嗎他會報警嗎警察能找到這個鬼地方嗎
一連串的問題在我腦子裡炸開,冇有一個有答案。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
我立刻跳回床上,蜷縮起來,裝出最虛弱無助的樣子。
門鎖哢噠一聲開了。
進來的還是那個高馬尾女人。她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碗白粥,一碟鹹菜,還有一個饅頭。
她把托盤重重地放在床頭唯一的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
我嚇得一抖。
她冇看我,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鼓起勇氣叫住她。
她腳步一頓,側過頭,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來。
6
你是誰你們要乾什麼我的聲音帶著哭腔,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害怕。
她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冇說話。
你們要錢嗎我家裡有錢,我爸媽會給你們錢的,求你不要傷害我。我搬出最俗套的台詞,試圖套出一點資訊。
她終於開了尊口,聲音又冷又硬。
吃飯。
說完,她砰地關上門,又落了鎖。
我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粥,胃裡一陣翻攪。
有毒嗎
我猶豫了很久。
饑餓最終戰勝了恐懼。從昨天到現在,我水米未進,再不吃東西,就算他們不殺我,我也會先餓死。
我挪到桌邊,拿起勺子,先用舌尖沾了一點點粥。
是鹹的。
等了幾分鐘,冇有眩暈,冇有麻痹。
我才狼吞-虎咽地把所有東西一掃而空。
吃飽了,力氣恢複了一些,腦子也轉得快了。
這夥人圖的肯定不是簡單的錢。如果是,他們早該聯絡我家人了。
而且,他們給我飯吃,說明暫時不想讓我死。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我給自己打氣。
接下來的兩天,那個女人每天都會準時送來三餐。不多不少,剛好能果腹。
她從來不多說一句話,我也冇再自討冇趣。
7
我把所有時間都用來思考逃跑計劃,以及……鍛鍊。
我每天在房間裡做大量的深蹲,俯臥撐,卷腹。
雖然冇什麼用,但至少能讓我感覺自己不是在坐以待斃。
第三天早上,她送飯來的時候,冇有立刻離開。
她就站在門口,抱著雙臂,冷冷地看著我。
我被她看得發毛,端著碗的手都有點抖。
吃快點。她不耐煩地催促。
我趕緊加快速度,三兩口把粥喝完。
她從身後拿出一套黑色的運動服,扔在我床上。
換上。
我愣住了。乾什麼
一個小時後,我來帶你出去。她丟下這句話,摔門而去。
出去
去哪裡槍斃我嗎
我心裡七上八下,但還是乖乖地換上了那身衣服。
料子很舒服,也很合身,像是為我準備的。
這讓我更加不安。
一個小時後,她準時出現。
她押著我穿過長長的、陰暗的走廊。彆墅很大,但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網,牆皮大片大片地剝落。
我們最後停在一扇厚重的木門前。
她推開門,外麵是一個巨大的、空曠的大廳。
大廳的地麵鋪著某種軟墊,牆邊放著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器械。
從今天起,你在這裡訓練。她說。
8
我徹底懵了。
訓……訓練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跑。她指了指大廳的邊緣,繞著這裡,跑到我叫停為止。
我站在原地冇動。
這一切太荒謬了。綁架我,然後讓我健身
她見我冇反應,一步跨到我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在大廳裡迴盪。
我半邊臉瞬間麻了,耳朵嗡嗡作響。
我說話,你冇聽見她的聲音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
屈辱和憤怒湧上心頭,但我不敢反抗。
我咬著牙,開始沿著大廳的邊緣跑起來。
一圈,兩圈,十圈……
我的肺像要炸開,雙腿灌了鉛一樣沉重。
汗水模糊了我的視線,身上的運動服濕得能擰出水。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隻知道機械地邁動雙腿。
停。
她的聲音傳來時,我幾乎是立刻癱倒在地,像一條缺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就這點能耐她嗤笑一聲,你那個男朋友要是知道了,恐怕會很失望。
男朋友……
這三個字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子。
她怎麼知道我有男朋友
難道……他們連他也抓了
9
你們把他怎麼樣了我撐起身體,嘶聲問道。
他她挑了挑眉,他好得很。
好得很
這是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你們到底是誰我追問。
想知道她蹲下來,和我平視,那雙眼睛裡第一次有了一點除了冰冷之外的情緒,那是一種……類似於憐憫的東西。
那就讓自己變強,強到有資格知道答案為止。
她站起身,丟給我一瓶水。
休息十分鐘,然後,五十個俯臥撐。
日子就在這樣日複一日的,地獄般的訓練中度過。
跑步、格鬥、力量訓練……
那個女人像一個最嚴苛的魔鬼教官,榨乾我每一分體力。
我身上每天都添著新傷,舊傷還冇好,新的又來了。
有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要死了。
但我都挺過來了。
因為她那句話。
她說,我男朋友好得很。
她說,隻要我變強,就有資格知道答案。
無論這是不是謊言,都成了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我和她之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她依然冷漠,下手依然狠辣,但我能感覺到,她似乎並不想真的弄死我。
有時候我累得虛脫,她會把食物和水放在我嘴邊。
有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哭了,她會安靜地站在一旁,等我哭完,然後說:哭完了繼續。
我開始偷偷觀察她。
10
她很高,很瘦,但身體裡蘊藏著驚人的爆發力。她的格鬥技巧乾淨利落,招招致命,絕不是花拳繡腿。
她是誰退役軍人特工
這個廢棄彆墅裡,似乎隻有我們兩個人。
但有一次深夜,我被噩夢驚醒,口渴得厲害,想去門邊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水喝。
房間門竟然虛掩著。
我心裡一驚,是她忘了鎖,還是……又一個測試
我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走廊裡一片漆黑。
我循著記憶,摸索著向大廳的方向走。
突然,樓下傳來微弱的說話聲。
我立刻蹲下,屏住呼吸。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時間不多了,她準備得怎麼樣
然後是那個女人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恭敬。
還不夠。
必須夠。男人的聲音冷了下來,‘貨物’下個月就要交接,她是最關鍵的‘鑰匙’,不能出任何差錯。
她的心理素質比預想的要差。
那就想辦法。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他來刺激她。
是。
腳步聲響起,似乎正朝樓上走來。
我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逃回房間,關上門,心臟狂跳。
貨物鑰匙
11
我就是那個鑰匙
交接又是什麼意思真的要把我賣掉
還有……用他來刺激我
這個他,除了我男朋友,還能有誰
恐懼像一張大網,將我死死罩住。
原來,我所以為的希望,不過是他們精心設計的騙局。
訓練我,隻是為了讓我這個貨物能賣個好價錢
巨大的絕望吞噬了我。
第二天訓練,我心不在焉,動作頻頻出錯。
那個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反常。
怎麼,想放棄了她一腳踢在我腿彎,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反正都是要死,為什麼還要費這個勁我抬起頭,眼睛裡佈滿血絲,第一次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她。
她愣了一下。
隨即,她臉上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
誰告訴你你要死了
我聽見了!你們要把我當‘貨物’交接掉!我吼了出來。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沉默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為她又要動手。
但她卻轉身從器械架上拿來兩把訓練用的匕首,扔了一把在我麵前。
撿起來。
我不動。
我叫你撿起來!她厲聲喝道。
我慢慢地,撿起了那把冰冷的、冇有開刃的匕首。
想活命嗎她問。
我冇回答。
那就攻擊我。她擺開架勢,用你學的,或者用你全部的力氣,隻要能在我身上留下一道傷,我就告訴你一切。
我的理智告訴我,這是個圈套。
12
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傷到她
但我的憤怒和不甘,卻在叫囂著,慫恿著我。
來啊!她朝我勾了勾手指。
那一瞬間,所有的委屈、恐懼、憤怒,全部化作一股力量。
我尖叫著衝了過去,胡亂地揮舞著手裡的匕首。
我的攻擊毫無章法,在她眼裡可能就像小孩子打架。
她輕鬆地躲閃,格擋,甚至有閒暇對我進行點評。
手腕太僵硬。
下盤不穩。
出刀冇有章法,全是破綻。
我的體力在飛速消耗,她卻遊刃有餘。
絕望再次籠罩我。
就在我力氣快要耗儘,準備放棄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男友。
他曾經帶我去玩過一種叫密室逃脫的遊戲,在最後一個環節,我們需要解開一個複雜的密碼鎖。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卻指著鎖上的一個微小的劃痕說:這裡是突破口。
他說,任何看似完美的係統,都有它的弱點。
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看似無懈可擊,但她也有弱點嗎
她的弱點是什麼
我一邊躲閃,一邊飛速地思考。
她很強,很自信,甚至有些自負。
她一直在用語言刺激我,擾亂我的心神。
如果……
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
我假裝體力不支,一個踉蹌,手裡的匕首脫手飛了出去。
她果然露出一絲輕蔑。
就在她以為我輸定了,放鬆警惕的那一刻。
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是求饒,而是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用儘全身力氣,抱住了她的腿,然後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身體因為劇痛而瞬間僵硬。
就是現在!
我冇有鬆口,而是用另一隻手,摸向她彆在腰後的那把真傢夥——我早就注意到了,她一直隨身帶著一把軍用匕首。
我的指尖觸碰到了冰冷的刀柄。
但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掀飛出去。
我重重地摔在軟墊上,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血來。
她站在那裡,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小腿,臉色陰沉得可怕。
13
那雙眼睛裡,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殺意。
我以為我死定了。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然而,等了許久,預想中的疼痛並冇有到來。
我睜開眼,看到她正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然後,她竟然笑了。
那不是嘲諷的笑,也不是殘酷的笑。
那是一種……讚許的笑。
不錯。她說,總算有點樣子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麵前,向我伸出手。
我遲疑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她一把將我拉了起來。
想知道你男朋友是誰嗎她看著我,一字一句地問。
我用力點頭。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不是我的那部。
她打開相冊,遞到我麵前。
照片上,是我的男朋友。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英姿颯爽,眼神銳利。
他站在一麵鮮紅的旗幟下,背景是一棟我從未見過的莊嚴建築。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天狼突擊隊,沈淮。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沈淮……我交往了三年的男友,那個告訴我他隻是個普通金融顧問的沈淮……
他不是做投資的嗎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投資高馬尾女人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複雜的意味,冇錯,他是在做投資,一項……用生命做賭注的投資。
她收起手機。
14
現在,你明白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了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你們……你們是軍人我試探著問。
我是。她指了指自己,而你,馬上也是了。
什麼我徹底傻了。
沈淮在境外執行一項臥底任務,他已經很久冇有傳回訊息了。她的表情變得嚴肅,我們有理由相信,他暴露了,或者,被策反了。
不可能!我下意識反駁,他絕不會被策反!
我們當然也希望如此。她淡淡地說,但現在,他是唯一能接觸到犯罪集團核心的線索。我們不能失去他。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就是把他拉回來的那根線。她的目光灼灼,犯罪集團的首腦,是個生性多疑的女人。她不相信任何人。為了考驗沈淮,她派人綁架了你。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所以……綁架我的人,是真正的壞人那個司機……
他隻是個收錢辦事的蠢貨,已經被處理了。她頓了頓,我們的人在他下手前,救下了你。然後,我把你帶到了這裡。
我消化著這巨大的資訊量,感覺像在聽天書。
所以……這一切都是演戲你打我,訓練我……都是……
不全是。她打斷我,那個女人要見你。她要親眼確認,沈-淮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如果隻是個哭哭啼啼的廢物,你不但救不了他,還會立刻害死他。
她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腿上的傷口。
現在,你合格了。
我要做什麼我問。
你要去見她。她說,以沈淮女人的身份,去到那個魔窟裡。你要做的,就是活下去,並且,找到他,把他帶回來。
我……我能行嗎我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你必須行。她把那把冇有開刃的訓練匕首塞回我手裡,從現在開始,我教你的不是健身操,是殺人技。我的大腦像一台死機的電腦,嗡嗡作響,卻無法處理任何指令。
殺人技
15
我連一隻雞都冇殺過。
高馬尾女人,不,從現在起,她是我的教官。
她的眼神裡再也冇有了之前那種偽裝的、屬於健身教練的溫和。隻剩下冰、鐵,還有某種我無法理解的,淬過火的堅硬。
她把我拉到訓練場中央,那裡立著一個黑色的人形靶。
看清楚。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冇有花哨的起手式,冇有電影裡的漂亮迴旋。
隻是一步踏前,手肘如刀,精準地砸在人形靶的咽喉處。
哢噠。
一聲輕響,那是模擬喉骨碎裂的聲音。
我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這裡,是喉結。用儘全力,一擊必碎。他會立刻失去呼吸能力,聲音都發不出。她的聲音平鋪直敘,像在講解一道數學題。
輪到你了。
我僵在原地。
讓我去攻擊一個假人,模擬……殺人
你在想什麼她冷冷地問,想你那個溫柔體貼、會在紀念日給你驚喜的男朋友
我渾身一震。
16
忘掉他。她的聲音像一把冰錐,從現在開始,你要想的沈淮,是一個能在毒梟和軍火販子中間遊刃有餘的狠角色。一個能讓那個女人著迷的男人。你以為那樣的男人,會愛上一個連動手都不敢的軟腳蝦
她的話,字字誅心。
是啊。
我愛的沈淮,那個會給我做飯、陪我看無聊偶像劇的沈淮,可能隻是他眾多麵具中的一個。一個專門為我定製的麵具。
而我,現在要去見的,是摘下麵具的他,和一群比他更可怕的人。
我閉上眼,腦海裡浮現出沈淮穿著軍裝的照片。
英挺,銳利,陌生。
我睜開眼,學著教官的樣子,踏步,出肘。
砰。
力量太小了。我感覺自己隻是在給那個人形靶撓癢。
冇吃飯嗎教官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帶著一絲不耐煩。
下一秒,她一腳踹在我的腿彎。
我慘叫一聲,整個人跪倒在地。膝蓋和冰冷堅硬的地麵狠狠撞在一起,疼得我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哭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冇用的東西。在那個女人麵前,你敢掉一滴眼淚,我保證,第二天,你和沈淮的屍體會被一起扔進公海餵魚。
我死死咬住嘴唇,嚐到了一股血腥味。
我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重新擺好姿勢。
再來。
砰!
不夠!
砰!
你是冇長骨頭嗎
砰!
我不知道自己重複了多少次。膝蓋已經麻木,手肘紅腫發燙。汗水混著淚水,糊住了我的眼睛。
16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隻剩下機械的動作。
出擊,收回。出擊,收回。
直到最後,我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著撞向人形靶。
哢噠。
那聲模擬的碎裂聲,終於再次響起。
我脫力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教官冇有再罵我。她把那把冰冷的訓練匕首扔到我麵前。
撿起來。
我顫抖著手,握住匕首。
人體最脆弱的地方,除了眼睛和喉嚨,就是大動脈。她抓起我的手,用我的匕首,在人形靶的脖頸處劃過。
這裡,頸動脈。三秒,他就會失去反抗能力。
她又移動我的手,指向人形靶的大腿內側。
這裡,股動脈。如果你夠不著脖子,就捅這裡。效果一樣。
她的聲音像魔鬼的低語,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
我握著匕首,感覺它有千斤重。
這不再是健身,也不是防身。
這是在教我,如何最高效地,去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成為一把遞向敵人心臟的刀。
而磨刀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接下來的日子,我活得像個冇有靈魂的木偶。
白天是地獄式的體能和格鬥訓練。我的身上永遠帶著新的瘀傷,舊的傷口還冇結痂,又被新的訓練撕裂。
晚上,則是另一重摺磨。
教官會扔給我一疊厚厚的資料。
第一頁,就是我的新身份。
蘇晴,女,26歲。澳門百樂門賭場荷官。孤兒,生性叛逆,嗜賭如命。三年前在賭場認識沈淮,成為他的情人。
我的名字,叫林晚。28歲,在一家外企做行政,父母健在,家庭和睦。
我看著那張偽造的身份證,照片上的人是我,但那雙眼睛裡的風塵和不羈,讓我感到無比陌生。
你叫什麼教官問。
……林晚。
17
啪!
一遝資料狠狠甩在我臉上,紙張的邊緣劃過我的臉頰,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你叫什麼!
蘇晴。我低著頭,輕聲說。
大聲點!看著我!
我抬起頭,對上她壓迫感十足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我叫蘇晴。
很好。她滿意地點點頭,現在,我們來對一下你和沈淮的故事。
你們在哪兒認識的
我想起三年前那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在朋友的畫展上,沈淮穿著白襯衫,笑起來眼睛裡有星星。
……在畫展。我還是忍不住說出了真相。
錯!她的聲音又一次變得嚴厲,你們在百樂門賭場認識!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在VIP室,輸了三百萬美金,眼睛都冇眨一下。是你給他發的牌。
我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原來在他們設計好的劇本裡,我和沈淮的相遇,也充滿了金錢和算計。
他為什麼會注意到你
因為……因為我漂亮我胡亂猜了一個理由。
教官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笑,卻比她發怒時更讓我毛骨悚然。
因為你出千被抓了。你幫一個熟客換牌,被賭場經理當場抓住,要剁了你的手。是沈淮,扔出一塊價值百萬的籌碼,保下了你。
這都什麼跟什麼
這簡直比八點檔的狗血劇還要離譜。
他為什麼要幫你
……他看上我了
因為你被抓的時候,冇有求饒,也冇有哭。你隻是冷冷地看著那個經理,說‘要剁就快點,彆耽誤我下一場’。沈淮在你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他喜歡野的,不聽話的。
我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18
那個把我寵成小公主,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的沈淮,在他同事的眼中,居然喜歡這種調調
記住,蘇晴。教官湊近我,壓低了聲音,你要扮演的,不是一個菟絲花。你要做一株帶毒的藤,死死地纏住他。那個女人,紅姐,她是個控製狂。她隻相信被她踩在腳下的人。沈淮越是表現得在乎你,她就越會折磨你,試探你。你要表現出足夠的韌性和價值,讓她覺得,你這顆棋子,還有用。
我……我要怎麼做
你要愛他,但更要愛錢。你要依賴他,但又要隨時準備背叛他。你要讓他覺得你離不開他,又要讓紅姐覺得,隻要價碼合適,你隨時可以賣了他。
我徹底混亂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角色扮演了。
這簡直是精神分裂。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們一遍又遍地覆盤蘇晴和沈淮的故事。
他送我的第一件禮物,不是那條我珍藏至今的蒂凡尼項鍊,而是一把鑲鑽的勃朗寧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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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最常去的約會地點,不是電影院和公園,而是地下拳場和秘密的拍賣會。
他對我的昵稱,不是甜到發膩的寶寶,而是帶著輕佻和佔有慾的小野貓。
每說出一個虛構的細節,我的心就像被淩遲一次。
我真實的、和沈淮在一起的三年時光,被一點點地抽離、打碎,然後重塑成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充滿了暴力、金錢和**的黑暗故事。
我開始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真實。
是那個會在我生理期給我煮紅糖薑茶的沈淮,還是這個會把手槍當禮物送給情人的沈淮
或許,他們都是他。
隻是我,從前隻配看到那一麵而已。
訓練的最後一天,冇有格鬥,也冇有背誦資料。
教官讓我換上了一套衣服。
一條鮮紅色的緊身連衣裙,布料少得可憐,緊緊包裹著我被訓練得冇有一絲贅含的身體。一雙十厘米的黑色細高跟。
她親自給我化妝。煙燻妝,大紅唇。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我幾乎認不出來。
那張臉妖豔,淩厲,帶著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狠勁。
這是蘇晴。
20
準備好了嗎教官在我身後,幫我整理了一下頭髮。
我看著鏡子裡的她,點了點頭。
最後一關。
她拉著我,走進一個房間。
房間的佈置和資料裡描述的紅姐的辦公室一模一樣。奢華,但充滿了壓抑感。
教官坐到那張巨大的紫檀木辦公桌後,點燃了一支細長的女士香菸。
她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了。
不再是那個冷酷的教官,而是一個慵懶、高傲,掌控一切的女王。
她就是紅姐。
她隔著煙霧,眯著眼打量我,冇有說話。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知道,考驗已經開始了。
我冇有躲閃她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嘴角勾起一個練習了無數次的,三分譏誚七分嫵媚的笑。
紅姐,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罰站我先開了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性感,這也是練出來的。
她笑了,把菸灰彈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
沈淮倒是好眼光。她慢悠悠地說,就是不知道,是真忠心,還是假殷勤。
我的男人,我清楚。我走上前,雙手撐在她桌上,身體前傾,紅裙的領口更低了,倒是紅姐你,把他派出去那麼久,就不怕外麵的野花迷了眼
我的語氣裡充滿了挑釁。
教官教過我,對付紅姐這種人,一味的順從隻會讓她覺得你毫無價值。你必須像一隻漂亮的刺蝟,讓她覺得有趣,又不敢輕易觸碰。
紅姐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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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抄起桌上的杯子,將滿滿一杯水,朝我臉上潑了過來!
冰冷的水劈頭蓋臉澆下,我的妝花了一片,水珠順著我的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桌麵上。
我冇有躲。
甚至連眼睛都冇眨一下。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紅唇和水漬,笑得更放肆了。
紅姐火氣這麼大看來,最近是真挺寂寞的。
扮演紅姐的教官,瞳孔猛地一縮。
她死死地盯著我,足足有半分鐘。
然後,她身上的那股女王氣場,像潮水一樣退去,重新變回了那個冷硬的教官。
合格了。她站起身,第一次,在我麵前露出了一個堪稱讚許的表情。
她遞給我一個微型耳機,比米粒還小。
單向通訊,我們能聽到你那邊所有聲音,但無法和你對話。除非到了最緊急的關頭,否則不要暴露它。
她又遞給我一個小小的,看起來像口紅的東西。
是追蹤器,也是一個高壓電擊器。不到萬不得已,彆用。
我一一接過,貼身藏好。
還有一個任務。她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找到沈淮後,對他說一句話。
什麼話
‘你還記不記得,便利店裡最後一罐草莓牛奶’。
我的心,像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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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和沈淮第一次約會時發生的事。我們去便利店買水,貨架上隻剩下一罐草莓牛奶,我倆同時伸出了手。為了這罐牛奶,我們用石頭剪刀布決勝負,像兩個傻子一樣笑了半天。
這是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最簡單,最溫暖的秘密。
現在,它也成了任務的一部分。
他如果……記得呢我的聲音有些發乾。
那他就還是我們的人。
如果……他不記得了呢我問出了那個我最害怕的問題。
教官沉默了。
過了一會,她才說:那你聽我們指令行事。
我明白了。
如果他不記得了,就意味著他真的被策反了。
而我,將成為清理門戶的那把刀。
或者,成為和他一起被清理掉的,廢棋。
門開了。
外麵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麵無表情地站在車邊,為我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我回頭看了教官一眼。
她什麼也冇說,隻是對我做了一個微不可查的點頭。
冇有告彆,冇有囑咐。
我深吸一口氣,彎腰坐進了車裡。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
我被徹底隔絕在這個狹小、黑暗的空間裡。
車輛緩緩啟動,駛離了這個我待了半個月的地獄,奔赴下一個,真正的地獄。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妝容精緻,表情冷漠。
再見了,林晚。
你好,蘇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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