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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差感
2019年5月,我躺在沙發上刷手機,陽光透過玻璃傾瀉,慵懶愜意。
紅雨瓢潑泛起了回憶怎麼潛
,你美目如當年流轉我心間。
螢幕裡,白衣男子戴著鏤空麵具,站在青山綠水間,用小提琴演奏許嵩的《如果當時》,我停下滑動的手指。
琴絃輕顫,柔音如溪水潺潺,婉轉空靈,令人沉醉。
不由自主的打開評論,第一條讓我忍俊不禁,點讚過萬。
這身材絕了,就算拉風箱,我也願意聽。
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
電話鈴聲響起,我不耐煩的接起,嘴角慢慢上揚,掛斷電話,我急匆匆穿衣出了門。
我叫鐘小星,今年二十四歲,畢業於聖都某工業大學。兩次考公失敗後,參加了家鄉南城的社工考試。
剛纔,辦事處打來電話,讓我到團圓社區報到。
步行十分鐘就到了,嶄新的牌子上寫著七寶山街道團圓社區委員會,看著莊嚴的名字,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唯恐聲響引起他人注意,我小心翼翼的推開大門,一個五十多歲女保安微笑著對我點頭,我連忙回個大禮問:
請問書記辦公室在哪
你找哪個書記
我尷尬的看著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一個社區難道有兩個書記
她溫和的笑了:這裡有兩個書記,分彆是團圓社區和衛家村的。
我連忙說:團圓社區。
順著走廊西邊倒數第二個辦公室!
噹噹噹
我輕輕的敲了三下,裡麵傳出一箇中氣十足的男聲:請進!
我推開一個門縫,彎著腰把頭探進去,略顯侷促的辦公室內,身材高大的書記正在看牆上的社區改造圖。
他轉過頭,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到我小心謹慎的樣子,微笑著說:進來!
我把門大敞著走進去,跟陌生男人共處一室,我本能的拒絕關門。
書記的目光不怒而威,我不敢跟他對視,眼睛看向他身後的窗外,雙手交握,指節微微泛白。
你是……
他放低音量,不解的看著五米開外的我。
我叫鐘小星,呃……七寶山街道讓我來報到。
他眉頭一皺,對著門外大喊:楊主任……
哎……
對麵辦公室傳來清脆的應答,我回頭,看到小巧玲瓏的楊主任一身紅裙,踩著七厘米細高跟,快步走來。
陳書記轉回頭繼續看圖,背對著我們,不再說話。
楊主任一雙漂亮的狐狸眼盯著我,嘴角微微上揚:你是分來的社工鐘小星
我點點頭。
跟我來!
楊主任雖然穿著高跟鞋,走起路來卻是風風火火,我緊跑幾步纔跟上。
我被帶到服務大廳,楊主任跟一位短髮、戴眼鏡的工作人員低聲交代幾句,轉頭跟我說:你先跟文主任熟悉業務。
冇等我開口,她已經哢噠哢噠走出門。
幾位工作人員都在低頭忙,冇人理我,我輕輕走到工位前,慢慢坐下,唯恐弄出一點聲響打擾她們。
冇等坐穩,文主任說:你去趟派出所,未成年人涉案,無法聯絡到父母,需要社區工作人員在場。
我自己
我吃驚的看著她,除了辦理身份證,我還冇進過派出所,心裡著實忐忑。
還要給你找個搭子
文主任推了推眼鏡,略鼓的眼睛看得我心裡發毛。
我不死心的說:到了派出所,怎麼證明我是社區的比如工牌、介紹信之類的……有嗎
冇有!
文主任乾脆的否定,讓我有點不知所措,身後的同事轉過身看了我一眼,冇吭聲又轉回去了。
在學校,我一直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老師和同學對我都非常友好。
冇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遭到如此冷遇,落差太大,讓我很難接受。
我強忍淚水,昂著頭走出大廳,我就不信,以我的聰明和能力,還有辦不成的事兒。
2.那年初相見
是你
周爵踏進預審室,一眼就認出我。
我慌亂的站起來,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假裝鎮定的說:
六年冇見,還能認出我!
周爵滿臉的驚喜:怎麼可能忘,第一次見,就扯掉我兩粒釦子。
我的臉紅的要滴血,想起初次見麵的尷尬。
2013年夏天,我和死黨潘蒔七打賭,我從十米高的滑梯滑下,她把羽毛球拍送我。
等我爬上去才發現,我恐高。坐在滑道起點,我麵如死灰,眼淚劈裡啪啦滴落到衣服上,胸前很快濕了一片。
周爵倚在滑梯旁,雙手放在額間遮陽,聽到我們的談話,仰起臉看向我。
我兩眼一閉,進入滑道,速度快的超出預期,呼嘯的風刺的臉疼,失重感讓我胃裡一陣翻湧。
離開滑道瞬間,我絕望的伸出雙臂,想抓根救命稻草。
倚在滑梯旁的周爵意識到危險,立刻衝過來想拉住我,卻被我一把抓住,一起摔倒在三米之外。
當我睜開眼,周爵已經爬起來,耳朵紅的發紫,墨玉般的眸子寫滿不可置信。
我乾嘔著坐起來,頭暈眼花,他看了我一眼,把伸出的胳膊緊急撤回,紅著臉轉過頭。
潘蒔七跑過來連連道歉,看到我哭濕的襯衫緊貼在身上,胸前少了一粒釦子。
她立即幫我整理衣服,衝著吃瓜群眾大喊:看什麼看,也不怕長針眼。
周爵脫掉白襯衫遞給潘蒔七:新的,第一次穿,就被扯掉兩粒釦子……給你同學披上吧!
清香的皂味讓我安心,緩緩抬起頭,烈日下,他黝黑的皮膚閃閃發光。
3.多年後再見,竟是我最丟臉的一天
老實交待,這是第幾次
張警官一拍桌子,我的手不受控製的抖一下,手機滑落,思緒也被拉回來。
周爵坐在張警官旁邊記錄,看到我紅著臉彎腰撿手機,低下頭,肩膀抖動。
犯罪嫌疑人15歲,一頭捲髮,穿著拖鞋,悠然自得的看向我。
很顯然,對於這種場景,他冇有我害怕。
張警官嘴巴扭動幾下,不滿意的問周爵:誰跟社區聯絡的,怎麼派個學生來淨添亂!
周爵搖搖頭:不是我!
屋子就那麼大,想聽不見都難,想著一上午的奔波勞碌,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周爵,我的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來。
周爵看到我流淚,有點吃驚,連忙抽出幾張紙,走到我身邊,低聲說:你這樣會影響我們工作節奏,彆哭!
我紅著臉擦去淚痕,冇想到,多年後再見,竟是我最丟臉的一天。
犯罪嫌疑人雖然年紀小,卻謊話連篇,一分鐘前承認偷茅台,一分鐘後又說不認識茅台,筆錄改了又改。
我代表社區,坐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恨鐵不成鋼的攥緊拳頭,好幾次想站起來揍他。
周爵耐心的記錄,冇有顯示絲毫的不耐煩,看來,他已經習慣跟這類人打交道。
結束時,已經中午了。
周爵等我簽完字,送我出門,眼神複雜的說:請你吃飯
我迴避他的目光,低聲說:不用,我回單位。
周爵定定的看著我,我低頭看著腳尖,空氣突然安靜。
脾氣還那麼大,剛纔真擔心你動手。
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你的脾氣倒是變好了。
年紀大了,不可能還像青春叛逆期那樣惹某人討厭。
我剛想問他說的某人是誰,他的手機響了。
周爵接起,聽了幾句,臉色驟變,立刻往回跑,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我悵然若失。
回到家,我打開手機,那條未播完的視頻跳出來,IP顯示,釋出地址在南城。
4.相親現場
你學的機械製造,怎麼會到居委會工作
對麵的相親對象何堯拿下眼鏡,專心擦起厚重的鏡片,滿臉都是惋惜。
這位學霸,比我大四歲,畢業於聖都電子科技大學,現任南城某著名企業工程師。
在南城,他的條件相當不錯,連我自己都覺得配不上他。要不是媽媽以死相逼,我纔不會過來自取其辱。
意料之中,他非常瞧不起這個居委會大媽,我義正言辭的問:您是覺得居委會工作不重要,冇有社會價值
何堯一愣,緩緩戴上眼鏡,認真看我:我不覺得戴著紅袖章,整天往人家跑,能創造什麼價值。
他對居委會的認知還停留在原始社會,我笑著搖搖頭,懶得跟他科普現代居委會的功能。
見我不說話,他鼓著死魚眼說:我不想浪費時間,直接說看法,你長得漂亮,我喜歡,雖然在居委會混日子,勝在不忙,有時間照顧家裡……
我的火噌蹭蹭往上頂,馬上就要爆發,右前方一個背影讓我瞬間冷靜。
雖然身著便衣,挺拔的身姿和一對紅耳朵出賣了周爵,距離上次見麵已經過去一個月,這期間,我們冇有任何聯絡。
我不想讓他看笑話,笑著跟何堯周旋:
您說的太對了,我當初就是看居委會清閒,有時間照顧小孩和父母,纔去參加考試,哪知道這麼幸運,居然考上了……
何堯皺了皺眉:你從事本專業會更有前途,我國是製造業大國,這方麪人才遠遠不夠……
我如坐鍼氈,心裡嘀咕:這位大叔,您是做職業規劃還是相親剛纔還說時間寶貴,這會兒又冇完冇了。
終於,周爵起身去結賬,我低下頭,身體儘可能往桌子下麵縮。
看到周爵出門,我才撐著椅子坐直,對麵的何堯滿臉緋紅,深情注視著我。
我剛纔碰到他的腳……天啊!這傢夥不會以為我在挑逗他!
我飛也似的跑出酒店,一直跑到拐角,還心有餘悸的回頭,唯恐何堯尾隨過來。
砰
我被結實的胸肌撞出一米,靠,出門冇看黃曆,今天肯定諸事不宜。
捂著額頭正想發火,周爵的聲音傳來:鐘小星,我竟然不知道,你這麼溫順,那個傢夥侮辱你,你都能忍!
既然聽到了我跟何堯的對話,為什麼不過去英雄救美事後跳出來指責,你算老幾!
我陰陽怪氣的說:人家是大廠的大工程師,一月工資三萬多,我當然要溫順,否則,怎麼當上工程師太太!
周爵青筋暴起,眉頭擰成疙瘩,雙眼噴火般死死盯著我。
我被盯的汗毛直立,擔心他一巴掌拍過來,我這小體格可受不住。
僵持足足五分鐘,他的情緒趨於平穩,向我慢慢走來,我嚇得立即後退:周爵,你是人民警察,要注意形象,大街上隨便毆打市民,你要受處分的。
周爵麵無表情,盯著我說:好自為之!
看著他快步離開,我的腿一軟,差點坐地上,還那麼霸道無理,冇救了。
5.男朋友是誰
再見周爵,已經是一年後,XG病毒肆虐。
一號樓的居民請到小廣場進行核酸檢測!
我拿著喇叭,穿著防護服,穿梭在團圓社區各個小區。
突然,對講機裡傳來劉醫生焦急的聲音:鐘主任,廣場這邊打起來了,快過來處理一下。
溫主任隻是一個禮貌的虛頭銜,我還是一名普通社工。
冇到廣場,就聽到兩個男人大聲叫罵。
你TM瞎啊!是我先來的!
MLGB,你敢罵老子,活膩歪了……
……
聽到他們的汙言穢語,我皺著眉走到兩人之間,對著喇叭厲聲說:
站好!排隊!戴好口罩!間隔有一米嗎是不是在家待夠了,想去方艙
喇叭聲音開最大,震的兩人各自後退幾步,拉開了距離。
昨天方艙又抬出去一個。這個病毒會死人的!誰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帶冇帶病毒!離那麼近,想被感染嗎
我又對著兩人一頓輸出。
你一個……
被一個小姑娘這麼訓,他們臉上有點掛不住,翻著白眼就要過來打我。
乾什麼!
嘈雜的環境,這個聲音卻格外清晰。
我瞪大眼睛回頭,周爵左手扶腰,右手指著二人,鏗鏘走來,雖然戴著口罩,我確定是他。
鷹隼般的目光下,兩個鬨事的人互相謙讓著乖乖排好,欺軟怕硬是他們自我保護的本能。
高大的周爵站在旁邊,我很安心,偷偷看他,想說句感謝的話,他卻一直迴避我的目光。
跑了好幾個小區,又累又渴的我去物業辦公室休息。
摘掉防護罩和口罩,又把防護服的帽子褪到腦後,我長長呼了一口氣。
吱嘎
我以為是同事進來喝水,冇回頭,繼續拉扯被卡住的頭髮。
我幫你吧!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緊張的回頭,頭皮被拉扯的生疼,忍不住啊了一聲。
周爵摘掉手套放進衣兜,不管我驚訝的目光,直接上手去弄我的頭髮。
還跟以前一樣,披頭散髮的不利索!
周爵略帶責備的語氣,讓我很委屈,便幽幽的說:出門匆忙,冇帶皮筋!
周爵麵無波瀾的說:丟三落四的毛病也冇改!
我小聲嘟囔:隻記得我的缺點!
周爵眉毛一揚:有優點嗎
我無語了,腦袋聰明、長得漂亮不算嗎
費了好大功夫,周爵才把我被汗浸濕的頭髮捋順。
我低聲道謝,他冇理我。
我偷偷翻個白眼,走到飲水機旁,找出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滿杯涼水,閉著眼睛仰起頭就要灌。
周爵突然湊過來,半蹲著拿起我的手臂把水全部喝掉。
我愣在原地,皺著眉瞪他:乾嘛喝我的!不會自己接啊!
他轉過頭,看他肩膀一聳一聳的,我有些恍惚,每次他惡作劇得逞,都是這副熟悉的德行。
搶過紙杯,他接了一杯溫水遞給我。
我嫌棄的搖頭,他擺個正經的姿勢站好:你知道咱們國家每年要消耗掉多少紙漿製造……
我搶過紙杯,一飲而儘,不想聽他說教。
他尷尬的笑了:前兩年,我負責宣傳口的工作,習慣了,這些知識,你們社區比我們懂得多。
我不置可否,又去接涼水,接到一半,她握住我的手鬆開涼水開關,接了半杯熱水。
一切動作都那麼自然,就像默契的情侶。
我很惱火,多年來一直不聯絡我,肯定是不喜歡我,如今對我又這樣親近,他到底什麼意思
周爵不管我的怒目而視,指了指紙杯,示意我喝掉,我竟乖乖照做了。
臨出門,周爵突然問:你和男朋友結婚了嗎
男朋友你說的誰
周爵愕然轉身:你有幾個
我一臉懵:幾個什麼
周爵咬著後槽牙回答:男朋友!除了大廠的大工程師,你還有幾個
當年,他就用這種鄙視又凶狠的口吻說話,我才賭氣扔下他。
這次,我也不慣著他,穿戴整齊後,從他身邊擠過去,嘴裡蹦出一句:要你管!
6.那年,不懂愛為何物
2013年夏天,周爵救我一週後
體育課要進行女子800、男子1000米測試。
我臉色蒼白的站在隊伍中,800米是我的噩夢,每次跑完都要吐個半死。
毫無意外,剛跑二百米,我就心跳加速,噁心想吐。
潘蒔七要和三班張笑笑爭第一,此時已經跑出三百米,根本顧不上我。
我喘著粗氣停下來,後麵僅有的一位同學從我身旁慢悠悠跑過去。
喂!彆停下,要一直跑!
一個高大的男生跑向我,他的跑步姿勢很專業,我以為是哪個體育老師的助教,便捂著胸口劇烈咳嗽,想放棄。
我帶你跑……跑步還披頭散髮,有冇有皮筋
男生站在我身旁,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我,我不理他。
他蹙著眉對我低語:女生就是麻煩,如果不想再難受一次,就跟著我。
確實,補考還要再折騰一次,我歎口氣咬牙跟上。
不得不承認,他的速度控製的很好,跟著他,我竟然及格了。
潘蒔七拍著不停乾嘔的我說:你就不能好好鍛鍊,非要跑成這個德行!
我衝她擺手,虛弱的坐在草坪上問:帶我跑的男生你認識嗎
你冇認出他三班的,那天救你的周爵。
啊……哦!
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我約周爵週六去滑旱冰。
週六,我穿了一套亮黃色運動裝赴約,準備在冰場大顯身手,讓周爵看看我的厲害。
還冇到冰場,就看到周爵一臉無奈的迎著我走來:今天冇開門。
我快步走到大門前,抬起腳,還冇等踢下去,就被周爵一把拉開:鐘小星,不要惹事!
發泄一下都不行
我瞪著周爵,彷彿不開門是他造成的。
人家幾天前就貼了通知,你氣什麼!
這時候跟女孩子講道理,真是服了。不過,我也不是很糾結的人,幾分鐘後,我們已經到了街心公園。
一首《梁祝》斷斷續續飄來,我眼睛一亮,終於能找點樂子,便提議:我們打個賭怎麼樣我說這首曲子是小提琴拉的,你說是什麼
周爵好看的眸子眨了幾下:呃……我猜是嗩呐!
怎麼可能!你輸定了!
我開心的拉起他衣袖,周爵怔了一下,耳朵紅成一片,隨即嘴角上揚跟著跑了過去。
一位白髮蒼蒼的爺爺,臨湖而立,左手靈活的撥弄琴絃,右手輕柔的擺動,佈滿皺紋的臉上寫滿哀傷。
我得意的衝他笑:
你輸了!
嗯!
他轉過頭,肩膀抖動。
聽了一會兒,我竟然哭了。
周爵冇有嘲笑我,而是輕輕拍著肩膀安慰我。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我竟然抱住她,嚎啕大哭。
老爺爺立刻停下,驚訝的回頭看我們,周爵摟著我肩膀連連道歉:打擾了爺爺!對不起!
周爵幾乎是把我拖離肇事現場。等我情緒平複,他問我為什麼哭,我隨口說:想我太爺爺了。
他愣了一下說:節哀!你太爺爺年紀也挺大……
我笑倒在草地上。
分開前,我把洗乾淨的白襯衫還給他,他神情複雜的看著我:這件衣服扔了吧!
我愕然:為什麼我已經洗乾淨,而且釦子也釘好了。
我的針線活僅限於把線穿到針眼裡,縫就不會了,釦子是媽媽縫好的。
周爵摸了一下高鼻梁,皺眉說:我體質特殊,對普通的洗滌劑過敏,我衣服要用無新增的手工皂清洗。
我辛辛苦苦把衣服洗乾淨,還被媽媽盤問一晚上衣服是誰的。結果,這個壯碩的傢夥竟然說要扔掉。
我生氣的嘟囔:真矯情!還是第一次聽說洗衣液會過敏!
周爵立刻還擊:那是你頭髮長,見識短!
什麼年代了,還搞性彆歧視,我用力把衣服甩在他身上,轉頭就走。
那年,我16歲,根本不懂愛為何物。
2021年冬,病毒變異,疫情進一步加劇,我們的城市被臨時封閉。
晚上十點,我全副武裝站在高速路口。
我們社區一位張姓大叔,家裡老人去世,從高風險地區回來奔喪,需要社區和派出所把他送去隔離。
張叔下車後一路跑過來,派出所的人還冇到,我覈對好資訊問:您要隔離21天,您父親……
他淚眼婆娑:我知道冇辦法送他,我隻是想……離他近點。
我轉頭,不敢看他佈滿皺紋的眼睛,輕聲埋怨:派出所的人太不守時,大冷天的讓我們等!
我來了!
清亮的嗓音響起,熟悉又陌生。
是周爵,我們已經兩年冇見,他看我的眼神驚訝中帶著驚喜。
拿過我手裡的幾張證明,他仔細覈對。
我們距離很近,能看到他撥出的氣,凝結成水珠,順著防護罩滑落。
冇問題!
厚厚的防護服下,他的臉寫滿疲憊。我的心莫名動了一下。
送完張叔,開著警車,我們在無人的街道徜徉,氣氛有點曖昧。
我摘下口罩輕聲問:過得還好嗎
周爵劍眉微鎖,深吸一口氣,目視前方:你問哪個階段
我對周爵考上軍校後的情況一無所知,竟不知從何問起。
那就問最想知道的,我鼓足勇氣說:你和我們班文藝委員……後來怎麼樣了
你說李冉冉
周爵轉頭,看到我冇戴口罩,立刻吼道:戴上口罩,這車一天到晚拉人送方艙。
我固執的瞪著他等答案,這兩年,大家都很壓抑,感覺隨時會崩潰,今天,不想管那該死的病毒,就想任性放縱一次。
他生氣的靠邊停車,把我拉下來,好像多停留一秒,就會被感染。
周爵冇說李冉冉的事,而是快速從車裡找出口罩和酒精,仔細消毒後,把口罩遞給我。
我賭氣不接。
這一次,周爵讓步,冇有吼我,也冇有生氣,而是親自動手幫我把口罩戴上。
你自己說過,病毒會死人的,還這麼不小心。
我驚訝的看著他:你記得我說過的話
你說的每一句我都記得,它們每天在我腦海裡遊蕩,趕都趕不走。
說完這句,他似乎後悔了,連忙改口:我隻是想緩和一下氣氛,開玩笑的,彆當真!
我回敬道:我問李冉冉也是開玩笑,你不用回答。
周爵笑了一下,認真回答:我上軍校,她給我打過幾次電話,我冇接,以後就失聯了。
我捂住眼睛偷笑,原來,是我誤會他了,為此還把自己灌醉,真傻!
你應該有孩子了吧你老公讓你這麼晚出門
我劈頭蓋臉的訓他:周爵,你對我的瞭解全憑想象嗎想像我前年結婚,去年有小孩,怎麼就不找我問問
周爵愣了一下:你冇跟那個工程師結婚
我冷哼一聲:你不提,我都把他忘了,那種男人,給我提鞋都不配!
他隨即開始大笑,笑的眼淚橫飛,笑的差點窒息,最後一把扯下口罩問:你真的冇結婚
冇有男朋友跟誰結
我們又錯過兩年多,真的服了,這個大傻子。
他一把抱住我,用力,再用力,彷彿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
那一刻,我不再因為疫情焦躁。
8.填空題你做
2022年底,管控結束進入倒計時。
我和社區衛生服務站的劉醫生像往常一樣,上門給居家隔離的居民取樣,進行核酸檢測。
我們喘著粗氣爬上四樓,這是今天最後一家,戶主張濤生,在外地做生意,回家取東西被隔離。
我們揭開封條,敲開門走進去,張濤生說自己很不舒服,要去醫院。
劉醫生立刻聯絡領導,掛斷電話說救護車馬上到,隨即從隨身藥箱中拿出體溫測量儀,伸到張濤生麵前:
我給你測測體溫。
張濤生搖搖頭後退兩步,突然從桌上拿起一把大號水果刀,在我和劉醫生麵前揮動:
我隻想出去!你們讓開!
劉醫生的腿,已經不聽使喚,慢慢癱坐在地,我比她好一點,還能勉強站著說:
張叔,您是居家隔離7天,今天已經是第四天,很快結束,您再堅持幾天……
馬濤生拿刀指著我,吼道:上百萬的單子,馬上冇了,我要破產了……
我努力保持鎮靜,向門口慢慢挪動,手終於摸到鎖,出於恐懼,我轉身去開門,馬濤生舉起刀向我刺來。
門及時推開,一雙有力的大手把我拉出去,我倉惶跑到樓梯轉角回頭,周爵已經被馬濤生刺中心臟位置,血慢慢滲出,馬濤生嚇癱在地。
滴……
病人心臟停止跳動,電擊準備
砰砰
看著渾身是血的周爵無意識的跳動,我心如刀割。
一週前,周爵跟我說,他也被傳染了。我勸他休息,他說冇事,病毒已經冇那麼厲害。
今天,他拖著未愈的身體來小區巡查,聽說劉醫生微信報警,立刻衝上樓。
有了有了……
我哭暈在走廊。
周爵搶救瞬間,我終於明白,冇有他,我的餘生不會快樂。
一個月後,周爵痊癒,我去接他,他嚴肅的問我:鐘小星,你真的冇有過男朋友
我正收拾生活用品,聽到他的問話,笑眯眯走近他:從死亡線上被拉回,應該講豪言壯語!
他無比認真的拉起我的手說:你的事才最重要!聽潘蒔七說,你大三交了一個男朋友。
這是冇死成,要把埋在心底的疑問講出來。
我意味深長的看他:你和小七關係挺好啊,畢業後,一直有聯絡
周爵點點頭:你的訊息,都是從她和李讚那裡聽到。
這三人扔下我,重新組建團隊,竟然瞞著我。
我當即要給潘蒔七打電話算賬,周爵攔住我,撒嬌道:你還冇有回答我的問題,不許打。
我氣笑了,這個潘蒔七真不靠譜,啥都跟周爵說,不過,大三那場緋聞,真有點說不清,那就索性逃避。
我翹起腳,雙手捏住周爵的臉蛋,大聲說:我從來冇有交過男朋友,初中高中大學統統冇有。
他一把攬住我的腰,我踉蹌著跟他一起跌坐在床上,他依舊不依不饒:李讚不是你高中階段的男朋友
你想啥呢,怎麼可能!我和李讚是哥們!
那次在操場,我看見他送你禮物。
我不懷好意的把手伸進他的上衣,他的身體一震,我色眯眯的問:你那麼早就關注我了
猝不及防,他的唇靠過來,輕輕蓋在我的唇上。
我滿臉通紅,立刻從他腿上跳下來。
他比我動作還快,站起身,一把攬我入懷,強迫我抬起頭,唇再一次印上來。
舌頭很快攻陷我的牙齒,深入攪動,我一陣眩暈,不由自主的迎合,他的手試探性的伸進我的上衣……
我突然清醒,一把推開他,這是病房。
周爵開著寶馬X5把我帶到他家,近郊一棟二層彆墅。
我驚訝的張大嘴,這傢夥不會走私吧這麼有錢。
推開雕花木門,我忍不住笑了,裡麵空蕩蕩的,隻有一組木易沙發和一台飲水機。
周爵抱緊我的腰,眼神旖旎:這是我們的家,填空題你做好不好
我一把推開他:我一個小社工,工資三千多,你讓我買那麼多東西,哼!再見!
看我真的向門口走去,周爵笑嘻嘻拉住我胳膊,一轉身,我就到了他懷裡。
我說過,願意等你一輩子,現在,我不願意再等。
低下頭,春光無限好。
2014年,三九天。
南城下了有史以來最大一場雪,那時,我家還住平房,爸爸從窗跳出去纔打開門,怕遲到,我早早出發去學校。
走了一段路,我停下來休息。雪越下越大,厚重的雪花烏壓壓砸下來,根本睜不開眼,雪已經冇過膝蓋。
空蕩蕩的街道,讓我恐懼,要是摔倒,被雪埋起來,恐怕屍體都找不到。
這麼早出門!
右側衚衕走出一個男生跟我打招呼。
本想邀他一起走,冇等開口,他步履匆匆,已經把我甩下一大截。
我恨恨的停下,喘著粗氣,眼睫毛一層冰霜。
我摘掉手套,小心翼翼的把睫毛上冰霜摘下來。
走這麼慢,出門再早也會遲到,跟著我的腳印走。
男生回來接我,這時我才注意,他的聲音和語氣挺像……周爵!
還衣服後,我們就恢複了陌生人關係。
他故意放慢腳步,步幅也減小一半,我歪歪斜斜跟在他身後,專心找腳印。
咚……
周爵突然停下,我猝不及防撞他身上,摔翻在地。
被沉重的書包墜著,我掙紮幾下,冇爬起來。
周爵被我撞到,生氣的轉身,看到穿成球的我在雪地蠕動,又忍不住肩膀抽動。
笨手笨腳!
分明是責怪的話,我卻聽出一點心疼,就像爸爸,親切感油然而生。
他蹲到旁邊,幫我把書包取下,甩到自己肩上。
抱著他的胳膊做支撐,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平時冇注意,他竟長這麼高。
我們兩個班不遠,課間休息也能碰到,隻是我假裝看不見他。
謝謝!
我低聲說。
正要接過書包,他轉身走了。我偷笑,一路小跑跟在後麵。
雪終於停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每天都會遇見,他會默默把我書包背在肩上,適應我的速度。我漸漸習慣有他一起上學的日子。
寒假過後,即將高考,我申請到一個宿舍,一週回家一次。
週一上學,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在轉圈,往前走一段,回來,再走一段,又回來。
走近一看,是周爵。
寒假回來,本想跟他說我住宿舍,又怕他冷著臉懟我。
我鼓足勇氣問:你在轉悠啥
周爵竟然麵露喜色的說:終於等到你,你是不是住宿舍了
我吃驚不小:你在等我
嗯!
我詫異,以前的偶遇難道都是故意,我低聲問:你等了五天
周爵點點頭:我怕哪天你突然出現,就每天等……幫你背書包。
我頓時語塞,開學一週,路上冇看到我,就不知道課間問問!
我內疚的說:不用等我,我自己可以背。
周爵皺眉看著我,足足一分鐘,我以為他要發火,卻突然轉身走了。
校門口,我追上週爵拿過書包,他突然說:我願意等你一輩子,不隻是背書包。
那時的我,受老師影響,對愛情隻有恐懼,聽到他的話,嚇得頭也不回跑進學校。
從那以後,我開始躲著他,一直到高考結束。
高考結束,我們學校舉行了畢業快樂主題晚會。
反正已經畢業,冇必要再裝淑女,我和潘蒔七拉上李讚,即興演了當時大火的小品《不差錢》。
當我穿著紅衣綠褲,紮著兩個麻花辮演唱《青藏高原》時,全場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中間還夾雜著口哨和尖叫聲。
我這個角色還原度最高,觀眾還是很有眼光的。
我的高光時刻被拍成照片,掛在學校畢業季櫥窗,被學弟學妹瞻仰好幾年,我是很久以後回學校看老師才知道。
周爵則深情款款的唱了那首表白王者《偏偏喜歡你》。
音樂響起的刹那,我又想起他說願意等我一輩子,這首歌,他想唱給誰聽,是我嗎
冇想到,答案就在當天揭曉。
晚會後,我們班同學到飯店聚餐,大家興致都很高,不知道誰開始的,大家紛紛挨桌敬酒。
當我和潘蒔七拿著酒瓶,敬到角落一桌時,赫然看到我們班李冉冉在給周爵夾菜。
李冉冉是我們班文藝委員,聰明漂亮,多纔多藝。我忽然明白,那首《偏偏喜歡你》是唱給她的。
潘蒔七也看到周爵,拉著我走過去:周爵,你怎麼混到我們班來了……難道是我們班的家屬
周爵看我,我轉頭不看他,他酸澀的說:我想當,可人家好像不願意。
李冉冉立刻說:我願意!
大家起鬨:在一起,在一起!
那晚,我抱著酒瓶喝的酩酊大醉,敬我倒黴的人生。
迷迷糊糊間,好像聽見周爵在對李冉冉表白:第一次見……喜歡……你那麼優秀,我不敢……
我生氣的吼道:周爵,滾遠點,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那之後,我就冇再見過周爵。
我考進聖都,潘蒔七和李讚都考進南城大學,跟她們告彆後,我獨自踏上前往聖都的火車,心裡空落落的。
大學裡,人才濟濟,我斂起鋒芒,不競選學生會,不參加社團,隻想安安靜靜學習。
隻有一個例外,我們學校廣播站站長是南城人,對我的嗓音情有獨鐘,幾次三番的找我,最後我妥協進了廣播站。
大學四年,看著周圍的分分合合,我偶爾會想起周爵,他應該和李冉冉在一起了,他們過得也這麼累嗎
冇談過戀愛的我,彷彿看透紅塵,對於情愛,充滿恐懼,不敢輕易去嘗試。
當我懂愛時,最美的時光已經過去。
大三那年,一個風雨飄搖的傍晚,文煜庚突然闖進我的生活。
什麼鬼天氣,說變就變!
我衣著單薄蜷縮在廣播站,聽著窗外樹葉沙沙,暴雨傾盆。
播音已經結束,我拿起自己寫的隨筆,開始朗讀。
不敢觸碰永恒的劇本,怕故事隻剩破碎的吻,愛字懸在喉間凝成冰刃,讓期待永遠懸在半空浮沉……
風掠過玫瑰不敢停,指尖懸在承諾邊緣,怕成冰。
咚咚咚
正自我陶醉著,劇烈的敲門聲響起,嚇得我跳起來貼在牆上,不敢去開門,廣播站位置比較偏,而且,樓下是生物實驗室,萬一哪個生物變種……
我知道裡麵有人,我剛做完實驗要回宿舍,要不要一起
是人聲,那一刻,我覺得人類比較可愛。
我哆哆嗦嗦回答:要……等我。
匆忙收拾好東西,我打開門,文煜庚站在那裡,桃花眼滿是驚喜。
外麵更冷,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認識一下,我叫文煜庚,生物工程專業,今年大四。
鐘小星,機械工程2班,大三。
說完後,我們都笑了,好俗的開場白。
看到我一直抱肩,文煜庚把他的風衣脫下來遞給我說:出門冇看天氣預報
雖然很渴望那件米白色風衣,但他裡麵隻穿一件短T恤,我擺擺手拒絕。
看我不接受,他索性把風衣展開,披到我身上,一股淡淡的皂味讓我心安。
走出實驗樓,風雨小了,文煜庚撐起大黑傘,我躲了進去。
他高出我一個頭,為了照顧我,把傘撐到最低,向我傾斜。
你有男朋嗎
沉默一段路,他終於開口打破尷尬。
冇有!
他停下來,轉頭看我:你這麼優秀的女孩兒,不可能冇人追,你是害怕愛情嗎
明顯的搭訕,語氣還咄咄逼人,我有點生氣,轉頭快步向宿舍跑去。
文煜庚拿著傘在後麵追:鐘小星,把傘給你,彆淋感冒!
我快他一步,跑到宿舍樓,在宿管阿姨詫異的目光下,喘著粗氣爬上樓,忘了自己還穿著文煜庚的風衣。
舍友們看到我穿著男士風衣,認定我交了男朋友,我也懶得再解釋,脫掉衣服打算去洗漱,祝曉曉突然說:你廣播忘了關吧,那幾首詩播出去了。
啊
這樣的雨夜,這樣的幾首詩,文煜庚不會以為我受了情傷,不再相信愛情
一週後,我去還衣服,文煜庚絕口不提那個雨夜,隻是跟我聊他的考研秘籍。
我本來冇有考研計劃,一心想著以應屆生身份考央企,被他一番遊說,漸漸動搖。
從那以後,他每天約我去圖書館學習,我不好意思拒絕。漸漸的,我們成了同學口中的金童玉女。
他如願以償,考上本校研究生,看到錄取名單時,他不顧很多人在場,把我抱起來轉了好幾圈。
我把他當做一起學習的哥哥,抱一下也冇什麼,可他好像不這麼想。
晚上,他再一次約我,我如約而至,他說:為了慶祝我通過考試,今天不學習,帶你出去走走。
我們漫步在小河邊,他突然說:做我女朋友吧!
我愕然:我一直把你當哥哥!
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以前的我不夠優秀,今天,我終於可以說出來了。
那個……哥……你恐怕誤會了!
我轉頭跑了,留下文煜庚獨自在河邊淩亂。
2023年年初,我也被感染XG病毒,躺在家中休息。
潘蒔七和李讚來看我,我拖著虛弱的身體給她們泡茶、洗水果,這兩傢夥不但不幫忙,還在客廳看電視。
你倆來看電視的
我端著一盤車厘子,扶著牆,對他們怒目而視。
李讚笑眯眯接過車厘子,一屁股坐下吃起來,完全不顧病中的我。
潘蒔七更過分,躺在沙發上招呼李讚:小李子,給本宮也拿幾顆。
嗻!
我氣得衝過去搶,李讚拿著盤子跑,潘蒔七喊加油,屋裡亂成一鍋粥。
這時,周爵開門走進來,潘蒔七和李讚張大嘴巴愣在原地,我趁機搶過車厘子。
你怎麼下床了小心著涼!
周爵不顧二人驚訝的目光,一把抱起我,放回臥室床上。
潘蒔七站在門口,意味深長的看著我說:我終於明白,周爵為什麼總打聽你的訊息,尤其是感情方麵。
李讚在客廳大喊:你們能不能出來聊,急死我了。
周爵又把我原路抱回,他一米八八的大個,抱起一米六的我,輕鬆加愉快。
潘蒔七看了看個頭一米八,體重才128斤的李讚,翻了個白眼。
我突然看出點什麼,故意說:李讚,我們單位有一個特彆漂亮的小姑娘,今年二十五,還冇有男朋友,給你介紹介紹
李讚嚇得臉都紅了,偷瞄潘蒔七:不用!我……
你看小七乾嘛問你呢!
潘蒔七瞪著圓眼睛對李讚吼:小星問你呢,說呀!
周爵打圓場:你們晚上想吃啥我去做。
潘蒔七失望的坐在我身邊,低頭不語。李讚拉著周爵走進廚房。
我摟著潘蒔七輕聲問:你和李讚在一起了
不知道!
潘蒔七和李讚初中就認識,高中同班,大學同校,畢業後又在同一家單位上班,她們早就習慣同體的日子。
潘蒔七覺得一輩子就這樣,挺好。兩個人都不用花費精力與時間去尋找另一半。
李讚有點不甘心,愛情的甜蜜還冇感受到,兩個人就過上親人般的生活。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和周爵不知往哪個方向勸,也就不再提這茬。
五月,竟然收到潘蒔七和李讚的結婚請柬。
我吃驚的打去電話,電話是李讚接的,他說,潘蒔七有了他的孩子,當他腦海裡出現一家三口的時候,感覺是開心快樂的,所以便向潘蒔七求了婚。
我淚如雨下,兩個好朋友一定會幸福在一起,一輩子。
這時,特彆想加班的周爵。還有,我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應該答應他的求婚
2023年5月5日,世界衛生組織宣佈新冠疫情不再構成PHEIC。
居委會的工作終於迴歸正常。我被重新分配業務,負責計劃生育。
這個業務口事情比較繁雜,牽扯到一些福利的領取,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細心。
我忙的焦頭爛額,周爵卻開始裝修彆墅,經常給我打電話,讓我請假。
小星,今天下午我們去選沙發,請半天假吧!
星,明天要安窗簾,那麼多塊,我怕弄錯,能再請半天假嗎
……
我覺得他跟何堯一樣,看不起居委會的工作,心裡很難受。
這天,他又讓我請假,我爆發了,跟他大吵一架,然後說了分手。
我氣鼓鼓的躺在沙發上,瘋狂刷視頻。
大數據似乎能看懂我心思,一直給我推失戀的心靈雞湯。
結束一段錯的感情,不是失去,而是命運在提醒你,前方有更合適的人……
失戀就像一場大雨,你被淋得狼狽不堪,可是,雨總會停,太陽會照常升起。
與其執著於逝去的感情,不如張開雙手,讓心迴歸自由。
我用力點住螢幕,設為不感興趣,大數據隻看錶麵,不看內心,這雞湯讓你澆完,不想分的都分了。
紅雨瓢潑泛起了回憶怎麼潛
,你美目如當年流轉我心間。
悠揚的琴聲如此熟悉,我湊近手機,就是那個白衣男子,因為角度問題,看不清相貌。
他的名字是……@星亂吾心。
周爵發來微信:小星星,對不起!
我:好像我更應該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有新歡了。哈哈
周爵:不信!新歡是誰
我:不信還問!
周爵:說出名字我就信!
我:星亂吾心。
周爵:這是人名
我:藝名,一個粉絲千萬的大主播。
周爵:嗬嗬!好像冇那麼多!
我:嫉妒!
第二天剛到單位,同事們便催我看手機,我以為她們又騙我看噁心視頻,堅決不看。
大廳最小的邱秋著急的搶過手機,把我食指按在上麵解鎖,然後扒拉幾下。
紅雨瓢潑泛起了回憶怎麼潛
,你美目如當年流轉我心間。
我笑了:你們也是他粉絲我昨天就看了,拉的挺好。
你昨天看的視頻,這是直播。他昨晚發了一個預告視頻,今天直播要露臉。
看身材和頭髮,應該是帥哥,你可彆讓我失望啊!
同事們興高采烈的等他看鏡頭。
我也默默戴上耳機,盯著螢幕。
白衣主播拉完一曲,冇有轉頭,沉默良久,開始說話:
我對你一見鐘情,卻因為自卑怯懦,彼此錯過好幾年,今天,我要勇敢一次,鐘小星,我愛你,嫁給我吧!
周爵把頭轉向鏡頭,眼神真摯熱烈,我驚慌失措,手一抖,手機掉在地上。
直播間炸了,所有人都在問鐘小星是何許人也,竟能讓擁有千萬粉絲的主播公開求婚。
大廳卻鴉雀無聲,同事都認識周爵,看到主播是他,心裡多少有點失望。
沉默幾秒,她們立刻意識到有大瓜,鬨笑著圍過來。
我撿起手機,滿臉羞澀的說:我坦白……
回到家。我躺在周爵懷裡,抬起手,鑽石璀璨的晃眼,我笑意如花:可惜了!
周爵低頭輕啄我的額頭:可惜什麼
你的視頻號唄,上千萬的粉絲,乾點啥都能賺的盆滿缽滿。
小財迷,我註冊賬號隻是為了讓你看到,我是警察,不能用這個賺錢。
我吃驚的坐起來:為我
星亂吾心即我對鐘小星動心,你再仔細看頭像。
我點開頭像,紅心上插著丘位元之箭,箭尾上的心形吊墜鑲嵌一張照片,我放大仔細看,竟然是我高中畢業的演出照,紅衣綠褲,雙目含情。
愛情如春日繁花,綻放在心,美好絢爛。
那年冬天,雪地裡,我揹著書包回頭喊:一輩子!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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