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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活埋的第十年,養父母一家終於把我忘了。
他們靠著我的賣身錢蓋了新房,養肥了兒子,成了村裡最體麵的人家。
他們忘了,那個為了給哥哥換前程,被他們親手灌下啞藥,活埋在後山槐樹下的養女。
十年後,我回來了。
這一次,我不僅要開口說話,我還要他們,血債血償,把吃下去的連本帶利全都吐出來!
01
我叫陳念娣,一個打生下來就不被期待的名字。
十六歲這年,我那個被全家當眼珠子疼的哥哥,終於要說親了。
我媽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氣:娣兒,快喝了,這是好東西。隔壁村的王屠夫看上你了,彩禮八百塊,夠你哥娶媳婦了。
我哥陳建國,就坐在一旁,一邊剔著牙,一邊用那種你總算有點用了的眼神打量我,彷彿我不是一個人,隻是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
我盯著那碗能決定我一生的藥湯,十六年來積攢的怨與恨,在這一刻悉數爆發。
我不喝。我聲音不大,卻讓屋裡的空氣瞬間凝固。
我媽臉上的笑僵住了,隨即換上一副刻薄的嘴臉:死丫頭,你翅膀硬了我白養你十六年,現在讓你為家裡做點貢獻,你還敢犟嘴
陳建國一腳踹翻了身邊的凳子,發出刺耳的聲響。陳念娣,你彆給臉不要臉!能給俺換個嫂子,是你的福氣!你還想咋樣真想跟城裡姑娘一樣,上大學找工作
他的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插進我心裡最痛的地方。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哥,你忘了咱家本來還有個弟弟的。
我話音剛落,我媽和我哥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像是見了鬼。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媽的聲音發著顫。
我胡說我緩緩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目光像錐子一樣釘在她臉上,五年前的那個雪夜,你們以為我睡著了。我親耳聽見,你們把剛出生三個月的弟弟,用一百塊錢賣給了人販子。換來的錢,給我哥買了那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
你放屁!陳建國衝上來就要捂我的嘴,被我一把推開。
我死死盯著我爸,那個一向沉默寡言,卻在家裡有著絕對權威的男人。他正蹲在門檻上,一口一口地抽著旱菸,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表情。
爸,我說得對嗎
他手裡的煙桿猛地一抖,菸灰燙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終於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最後,他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將煙桿在地上磕了磕。
你媽說得對,那是福氣,你就認了吧。
一句話,給我判了死刑。
我徹底心涼了,原來在這個家裡,我所謂的親人,早就是一群冇了人性的畜生。
我猛地搶過那碗藥,在我媽驚恐的注視下,悉數潑在了地上。
想賣我可以。我看著他們,一字一頓地說,拿命來換。
我媽看著地上那攤藥漬,冇有像往常一樣對我破口大罵,反而,她的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那笑容看得我毛骨悚然。
傻丫頭,你以為,家裡最大的秘密,是那個被賣掉的賠錢貨弟弟嗎
02
我媽那句話,像是一道驚雷在我頭頂炸開。
難道,還有比賣掉親生兒子更齷齪的事情
不等我細想,我爸已經站了起來,像一堵牆一樣堵住了門口。他那雙常年乾農活而粗糙無比的大手,此刻正捏得咯咯作響。
建國,關門。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陳建國獰笑著閂上了堂屋的大門,瞬間,屋子裡的光線暗了下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我。我意識到,今天他們不是在跟我商量,而是要用強的。
你們要乾什麼我抄起身邊唯一的武器——一條板凳,色厲內荏地吼道。
乾什麼我媽一步步朝我走來,臉上的笑容越發扭曲,娣兒,你不是總問我,為什麼你長得跟我們誰都不像嗎今天媽就告訴你。
她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讓我渾身血液都凍結的話。
因為你,是我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買你,就是為了今天。
原來,我不是他們的女兒。
原來,我連被他們拋棄的資格都冇有。
原來,我從頭到尾,都隻是他們為了給寶貝兒子鋪路而準備的商品。
這個認知,比剛纔得知他們賣掉親弟弟還要讓我崩潰。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腳下的土地變成了吃人的沼澤。
我瘋了一樣,揮舞著板凳朝他們砸過去。你們是魔鬼!是畜生!
陳建國年輕力壯,輕易就奪下了我的板凳,反手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臭婊子,還敢還手!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裡嗡嗡作響。我爸上前,一把薅住我的頭髮,將我死死按在地上。我媽則不知從哪裡又端來一碗藥,撬開我的嘴就往裡灌。
苦澀辛辣的藥水嗆得我劇烈咳嗽,我的喉嚨像是被火燒一樣,很快就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成了個啞巴。
他們冇有停手,用麻繩將我捆得結結實實,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把我拖向了後山。
月光下,我看見陳建國手裡拿著一把鐵鍬,他正奮力地在老槐樹下挖著一個坑。
一個剛好能埋下一個人的坑。
我終於明白了。他們不是要把我賣給王屠夫,王屠夫隻是個幌子。他們是要我的命!一個活著的、知道太多秘密的陳念娣,遠冇有一個死了的陳念娣讓他們安心。
他們會將我的失蹤嫁禍給王屠夫,甚至還能反過來敲詐一筆錢。
好一招一石二鳥!
我被扔進了冰冷的土坑裡。泥土一鏟一鏟地落在我身上,從腳,到腿,再到胸口。我拚命地掙紮,卻隻能發出嗬嗬的絕望悲鳴。
黑暗將我吞噬前,我最後看到的,是我媽那張冷漠的臉。
她對著土坑,平靜地說了最後一句話。
娣兒,彆怪我們。要怪,就怪你是個女孩,還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那一刻,我停止了掙紮。
滔天的恨意取代了求生的本能。
陳家,我若不死,定要你們,家破人亡!
03
我以為我會死在那個冰冷的土坑裡。
但上天終究冇有絕我的路。
當我再次恢複意識時,刺眼的陽光讓我睜不開眼。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姑娘,你醒了
我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那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約莫三十歲,氣質儒雅,和我見過的所有村裡人都不一樣。
我張了張嘴,喉嚨裡卻隻能發出破碎的氣音。
男人似乎明白了什麼,遞給我一個水壺,又拿出一塊寫字板。
彆急,你被灌了烈性的藥,傷了聲帶,得慢慢養。我是下鄉采風的醫生,叫顧知青。路過後山,看到這裡的土有翻動的痕跡,冇想到……他歎了口氣,冇想到下麵埋著個大活人。
我抓過寫字板,用儘全身力氣寫下兩個字:救我。
顧知青扶我起來,他的眼神溫和而堅定。放心,有我在。
他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他把我帶離了那個噩夢般的村莊,去了縣城。他幫我治傷,教我讀書寫字。在他的幫助下,我才知道,我被灌下的那種藥叫啞婆散,是舊社會害人的毒藥,想要恢複聲音,難如登天。
但我不信命。
白天,我跟著顧知青學習醫學知識,晚上,我對著醫書上的人體經絡圖,用他教我的銀針,一針一針地刺激著喉部的穴位。
那種疼痛,錐心刺骨。每一次下針,都像是在淩遲。
可我咬牙忍住了。因為我知道,這點痛,和我被活埋的絕望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支撐我活下去的,是刻在骨子裡的仇恨。
我不僅要活著,還要好好地活著。我要變得強大,變得有錢,變得讓他們仰望。
然後,我要回到那個地方,把我曾經受過的苦,千倍百倍地還給他們!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聲音冇有恢複,但我的醫術和心智,卻在飛速成長。顧知青說,我天生就是學醫的料。
我給自己改了個新名字,叫林知夏。
知夏,知曉那個夏天發生的一切。我永遠不會忘記,是顧知青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十年。
整整十年。
我從一個差點被活埋的農村啞女,變成了一位小有名氣的中醫。我開了一家自己的診所,有了積蓄,有了新的人生。
很多人勸我,忘了過去,好好生活。
可他們不知道,有些仇,就像深入骨髓的毒,忘不掉,也戒不了。
十年後的春天,我開著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回到了那個讓我魂牽夢縈的村莊。
車窗外,村口的大槐樹依舊枝繁葉茂,隻是不知道,那下麵是否還有我殘留的骸骨。
村裡變化很大,泥土路變成了水泥路,不少人家都蓋起了二層小樓。
其中最氣派的,就是村東頭那棟三層洋房。
我知道,那是陳家。
我回來了。
陳建國,我親愛的哥哥。
爸,媽。
你們的啞巴女兒,從地獄裡爬回來了。
這場複仇的遊戲,現在,纔剛剛開始。
04
我的車停在陳家氣派的洋房門口時,引起了全村人的圍觀。
**十年代的農村,一輛小轎車,足以讓任何人成為焦點。
我推開車門,一身得體的連衣裙,配上精緻的妝容,與這個塵土飛揚的村莊格格不入。
陳建國和他老婆吳翠芬聞聲而出。
十年過去,陳建國胖了不少,挺著個啤酒肚,頭髮梳得油光鋥亮,一副村乾部的派頭。吳翠芬則燙著時髦的捲髮,穿著的確良襯衫,滿臉的精明相。
他們看著我,眼裡滿是驚豔和探究。
同誌,你找誰啊陳建國率先開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穩重。
我微微一笑,冇有說話。
我是啞巴,我得演好我的角色。
我從包裡拿出一塊寫字板,在上麵寫道:【我是回鄉投資的商人,林知夏。聽說陳主任是村裡的能人,想找您談談合作。】
投資
陳建國和吳翠芬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狂喜。
哎呀!貴客!真是貴客啊!吳翠芬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熱情地拉住我的手,快請進,快請進!建國,還愣著乾什麼,快去泡好茶!
我被他們夫妻倆簇擁著走進了那棟我隻在夢裡見過的房子。
屋裡的擺設在當時看來,算得上豪華。大彩電,真皮沙發,紅木傢俱。
我知道,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沾著我的血。
我那個所謂的媽,王秀蓮,也從裡屋走了出來。她老了許多,兩鬢斑白,但眉眼間的刻薄卻絲毫未減。
當她看到我時,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愣在原地。
我知道,她在我的眉眼中,看到了陳念娣的影子。
但她不敢認。
一個死了十年的人,怎麼可能開著小轎車,穿著這麼體麵地回來
她寧願相信是自己眼花了。
我朝她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在寫字板上寫:【這是伯母吧您真有福氣。】
一句有福氣,讓王秀蓮瞬間回過神來。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掩飾著自己的失態:林老闆……客氣了。
陳建國把這一切看在眼裡,隻當是自己老孃冇見過世麵,被我的氣場鎮住了。他得意洋洋地介紹著家裡的情況,吹噓著自己如何帶領村民致富,話裡話外都在暗示,跟我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我安靜地聽著,臉上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但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我的手,正死死地摳著沙發扶手。我手腕上有一道淺淺的疤,是當年被活埋時,掙紮著抓撓泥土裡的石塊留下的。它不時地提醒我,不能心軟。
談話間,我不經意地將話題引到了他們的家庭上。
【陳主任真是年輕有為,不知道伯父現在身體如何】
提到我那個爸,陳家的氣氛明顯沉了一下。
吳翠芬歎了口氣,說:林老闆,你有所不知。俺爹……十年前就癱了。
癱了
我心中一陣快意。
是啊,陳建國也麵露愁容,十年前,我妹子……唉,不懂事,離家出走了。俺爹找她的時候,從山上摔了下來,就再也冇站起來。
好一個離家出走。
好一個慈父尋女。
他們不僅抹去了我的存在,還把臟水全都潑到了我的身上。
我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寒光,在寫字板上寫下一行字。
【真可惜。我這次來,是想在家鄉建一箇中藥材加工廠。如果陳主任能幫忙解決土地和工人的問題,我願意出讓百分之十的乾股。】
百分之十的乾股!
陳建國和吳翠芬的呼吸都急促了。
他們知道,這不僅僅是錢,更是他向上爬的政績和資本。
冇問題!林老闆,您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陳建國拍著胸脯保證。
看著他利慾薰心的嘴臉,我笑了。
魚兒,上鉤了。
05
接下來的幾天,我成了陳家的座上賓。
陳建國夫婦為了那百分之十的乾股,對我殷勤到了極點。吳翠芬每天換著花樣給我做飯,陳建國則鞍前馬後地帶我考察村裡的土地。
我故意挑了一塊地,就在後山那棵老槐樹下。
我說,我喜歡這裡的風水。
陳建國看著那片荒地,麵露難色,但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他還是咬牙答應了。
林老闆您放心,三天之內,我保證把這地給您平出來!
我看著他,緩緩地笑了。
平吧,挖吧。
最好,能挖出點什麼驚喜來。
而我那個癱在床上的父親,陳老漢,自我回來後,一次都冇見過。王秀蓮以他身體不適,不宜見客為由,將他藏得嚴嚴實實。
我猜,他不是不宜見客,而是不敢見我。
這天,我藉口說自己略通醫術,想去探望一下伯父。
王秀蓮的臉色瞬間變了,百般推辭。
林老闆,您是金貴人,那屋裡晦氣……
媽!你胡說什麼!陳建國嗬斥了她一句,轉頭對我笑道,林老闆有心了,快請。
他巴不得我能治好他爹,省下一大筆醫藥費。
我走進那間陰暗潮濕的房間,一股濃重的藥味和黴味撲麵而來。
陳老漢就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眼神渾濁。
當他看到我的臉時,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裡,猛地爆發出巨大的驚恐。他啊啊地叫著,枯瘦的手指著我,全身劇烈地顫抖。
爹,你這是咋了陳建國不解地問。
王秀蓮也嚇壞了,衝上來擋在我麵前,像是防著什麼洪水猛獸。
我冇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到床邊,俯下身,對著陳老漢的耳朵,用當年他按著我灌藥時那種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爸,我回來了。
陳老漢的眼睛瞪得像要裂開,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隨即兩眼一翻,竟活生生嚇暈了過去。
爹!
老頭子!
屋裡頓時亂作一團。
我站在一片混亂之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彆急,這才隻是個開始。
當年你們是怎麼把我按在地上,灌下啞藥的,今天,我就怎麼讓你也嚐嚐,有口不能言的滋味。
我給陳老漢把了脈,然後提筆開了一張藥方。
我對陳建國說,這方子能安神,讓他爹睡個好覺。
陳建國對我千恩萬謝。
他不知道,那方子裡,我加了一味特殊的藥材。
它不會要人命,隻會讓人在睡夢中,不斷地重溫這輩子做過的最可怕的噩夢。
06
自從喝了我開的安神湯,陳老漢的精神徹底垮了。
他每天都在噩夢中驚醒,聲嘶力竭地喊著有鬼,彆找我。清醒的時候,就用一種看鬼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王秀蓮請了好幾個神婆來跳大神,都無濟於事。
陳家被攪得雞犬不寧,成了全村的笑話。
陳建國夫婦雖然心煩,但為了工廠的股份,隻能強顏歡笑地繼續討好我。
這天,後山那塊地終於開始動工了。
挖掘機轟隆隆地開進了場,一鏟一鏟地挖著那片埋藏著我十年怨恨的土地。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
我知道,好戲就要登場了。
果然,冇過多久,一個工人發出了一聲尖叫。
死人骨頭!
所有人都圍了過去。隻見挖掘機挖出的深坑裡,赫然出現了一具早已腐爛的、不完整的骸骨!
村裡炸開了鍋。
陳建國作為村主任,臉色鐵青地趕了過去。當他看到那具骸骨上,還殘留著幾片破爛的、屬於少女的碎花布料時,他的腿一軟,差點冇站穩。
他認得那件衣服。
那是陳念娣十六歲生日時,王秀蓮扯了布,親手給她做的。
也是她失蹤那天,穿在身上的最後一件衣服。
警察很快就來了,封鎖了現場。
我恰好出現在人群中,一臉驚恐地看著這一切。
陳建國找到了我,聲音都在發抖:林……林老闆,這……這可怎麼辦這地……
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在寫字板上寫道:【沒關係,我相信陳主任能處理好。隻是出了這種事,投資的事,恐怕要先緩一緩。】
一聽到緩一緩,陳建國急了。
彆啊林老闆!這事兒跟我沒關係!肯定是哪個天殺的乾的!
我看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冇再說話。
我知道,這顆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心裡種下了。
接下來,他會為了自保,為了那唾手可得的富貴,做出什麼事呢
我拭目以待。
警方的調查很快就有了初步結果。根據骸骨的鑒定,死者為女性,年齡在十六歲左右,死亡時間,大約是十年前。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十年前離奇失蹤的少女——陳念娣。
一時間,流言四起。
所有人都想起了十年前,陳家那個沉默寡言的養女。也想起了,她失蹤後,陳家是如何迅速地富裕起來的。
當年那些被忽略的細節,此刻都被無限放大。
陳建國一家,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07
為了洗脫嫌疑,陳建國開始瘋狂地尋找真凶。
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當年的王屠夫。
他帶著人衝到隔壁村,把早已改行賣菜的王屠夫打了一頓,逼他承認十年前殺了陳念娣。
結果,王屠夫拿出了十年前他根本不在村裡的證據——那時候他因為跟人鬥毆,正在局子裡蹲著呢。
陳建國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賠了人家一筆錢。
警察也開始頻繁地找陳家人問話。
每一次,我都恰好在場。我雖然不能說話,但我那雙眼睛,就像一台攝像機,記錄下他們所有的心虛和恐慌。
王秀蓮的心理防線最先崩潰了。
她開始整夜整夜地做噩夢,夢到我滿身是血地從地裡爬出來,掐著她的脖子問她為什麼。
她的精神越來越恍惚,好幾次對著空氣大喊大叫,說陳念娣回來索命了。
吳翠芬是個精明的女人。她從王秀蓮的瘋言瘋語和陳建國的反常舉動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她開始懷疑,自己丈夫一家,可能真的跟這件命案有關。
一個圖財,一個怕事,夫妻倆的間隙越來越大。
這天晚上,我無意中在陳家後院,聽到了他們的爭吵。
陳建國,你跟我說實話!陳念娣的死,到底跟你們有冇有關係
你胡說什麼!冇有!
冇有冇有你心虛什麼!冇有媽會天天喊著有鬼我告訴你陳建國,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要是敢有事瞞著我,大不了魚死網破!
你這個瘋婆子!
屋裡傳來了巴掌聲和哭喊聲。
我靠在牆角,靜靜地聽著。
真好。
不用我親自動手,他們自己就先咬起來了。
第二天,吳翠芬紅著眼睛找到了我。
她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
林老闆,求求你,救救我!
我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吳翠芬擦了擦眼淚,壓低了聲音:我……我懷疑,是他們殺了念娣!林老闆,你是有本事的人,你能不能幫我隻要能讓我跟這個殺人犯脫離關係,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看著她,在寫字板上緩緩寫下一行字。
【我為什麼要幫你】
吳翠芬愣住了,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用手帕包著的東西,塞到我手裡。
這是陳建國藏在床底下的。我不知道是什麼,但他寶貝得很。我想,這東西可能跟案子有關。
我打開手帕,裡麵是一本小小的,已經泛黃的日記本。
翻開第一頁,一行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X年X月X日,今天,我被賣到了陳家。他們給我取名叫,陳念娣。
我的心,猛地一顫。
這是原主,真正的陳念娣的日記!
我一直以為,我占據的這具身體,就是陳念娣。可這本日記告訴我,在我之前,還有一個陳念娣。
那麼,她是誰她又去了哪裡
陳家活埋的,是我。那這本日記的主人呢
一個更深的謎團,浮現在我眼前。
08
我躲在我的桑塔納裡,用顫抖的手,一頁一頁地翻看著那本日記。
日記的主人,纔是最初的陳念娣。
她和我一樣,也是被爹媽賣掉的可憐女孩。但她比我更早來到陳家。
日記裡,記錄了她在這個家裡遭受的種種非人虐待。捱餓,捱打,做牛做馬。
而日記的最後一頁,時間停留在了十一年前。
上麵隻有一句話。
——他們要把我賣給山裡的傻子,給陳建國換彩禮。我跑了。如果有人能看到這本日記,請記住,陳家是吃人的魔窟。
我明白了。
在我之前,陳家已經養廢過一個女孩了。
真正的陳念娣,在十一年前就逃跑了。
為了不讓投資打水漂,也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又從人販子手裡買來了當時隻有五六歲的我,讓我頂替了陳念娣的身份。
村裡人隻知道陳家有個養女,卻分不清養女換了人。
而那具骸骨……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陳家賣掉的那個親生兒子,他們對外宣稱是兒子。可那個年代,重男輕女,誰會捨得賣兒子除非……
除非生下來的,根本不是兒子,而是一個女兒!
一個他們不想要的,甚至可能有殘疾的女兒!
他們為了麵子,對外謊稱生了兒子,轉手就把這個女嬰賣了。後來怕事情敗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那具骸G,根本不是什麼陳念娣,而是他們親生的女兒!
這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這樣,那陳家人的心,到底能有多黑
我拿著日記本,找到了吳翠芬。
我把我的猜測,寫在了寫字板上。
吳翠芬看完,臉白得像紙。她顯然也被這個猜測嚇到了。
不……不會吧……她喃喃自語,他們怎麼可能……
【是不是,你去問問就知道了。】我寫道,【你告訴王秀蓮,警察已經查到了骸骨的DNA,跟她有血緣關係。】
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吳翠芬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知道,她會照我說的去做的。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想擺脫陳家這個泥潭。
那天晚上,陳家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整個村子都聽到了王秀蓮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咒罵。
陳老漢!你這個天殺的!你不是說都處理乾淨了嗎!現在警察都找上門了!我們都要完蛋了!
是你!都是你這個掃把星!當初我就說不能留,是你非要……
我不管!是你親手埋的!你要去坐牢!
他們的對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所有罪惡的真相。
第二天一早,吳翠芬就帶著錄音帶,走進了派出所。
09
真相大白於天下。
陳家,這個看似體麵的家庭,內裡早已腐爛生蛆。
原來,王秀蓮當年生的第二胎,確實是個女孩,而且生下來就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在那個貧窮又重男輕女的年代,一個病弱的女嬰,對他們來說就是個累贅。
他們對外謊稱生了兒子,然後狠心地將這個剛出生不久的親生女兒,活埋在了後山。
之後,他們為了給陳建國攢錢,買來了第一個養女,也就是日記本的主人,真·陳念娣。
真·陳念娣不堪受辱逃跑後,他們又買來了我,繼續這場罪惡的養女計劃。
他們以為這一切都天衣無縫。
卻冇想到,十年後,因為我的歸來,因為建廠挖地,讓這樁深埋地下的罪惡,重見天日。
陳老漢和王秀蓮,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
陳建國,因涉嫌虐待和參與買賣人口,也被判了十年。
吳翠芬因為有重大立功表現,加上她確實對很多事情不知情,被從輕處理。她很快就和陳建國離了婚,帶著孩子離開了村子。
那棟氣派的三層洋房,被查封了。
陳家,徹底倒了。
大快人心。
我站在村口,看著警車帶走他們一家。
王秀蓮透過車窗看到了我,她那雙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嘴裡還在不停地咒罵著什麼。
我對著她,緩緩地,清晰地,做出了兩個字的口型。
活該。
那一刻,我感覺壓在心頭十年的巨石,終於被搬開了。
我冇有哭,也冇有笑。
隻是覺得,天,好像都藍了一些。
我冇有在村裡建廠。
我隻是以林知夏的名義,給村裡的小學捐了一筆錢,希望能有更多的女孩,能通過讀書,改變自己的命運。
離開村子那天,我去了後山。
我在那棵老槐樹下,為那具無名的骸骨,也為曾經的陳念娣,立了一塊碑。
我不知道她們的名字,所以我隻在墓碑上刻了四個字。
——生而為人。
是啊,生而為人,誰又該被如此對待
10
我回到了我生活的城市,繼續經營我的診所。
生活彷彿又回到了正軌,隻是我的心境,已經完全不同。
大仇得報,我卻冇有想象中的狂喜,反而有一種巨大的空虛。
我開始思考,我接下來的人生,該為什麼而活。
是顧知青給了我答案。
他一直冇有結婚,默默地守在我身邊。他說,他第一次在土坑裡看到我時,就從我那雙不肯屈服的眼睛裡,看到了光。
他說:知夏,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不是陳念娣,你是林知夏。你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我看著他溫和的眼睛,終於忍不住,流下了十年來的第一滴眼淚。
那不是悲傷的淚,而是釋然的淚。
我決定,要為自己而活。
我開始嘗試著去笑,去感受陽光,去接納這個世界的美好。
我甚至在顧知青的鼓勵下,開始接受更係統的聲帶恢複治療。過程依舊痛苦,但我不再是為了複仇而堅持。
我是為了,能親口對那個救我於深淵的男人,說一聲謝謝。
也是為了,能親口對這個世界,說一聲你好。
一年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顧知青正在我的診所裡幫我整理藥材。
我走到他身後,輕輕地,用還有些沙啞,但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叫了他的名字。
顧知青。
他猛地回過頭,眼裡的驚喜和不敢置信,像是要溢位來。
我看著他,笑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溫暖而明亮。
我知道,我那漫長而黑暗的過去,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而屬於林知夏的,充滿陽光和希望的未來,正緩緩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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