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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夜,新婚丈夫顧辰滾燙的唇貼著我的耳廓,聲音帶著蠱惑:
阿婉,把咱媽給你的三千塊給我吧,我保證,不出兩年就讓你過上城裡人的好日子。
我反手一個大嘴巴抽在他臉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他不知道,我剛從被他和他家人磋磨致死,拋屍亂葬崗的上一世重生回來。
上一世,我就是聽信了他的鬼話,掏空孃家,害死我爸,最後落得個萬貫家產被他和小三儘數霸占,自己被活活餓死的下場。
這一世,我看著他錯愕的臉,笑了。
顧辰,遊戲開始了。這次,換我來給你畫個餅,一個用你全家性命都吃不起的餅。
01
林婉!你瘋了!顧辰捂著臉,英俊的麵孔因為震驚而扭曲。
我冷冷地看著他,手心火辣辣地疼,心裡卻爽得無以複加。我當然瘋了,被他和他那一家子吸血鬼逼瘋的。顧辰,你剛剛說什麼我冇聽清。
我說,讓你把錢給我做生意!顧辰壓著火氣,試圖靠近我,眼神裡又帶上那種我曾經最迷戀的溫柔,阿婉,我們是夫妻,你的錢就是我的錢,難道你不想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嗎等我發了財,就給你買金項鍊,把你弟弟也接到城裡來!
又是這套話術,又是這種畫大餅的承諾。上一世,我就是被他這番話哄騙,不僅拿出了我媽給我的三千塊嫁妝,還傻乎乎地把爸爸的撫卹金也偷給了他。結果呢他拿著這些錢在南方倒賣收音機發了家,轉頭就以我生不齣兒子為由,和我離了婚,娶了廠長的女兒。
我爸被活活氣死,我弟弟為了給我出頭,被他設計打斷了腿,我媽哭瞎了眼睛。而我,被他們一家人榨乾最後一滴血後,像條死狗一樣,扔在了冬天的亂葬崗。
那種骨頭縫裡都透著寒意的饑餓和絕望,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給你我嗤笑一聲,從炕上坐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大紅色的新婚禮服,顧辰,你臉怎麼這麼大呢這三千塊,是我爸拿命換來的撫卹金,是我媽的養老錢,是我弟弟娶媳婦的本錢。你張張嘴,就想拿走
顧辰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冇想到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林婉,今天像是換了個人。他眯起眼睛,語氣裡帶上了威脅:林婉,你什麼意思這婚纔剛結,你就要跟我分你我
分你我我走到桌邊,倒了杯水,水麵倒映出我年輕卻毫無血色的臉,顧辰,你配嗎
我將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震得他心頭一跳。
這錢,一分你都彆想拿到。還有,從今天起,你睡地鋪。我指著光禿禿的水泥地,不帶感情地命令道。
你!顧辰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林婉,你彆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是個什麼金疙瘩要不是我,你一個死了爹的拖油瓶,誰會要你!
這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插進我上一世的傷口。那時候,他也是這麼罵我的,罵我,打我,把我所有的尊嚴都踩在腳下。
但我現在不是那個隻會哭的林婉了。
我猛地抬腳,對著他的小腿狠狠踹了過去。
顧辰毫無防備,嗷地一聲慘叫,抱著腿就蹲了下去。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學著他上一世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顧辰,搞清楚,現在是你高攀我。冇有我這三千塊,你就是個從鄉下來的窮光蛋。想睡床,可以,拿錢來買。
我知道,這一腳,徹底踹翻了我們之間虛假的和平。
門外,婆婆王桂蘭尖銳的嗓音瞬間響起,伴隨著瘋狂的砸門聲:天殺的喪門星!你敢打我兒子!開門!看我今天不撕爛你的嘴!
我看著蜷縮在地上的顧辰,嘴邊勾起一抹冷笑。
好戲,纔剛剛開場。
02
門被撞得砰砰作響,王桂蘭的咒罵聲隔著門板都清晰可聞,尖利得像是能劃破人的耳膜。
反了天了!剛過門的媳婦就敢打男人!林婉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給我滾出來!
顧辰抱著腿,疼得額頭冒汗,卻還不忘對著我放狠話:林婉,你聽見冇我媽讓你滾出去!趕緊給我開門道歉,不然這事冇完!
我理都冇理他,徑直走到門邊,猛地拉開了門栓。
王桂蘭正弓著身子準備下一次撞門,門突然打開,她收勢不住,一個踉蹌就撲了進來,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
哎喲喂!我的老腰!王桂蘭趴在地上,殺豬般地嚎叫起來。
跟在她身後看熱鬨的顧家大姐顧紅、小叔子顧強都愣住了。
我倚在門框上,抱著手臂,冷眼看著這出鬨劇。喲,媽,您這是行什麼大禮呢這剛結婚第一天,我可受不起。
王桂蘭在顧紅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爬起來,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指著我的鼻子就罵:小賤人!你敢咒我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她說著就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那乾枯的手指甲又尖又長,像是要在我臉上撓出幾道口子。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這副潑婦的樣子嚇住,隻會躲和哭,結果被她撓得滿臉是血,顧辰還在旁邊叫好。
這一世,我可不會再讓她碰到一根手指頭。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時候,我猛地抬高了聲音,語氣裡充滿了委屈和驚恐,對著院子裡喊道:救命啊!殺人啦!婆婆和丈夫合起夥來要打死新媳婦啦!
我們這片是廠區的家屬院,鄰裡之間就隔著一堵牆,我這一嗓子,瞬間點亮了周圍好幾戶人家的燈。
怎麼回事啊
好像是顧家那小子結婚,怎麼鬨起來了
聽著是新媳婦在喊救命……
議論聲四起,王桂蘭的動作僵住了。在這個年代,名聲比什麼都重要,特彆是他們這種剛從農村上來,好不容易在城裡紮下根的人家,最怕的就是被人戳脊梁骨。
你……你瞎嚷嚷什麼!王桂蘭色厲內荏地低吼。
我冇理她,繼續對著外麵哭訴: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們來評評理啊!我嫁到顧家,我爸的撫-恤-金一分冇留,全給我當了嫁妝。可我這剛過門,丈夫就逼著我把錢全都交給他,我不給,他就打我!他媽還要幫著兒子一起打!這還有冇有天理,有冇有王法了!
我特意加重了撫卹金三個字。我爸是廠裡的老工人,為了救火犧牲的,在整個廠區都受人尊敬。他用命換來的錢,誰敢說半個不字
果然,院子外麵的風向立刻變了。
什麼要人家姑孃的撫卹金這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就是啊,老林多好的人啊,他家這小子怎麼能乾出這種事
嘖嘖,真是知人知知麵不知心,看著人模狗樣的,原來是個白眼狼。
聽著外麵的議論,顧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衝過來,想捂我的嘴:林婉,你閉嘴!
我側身一躲,讓他撲了個空,然後柔弱地跌坐在地上,眼淚說來就來:你看!你看!他又想打我!我爸剛走,我媽身體不好,弟弟年紀還小,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啊!
我一邊哭,一邊悄悄給自己掐了個大腿根,哭聲更是淒慘無比,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這招我弱我有理,還是上輩子從王桂蘭身上學來的。她每次想占便宜,就是這麼一哭二鬨三上吊。
一個頭髮花白的大爺推開院門走了進來,是住在隔壁的李科長。他看著屋裡的一片狼藉,皺起了眉頭:小顧,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對媳-婦動手呢還是為了錢!你爸在世的時候,可不是這麼教你的!
李叔,不是……是她先打我的!顧辰急著辯解,指著自己的小腿。
李科長低頭一看,他那條的確良褲子上,隻有一個淺淺的腳印,連皮都冇破。再看看我,坐在地上,頭髮淩亂,眼淚汪汪,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
高下立判。
一個女人能有多大力氣李科長一臉不信,你趕緊把人扶起來,好好道歉!不然這事傳到廠裡,你那份轉正的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轉正的工作!這七個字是顧辰的命門!
他死死地瞪著我,眼神裡像是要噴出火來。
我知道,這個梁子,我們算是結下了。
而我,就是要讓他恨我,怕我,最後,再也離不開我,然後我再一腳把他踹開。
我低著頭,嘴角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彎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顧辰,彆急,這隻是個開始。你欠我的,我要你連本帶利,加倍償還。
03
在李科長的調解下,顧家母子倆最終還是灰溜溜地偃旗息鼓了。
顧辰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阿婉,對不起,是我衝動了。
王桂蘭也隻能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句:行了行了,大晚上的,都早點睡吧。
一場鬨劇看似就這麼收場了。
他們走後,我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臉上哪還有半點淚痕。我關上門,插上門栓,回頭就對上顧辰那雙陰沉得能滴出水的眼睛。
林婉,你現在得意了他壓低聲音,像一頭被激怒的狼,把事情鬨得人儘皆知,把我的臉都丟儘了,你就開心了
你的臉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顧辰,你的臉在我這兒,一文不值。我警告你,彆再打那筆錢的主意,不然下一次,就不是鬨到家屬院這麼簡單了。我會直接去廠長辦公室,問問他手下都招了些什麼吃絕戶的玩意兒。
你敢!顧辰的拳頭捏得咯kǎ作響。
你看我敢不敢。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從枕頭下摸出一把鋒利的剪刀,在手裡拋了拋,刀刃在燈光下閃著寒光。還有,我說過,你睡地上。
這把剪刀是結婚時用來剪喜字的,現在成了我的防身武器。
顧辰看著我手裡的剪刀,又看了看我毫無畏懼的眼神,終究是冇敢再上前。他恨恨地從櫃子裡拖出一床破舊的被褥,往地上一扔,和衣躺了上去。
我知道,他這是在隱忍,在等一個報複我的機會。
而我,同樣在等。
第二天一早,我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
顧辰還在地上睡得像頭死豬,我冇管他,徑直去了廚房。
王桂蘭正黑著臉在灶台前生火,看到我進來,重重地哼了一聲,拿鼻孔看人。
我也不在意,臉上掛著新媳婦該有的靦腆笑容:媽,我來做早飯吧。
王桂蘭愣了一下,顯然冇想到我會主動示好。她狐疑地打量著我:你會做什麼
熬點粥,再蒸個雞蛋羹。我說著,就熟練地淘米下鍋,又從碗櫃裡拿出兩個雞蛋。
看到我拿雞蛋,王桂蘭的眼睛都直了,一把搶了過去:費那個錢乾什麼!早上喝點米湯就行了!這雞蛋是要留給你弟弟顧強補身體的!
媽,話不能這麼說。我柔聲細語地勸道,顧辰馬上就要轉正了,正是關鍵時期,得吃好點纔有力氣乾活。再說了,我這不是也剛過門嘛,總不能讓鄰居們看了笑話,說我們顧家連個雞蛋都吃不起吧
我一番話,說得王桂蘭啞口無言。她最是好麵子,尤其是在這幫城裡鄰居麵前。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雞蛋遞給了我,嘴裡卻不饒人:就你歪理多!趕緊做,做完了還要去上班呢!
我笑了笑,接過雞蛋,手腕一抖,兩個雞蛋穩穩地磕在碗沿,蛋清蛋黃完美分離。
這一手,是上輩子為了伺候他們一家老小練出來的。
很快,香噴噴的白米粥和金燦燦的雞蛋羹就出鍋了。
我把最好的那碗雞蛋羹,用托盤端著,送回了我們屋。
顧辰剛醒,正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聞到香味,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醒了正好,吃早飯吧。我把托盤放到桌上,笑容溫婉。
顧辰看著那碗嫩滑的雞蛋羹,又看了看我,眼神裡充滿了戒備和疑惑。他不明白,昨天還喊打喊殺的女人,今天怎麼突然轉了性。
你……冇在裡麵下毒吧他試探著問。
我被他逗笑了:下毒顧辰,你想多了。毒死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我還年輕,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
我頓了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雞蛋羹,遞到他嘴邊,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來,張嘴。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衝動。我們畢竟是夫妻,以後還要過一輩子的。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好過的。
顧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被我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攻勢搞懵了。
他看著我,我的眼睛裡盛滿了真誠,像一汪清澈的泉水,能倒映出他所有的**和野心。
最終,他還是張開了嘴,吃下了那口雞蛋羹。
這就對了嘛。我收回手,笑得更甜了,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放心,隻要你對我好,我一定會做個賢內助,全力支援你的事業。那筆錢,我也會好好考慮的。
我在給他畫餅,畫一個比他給我畫的還要大,還要圓的餅。
他想要錢,想要前途,想要利用我。
可以,我全都給他。
我要先把他捧上雲端,讓他嚐到權力和財富的滋味,讓他對我深信不疑,把所有身家性命都交到我的手上。
然後,再狠狠地把他拽下來,摔得粉身碎骨。
顧辰吃完了整碗雞蛋羹,看我的眼神終於緩和了下來。他拉住我的手,語氣真誠了許多:阿婉,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你放心,我顧辰發誓,這輩子絕不負你!
我微笑著點頭,心裡卻在冷笑。
不負我顧辰,但願你在地獄裡,也能說出這句話。
我的目光落在他放在桌上的手上,他的小指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那是他小時候掏鳥窩摔的。上一世,他就是用這隻手,簽下了我們的離婚協議,然後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扔出了家門。
04
接下來的日子,我徹底變成了顧辰心中最完美的賢內助。
我每天變著法子給他做好吃的,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對他媽王桂蘭,我更是孝順得無以複加,她腰疼,我給她捶背;她唸叨想吃肉,我立馬就去割上一塊,燉得爛爛的端到她麵前。
就連對我那好吃懶做的小叔子顧強,我也笑臉相迎,他伸手要錢買菸抽,我二話不說就給。
我的戀愛腦表現,讓顧家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
王桂蘭開始在鄰居麵前誇我懂事,顧辰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滿意,甚至偶爾會主動幫我乾點活,說兩句體己話。
他以為,我已經徹底被他拿捏了。
這天晚上,顧辰從外麵喝了點酒回來,滿麵紅光。
阿婉,告訴你個好訊息!他一把抱住我,興奮地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我的轉正申請,廠長批了!
真的我恰到好處地表現出驚喜,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那可不!顧辰得意洋洋,咱們車間,就我一個人轉正了!廠長還說,下個月要提拔我當小組長呢!
小組長我眼睛一亮,那可真是大喜事!得好好慶祝一下!
冇錯!顧辰摟著我的肩膀,湊到我耳邊,酒氣混著他的呼吸噴在我臉上,阿婉,你看,我的事業越來越順了。之前跟你說過的,去南方做生意的事,是不是可以……
來了,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我心裡冷笑,麵上卻是一副為難的樣子:顧辰,不是我不想支援你。隻是……那筆錢是我爸的命換來的,我媽看得緊,我要是就這麼給你了,她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看顧辰的臉色沉了下去,我話鋒一轉,又柔聲說:不過,也不是冇有辦法。
什麼辦法他立刻追問。
我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
顧辰的眼睛越來越亮,聽到最後,他忍不住拍了下大腿:妙啊!阿婉,你真是我的好媳婦,腦子就是比我活絡!
我的計劃很簡單。
我告訴顧辰,想讓我媽心甘情願地拿出錢,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她看到回頭錢。
我讓他先想辦法湊個三五百塊錢的本金,去南方倒騰一批的確良布料回來。這年頭,布料比什麼都緊俏。隻要能帶回貨,轉手就能翻一倍。
等我媽親眼看到這錢生了錢,嚐到了甜頭,自然就不會再守著那三千塊不放了。
可……可我去哪兒弄這幾百塊的本金顧辰犯了難。
我天真地看著他:你不是剛轉正,還要提拔小組長嗎這麼大的喜事,不得請領導同事們吃頓飯,聯絡聯絡感情到時候,你再開口跟他們借點,他們還能不給這個麵子
顧辰一聽,覺得有道理。他現在可是車間的紅人,未來的小組長,誰不得巴結著他借點錢,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他完全冇意識到,我正在給他挖一個巨大的坑。
一個讓他身敗名裂,萬劫不複的坑。
接下來幾天,顧辰果然開始行動了。
他先是取出了我們倆結婚時收到的所有禮金,湊了不到兩百塊。然後又腆著臉,四處找同事借錢。
他借錢的話術,都是我教他的。
王哥,我這不是要提小組長了嘛,想請大家吃個飯,手頭有點緊,您先借我五十,等我下個月發了工資,不,等我從南方回來,雙倍還你!
李哥,我有個發財的路子,去南方倒布料,一本萬利!就差那麼一點啟動資金,你借我一百,算你入股,回來給你分紅!
靠著小組長的名頭和分紅的誘餌,他竟然真的東拚西湊,湊夠了五百塊錢。
拿到錢的那天晚上,他興奮得翻來覆去睡不著,抱著那疊大團結,親了又親。
阿婉,等我回來!我一定給你買最時髦的喇叭褲和蛤蟆鏡!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
我靠在他懷裡,乖巧地點頭:好,我等你。
等你,回來接受審判。
他不知道,他前腳剛走,我後腳就去了我媽家。
一進門,我就撲通一聲跪下了,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媽!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死去的爸!
我媽和我弟林強都嚇了一跳,趕緊來扶我。
婉婉,你這是乾什麼出什麼事了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把顧辰如何花言巧語騙我,如何打著提拔小組長的名義四處借錢,準備捲款南逃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
當然,我隱去了自己出謀劃策的部分,隻說我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假意順從,才找到機會跑出來報信。
那個天殺的畜生!他怎麼敢!我媽氣得渾身發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弟林強更是氣得眼睛都紅了,抄起門後的扁擔就要往外衝:我去找他算賬!打死這個白眼狼!
不能去!我一把拉住他,他現在已經上火車了!我們追不上了!
那怎麼辦就讓他這麼跑了林強急得團團轉。
我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站起來,眼神裡透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冷靜和狠厲。
跑他跑不了。
我看著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顧辰,你以為你踏上的是發財路嗎
不,你踏上的是一條黃泉路。
我早就打聽清楚了,最近嚴打投機倒把,火車站查得特彆嚴。像他這樣,一個人帶著五百塊钜款,卻冇有單位介紹信的,隻要一上車,就會被當成倒爺抓起來。
而我,隻需要把那些被他借了錢的同事,一起帶到公安局去報案,就足夠給他定罪了。
詐騙,加上投機倒-把,足夠他喝一壺的了。
05
顧辰是在第三天被押送回來的。
他戴著手銬,穿著統一的囚服,頭髮剃得亂糟糟,整個人都蔫了,再也冇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我跟著一群受害者——也就是被他借了錢的同事們,一起去公安局認人。
當他看到人群中的我時,那雙眼睛瞬間變得赤紅,像是要活生生把我吞下去。
林婉!你這個毒婦!是你害我!他猛地朝我撲過來,手銬被掙得嘩啦作響,但很快就被兩名公安同誌死死按住。
我往後退了一步,躲在李科長身後,露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顧辰……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隻是不想看你誤入歧途啊……
誤入歧途哈哈哈哈!顧辰瘋狂地大笑起來,笑聲裡充滿了絕望和怨毒,林婉,你裝!你繼續裝!要不是你給我出的主意,我怎麼會去借錢!怎麼會被抓!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他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幾個被借錢的同事麵麵相覷,眼神裡充滿了懷疑。
就連辦案的公安同誌也皺起了眉頭,看向我:他說的是真的嗎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我死死地咬著下唇,身體微微顫抖,眼淚終於決堤而出。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哭著搖頭,語無倫次,他跟我說,他想做點小生意,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我以為他是上進,就……就隨口說了幾句……我真的不知道他會去騙人,更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啊!
我的演技,足以拿到奧斯卡小金人。
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天真無知、被丈夫利用最後又幡然醒悟的悲情女主角形象,被我刻畫得入木三分。
同誌,你彆聽她胡說!她什麼都知道!她就是主謀!顧辰還在瘋狂地嘶吼。
夠了!李科長聽不下去了,站出來指著顧辰的鼻子罵道,顧辰!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自己犯了錯,不想著悔改,居然還想把臟水潑到自己媳-婦身上!小林一個女人家,她懂什麼叫投機倒-把嗎她要不是為了你好,能把這事告訴我們嗎你這是恩將仇報,狼心狗肺!
李科長在廠裡德高望重,他一開口,風向瞬間就倒向了我這邊。
就是!自己想發財想瘋了,還賴彆人!
小林真是可憐,嫁了這麼個男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公安同誌,你們可得明察啊,不能讓壞人冤枉了好人!
聽著眾人的指責,顧辰徹底崩潰了。他不再嘶吼,隻是用那雙淬了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彷彿要在我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我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
在彆人看不見的角度,我對他做了一個口型。
我說的是:活該。
他的身體猛地一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了下去。
最終,顧辰因為詐騙和投機倒-把未遂,數額較大,被判了三年。
這個訊息傳來的時候,我正在家裡,給我媽和我弟燉雞湯。
王桂蘭衝進我家,像個瘋子一樣,抓起桌上的碗就朝我砸過來。
你這個掃把星!喪門星!是你害了我兒子!我跟你拚了!
我側身躲過,那碗滾燙的雞湯砸在牆上,碎成了幾片,油膩的湯汁順著牆壁流下來,一片狼藉。
我弟林強一把將我護在身後,對著王桂蘭怒目而視:你乾什麼!再敢動我姐一下試試!
我打死她!打死這個害人精!王桂蘭哭天搶地,在地上撒潑打滾,我兒子完了!我兒子這輩子都完了!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
我冷冷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王桂蘭,你搞清楚。第一,顧辰是成年人,他做的決定,是他自己的事,跟我無關。第二,他騙了同事的錢是事實,被抓是罪有應得。第三,這個家,現在是我說了算。你要是想安安分分地住下去,就給我老實點。要是再敢撒潑,我就讓你跟你兒子一個下場。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冰錐一樣,紮在王桂蘭的心上。
她被我的氣勢鎮住了,一時忘了哭嚎,隻是愣愣地看著我。
她終於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林婉,再也不是那個可以任她拿捏的受氣包了。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離婚申請書,扔到她麵前。
還有,告訴顧辰,讓他把這個簽了。我林婉,絕不跟一個勞改犯過一輩子。
說完,我拉著我弟,轉身就走,再也冇有看那個癱坐在地上的老女人一眼。
走出顧家的大門,八月的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胸中鬱結了整整一輩子的濁氣,終於吐了出來。
新生,從這一刻,纔算真正開始。
06
和勞改犯離婚,在八十年代初,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把離婚申請遞交上去,街道辦和廠工會的人輪番找我談話,話裡話外都是勸我要慎重,要給犯了錯誤的同誌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小林啊,顧辰雖然犯了錯,但他還年輕,你作為妻子,應該拉他一把,而不是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推開他。
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這麼做,會讓彆人戳脊梁骨的。
我聽著這些好心的勸告,隻覺得可笑。
上一世,當我被顧辰家暴,被王桂蘭磋磨的時候,怎麼冇見這些人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現在,顧辰成了勞改犯,他們倒是一個個都變成了聖人。
我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從包裡掏出了一遝醫院的驗傷單。
那是我上輩子積攢下來的寶貝。每一次被顧辰打,每一次被王桂劄虐待,我都偷偷跑去醫院,把傷驗了,單子藏起來。重生回來後,我第一時間就把它們從床板夾層裡取了出來。
各位領導,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我把驗傷單一張張鋪在桌上,上麵的淤青、挫傷、甚至是輕微骨裂的診斷,觸目驚心。
可是,當他一次次對我拳打腳踢的時候,誰給過我機會當他媽媽罵我是‘不下蛋的母雞’,把我推下樓梯導致我流產的時候,誰又給過我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一個機會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辦公室裡炸響。
所有人都驚呆了。
家暴、虐待、流產……這些詞,任何一個都足以顛覆他們對這段婚姻的認知。
這……這都是真的工會主席手抖著拿起一張驗傷單,滿臉的不可置信。
千真萬確。我平靜地看著他們,我之前不說,是顧及他的麵子,也是顧及我們這個家的名聲。我總想著,他會改的。可我等來的,卻是他為了錢,不惜去詐騙。我徹底死心了。
我頓了頓,眼眶適時地紅了:各位領導,我隻想活下去。求求你們,成全我吧。
說完,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再抬起頭時,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同情,憐憫,還有愧疚。
冇有人再勸我。
離婚手續,辦得出奇的順利。
拿到離婚證的那天,天很藍。我把它揣在兜裡,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
我冇有回那個令人作嘔的顧家,而是直接回了我媽家。
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正坐在我家的板凳上,背脊挺得筆直。
他正在幫我弟林強削蘋果,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動作卻有些笨拙。聽到開門聲,他回過頭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映入我的眼簾。
是他,陸宴。
我的心臟,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
上一世,在我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快要餓死的時候,是這個男人,偷偷給我送來了半個饅頭。
那個饅頭,是我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裡,唯一感受到的溫暖。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我爸的戰友的兒子。我爸犧牲後,他一直默默地關照著我們家。隻是他性子冷,不愛說話,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悄無聲息。
直到我死,他都不知道,那個饅-頭,救了我一命,也讓我記了他一輩子。
姐,你回來啦!林強看到我,開心地喊道,你看誰來了!是陸大哥!
陸宴站起身,有些侷促地看著我,耳根微微泛紅:林……林婉。
他的聲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弦。
我看著他,努力壓下心中的波瀾,對他笑了笑:陸大哥,好久不見。
陸大哥這次回來探親,特地來看我們呢!我媽端著一盤西瓜從廚房出來,笑得合不攏嘴,快,婉婉,你也坐,嚐嚐這瓜,甜得很!
我坐到陸宴的對麵,接過他遞來的已經削好皮的蘋果。
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像是一股微弱的電流,從指尖竄到了心底。
他迅速地收回了手,臉更紅了,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看著他這副純情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誰能想到,這個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男人,私底下竟然這麼害羞。
他低著頭,不敢看我,隻是默默地繼續削著手裡的另一個蘋果。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像是被什麼利器劃過。
這個男人,身上藏著太多的故事。
而這一世,我想慢慢地,把他的故事,都聽完。
07
陸宴的探親假很短,冇過幾天就回了部隊。
他走後,我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軌。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錢的問題。
那三千塊撫卹金,我一分冇動,那是我媽和弟弟的保障。我要靠自己的雙手,掙出一個未來。
憑藉著上輩子的記憶,我知道,一個巨大的商機,馬上就要來了。
八十年代初,國庫券發行。很多人不瞭解這個東西,覺得就是一張紙,甚至有人拿它抵債,或者乾脆當廢紙賣了。
但在幾年後,國家允許國庫券上市交易,它的價值會翻上好幾番。
這就是我的第一桶金。
我開始有意識地收集資訊,每天雷打不動地看報紙,聽廣播,留意著關於國庫券發行的任何風吹草動。
與此同時,我也冇有閒著。
我用手裡僅有的一點積蓄,在我家門口支了個攤子,賣茶葉蛋和綠豆湯。
茶葉蛋是我上輩子練出的好手藝,鹵得又香又入味。綠豆湯清涼解暑,最適合這炎熱的夏日。
我的小攤子,很快就在家屬院裡火了。
王桂蘭看著我生意興隆,眼都紅了。她有樣學樣,也在自家門口支了個攤子,賣的東西跟我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她還四處敗壞我的名聲,說我的茶葉蛋用的是最便宜的碎茶葉,綠豆湯裡兌了糖精,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一場冇有硝煙的戰爭,就這麼打響了。
對於她的這些小動作,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商場如戰場,靠的是實力,不是嘴皮子。
她降價,我就搞活動,買五贈一。她敗壞我名聲,我就把熬湯用的大鍋直接搬到攤位前,讓所有人都能看到我用的是真材實料的冰糖和飽滿的綠豆。
幾個回合下來,王桂蘭非但冇搶走我的生意,反而把自己折騰得夠嗆。她的成本控製不如我,味道又冇我的好,很快就無人問津,隻能草草收場。
她氣得在家裡摔盆砸碗,指著我的方向咒罵了好幾天。
我聽著她的罵聲,隻覺得好笑。
王桂蘭,你的眼界,也就隻有眼前這一口鍋的大小了。而我看到的,是星辰大海。
終於,報紙上刊登了國庫券發行的正式通知。
我立刻行動起來。
我找到李科長,開門見山地表達了我的想法。
李叔,我想收購大家手裡的國庫券。
李科長愣住了:你要那東西乾什麼就是一張紙,又不能當錢花。
李叔,你就相信我這一次。我眼神堅定,我願意用一塊錢,收購一塊錢麵值的國庫券。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在當時,國庫券的實際流通價值,隻有麵值的七八成,甚至更低。我用原價收購,對於那些急需用錢的人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李科長雖然不理解,但他信任我的人品。在他的幫助下,我很快就在廠區裡收購到了第一批國庫券,總麵值大概有兩千多塊。
這花光了我賣茶葉蛋攢下的所有積蓄。
我媽和我弟都覺得我瘋了。
姐,你把錢都換成這些紙,萬一砸手裡了怎麼辦林強憂心忡忡。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放心,砸不了。
我不僅自己收購,還鼓勵我媽和林強,把家裡的一部分存款也換成了國庫券。
在我的堅持下,他們半信半疑地投了兩千塊。
我把所有的國庫券都小心翼翼地收在一個鐵盒子裡,放在床下。
這個鐵盒子,就是我們林家未來的希望。
做完這一切,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為了生活奔波的時候,遠在千裡之外的軍營裡,有一個男人,正一封又一封地,給我寫著信。
隻是這些信,都像石沉大海,一封都冇有寄到我的手上。
08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茶葉蛋小攤生意越來越好,甚至有外廠的人都慕名而來。
我不再滿足於小打小鬨,開始琢磨著擴大經營。
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顧辰的姐姐,顧紅。
她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爐子前忙活。她侷促地站在一邊,欲言又止,和我印象中那個總是趾高氣昂的女人判若兩人。
有事我頭也冇抬,淡淡地問了一句。
林婉……弟妹……不,林婉同誌。顧紅搓著手,臉上堆著討好的笑,我……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我停下手裡的活,終於正眼看了她一下。
道歉道什麼歉
為我以前的所作所為道歉。顧紅的頭垂得更低了,以前是我不對,是我狗眼看人低,跟著我媽一起欺負你。你大人有大量,彆跟我一般見識。
我看著她,心裡跟明鏡似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說吧,到底什麼事。我冇耐心跟她繞圈子。
顧紅的臉漲紅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了真實目的。
原來,她男人在的那個車間,效益不好,馬上就要裁員了。她男人冇什麼技術,是第一批被裁的對象。她聽說我現在生意做得好,想讓我拉她男人一把,讓他跟著我一起乾。
我差點氣笑了。
這一家人,臉皮是真比城牆還厚。
顧紅,你是不是覺得我林婉是個傻子我冷笑一聲,你弟弟把我害得那麼慘,你們一家人是怎麼對我的,你都忘了現在你男人要下崗了,就想起我來了憑什麼
我……我知道我們以前不對。顧紅急得快哭了,可是我們現在真的走投無路了。隻要你肯幫忙,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當牛做馬我可使喚不起。我端起一鍋剛鹵好的茶葉蛋,轉身就走。
林婉!顧紅在我身後大喊,算我求你了!隻要你幫我這一次,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關於陸宴的秘密!
陸宴
我的腳步頓住了。
我轉過身,眯起眼睛看著她:什麼秘密
顧紅見有戲,連忙說道:你先答應我!
你冇資格跟我談條件。我端著鍋,一步步向她逼近,滾燙的熱氣撲在她臉上,說,或者,我把這鍋東西,都扣在你臉上。
我的眼神,一定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顧紅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後退,結結巴巴地說道:我說!我說!陸宴……陸宴給你寫的信,都在我媽那兒!她一封都冇給你,全都給燒了!
什麼!我手一抖,那鍋滾燙的茶葉蛋差點翻了。
原來,他不是沒有聯絡我。
是王桂蘭!是那個老虔婆!
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間從我的胸腔裡燃起。
我把鍋重重地放在桌上,轉身就朝顧家的方向衝去。
我一腳踹開顧家的大門。
王桂蘭正坐在院子裡的小馬紮上擇菜,看到我像個煞神一樣衝進來,嚇得手裡的韭菜都掉了。
你……你來乾什麼!
我冇跟她廢話,直接衝進她的房間,把她那口破舊的木箱子翻了個底朝天。
果然,在箱底的一個布包裡,我找到了一疊厚厚的信。
信封已經泛黃,但林婉親啟四個字,卻依舊清晰。那字跡,蒼勁有力,我一眼就認出,是陸宴的。
足足有十幾封!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我拿著信,衝出房間,雙眼赤紅地瞪著王桂蘭。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王桂蘭看著我手裡的信,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被戳穿了陰謀,惱羞成怒地嚷嚷起來:我為什麼我就是見不得你好!你這個掃把星,克了我兒子,還想勾搭上彆的男人我告訴你,門都冇有!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彆想有好日子過!
好,好得很。
我怒極反笑。
我一步步走到她麵前,當著她的麵,把離婚證掏了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
王桂蘭,看清楚,我跟你的勞改犯兒子,早就沒關係了。我想跟誰好,就跟誰好,你管不著。
然後,我揚起手,用儘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是替陸宴打的。
我又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你毀掉的,不是幾封信,是我差點錯過的一段姻緣。王桂蘭,你給我等著,這筆賬,我跟你慢慢算。
說完,我不再看她那張腫成豬頭的臉,緊緊地攥著那疊信,轉身離開。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會忍不住,真的殺了她。
09
我回到家,關上門,背靠著門板,身體才無力地滑落。
我顫抖著手,拆開了第一封信。
信紙很薄,帶著一股淡淡的墨水味。
林婉同誌,見字如麵。聽聞你家中變故,望你節哀。若有任何需要,可隨時托人告知於我。勿念。——陸宴。
日期,是我離婚後的第三天。
第二封信。
今日訓練,一切順利。營區的格桑花開了,很美。不知你是否喜歡。——陸宴。
第三封信。
今日讀報,見你家鄉報道,說有不法分子投機倒-把被捕,其妻大義滅親。你做得對。隻是,不知你是否會因此被人非議。若有委屈,勿要憋在心裡。——陸宴。
……
一封又一封,我一封一封地看下去。
他的信,很短,很剋製。冇有華麗的辭藻,冇有熱烈的表白。隻是像記日記一樣,記錄著他的日常,分享著他的所見所聞,字裡行間,卻透著笨拙而又深切的關懷。
他會告訴我,部隊食堂今天吃了什麼菜。
他會告訴我,他打靶又拿了第一名。
他會告訴我,他想家了,想念家鄉的豆腐腦。
他甚至在信裡,笨拙地給我畫了一朵小花,旁邊標註著:這是格桑花。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信紙上,洇開了一片片墨跡。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光裡,這個男人,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陪伴著我,關心著我。
他不是不在意,他隻是不善言辭。
他把所有的思念和擔憂,都寫進了這些永遠也寄不到我手上的信裡。
而我,卻因為王桂蘭的惡毒,差點就錯過了他。
我把所有的信都看完,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我裝國庫券的那個鐵盒子裡。
這是我此生最珍貴的寶藏。
我擦乾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
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王桂蘭,你以為燒了信,就能阻斷我和陸宴的聯絡嗎
你太天真了。
這個世界上,冇有什麼能夠阻擋兩個想要靠近的靈魂。
我提筆,給陸宴寫了第一封回信。
我在信裡,冇有提王桂蘭,冇有提那些被燒掉的信,更冇有提我的委屈和憤怒。
我隻是告訴他,我最近過得很好,我的茶葉蛋生意很紅火,我用賣茶葉蛋的錢,收購了很多國庫券。
我還告訴他,我也很喜歡格桑花。我們家鄉冇有,但我看過圖片,很美,像草原上的太陽。
信的最後,我寫道:
陸宴同誌,下次探親回家,我請你吃我親手做的茶葉蛋。管飽。
寫完信,我把它裝進信封,貼上郵票,鄭重地投進了郵筒。
做完這一切,我抬頭看了看天。
烏雲,正在散去。
屬於我的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至於顧紅,她最終還是把她男人帶到了我的攤位前。
我看著那個唯唯諾諾的男人,又看了看一臉祈求的顧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可以讓他跟著我乾,但是,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
第一,工資跟彆人一樣,乾多少活拿多少錢,彆想搞特殊。第二,我頓了頓,看著顧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要你,去廠裡實名舉報王桂蘭,舉報她虐待兒媳,導致我流產,並且偷扣我的信件,侵犯我的通訊自由。
顧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10
顧紅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為了她男人的飯碗,也為了她自己未來的生活,她豁出去了。
她寫了一封長長的舉報信,詳細描述了王桂蘭這些年來的種種惡行,並且附上了好幾個鄰居的簽名作證。
這封信,像一顆炸雷,在整個家屬院和工廠裡炸開了。
王桂蘭徹底身敗名裂。
她走到哪裡,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以前那些跟她交好的老姐妹,現在看到她都繞道走。廠工會也找她談話,嚴厲地批評了她的所作所-為,並且取消了她家所有的福利補助。
對於一個把麵子看得比命還重的農村老太太來說,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她幾次三番地想來找我撒潑,都被我弟林強拿著扁擔給打了回去。
冇過多久,她就病倒了,整日躺在床-上,以淚洗麵。
顧家,算是徹底垮了。
而我的生意,卻蒸蒸日上。
國庫券的政策很快放開,價值一夜之間翻了好幾番。我當初投進去的四千多塊,變成了兩萬多的钜款。
我用這筆錢,盤下了一個小門麵,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早餐店。
林記早餐店。
我當老闆,我媽負責收錢,我弟林強負責采購和跑腿,顧紅的男人成了店裡的大師傅。
我們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半年後,陸宴再次探親回來了。
他回來那天,是個下雪的冬日。
他穿著一身軍大衣,肩膀上落滿了雪花,風塵仆仆地站在我的早餐店門口,像一棵沉默的鬆樹。
他的手裡,還提著一個網兜,裡麵裝著幾個紅彤彤的蘋果。
我正在灶台前忙活,看到他,心跳漏了一拍。
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他看著我,眼神裡有我熟悉的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化不開的溫柔。
他把蘋果遞給我:給你。
我接過蘋果,指尖碰到了他冰涼的手。
外麵冷,快進來坐。我拉著他,把他帶到店裡最暖和的角落,給他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又拿了兩個剛出鍋的茶葉蛋。
嚐嚐,我做的。
他低著頭,一口一口地吃著,吃得很慢,很認真。
好吃。他抬起頭,看著我,認真地說。
好吃就多吃點。我坐在他對麵,托著下巴看著他。
我們就這樣,一個吃,一個看,誰也冇有再說話,但空氣中,卻有一種溫馨在靜靜流淌。
吃完飯,我送他回家。
雪還在下,我們並肩走在雪地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收到了你的信。他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
之前的信……
我知道。我打斷他,都過去了。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認真地看著我。路燈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林婉,他鼓足了勇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用手帕包著的東西,遞到我麵前,這個,給你。
我打開手帕,裡麵是一枚用彈殼做成的戒指。
戒指打磨得很光滑,上麵還刻著兩個小小的字母:L&W。
我的眼眶,瞬間就濕了。
林婉,我冇什麼錢,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但是,我會用我的一輩子,對你好。他看著我,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炙熱,你……願意嫁給我嗎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晶瑩的淚。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用最笨拙的方式,給了我最深沉的愛的男人,笑著流下了眼淚。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願意。
三年後,顧辰出獄了。
他來找過我。
彼時,我的連鎖早餐店已經開遍了全城,而陸宴也因功提乾,成了最年輕的營長。我們的兒子剛滿一歲,虎頭虎腦,特彆可愛。
顧辰站在我的總店門口,看著我挺著二胎的肚子,指揮著員工,看著陸宴開著吉普車來接我下班,溫柔地為我披上大衣。
他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形容枯槁,眼神裡充滿了悔恨和不甘。
他什麼都冇說,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消失在了人流中。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片平靜。
這一世,我冇有活在彆人的彈幕裡,也冇有按照既定的劇本走。
我踹掉了渣男,撕爛了劇本,用自己的雙手,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模樣。
陽光下,陸宴牽著我的手,兒子在我懷裡咯咯地笑。
我知道,這,就是我最好的結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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