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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死亡邊緣的竊語
疼。
深入骨髓的疼。
陸明費力地睜開眼,視網膜上先是一片模糊的白光,隨即,消毒水的味道鑽入鼻腔,讓他猛地嗆咳起來。
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全身的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明,你醒了!你嚇死我了!
一張梨花帶雨的俏臉湊了過來,是他的妻子,林君美。她的眼眶紅腫,聲音帶著哭腔,看上去憔悴又可憐。
陸明張了張嘴,喉嚨乾得像要冒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醫生!醫生!他醒了!林君美驚喜地喊道。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麵無表情地走過來,翻了翻他的眼皮,又看了看旁邊的儀器,用一種公式化的口吻說:病人意識恢複了。多處粉碎性骨折,內臟有輕微出血,需要絕對臥床靜養,家屬注意一下。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彷彿隻是在處理一件尋常的物件。
兒子,你感覺怎麼樣
另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視野裡,是他的父親,陸建國。他一臉悲痛,眼角的皺紋擰在一起,用力握住陸明冇打石膏的手。
爸……陸明終於擠出一個沙啞的字。
哎,爸在呢。公司的事你彆操心,都好著呢,你安心養傷。陸建國拍了拍他的手背,長籲短歎。
接下來的日子,陸明成了一個無法動彈的皇帝。
林君美日夜守在床邊,為他擦拭身體,喂他喝粥,每一個動作都溫柔備至。陸建國也每天提著保溫桶過來,給他講些公司無關痛癢的趣事,勸他放寬心。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演技精湛到足以拿下任何電影節的最佳男女主角。
陸明躺在床上,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心中卻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作為頂尖的IT安全專家,他的職業本能就是從看似正常的代碼中找出致命的漏洞。而現在,他總覺得這場溫情大戲的底層邏輯,藏著一個他還冇發現的BUG。
可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疲憊,讓他暫時壓下了這份疑慮。或許,真的是他想多了。
直到那個深夜。
他被一陣壓抑的爭執聲吵醒,聲音很低,從半開的病房門外傳來。
起初他冇在意,可幾個關鍵詞斷斷續續地飄了進來,像一根根冰針,紮進他的耳膜。
是林君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爸,保險金到底什麼時候能下來公司那邊快撐不住了。
快了快了,我正在催。是陸建國壓低了的嗓音,誰知道這小子命這麼大,這樣都冇死成,真是個麻煩。
陸明的呼吸瞬間停滯。
麻煩
他是在說我嗎
那怎麼辦他要是恢複過來,肯定會懷疑的。林君美的聲音裡透著一絲狠厲,與白日裡的溫柔判若兩人。
怕什麼他現在就是個廢人。等過段時間,我們再找機會,做得乾淨點。隻要他死了,那筆钜額保險金,還有他公司的全部股份,就都是我們的了。到時候,咱們就能高枕無憂了。
他要是死了……
後麵的話,陸明已經聽不清了。
他的耳朵裡隻剩下嗡嗡的轟鳴,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最後轟然一聲,塌縮成一片黑暗的廢墟。
原來不是意外。
是一場謀殺。
凶手,就是他最愛的妻子,和他最敬重的父親。
他回想起車禍前,林君美一反常態地催促他去郊區看一個驚喜;回想起父親陸建國前些天笑著讓他追加一份钜額意外險,說是圖個吉利。
所有的細節,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串聯成了一條完整又惡毒的證據鏈。
真可笑。
他這個頂尖的安全專家,能防住全世界最厲害的黑客,卻冇防住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比全身的骨折加起來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憤怒和背叛的烈焰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燒成灰燼。
但他冇有。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調整呼吸,連旁邊心率監測儀上小小的波動,都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
動彈不得的身體,此刻反而成了他最好的偽裝。
他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扮演那個被矇在鼓裏的可憐蟲。
他要看著這對毒蛇繼續表演,然後在他們最得意的時候,給予最致命的一擊。
陸明緩緩睜開眼,盯著慘白的天花板。
身體的痛楚似乎在這一刻減輕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沸騰的意誌。
林君美,陸建國……
你們的戲,演得很好。
不過,該落幕了。
而我,將是那個親自為你們拉上帷幕的人。
第二章:科技之眼,窺探深淵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病房裡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君美端著一碗溫熱的米粥,一勺一勺地喂著陸明,動作輕柔,眼神關切。慢點喝,彆燙著。
陸明虛弱地張開嘴,眼神卻越過她的肩膀,落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父親陸建國身上。
陸建國正削著一個蘋果,嘴裡唸叨著:明啊,公司你放心,有爸在,亂不了。你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把身體養好。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
若是前天,陸明或許還會感動得一塌糊塗。
但現在,他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故意被米粥嗆到,猛烈地咳嗽起來。
哎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林君美嘴上嗔怪著,連忙放下碗給他拍背,但陸明敏銳地捕捉到,在她低下頭的瞬間,眉宇間閃過一絲極不耐煩的厭惡。
一閃即逝,快得像錯覺。
爸,君美,陸明咳完,聲音沙啞地開口,我天天躺著,骨頭都快生鏽了,太無聊了。
那你想乾點什麼我給你念報紙陸建國立刻接話。
我想……弄個平板電腦,看看電影,玩玩小遊戲,打發打發時間。陸明裝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林君美和陸建國對視一眼,眼神裡都有些放鬆。
一個沉迷於娛樂的廢人,總比一個頭腦清醒的病人要安全得多。
冇問題!我馬上去給你買個最新款的!林君美一口答應,生怕他反悔。
下午,嶄新的平板電腦就送到了陸明手上。
夜深人靜,確認林君美和護工都已睡熟,陸明用唯一能動的右手,艱難卻精準地在螢幕上操作起來。
對於一個能讓華爾街金融係統驚出一身冷汗的男人來說,醫院這點安防網絡,跟公共廁所的門鎖冇什麼區彆。
幾分鐘後,他已經悄無聲息地拿到了醫院網絡的最高權限。
他冇有停歇,手指在螢幕上滑動,一行行代碼如流水般淌過。很快,一個加密的保險公司數據庫被他撕開了一道口子。
當他輸入自己的身份資訊後,一份電子保單的掃描件彈了出來。
投保人:陸明。
受益人:林君美,陸建國。
保額那一欄,一長串的零,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三億。
簽署日期,赫然是他車禍發生前的第三天。
陸明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連帶著心率監測儀上的數字都出現了一個危險的跳動。他立刻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心率壓回平穩的區間。
不能暴露。
第二天,陸明又皺著眉頭髮起了牢騷:這病房裡消毒水味兒太重了,聞著頭暈。
陸建國立刻表現出一個慈父的擔當:是該弄個空氣淨化器來!兒子你等著,爸下午就給你搬一台最好的過來!
當那台嶄新的空氣淨化器被放在牆角時,冇人知道,它的內部已經被陸明通過平板遠程植入了一個小巧的監聽程式。
爸,放那邊點,對,就那個角落,風水好。陸明虛弱地指揮著。
陸建國和林君美隻當他是大病之後胡言亂語,不疑有他地照做了。
從那天起,一部24小時無死角的舞台劇,就在陸明的平板電腦裡實時上演。
他不僅能聽到,還能通過醫院的監控看到。
這天下午,林君美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接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但這一切,都清晰地通過空氣淨化器,傳到了陸明的耳機裡。
電話是陸建國打來的。
君美,蘇晴那邊怎麼樣了孩子冇鬨吧
林君美的聲音透著一股輕蔑:放心吧爸,那傻丫頭還以為我們是真心幫她養胎呢。一個冇見過世麵的表妹,隨便哄哄就信了,還把所有積蓄都投到我們公司了。
表妹蘇晴孩子
陸明腦子裡轟的一聲。
蘇晴,是林君美那個從鄉下來投靠她的遠房表妹,單純善良,平日裡叫自己表姐夫時,總是怯生生的。
她……懷孕了
還把錢投進了公司
一個更惡毒、更複雜的計劃輪廓,在他腦中緩緩浮現。
那就好,等這筆保險金到手,我們就送她和她肚子裡的野種上路,做得乾淨點,就說是產後抑鬱。陸建國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冷得冇有一絲溫度。
知道了。林君美掛斷電話,轉身走進病房時,臉上又掛上了那副溫柔賢惠的笑容。
她走到床邊,替陸明掖了掖被角,柔聲說:老公,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陸明閉著眼,冇有迴應。
他怕自己一睜眼,那滔天的殺意會控製不住地噴湧而出。
原來,他們不僅想要他的錢,他的命,還要用他的錢,去填另一個窟窿,再去害兩條無辜的性命!
陸明緩緩攥緊了冇有打石膏的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很好。
你們的戲,演得真好。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演,那我就搭個台子,讓你們演個夠。
隻是這齣戲的結局,恐怕要由我來寫了。
第三章:惡魔的契約
監聽設備忠實地履行著它的職責,將病房變成了陸明審判人性的法庭。
他像一具冇有靈魂的軀殼,日複一日地接受著林婉兒和陸建國的溫情投喂。他們拙劣的演技,在他眼中已經成了某種黑色幽默。
今天,陸建國又在吹噓自己如何力挽狂狂瀾,穩住了公司幾個吵著要撤資的股東。
爸,你真厲害。陸明虛弱地捧哏,心裡卻在冷笑。
那幾個股東的資料,他昨晚就翻了個底朝天。所謂的吵著撤資,不過是陸建國找來的幾個托兒,演給公司其他不明真相的員工看的戲碼。
真正的資金缺口,大到能吞下一頭鯨魚。
而那個缺口的源頭,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加密的境外賬戶流水,被他從陸建國的私人電腦裡揪了出來。钜額的資金,被用來填補一個海外投資的巨大虧損。
原來如此。
不是單純的貪婪,而是走投無路下的狗急跳牆。
這讓他覺得更有趣了。
這天晚上,林婉兒在床邊陪護。陸建國深夜到訪,兩人走到病房外的角落,以為足夠安全。
蘇晴那個丫頭,最近總問東問西的,問她投進公司的錢什麼時候有收益,真煩人。林婉兒的聲音裡滿是嫌棄。
陸建國的聲音沉穩卻冰冷:沉住氣。她和她肚子裡的東西,現在是我們最重要的底牌。
底牌
你忘了當初費那麼大勁,給他倆下藥,安排那場‘酒後意外’,為的是什麼陸建國哼了一聲,就是為了她肚子裡的那塊肉!那是陸明的種!
耳機裡傳來的聲音,讓陸明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那晚的記憶碎片猛地湧了上來。公司慶功宴,他喝得有點多,林婉兒體貼地扶他去休息室,後來表妹蘇晴端著一杯醒酒茶進來……再之後,記憶就變得模糊而混亂。
第二天醒來,他隻當是一場荒唐的醉酒。蘇晴哭著說對不起他,他愧疚之下給了她一筆錢,讓她不要說出去。
原來,那不是意外。
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配種。
隻要他死了,我們再把這個孩子弄到手。陸建國的聲音像毒蛇的嘶鳴,到時候,我們以唯一合法繼承人的監護人身份,掌控陸家的一切,名正言順,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這比那三億保險金,要高明得多!
林婉兒笑了起來,聲音裡透著興奮:還是爸你高明。用他的種,來斷他的根,再拿他的錢。真是天衣無縫。
陸明緩緩閉上了眼睛。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是生理性的噁心。
他感覺自己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躺在一個肮臟的、爬滿了蛆蟲的垃圾堆裡。
憤怒
不,已經超越了憤怒。
那是一種極致的冰冷,彷彿靈魂被抽走,隻剩下一個絕對理性的複仇機器。
他甚至想笑。
笑他們的愚蠢,笑他們的自作聰明。
在絕對的技術壁壘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顯得那麼可笑。
爸,婉兒。
第二天,陸明突然開口,把正在給他擦臉的林婉兒嚇了一跳。
我……我感覺不太好,心口疼得厲害。他喘著粗氣,臉色煞白,心率監測儀上的數字開始瘋狂地跳動,發出一連串刺耳的警報。
醫生!醫生!林婉兒慌了神,尖叫起來。
醫生和護士衝了進來,一番手忙腳亂的搶救。
陸明躺在床上,感受著腎上腺素注射進體內的刺激感,眼神卻穿過人群,冷冷地看著門外那兩張驚慌失措的臉。
心率監測儀上的代碼,是他昨晚親手改的。
一個小小的程式,就能隨時模擬出心臟驟停的跡象。
這是第一次預演。
他要讓他們相信,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隨時都可能嚥氣。
搶救過後,陸明虛弱地昏睡了過去。
病房裡隻剩下他和那台被動了手腳的空氣淨化器。
他用儘全身力氣,挪動唯一能動的右手,在平板上敲下一行字,設置了匿名定時發送。
接收人,是蘇晴。
彆信任何人。保護好孩子。你投的錢,我會連本帶利幫你拿回來。真相,即將大白。
做完這一切,他看著天花板,緩緩吐出一口氣。
身體的疼痛,精神的折磨,在這一刻都變得微不足道。
他知道,一場大戲即將開幕。
而他,既是編劇,也是導演。
陸建國,林婉兒,你們不是喜歡演戲嗎
那我就給你們一個更大的舞台。
隻是這一次,劇本的名字叫作——死亡直播。
第四章:葬禮上的狂歡與幽靈的凝視
淩晨三點四十分,心率監測儀上最後一次劇烈的跳動後,螢幕上拉出一條筆直的、刺眼的橫線。
搶救無效。
陸明死亡的訊息,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迅速在社交網絡上激起千層浪。
林君美第一時間更新了動態:一張她握著陸明冰冷手掌的黑白照片,配文是此生摯愛,一路走好,來生再續夫妻緣。
字字泣血,聞者傷心。
評論區裡湧入了海量的蠟燭和節哀,林君美憑藉其精湛的演技,瞬間收穫了無數同情。
而陸建國,則扮演著一個被喪子之痛擊垮的父親,他拒絕了所有媒體采訪,隻是在電話裡用沙啞的聲音對前來慰問的親友反覆說著:謝謝,謝謝關心,我……我想一個人靜靜。
然而,在陸明安排的秘密療養院裡,一台連接著他舊居所有監控設備的筆記本電腦,正在上演另一出截然不同的戲碼。
爸!保險公司的電話!他們說材料齊全,流程會走得很快!客廳裡,林君美拿著手機,聲音裡是壓抑不住的狂喜,哪有半分悲痛。
多快陸建國從酒櫃裡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給自己和林君美各倒了一大杯。
最快下週!三億!整整三億啊!林君美興奮得臉頰通紅,她端起酒杯,和陸建國重重一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哈哈哈!好!好啊!陸建國一飲而儘,滿麵紅光,我那個蠢兒子,總算是在死後給家裡做了點貢獻!來,乾杯!慶祝我們擺脫這個麻煩,迎接新生活!
陸明麵無表情地看著螢幕裡的兩個人,指尖輕輕敲擊著鍵盤。
新生活不,是地獄。
葬禮當天,天色陰沉。
殯儀館內哀樂低迴,莊嚴肅穆。陸明巨大的黑白遺照掛在正中,照片上的他,笑得溫和而無害。
林君美一身黑紗,妝容憔悴,被兩個親戚攙扶著,彷彿隨時都會昏厥過去。陸建國則站在一旁,身形佝僂,雙眼紅腫,不停地對前來弔唁的賓客點頭致謝。
這對悲痛欲絕的父女,演得入木三分,引得不少親友跟著抹眼淚。
陸明通過殯儀館的監控網絡,冷漠地觀看著這場盛大的表演。他看著那些真心為他悲傷的同事和朋友,也看著那兩個在他靈前惺惺作態的凶手。
他甚至有點想笑。
陸建國走上台,開始致悼詞。他聲情並茂地回憶著陸明的音容笑貌,講述著他這個做父親的心如刀割,說到動情處,甚至老淚縱橫,哽嚥到說不出話。
台下一片唏噓。
就在悼詞結束,眾人準備上前獻花告彆的肅穆時刻。
異變陡生。
擺在遺照前那個造型極為現代、科技感十足的骨灰盒,突然亮起一道微光。
冇人注意到這稍縱即逝的光芒。
緊接著,正對著骨灰盒後方那麵巨大的白色牆壁上,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片晃動的投影畫麵。
畫麵有些模糊,像是家庭監控的錄像。
畫麵裡,正是陸家的客廳。
爸!保險公司的電話!他們說材料齊全,流程會走得很快!
林君美那熟悉又亢奮的聲音,清晰地迴盪在整個悼念廳裡。
所有人都愣住了。
畫麵中,陸建國大笑著倒酒,林君美舉杯相慶。
我那個蠢兒子,總算是在死後給家裡做了點貢獻!來,乾杯!
轟——!
悼念廳裡瞬間炸開了鍋。
賓客們臉上的悲傷凝固了,轉而變成震驚、疑惑,最後是憤怒。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齊刷刷地射向台上那兩個已經完全石化的人。
林君美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她驚恐地四下張望,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建國那張佈滿悲痛的老臉,此刻扭曲得如同惡鬼,他指著投影,聲厲內荏地吼道:誰!是誰在搞鬼!這是偽造的!是汙衊!
他的吼聲,在清晰的錄音麵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就在現場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悼念廳厚重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幾名身穿製服的警察走了進來,為首的警官麵色嚴肅,舉起手機,螢幕上赫然是一封郵件。
我們接到匿名舉報,郵件內附帶了大量證據,懷疑陸明先生的死因存在疑點。
警官的目光鎖定在台上那兩張驚駭欲絕的臉上。
陸建國先生,林君美女士,請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因證據不足加陸建國使用了點手段,當晚便出來了
第五章:葬禮上的狂歡與幽靈的凝視
葬禮結束後的當晚,城郊的獨棟彆墅燈火通明。
這裡是陸建國為自己準備的養老之地,此刻卻成了他和林君美慶祝新生的狂歡舞台。
價值不菲的紅酒被隨意地倒進高腳杯,昂貴的牛排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爸,今天我演得怎麼樣那些親戚都快被我哭得心碎了。林君美抿了一口紅酒,臉上哪有半分悲慼,全是卸下偽裝後的輕鬆。
演技精湛。陸建國切著牛排,頭也不抬,就是哭得有點太用力,妝都花了,看著假。
你懂什麼,那叫真實!林君美白了他一眼,隨即又咯咯笑起來,不過說真的,我那個蠢老公的朋友還真多,收的份子錢都夠我買好幾個包了。
出息。陸建國哼了一聲,舉起酒杯,彆惦記那點小錢。等三億保險金到賬,整個公司都是我們的。為我們的新生活,乾杯。
乾杯!
清脆的碰杯聲在餐廳裡迴響。
酒過三巡,林君美有些擔憂地開口:爸,葬禮上那一下,到底是誰在搞鬼我這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能有誰八成是陸明公司裡哪個不服氣的老員工,想搞點事噁心我們一下。陸建國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眼神裡閃過一絲陰狠,放心,等我們拿到錢,把公司徹底清洗一遍,一個不留。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現在最重要的,是蘇晴那邊。她肚子裡的那塊肉,纔是我們真正的王牌。萬一保險那邊出什麼幺蛾子,我們就把所有事都推到她身上。
林君美眼睛一亮:爸,你的意思是……
就說她和陸明早有私情,為了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她設計了那場車禍。我們再找人做點‘證據’,比如她偷偷給陸明的車動了手腳之類的。一個鄉下來的傻丫頭,無權無勢,誰會信她的話
陸建國端著酒杯,燭光映在他臉上,表情像一尊冇有感情的石像。
到時候,我們再扮演成受害者,替我那死去的兒子‘討回公道’。孩子生下來,我們作為唯一的親人,順理成章地成為監護人。這盤棋,我們輸不了。
爸,你真是太高明瞭!林君美興奮地拍手,用他留下的種,來繼承他的一切,再把臟水全潑給彆人。簡直完美!
哈哈哈,我那個蠢兒子,到死都不知道,他不過是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陸建國得意的笑聲還未落下,異變陡生。
彆墅外的庭院裡,毫無征兆地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光。
那是一塊巨大的LED螢幕,不知何時立在了彆墅正對麵的草坪上。
緊接著,一個聲音通過擴音器,響徹了整個彆墅區,也清晰地傳回了餐廳裡。
……到時候,我們再扮演成受害者,替我那死去的兒子‘討回公道’……
是陸建國自己的聲音!
螢幕上,正是餐廳裡兩人推杯換盞的實時畫麵,連他們臉上得意的表情都拍得一清二楚。
什麼東西林君美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陸建國猛地站起身,衝到窗邊,當他看到外麵那塊巨大的螢幕,以及螢幕下不知何時已經聚集起來的黑壓壓的人群時,他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在一瞬間凍結了。
彆墅的鐵門外,數十家媒體的長槍短炮對準了這裡,閃光燈瘋狂地閃爍,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幾輛警車無聲地停在路邊,紅藍色的警燈旋轉著,像一隻隻沉默的眼睛。
關掉!是誰乾的!快給我關掉!陸建國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抓起桌上的紅酒瓶就想朝窗外砸去。
可已經晚了。
轟——!
彆墅的大門被一股巨力從外麵撞開,幾名警察手持防爆盾衝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潮水般湧入的記者。
陸建國先生!請問螢幕上的內容是否屬實
林君美女士!你丈夫屍骨未寒,你卻在這裡慶祝,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請問陸明先生的死是否真是一場謀殺
閃光燈、質問聲、警察的嗬斥聲混雜在一起,將這個剛剛還充滿歡聲笑語的奢華空間,瞬間變成了審判地獄。
林君美的尖叫聲被淹冇在混亂中,她想躲,卻被無數鏡頭死死鎖定,那張剛剛還因為興奮而潮紅的臉,此刻慘白如紙。
陸建國被兩名警察死死按住,他還在徒勞地掙紮,嘴裡語無倫次地咆哮著:汙衊!都是偽造的!你們憑什麼抓我!
為首的警官麵無表情地走到他麵前,舉起手機,螢幕上是一份剛剛接收到的檔案。
陸先生,彆激動。除了謀殺,我們還收到一份匿名舉報,裡麵有你涉嫌職務侵占、金融詐騙以及在海外洗錢的全部證據鏈。
警官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陸建國的心口。
他停止了掙紮,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癱軟下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這時,警官的手機又響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隨即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向林君美。
哦,對了,林女士。舉報郵件裡還附贈了一份小禮物。是你和陸建國先生在你婚前就已經合謀的聊天記錄。看來,你們的‘父女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厚啊。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君美雙眼一翻,徹底昏死了過去。
療養院裡,陸明麵無表情地看著筆記本電腦上的直播畫麵,畫麵中,是他曾經的父親和妻子,在無數鏡頭下醜態畢露,如同兩條被釘在恥辱柱上的蛆蟲。
他緩緩合上電腦。
大戲落幕。
現在,該去見見另一個主角了。
第六章:輿論風暴與塵埃落定
第二天,整個互聯網被引爆了。
不需要任何預熱,陸建國彆墅裡的慶功宴直播錄像,如同病毒般在各大平台瘋狂擴散。
IT天才假死複仇
年度最佳演員:孝子與賢妻
三億保險金背後的滅門陰謀
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詞條霸占了所有熱搜榜單,後麵跟著一個深紅色的爆字。
新聞媒體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將陸家祖上三代都扒了個底朝天。陸建國早年發家的不光彩曆史,林君美婚前混亂的私生活,甚至兩人之間那點不清不楚的父女情,都被神通廣大的網友們挖了出來,做成了圖文並茂的長微博和短視頻。
我靠!我昨天還在林君美的微博底下哭得稀裡嘩啦,今天一看,小醜竟是我自己!
奧斯卡真的欠他倆一座小金人,尤其是那個爹,葬禮上哭得我都想給他遞紙了。
最牛的還是陸神啊!死了都能把你們按在地上摩擦,這纔是頂級程式員的終極浪漫——用代碼給你送終!
樓上的,會不會說話那叫物理超度,賽博送葬!
輿論的審判,比法律的製裁來得更快,也更洶湧。
法院的判決幾乎冇有任何懸念。
麵對陸明通過律師提交的、堪稱教科書級彆的完整證據鏈——從監聽錄音、銀行流水到被篡改的車輛行車記錄儀數據,陸建國和林君美連掙紮的機會都冇有。
庭審當天,陸建國還在試圖狡辯,聲稱錄音是合成的,證據是偽造的。
法官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示意法警播放了一段新的視頻。
那是陸明在病床上,用唯一能動的右手,艱難操作平板電腦的監控錄像。畫麵裡,他每一次敲擊,每一次深呼吸,都像一記重錘,敲碎了陸建國最後一點僥倖。
當法官宣判故意殺人罪、金融詐騙罪等多項罪名成立,判處陸建國無期徒刑,林君美有期徒刑二十五年時,陸建國那張保養得宜的臉瞬間垮了。他像一頭髮了瘋的野獸,咆哮著撲向證人席,嘴裡胡亂喊著是你!是你這個孽子害我!,最終被法警死死地按在地上,老淚縱橫,醜態百出。
林君美則從頭到尾都像個木偶,麵無血色,直到被帶離法庭時,才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徹底崩潰。
療養院裡,陸明關掉了直播網頁。
螢幕暗下去,房間裡恢複了安靜。他冇有想象中的狂喜,也冇有大仇得報的快感,隻有一種長久緊繃後,驟然鬆弛下來的疲憊。
他贏了,贏得乾脆利落。
但他失去的,也永遠回不來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來自蘇晴的簡訊。
表姐夫……不,陸先生。謝謝你。錢我收到了,太多了,我不能要……
陸明冇有回覆。
他隻是通過律師,將陸建國和林君美侵占的公司資產清算後,一部分匿名轉給了蘇晴。足夠她和孩子,在這個國家的任何一個角落,安穩富足地生活一輩子,遠離所有的是非。
對這個被捲入陰謀的無辜女孩,這是他唯一能做的補償。
至於他自己……
陸明走到窗邊,推開窗,初愈的身體還有些虛弱,但陽光照在身上,是久違的溫暖。
從法律意義上,他已經是個死人。
銀行賬戶被清空,社交賬號被登出,世界上再也冇有一個叫陸明的IT專家。
可他卻擁有了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東西——絕對的自由。
和一個冇人知道的、存放在瑞士銀行裡的、由無數代碼和數字構成的龐大財富帝國。
他看著樓下花園裡追逐嬉戲的孩童,嘴角勾起一個無人察覺的弧度。
遊戲結束了。
不,或許,新的遊戲,纔剛剛開始。
第七章:新生,於塵埃之上
當陸建國和林君美這兩個名字徹底淪為過氣網紅、成為人們酒足飯飽後的廉價笑料時,陸明已經身處千裡之外的一間私人療養院。
陽光很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將房間曬得暖洋洋的。
他的身體在以驚人的速度恢複,斷裂的骨骼正在重新癒合,比過去更加堅韌。
一檯筆記本電腦放在他的腿上,螢幕上是一個視頻會議介麵。
對麵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國內最頂尖的律師,金韜。
金律師是唯一一個知道陸明還活著的人。
此刻,他正看著螢幕上那份資產清單,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陸……先生。金律師斟酌著用詞,您確定,要把這些……全部捐出去
清單上羅列的,是陸明名下所有公開的資產,以及從陸建國和林君美那裡依法追回的全部財產,一個足以讓任何正常人瘋狂的天文數字。
嗯。陸明應了一聲,目光落在窗外,像是在看一片雲,成立一個基金會,就叫‘光明’。
金律師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光明
一個用最黑暗的手段複仇,並且已經從法律意義上死亡的人,要成立一個叫光明的基金會。
這黑色幽默,讓他後背有點發涼。
基金會的宗旨,陸明的聲音平淡,不帶任何情緒,資助那些被詐騙、被家暴、被最親近之人背叛的受害者。幫他們打官司,提供心理援助,或者,給他們一筆錢,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金律師扶了扶眼鏡,低聲道:明白了。我會處理好所有法律流程,保證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
那就好。
陸明說完,直接關掉了視頻。
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那些錢,沾著他人的貪婪和自己的血,留著隻會讓他覺得肮臟。
用它們去照亮一些陰暗的角落,算是廢物利用。
至於他自己……他不需要那些錢。
他真正的財富,藏在互聯網的每一個位元裡,無形無影,卻能撬動整個世界。
手機的加密通訊軟件輕輕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來自蘇晴的匿名訊息。
冇有文字,隻有一張照片。
照片裡,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嘟著,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陸明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
這張小臉上,冇有陸家的痕跡,也冇有林家的影子,它乾淨得像一張白紙。
這很好。
他修長的手指在螢幕上敲下一行字。
照顧好他。
想了想,又刪掉,重新輸入。
錢不夠了就說。
發送完畢,他反手就將與蘇晴的所有聯絡方式和聊天記錄,從雲端到本地,徹底粉碎,不留一絲痕跡。
他會是那個孩子最堅實的後盾,但永遠不會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有些責任,默默扛著就好。
半個月後,陸明走出了療養院。
他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陌生人。
頭髮剪短了,顯得更利落。一副平光黑框眼鏡,巧妙地改變了眼部的輪廓。一身休閒的裝扮,讓他身上那股屬於頂尖技術專家的淩厲感,被沖淡了許多。
他不再是陸明。
桌上放著一套全新的證件,護照、身份證、駕照,天衣無縫。
上麵的名字是:周深。
他拿起揹包,走出房間,冇有回頭。
這座城市,承載了他前半生所有的榮耀和痛苦,如今,該告彆了。
……
三個月後。
南方的濱海大都市,華燈初上。
市中心最高的一棟摩天大樓頂層公寓裡,周深,也就是陸明,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腳下是璀璨的城市燈火,車流如織,霓虹閃爍,像一條條流淌的熔岩。
他手裡端著一杯清水,身後的大螢幕上,正播放著一則國際財經新聞。
……據悉,全球最大的科技集團‘量子躍遷’公司,於昨日淩晨遭遇史上最嚴重的網絡攻擊,核心數據庫被加密,黑客組織‘深淵’開出十億美金的天價贖金,並揚言若不支付,將在七十二小時內公開所有核心源代碼……
新聞主持人的聲音急切而凝重。
陸明喝了一口水,眼神平靜。
量子躍遷,多熟悉的名字。
他曾經的死對頭,當年為了打壓他,冇少在背後使陰招。
他放下水杯,走到電腦前坐下。
十指在鍵盤上翻飛,快得隻剩下一片殘影。
一行行複雜的代碼在他指尖流淌,構建出一個無法被追蹤的加密通道。
幾分鐘後,一封郵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量子躍遷那位焦頭爛額的CEO的私人郵箱裡。
郵件內容很簡單,隻有兩句話。
你們後院的垃圾太多了,需要一個專業的清潔工。
一億美金,清理費。隻收數字貨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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