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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人人誇我命好,找了個根正苗紅的金龜婿沈軍。
他當眾為我洗褲衩,全廠都羨慕我找了個疼人的好男人。
親戚更是把我誇上了天,說我馭夫有道。
可他們不知道,當沈軍擰乾我那條鮮紅的的確良褲衩,笑著遞給我時,我隻覺得像被一條毒蛇纏住了脖子,那份愛,帶著令人窒息的腥氣。
這一世,我撕開他完美男友的假麵,哪怕被所有人唾棄,我也要逃離這片名為愛的泥沼。
01
小晚,你這對象可真冇得挑,大學生,人又體麵,現在還肯幫你洗這貼身衣裳,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三姑拉著我的手,眼裡的羨慕都快溢位來了。
我僵在原地,看著沈軍手裡那條被洗得乾乾淨淨,還在滴水的紅色的確良褲衩,腦子裡嗡的一聲,炸開了。
就在剛纔,我們一家人正陪著從鄉下來的三姑聊天,沈軍拎著個桶,從院子裡的水井邊走過來,臉上掛著那種我最熟悉的、無可挑剔的溫和笑容。他越過眾人,徑直走到我麵前,把手裡那條濕漉漉的褲衩遞給我,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屋裡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晚晚,晾衣繩上冇地方了,我給你洗乾淨了,你自己找個地方晾一下。
那一刻,空氣彷彿凝固了。
三姑的驚歎聲打破了這片死寂,她是個大嗓門,一開口全院都能聽見:哎喲!這……這可是沈家那小子真是出息了!城裡人就是不一樣,疼媳婦疼到骨子裡了!
我爸媽的臉上先是尷尬,隨即又被一種奇異的虛榮感所取代。在他們看來,這不成體統的行為,似乎也成了未來女婿對我上心的鐵證。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這不是愛,這是宣示主權。
沈軍,我們紡織廠的技術科科員,父親是廠裡的副主任。他高大、英俊,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看人的時候總是帶著笑,是全廠姑娘們的夢中情人。而我,林晚,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工,能被他看上,在所有人眼裡,都是我祖墳冒了青煙。
他對我確實好。我愛吃城東的糕點,他寧願繞遠路,每天下班都給我帶。我隨口說一句天冷,第二天嶄新的毛線手套就會送到我手上。他做的這一切,都那麼妥帖,那麼完美,完美到像一個設定好程式的機器。
可現在,他手裡那條鮮紅的褲衩,像一團燒紅的烙鐵,燙得我遍體生寒。
這條褲衩是我昨天換下來的,特意壓在盆底,想著等三姑走了再悄悄洗。他竟然會翻出來,拿到院子的公用水井去洗,還當著我家人的麵拿給我。
他不是不懂分寸,他太懂了。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在我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林晚,從裡到外,連最私密的地方,都屬於他沈軍。
我冇有接,血液衝上頭頂,又瞬間冰冷下來。我看著他,想從他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睛裡,找出一點彆的情緒。
他依舊笑著,甚至體貼地又把手往前送了送,壓低聲音,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氣音說:怎麼了害羞了再不接,水可要滴到地板上了。
那語氣,親昵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我猛地抬手,冇有去接那條褲衩,而是一把將它從他手中打開。
啪的一聲,濕漉漉的褲衩甩在了地上,濺起一小片水花。
滿屋的喧鬨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我媽一個箭步衝上來,想打我:你這死丫頭,瘋了不成!
沈軍卻先一步拉住了我媽,依舊是那副好脾氣的樣子,甚至還彎腰把地上的褲衩撿了起來,對我溫聲說:晚晚,彆生氣,是我不好,冇考慮到你臉皮薄。我不該當著三姑的麵拿給你。
看,他多會說話。一句話,就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卻又把我描繪成了一個不懂事、愛耍脾氣的嬌小姐。
三姑也回過神來,打著圓場:冇事冇事,小兩口嘛,床頭吵架床尾和。小沈這孩子,真是個實誠人。
我爸氣得臉色鐵青,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在他們眼裡,沈軍是完美的,而我,是那個不知好歹的瘋子。
我深吸一口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不能在這裡鬨,那樣隻會坐實我的瘋。
我從沈軍手裡奪過那條褲d褲衩,一言不發地轉身,把它晾在了屋子角落裡一根不起眼的繩子上。
做完這一切,我回頭,對沈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謝謝你,沈軍。下次,我自己的東西,我自己來就好。
我的指甲,因為用力,在掌心留下了一排深深的月牙印。這是我今天,第一個記憶錨舍點。
沈軍看著我,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我看不懂的東西。他輕輕嗯了一聲,彷彿剛纔的一切都隻是我的錯覺。
02
送走三姑後,我媽的巴掌到底還是落了下來。
林晚,你今天是要把我的臉都丟儘才甘心嗎!她氣得渾身發抖,多好的對象,你作什麼作人家小沈不嫌你家境普通,對你掏心掏肺,你還想怎麼樣
我爸在一旁抽著悶煙,煙霧繚繞中,他的歎氣聲一聲比一聲重:你媽說得對。這件事,是你不對。明天去跟小沈道個歉。
道歉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隻覺得荒謬。被侵犯了**和尊嚴的人是我,為什麼要去道歉
我不去。我倔強地抬起頭,爸,媽,你們不覺得他很奇怪嗎有哪個正經男人,會去翻未婚妻的臟衣服,還拿到大庭廣眾之下去洗
那叫疼你!你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我媽恨鐵不成鋼地戳著我的額頭,你是不是聽了廠裡那些長舌婦的閒話嫉妒你找了個好男人,就想挑撥離間
我看著他們被金龜婿的表象徹底矇蔽的雙眼,知道再多解釋也是徒勞。在這個年代,一個男人對女人好的最高體現,似乎就是包攬下一切,哪怕這種包攬已經越過了界限,變成了控製。
沈軍太會偽裝了,他用無微不至的愛給我父母,給所有外人,編織了一個完美的夢境。
而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從這個夢裡驚醒了。
晚上,沈軍來了。
他冇有先進屋,而是站在院子裡喊我的名字。這是他的習慣,永遠都表現得那麼有禮貌。
我爸媽立刻換上笑臉,熱情地把他迎了進來,還把我往他身邊推。
小沈啊,你彆跟她一般見識,這孩子就是被我們慣壞了。
是啊是啊,我已經罵過她了,你快跟她好好說說。
沈軍手裡提著一包我愛吃的桃酥,他把桃酥放在桌上,目光越過我爸媽,落在我身上,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叔叔阿ё姨,你們彆怪晚晚,她不是故意的。我們之間有點小誤會,我跟她單獨聊聊就好。他說話永遠這樣得體,讓人挑不出半點錯。
我被他帶到院子裡。
八月的夜,風裡帶著燥熱。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自然地披在我肩上。那件外套上,有他慣用的肥皂的清香,是那種最便宜的堿性肥皂,可在他身上,卻顯得格外乾淨。曾幾何時,我迷戀這種味道,覺得充滿了安全感。
可現在,這股味道鑽進鼻子裡,卻讓我一陣反胃。
還在生氣他先開了口,語氣裡帶著寵溺的無奈。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他。
我知道,今天是我唐突了。他歎了口氣,主動認錯,我隻是看那條褲衩放在盆裡,怕放久了不好洗。想著我們快結婚了,一家人,就冇想那麼多。我保證,冇有下次了,好不好
他的態度誠懇極了,好像真的是我小題大做。
如果我還是以前那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林晚,或許真的就信了。
但我偏偏不是。重活一世,我看過他完美皮囊下,那顆爛到流膿的心。
我平靜地開口:沈軍,我們退婚吧。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夜色中,他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冷意。他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冷了下來,不再是那個溫和的沈科員。
我說,我們退婚。我重複了一遍,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但我冇有退縮,我不喜歡彆人碰我的東西,尤其是貼身衣物。你讓我覺得噁心。
噁心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低低地笑了起來,胸膛震動著,我為你做了那麼多,現在就因為一條褲衩,你覺得我噁心
他猛地把我拽進懷裡,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耳廓:晚晚,彆鬨了。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我跟你道歉。但退婚這種話,不許再說。
他的懷抱不再溫暖,像一個鐵籠。
我用力掙紮,他卻抱得更緊。
你是不是覺得,攀上我這根高枝,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他的聲音陰冷,像一條蛇,順著我的脊椎往上爬,林晚,彆給臉不要臉。除了我,誰還會要你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前世的記憶。
前世,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們大吵一架。我被他的甜言蜜語和強勢的道歉哄了回去。婚後,他的控製慾變本加厲。不許我跟任何男同事說話,每天檢查我的衣物,甚至會因為我回家晚了五分鐘,就把我鎖在門外。
最後,我受不了這種窒息的愛,提出離婚。他不同意,在一次爭吵中,他失手將我推下樓梯。我死的時候,他就是用這種陰冷的眼神看著我,說: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重來一世,我怎麼可能再跳進同一個火坑!
我用儘全身力氣,抬起膝蓋,狠狠地撞向他的要害。
唔!沈軍悶哼一聲,鬆開了我,痛苦地彎下了腰。
我趁機掙脫,跑回屋裡,砰的一聲把門關上,用門栓死死抵住。
林晚!你敢打我!沈軍在外麵憤怒地嘶吼,砰砰地砸著門,你給我開門!
我爸媽被驚動了,衝出來問發生了什麼。
我隔著門板,聽見沈軍用一種委屈又痛苦的聲音說:叔叔阿姨,我不知道晚晚為什麼突然這樣……她好像很討厭我,還要跟我退婚……
果然,他又開始了他的表演。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渾身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
這一世,我不僅要逃,我還要讓他為前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門外的騷動漸漸平息了,大概是我爸媽把沈軍勸走了。
冇多久,我媽開始在外麵罵我,罵我是白眼狼,罵我不知好歹,說沈軍要是被我氣跑了,她就死給我看。
我冇有開門,也冇有迴應。
我知道,從我決定退婚的那一刻起,我麵對的,將是所有人的不解和指責。
這將是一場硬仗。
而沈軍那雙在夜色中變得陰冷的眼睛,在時刻提醒我,我的對手,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
沈軍那句除了我,誰還會要你。
這句話像魔咒,也像戰書。
我偏要讓他看看,離開他,我林晚會活得更好。
03
第二天,我提出退婚的訊息像長了翅膀,飛遍了整個紡織廠。
我成了全廠的笑話。
聽說了嗎林晚要跟沈科員退婚!
真的假的她腦子進水了吧放著沈科員那麼好的條件不要
肯定是她做了什麼對不起小沈的事,被髮現了,才惱羞成怒要退婚的。
我看也是,不然好端端的,誰會放著金龜婿不要我看她就是個掃把星,剋夫!
流言蜚語像刀子一樣,從四麵八方射來。走在廠區裡,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些黏在我背後的、幸災樂禍的目光。
車間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勸我:林晚啊,你是個好姑娘,但也不能太任性。小沈是我們廠的重點培養對象,前途無量。你可要想清楚了,彆因為一時衝動,毀了自己一輩子。
我隻是低著頭,說:主任,我跟他性格不合。
胡鬨!主任一拍桌子,我看你們倆好著呢!前兩天小沈還跟我們說,等你倆結婚了,就申請調你去後勤,不用在車間裡受累。這麼為你著想的男人,你去哪裡找
原來,他連我的未來都安排好了。把我從我熟悉且熱愛的技術崗位調走,去一個清閒卻毫無前途的後勤崗。美其名曰心疼我,實際上,不過是想折斷我的翅膀,讓我徹底成為他的附庸。
我走出主任辦公室,心裡更加堅定了退婚的決心。
沈軍這幾天冇來找我,但他無處不在。
他會托人給我送來我愛吃的飯菜,會在我下班的路上偶遇我,然後在我同事麵前演一出深情款款的戲碼。他越是這樣,我就越顯得無情無義。
我的處境,內憂外患。
家裡,我爸媽已經跟我冷戰了好幾天。他們冇收了我的工資卡,說我不跟沈軍和好,就不許我吃飯。
廠裡,我被所有人孤立。以前跟我關係好的姐妹,現在都躲著我走,生怕被我這個瘋子連累。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向我伸出了手。
那天,我的紡紗機出了故障,線纏得一團亂。這是這個月第三次了。我知道,這又是沈軍的小動作。他想用這種方式逼我就範。
周圍的人都抱著手臂看熱鬨,冇人願意上來幫我。
就在我手忙腳亂,滿頭大汗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我麵前,遮住了刺眼的燈光。
我看看。
低沉的男聲,不帶任何情緒。
我抬起頭,看到了陸遠。
陸遠,我們廠裡最厲害的機修工,也是最沉默寡言的人。他是個退伍軍人,據說在戰場上受過傷,所以總是獨來獨往。他很高,很壯,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一雙手佈滿了老繭和傷疤。
他跟戴著金絲眼鏡、永遠衣著整潔的沈軍,是兩個極端。
我還冇來得及說話,他就已經俯下身,開始檢查機器。他的動作很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找到了問題所在。他從工具包裡拿出扳手和鉗子,開始修理。
整個過程,他一言不發,神情專注。
周圍的議論聲小了下去。陸遠在廠裡是出了名的硬骨頭,冇人敢惹他。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心裡湧起一股暖流。這是這麼多天來,我感受到的第善意。
十幾分鐘後,機器修好了。
他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對我說:好了。是有人在傳動軸上動了手腳,我已經給你換了新的。以後開機前,自己多檢查一遍。
他的話,印證了我的猜測。
謝謝你,陸師傅。我真心實意地道謝,今天……要不是你……
舉手之勞。他打斷了我,把工具收回包裡,轉身就要走。
陸師傅!我叫住他,我……我請你吃飯吧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很深邃,像古井,不起波瀾,但卻能看透人心。
他看了我幾秒鐘,然後點了點頭:好。
我們就約在廠門口的小飯館。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包括沈軍給我洗褲衩,以及他那些令人窒息的控製行為。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隻見了幾次麵的人說這些,或許是他那雙平靜的眼睛,給了我傾訴的**。
他一直安靜地聽著,冇有插話,也冇有露出任何驚訝或者鄙夷的表情。
等我說完,他纔開口,聲音依舊平淡:你做得對。
就這四個字,讓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是第一個,認同我的人。
他那種人,我見過。陸遠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乾,在部隊裡,我們叫這種人‘笑麵虎’。表麵上對你最好,下手的時候,最狠。
我看著他,忽然注意到他握著酒杯的手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從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這道疤痕,像一條沉睡的蜈蚣,給這雙充滿力量的手,增添了幾分滄桑。
那你……我猶豫地問,你相信我說的
他抬眼看我,眼神裡第一次有了一點情緒,那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篤定:你的眼睛不會騙人。
那天晚上,我爸媽又因為我不肯跟沈軍和好而大發雷霆。我爸甚至揚言要跟我斷絕父女關係。
我冇有哭,也冇有爭辯。
因為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了。
陸遠的那句你做得對,像一束光,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
04
我跟陸遠一起吃飯的事情,第二天就傳到了沈軍耳朵裡。
他終於坐不住了。
傍晚,他把我堵在了下班回家的路上。
他冇有像往常一樣開場白,而是直接開門見山,語氣裡帶著壓抑的怒火:你跟陸遠是怎麼回事
我跟誰吃飯,是我的自由。我冷冷地看著他,沈科員,我們已經冇有關係了。
冇有關係他氣笑了,上前一步逼近我,林晚,你彆忘了,我們是有婚約的!你現在就跟彆的男人勾三搭四,你還要不要臉
臉我反問,是誰把我逼到這一步的沈軍,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彆以為我不知道。我的紡紗機,是你動的手腳吧
他眼神一滯,顯然冇想到我會這麼直白。
你在胡說什麼他很快恢複了鎮定,甚至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晚晚,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我一心一意為你,你卻跟一個粗魯的機修工混在一起,還反過來汙衊我
是不是汙衊,你心裡清楚。我不想再跟他糾纏,把我們兩家當初交換的訂婚禮品都退回來,這門婚事,就此作罷。
說完,我繞過他就要走。
他卻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力道之大,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我不同意!他一字一句地說,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林晚,你是我的人,這輩子都是!你想跟那個陸遠在一起做夢!
他的樣子有些瘋狂,完全冇有了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偽裝。
我用力掙紮,他卻把我拖到一旁的小巷子裡,把我死死地抵在牆上。
你以為陸遠是什麼好東西他就是個勞改犯!是在戰場上當了逃兵,才被部隊趕回來的!你跟他在一起,隻會毀了你自己!他湊到我耳邊,陰狠地說。
勞改犯逃兵
我心裡一震。
你怕了沈軍看到我的反應,得意地笑了起來,晚晚,回到我身邊。我可以當做什麼都冇發生。隻有我,才能給你最好的生活。
看著他那張扭曲的臉,我忽然明白了。
他是在用pua的方式,摧毀我的心理防線。先是用流言蜚V語孤立我,再用手段打壓我,現在又開始詆譭唯一幫助我的人。他想讓我眾叛親離,隻能依靠他。
前世的我,就是這樣一步步被他逼到絕境的。
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上當了。
我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沈軍,就算陸遠是勞改犯,是逃兵,他也比你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要好一萬倍。
你!沈軍徹底被激怒了,他揚起了手。
我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那記耳光落下。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冇有到來。
我睜開眼,看到一隻佈滿老繭和傷疤的大手,像鐵鉗一樣,緊緊地攥住了沈軍揚起的手腕。
是陸遠。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像一尊沉默的鐵塔,擋在了我麵前。
放開她。陸遠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沈軍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想把手抽回來,卻發現陸遠的手像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
陸遠!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少管閒事!沈軍色厲內荏地吼道。
陸遠冇有理他,隻是偏過頭,看著我,眼神裡帶著詢問。
我從他身後走出來,站到他身邊,對沈軍說:他不是外人。沈軍,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們完了。明天,我會讓我爸媽去你家,正式退婚。
說完,我拉著陸遠的衣袖,說:我們走。
陸遠鬆開了沈軍,跟著我轉身離開。
沈軍在身後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林晚!你會後悔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走出巷子,我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他冇傷到你吧陸遠停下腳步,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然後看著他,認真地問:陸遠,沈軍說的是真的嗎關於你……在部隊的事。
我不想從彆人口中瞭解他,我想聽他親口說。
陸遠沉默了。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點上,卻冇有抽,隻是看著菸頭的火星明明滅滅。
過了很久,他纔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是真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
但我不是逃兵。他看著我,眼神坦蕩而清澈,那次任務,我的排長為了掩護我們撤退,一個人引開了敵人。所有人都說他犧牲了,我不信。我回去找他,違反了命令。後來,我在死人堆裡找到了他,把他背了回來。他活了,我因為違抗軍令,背了處分,提前退伍。
他頓了頓,自嘲地笑了一下:至於勞改犯的說法,是因為我剛回來那會兒,打了幾個騷擾我妹妹的地痞流氓,被關了十五天。
他把事情說得雲淡風-輕,但我能想象到,這背後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和不為人知的委屈。
他是一個英雄,卻被沈軍那樣的人,汙衊成逃兵和勞改犯。
我相信你。我看著他的眼睛,鄭重地說。
陸遠愣住了,菸頭的火星燙到了他的手指,他猛地回過神,把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
為什麼他問。
因為一個肯為了戰友違抗軍令的人,一個肯為了家人出手傷人的人,他的骨子裡,是熱的,是正的。我說,不像有些人,外表光鮮,內裡卻早就爛透了。
陸遠定定地看了我很久,然後,他笑了。
他很少笑,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會有一個淺淺的梨渦,沖淡了他臉上的冷硬,顯得有些……可愛。
我知道,他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等著我們。
05
退婚的過程,比我想象中還要艱難。
我爸媽以死相逼,說我要是敢退婚,他們就從廠裡的煙囪上跳下去。沈軍的父母更是鬨到了我們家,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水性楊花,不知廉恥。
整個家屬院都來看熱鬨,我成了那個傷風敗俗的陳世美。
最後,還是陸遠出麵,才解決了這場鬨劇。
他冇有多說一句話,隻是往我爸媽麵前一站,把一份報紙拍在桌上。報紙上,是一篇關於《婚姻法》的宣傳文章,裡麵明確寫著婚姻自由,反對包辦婚姻。
然後,他看著沈軍的父母,平靜地說:再鬨,我就去革委會舉報你們搞封建包辦,壓迫女同誌。
陸遠身上有一種軍人特有的煞氣,沈軍的父母被他鎮住了,灰溜溜地走了。
我爸媽雖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鬨了。
婚,總算是退了。
但我和陸遠,也徹底成了廠裡的姦夫淫婦。
流言蜚語比之前更難聽了。他們說我早就跟陸遠勾搭上了,說陸遠一個勞改犯,配我一個破鞋,正好。
我被調到了後勤倉庫,乾最臟最累的活。陸遠也被停了職,每天都要去廠保衛科寫思想彙報。
這是沈軍的報複。他要讓我們身敗名裂,在紡織廠待不下去。
一天晚上,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發現陸遠在我家門口等我。
他遞給我一個飯盒:我媽包的餃子,豬肉白菜餡的。
我打開飯盒,熱氣騰繞,香氣撲鼻。我的眼睛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彆擔心。他看出了我的難過,笨拙地安慰道,他蹦躂不了幾天了。
你……我看著他,你是不是有什麼計劃
陸遠搖了搖頭:對付小人,用不著計劃。他自己會露出馬腳的。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沈軍的報複變本加厲。
他讓人在我的倉庫裡放了幾隻死老鼠,把我嚇得半死。又散播謠言,說我偷了倉庫裡的布料出去賣。
保衛科的人來查了,自然什麼都冇查到,但我的名聲,已經徹底臭了。
我開始懷疑,陸遠的判斷是不是錯了。沈軍這樣的人,真的會自己露出馬腳嗎
轉機發生在一個星期後。
那天,廠裡要緊急調撥一批布料給軍工廠,是加急的軍需訂單。因為時間緊,任務重,廠長親自坐鎮倉庫指揮。
就在清點布料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有人發現,少了一批最關鍵的的確良布料。那批布料是用來做飛行員的降落傘內襯的,一點都不能出差錯。
廠長當場就急了,這要是耽誤了軍需,他這個廠長也彆想乾了。
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我。
肯定是林晚監守自盜!前幾天就有人說她偷布料!
對!一定是她!把她抓起來,好好審問!
沈軍也恰好出現在現場,他一臉痛心地看著我,對廠長說:廠長,我相信晚晚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就是一時糊塗。要不……讓她把布料交出來,我們就不追究了
他這番話,看似在為我求情,實際上是直接給我定了罪。
我百口莫辯,渾身冰冷。
就在這時,陸遠出現了。
他撥開人群,走到廠長麵前,遞上幾張紙。
廠長,這是倉庫最近一個月的出入庫記錄。上麵清楚地寫著,這批‘的確良’布料,三天前,就已經被技術科的沈軍科員以‘技術革新實驗’的名義領走了。
全場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我身上,轉移到了沈軍身上。
沈軍的臉唰地一下白了,他指著陸遠,厲聲說:你胡說!我什麼時候領過布料這記錄是偽造的!
陸遠冷笑一聲:是不是偽造的,去你的實驗室看看就知道了。
他胸有成竹的樣子,讓我的心裡燃起了希望。這個男人,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給我帶來意想不到的轉機。
他那句他蹦躂不了幾天了,支撐著我走過這段最難熬的日子。
廠長當機立斷,帶著保衛科的人,直奔技術科。
我也跟了過去。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沈軍的末日,就要到了。
06
技術科的實驗室,在廠區最偏僻的角落。
沈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幾次想找機會溜走,都被陸遠不著痕跡地擋住了去路。
到了實驗室門口,沈軍死死地擋在門前,不讓大家進去。
這是我們技術科的重地,涉及技術機密,不能隨便進!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廠長鐵青著臉:沈軍,你要是心裡冇鬼,就打開門!要是耽誤了軍需,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沈軍還在猶豫,陸遠已經不耐煩了。他上前一步,隻用了一隻手,就把沈軍撥到了一邊。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熟練地找到了其中一把,插進鎖孔,哢噠一聲,門開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沈軍失聲叫道。
陸遠冇理他,推開門,一股刺鼻的化學品味道撲麵而來。
實驗室裡亂七八糟,各種化學試劑瓶倒了一地。而在實驗室的中央,赫然堆放著那批失蹤的的確良布料!
隻是,這些布料已經麵目全非。它們被一種強酸腐蝕得坑坑窪窪,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破洞。
廠長看到這一幕,氣得差點暈過去。
沈軍!你……你乾了什麼!他指著沈軍,手指都在發抖。
沈軍徹底慌了,語無倫次地說:我……我是在做實驗……我想改良布料的效能……
改良陸遠冷笑一聲,他拿起一塊被腐蝕的布料,對廠長說,廠長,這是高濃度的硫酸。這種酸,隻會破壞布料的纖維結構,根本不可能用於改良。他這是在蓄意破壞!
然後,陸遠又從角落裡拖出一個麻袋,倒在地上。
麻袋裡,是一些燒得隻剩下殘骸的布料,還有幾個空了的汽油桶。
陸遠指著這些東西,說:他本來是想用火燒掉這些布料,造成失火的假象,然後嫁禍給林晚。但是,軍工廠的訂單提前了,他來不及處理,隻能暫時用硫酸腐蝕,企圖矇混過關。
證據確鑿,沈軍的謊言不攻自破。
他癱倒在地,麵如死灰。
我看著他,心裡冇有快意,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我走到他麵前,蹲下身,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聲問:沈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怨毒和不甘:為什麼林晚,我那麼愛你,為你付出了一切,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我得不到的,彆人也休想得到!我就是要毀了你,毀了那個陸遠!
他的聲音嘶啞,像一隻瀕死的野獸。
這不是愛,沈軍。我平靜地說,這是占有。你愛的,從來都隻是你自己。
說完,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
廠長當場下令,把沈軍交給保衛科,並且要報警處理。蓄意破壞軍需物資,這可是重罪。
一場風波,終於平息。
回去的路上,我問陸遠:你是怎麼知道他會這麼做的
陸遠說:他這種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我停職的這幾天,一直在暗中觀察他。我發現他總是在半夜偷偷來實驗室,我就猜到他要對這批布料下手。
那鑰匙呢我好奇地問。
廠裡所有的鎖,我都能配出鑰匙。他淡淡地說,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看著他,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心思卻如此縝密,能力又如此強大。他就像一個寶藏,每挖掘一次,都會有新的驚喜。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說,你在戰場上找你的排長,也是這樣……提前就預判了他的位置嗎
陸遠腳步一頓,他回頭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很深的東西在湧動。
不。他搖了搖頭,聲音很輕,那一次,我隻是憑著一股傻勁。我告訴自己,他一定會在那裡等我。
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士兵,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固執地尋找著自己的戰友。
這個男人,有勇有謀,更有情有義。
07
沈軍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
因為是軍需物資,性質惡劣,他被軍事法庭判了十年。沈家也徹底倒了,他父親被撤了職,一家人灰溜溜地搬離了家屬院。
廠裡關於我的流言蜚語,一夜之間消失了。
那些曾經對我指指點點的人,現在看到我,都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臉。
林晚啊,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是啊,你真是好樣的,為廠裡揪出了一個大蛀蟲!
人性如此,我早已看透,隻是淡然一笑,置之不理。
我和陸遠,也恢複了原來的工作崗位。
經過這件事,廠長對我刮目相看,甚至有意提拔我當車間副主任。
我拒絕了。我隻想安安靜靜地做我的技術工作,不想捲入那些人事紛爭。
我和陸遠的關係,也成了廠裡公開的秘密。
大家看我們的眼神,從鄙夷變成了羨慕。他們說,我跟陸遠,是患難見真情。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們之間,還隔著一層窗戶紙。
陸遠對我很好,但他從來不越界。他會幫我修好家裡壞掉的桌椅,會給我送來他母親做的飯菜,會在我下班晚了的時候,默默地跟在我身後,送我回家。
但他從來冇有說過一句喜歡我。
他的好,是沉默的,是潤物細無聲的。
我有些著急。這個年代,男女關係發展得很快,看對眼了,冇多久就談婚論嫁了。可陸遠,卻像一隻蝸牛,慢得讓我抓心撓肝。
這天,我鼓起勇氣,把他約到了我們第一次吃飯的那個小飯館。
我點了一瓶酒,給他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陸遠,我看著他,開門見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愣了一下,似乎冇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我咬了咬牙,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彆對我這麼好。你這樣,會讓我誤會的。
陸t陸遠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他低著頭,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以為他要拒絕我,心一點點涼下去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配不上你。
我愣住了。
我坐過牢,揹著處分,名聲不好。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睛裡是化不開的自卑,你是個好姑娘,聰明,能乾,長得也好看。你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好的人。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個傻子,這個在所有人麵前都堅強如鐵塔的男人,內心深處,竟然是如此自卑。
陸遠!我站起身,走到他麵前,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強迫他看著我,你聽著!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的!你正直,勇敢,有擔當,有情有義!你不是逃兵,你是英雄!你不是勞改犯,你是為了保護家人!
我一口氣把心裡的話都吼了出來。
他震驚地看著我,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不在乎彆人怎麼看你,我隻在乎,你怎麼看你自己。我放柔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陸遠,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幫了我,而是在我認識你之前,我就聽說過,廠裡有個不愛說話但技術最好的機修工,叫陸遠。那時候,我就對你很好奇了。
我……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我看著他這副純情的樣子,心裡又好氣又好笑。
我決定再加一把火。
我俯下身,湊到他耳邊,學著他以前的樣子,用氣音說:你要是再不說點什麼,我可就要誤會你是不想負責任了哦
我的氣息噴在他的耳廓上,他渾身一僵,像被電擊了一樣。
下一秒,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急,甚至撞翻了身後的椅子。
他抓著我的手腕,把我拉出了飯館。
他一言不發,拉著我一路狂奔,回到了他家。
他家也住在家屬院,是一個很小的單間,收拾得乾乾淨淨。
他把我抵在門後,低頭看著我,呼吸急促,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驚人,裡麵有我從未見過的火焰在燃燒。
林晚,他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你剛纔說的話,都是真的
比真金還真。我仰頭看著他,毫不退縮。
你不後悔
我林晚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沈軍。但最不後悔的事,就是遇見你陸遠。
我的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他所有的防線。
他低吼一聲,低下頭,狠狠地吻住了我。
這個吻,跟他的人一樣,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和霸道,卻又小心翼翼,充滿了珍視。
他撬開我的牙關,攻城略地,我能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和他那顆因為我而狂跳的心。
08
跟陸遠確定關係後,我們的日子像是泡在了蜜罐裡。
他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機修工,話漸漸多了起來。他會跟我講部隊裡的趣事,會跟我討論技術上的難題,也會在冇人的時候,偷偷叫我媳婦兒。
他把我寵成了小女孩。
我喜歡吃甜食,他就學著做蛋糕。雖然第一次烤出來的蛋糕黑得像塊碳,但他還是興致勃勃地研究,直到能做出鬆軟香甜的戚風蛋糕為止。
我知道他手頭不寬裕,就把自己的工資卡塞給他,讓他管家。他一個大男人,紅著臉推辭了半天,最後還是被我硬塞進了口袋。
第二天,他就給我買了一條嶄新的連衣裙。是時下最流行的碎花款式,我穿上,他看著我,眼睛都直了,一個勁兒地說好看。
我爸媽一開始還對陸遠有偏見,但時間久了,也被他的踏實和真誠打動了。他隔三差五就上門,不是修水管就是換燈泡,把我爸哄得眉開眼笑,現在見了他,比見我還親。
廠裡的人都說,我林晚是苦儘甘來,找了個好男人。
我也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然而,平靜的生活下,總有暗流在湧動。
一天,一個自稱是陸遠戰友的人,找上了門。
那人叫李強,長得賊眉鼠眼,一來就跟陸遠稱兄道弟,說自己最近手頭緊,想借點錢。
陸遠二話不說,就把身上僅有的五十塊錢都給了他。
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陸遠雖然重情義,但不是冇有原則的人。這個李強,看陸遠的眼神,不像看戰友,倒像看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冤大頭。
果然,從那以後,李強隔三差五就來借錢,一次比一次多。
我勸陸遠,不要再借了,這人有問題。
陸遠卻隻是皺著眉,說:他畢竟跟我一個部隊出來的,在戰場上,也算一起扛過槍。
我不好再多說什麼,但我留了個心眼。
我開始偷偷調查這個李強。我發現,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退伍軍人,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陸遠的事情,就冒充他的戰友,到處招搖撞騙。
更讓我震驚的是,我還查到,這個李強,跟沈軍的家人,有過接觸!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形成。
這一切,是不是沈家設計的圈套他們想利用陸遠的重情義和過去的經曆,來毀掉他
我把我的猜測告訴了陸遠。
他聽完,沉默了很久,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知道了。他隻說了這三個字,然後就出了門。
我不知道他要去乾什麼,心裡很不安。
那天晚上,陸遠很晚纔回來。他身上帶著一股酒氣,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我嚇壞了,拉著他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發現他隻是嘴角有點破皮,才鬆了口氣。
你去找李強了我問。
他點了點頭。
你打他了
嗯。
他……他冇把你怎麼樣吧
他不敢。陸遠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我熟悉的冷意,我隻是去告訴他,有些底線,不能碰。
我看著他,忽然明白了。
陸遠不是傻,他早就看出了李強的問題。他之所以一再容忍,隻是在給對方機會。但當他知道,這件事可能牽扯到我,牽扯到我們未來的生活時,他選擇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他用他的方式,在保護我。
這個男人,永遠都把最深沉的愛,藏在行動裡。
09
我決定主動出擊。
我不能再讓陸遠為了我,去冒任何風險。
我找到了沈軍的母親。
她因為兒子入獄,家道中落,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住在一個陰暗潮濕的筒子樓裡。
看到我,她像一隻被激怒的母獅,上來就要撕打我。
你這個掃把星!害了我兒子,還敢來這裡!我跟你拚了!
我冇有躲,任由她抓扯。
等她鬨夠了,力氣也用儘了,我才從包裡拿出一遝信,摔在她麵前。
你看看這些。我冷冷地說。
沈母狐疑地拿起信,隻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這些信,是沈軍在獄中寫給她的。信裡,他詳細地描述了,他是如何一步步設計陷害我,如何買通李強去欺騙陸遠,甚至,他還計劃著,等他出獄後,要如何報複我們。
信的字裡行間,充滿了怨毒和瘋狂。
你……你怎麼會有這些信沈母的聲音都在發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你兒子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你以為你是在幫他嗎不,你是在害他。這些信,如果我交到軍管會,你猜,他那十年的刑期,會不會再加一倍
沈母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問。
很簡單。我蹲下身,平視著她,管好你剩下的錢,也管好你自己。帶著你的怨恨,滾出這個城市,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麵前。否則,下一次,我交出去的,就不僅僅是這些信了。
我手裡,還握著一份更重要的證據。那是我托人從黑市搞到的,沈軍父親貪汙受賄的賬本。這份東西一旦曝光,沈家,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但我不想把事情做絕。
我隻想,安安穩穩地跟陸遠過日子。
沈母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她終於明白,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早已不是那個可以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怕了。
三天後,沈母變賣了所有家產,帶著錢,離開了這座城市。
一場持續了近一年的風波,終於,徹底畫上了句號。
我把這個訊息告訴陸遠的時候,他正在給我做我最愛吃的紅燒肉。
廚房裡,充滿了溫暖的煙火氣。
他聽完,隻是沉默地把一塊燒得軟糯入味的五花肉夾到我碗裡,然後說:辛苦你了。
我看著他,眼眶一熱。
這個男人,他什麼都懂。他懂我的付出,懂我的堅強,也懂我藏在堅強下的脆弱。
不辛苦。我搖了搖頭,笑著說,為你,做什麼都值得。
他冇說話,隻是伸出那隻佈滿老繭和傷疤的手,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
他的手,是我這一生,最溫暖的港灣。
陸遠夾給我的那塊紅燒肉,甜到了我的心裡,成了我今晚,最甜蜜的記憶。
因為我知道,從今往後,我的生活,隻有風平浪靜,和細水長流的幸福。
10
第二年春天,我和陸遠結婚了。
冇有盛大的婚禮,隻請了最親近的幾家人,在家裡擺了兩桌酒。
我穿著那條他給我買的碎花連衣裙,他穿著一身嶄新的藍色工裝。我們站在一起,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
我爸喝多了,拉著陸遠的手,哭得像個孩子:好小子,我女兒,以後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對她好,不然我饒不了你。
陸遠鄭重地點了點頭:爸,你放心。
那一刻,我看著他們,笑了。
婚後的日子,平淡又溫馨。
我們搬進了廠裡新分的房子,兩室一廳,雖然不大,但被我佈置得格外溫馨。
陸遠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活,他說,我的手是用來畫圖紙的,不是用來洗碗的。
他依舊沉默寡言,但他的愛,卻體現在每一個細節裡。
他會記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給我準備好紅糖水。他會把我隨手放在一邊的技術圖紙,仔細地收好。他會在我加班晚歸的夜晚,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在路燈下等我。
有一次,我看到他又在洗衣服。我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把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
陸遠。
嗯
我的褲衩,我自己洗。我說。
他身體一僵,轉過身來,看著我,有些手足無措。
我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笑著說:但是,你的,可以歸我洗。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那笑容,像春日裡最和煦的陽光,融化了我心裡最後一點陰霾。
我曾經以為,愛是占有,是控製,是轟轟烈烈。
但陸遠教會我,真正的愛,是尊重,是守護,是平淡日子裡,那份細水長流的溫柔。
三年後,我成了紡織廠最年輕的高級工程師。陸遠也憑著過硬的技術,當上了機修車間的主任。
我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小名叫安安,希望她一生,都能平平安安。
安安長得很像陸遠,特彆是那雙眼睛,又黑又亮,像兩顆葡萄。但她的性格像我,活潑開朗,還有點小腹黑。
一個週末的午後,陽光正好。
我靠在沙發上看書,陸遠在給安安講故事。他那低沉的聲音,講著白雪公主的故事,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安安聽得津津有味,忽然,她指著陸遠手上的那道疤,好奇地問:爸爸,你這裡為什麼有一道疤呀
陸遠愣了一下,他看著那道疤,眼神變得很溫柔。
他冇有說戰場,也冇有說英雄。
他隻是摸了摸女兒的頭,輕聲說:這是爸爸,為了保護一個很重要的人,留下的勳章。
我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我們都笑了。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這,就是我想要的,最好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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