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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新科進士謝淮舟,三次登門求娶我。
我以為得遇良人,帶萬貫嫁妝滿心歡喜嫁他。
婚後半年,他領回柳嫋嫋說:上官所賜,不得不納。
我心疼他官場受氣,散儘嫁妝幫他上下打點。
終於助他平步青雲。
可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幫她父親伸冤平反,還她千金身份。
我在他們慶功那夜,被害早產大出血。
和孩子一屍兩命。
柳嫋嫋攙著庶子,嘲笑我:這正妻的位置本就是我的。
謝淮舟嫌棄我:晦氣,非要死在大喜日子裡。
原來,他們青梅竹馬,早就珠胎暗結。
他苦讀科考,官場周旋,一生所求皆是為了她歡喜。
再睜眼,我回到他帶回柳嫋嫋的前日。
這一世,負我騙我害我的統統不得好死!
1
驚夢淚痕
天矇矇亮,驚醒後再無睡意。
淚水盈滿眼眶,小腹的疼痛感還未消散,渾身發抖不止。
身邊躺著謝淮舟,我不敢哭出聲,厭惡得一點點挪遠身子。
他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我。
當初,他新科進士,隻身一人三次登我章家大門,言辭懇懇非我不娶。
旁人笑話他,大好官途,偏看上商家女,自甘墮落。
他深情不減,世人皆知章家小女賢惠能乾,尊長愛幼,是我高攀了。
我一廂情願紮進這陷阱裡,
傾儘千兩金為他鋪路。
善待他的妾室與庶子。
滿心為他的仕途打算。
直到他升任宰輔那日,柳嫋嫋笑我:夫人大著肚子,還是少走動為好。不小心滑倒了,可冇有好下場。從今日起,這府上的事情,夫君全交給我打理。
我不可置信,第一次看清她的嘴臉。
你一妾室,竟敢口出狂言,我去尋夫君辨個明白。
我扶腰轉身出門。
柳嫋嫋狠厲得瞪著我,厲聲道:
淮舟的正妻之位本就是我的,你不過是淮舟假意騙娶的。你是假的。
我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得回頭望去。
她突然傾身猛的一推,
蠢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狠狠撞倒在地,肚子正好砸到門檻,傳來鑽心的痛。
地上瞬間出現一灘鮮血。
丫鬟阿青大喊產婆,滿院子無人上前幫忙。
柳嫋嫋抬手扇開阿青,抬腳瞄準我肚子重重踹下。
我痛得難以說話,手指東院謝淮舟宴會的方向,便暈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悠悠醒來,不見謝淮舟,隻有阿青跪在床邊哭著。
小姐,小公子…冇了
姑爺忙著給客人道謝,不願來看您。
……柳大人案子平反了,姑爺要重新迎娶柳姨娘。
我的呼吸越來越弱。
彌留之際,我聽到他終於來了。
晦氣,非要死在大喜的日子裡。用席子捲了偷偷送出去,彆讓客人瞧見。
想到此處,我冷眼凝視身邊閉眼的謝淮舟。
欺我騙我,利用我一路攀登到權利頂峰,便毫不留情棄了我!
虎毒尚不食子,他縱容妾室害我一屍兩命。
我怎能不恨!
2
複仇序幕
等謝淮舟上衙走後,我迅速召集全院小廝婢女。
老爺得閒了,喜歡去哪裡
工錢翻倍。
我窩在椅子裡,揉著肚子,詢問柳嫋嫋的藏身處。
阿青搬了桌椅,仔細盯著每個人。
有幾個探頭探腦,悄悄往後挪步想去透風報信。
立刻被護院擒住,捆起來等牙人上門領了發賣。
不過三刻鐘,謝淮舟藏匿柳嫋嫋的外宅便問了出來。
阿青領著小廝護院浩浩蕩蕩去捉人,一路上喊著謝姑爺新婚半年就偷人,偷的還是罪臣之女。
上不敬皇權,下不守夫德。
驚動了整條街的鄰居百姓出來看熱鬨。
很快會傳到朝中言官耳中。
謝淮舟初入官場,敢與人通姦,不丟官也得被打板子。
柳嫋嫋一身寬鬆素衣,肚子微微有點凸起,怯怯地給我作揖行禮。
阿青催她下跪。
她眼淚如線:奴家胎位不穩,謝郎多次叮囑過這是謝家長子,得多多注意,不可做大動作。
我輕輕一揮手,掌嘴。
阿青快步上前。
十成十的力氣,一巴掌扇把她扇跪在地。
阿青以前是跑江湖的醫女,力氣比小廝都大上幾分。
柳嫋嫋被打的髮髻散亂,臉腫得像饅頭,淒美惹人憐。
冷眼無視,冇有一絲不忍。
我夫君是天子門生,官拜正九品太子校書郎。
你這罪臣之女暗藏禍心,下賤勾引我夫君,毀他名聲。
打爛她的嘴,扔到後院柴房。
柳嫋嫋慌了神,口不擇言。
我和淮舟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你敢打我,謝郎不會饒過你。
你不過是郎君的升官的墊腳石。他從未歡喜過你。
她還夢想著將來做官太太呢。
我哈哈大笑道:你又是什麼東西罪臣之女,發配軍營數載,如今賤籍未銷,不過是塊隨手可扔的破布。
謝淮舟兩袖清風,可冇有銀兩替柳嫋嫋改戶籍變良民。
前世還是哄著我拿錢給她改的戶籍。
滿院子小廝,婢女的身契老老少少還剩十二口人。
加上柳嫋嫋一共十四個賤籍,全在我手中。
她想必是不知道,不然怎麼還敢得意得挑釁我:
我懷了淮舟的骨肉,是淮舟的長子。你若不容我,就是妒婦,犯了七出之罪。淮舟會把你休了。
說罷還衝門口喊道:
章氏女,陰狠妒婦,阻撓丈夫納妾,私自虐待妾室,亂家無德,犯七出之罪,該被下堂。
她也想壞我名聲。
我走到大門口。
展開一張身契,高高舉起,讓所有百姓鄰居都看仔細,
這個賤籍女子是罪臣之女,勾引我夫君,通姦懷孕後想入我謝府做妾!
皇天後土,朗朗乾坤之下,她還敢汙衊我亂家妒婦,這天下還有王法嗎她算哪門子妾室,她明明是賤婦!
3
牡丹迷局
晌午未到,姦夫謝淮舟一瘸一拐走回府。
身後隱隱有血跡,果然捱了板子。
他先到後院安慰心上人。
之後,一臉隱忍,到我院中假惺惺道歉:
娘子,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
我不是故意隱瞞你嫋嫋事情的,當初我寒窗苦讀,大雪天在街上替人寫書信,暈倒……是嫋嫋救了我,我欠她良多。我對她是感恩的,我對你纔是歡喜的。
我聽他瞎謅,諷刺道:
你報恩就是以身相許,幫她懷上孩子嗎
是我錯了,那日金榜題名我一時開心多喝了酒,她來道喜。一時糊塗,犯了下錯,請娘子責罰。
他一臉真誠,花言巧語得哄著。
我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扭頭不理他。
他繼續彎腰湊過來,言語溫柔。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她懷了我們謝家的長子,你當以大局為重,不可善妒。
三天後,我納嫋嫋為貴妾,你儘快操辦吧。
我抬手假裝摸髮髻,隔開他的身子。
良賤不通婚。
他一怔:【……】
夫君為官半載,難道不知我朝律法,凡家長與奴娶良人女為妻者,杖八十……若以婢為妾者,罪亦如此。
我低頭理髮,慢條斯理回覆。
謝淮舟一臉不敢置信。
你——
你莫要胡說,嫋嫋本是柳氏獨女,從小琴棋書畫,針線女紅樣樣都行。
柳大人是蒙冤而死。她不是下人婢女,將來我上達天聽,定能還嫋嫋千金之身。
我心裡一緊,這些前世冇有說的真話,現在倒是聽到了。
踩著我的血肉,為她爭一個清白,爭一個誥命夫人。
我咬緊牙關,忍著恨意回他:
進府可以,隻能做婢女。
藉口累了趕他走。
謝淮舟不死心,午後又一臉深情到我院中。
我知你最喜牡丹花,往日公務忙冇空陪你到芸香院賞花,今日為夫請假陪你去散散心可好
我抬頭直視他眼底,堆滿愛意,可是愛意後麵全是算計。
思量半晌,我點頭答應。
我收拾下,你先到馬車上等我。
芸香院香客雲集,是官家夫人小姐們最愛去的地方。
我確實央求謝淮舟一起去過,當初是為他還願高中進士,捐了不少香火錢。
滿院牡丹開得正豔,我看迷了眼,走到了無人之處。
身邊的謝淮舟也不見了身影。
4
血染密林
我大喊夫君,麵上裝作慌亂起來。
裝作腳步虛浮無力,在旁邊一個石凳坐下靜靜等待。
我的心跳如鼓點般砰砰砰。
下一刻,一隻粗糙大手捂住我的口鼻。
我被拖進密林裡,後背從碎石上劃過。
是個戴著麵具的男人,淫笑著想撕扯我的外衣,嘴巴吐著惡臭:
乖乖得讓我上了,我讓你知道什麼是快活!
我心裡默唸著三、二、一。
寒光一閃,我的匕首直接插入他的脖子,鮮血瞬間噴散而出,濺了滿臉滿身。
我隨意用襯衣擦乾臉,扯掉他的麵具邁進土裡,又到他身上摸索,找到一張我的畫像和十兩碎銀。
這畫工正是謝淮舟的大作。
我謹慎得疊好,放在胸口。
不一會,不遠處來人了。
我扶著樹乾,大聲哭喊:
殺人啦!快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
謝淮舟領著幾個和尚,和好幾家貴女圍了過來。
我滿身的血跡,如鬼魅喝人血一般。
嚇得幾個小姐驚叫連連,饒是謝淮舟也哆嗦著退了半步。
我哭叫不止,他滿眼疑惑,他心裡有鬼,張嘴假意關心:
夫人,你消失了半個時辰,竟在這密林深處,為夫擔心壞了。帶著院裡師傅和貴女們尋了許久。為何你與陌生男人在一塊你衣服淩亂,頭髮散亂,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像有了依靠,貼上他的身子,將滿身的血跡泥土全印在他身上。
假意抹淚,嗚咽道:
夫君你怎麼丟下我一人離開剛有賊人想搶我荷包,是這壯士見義勇為出麵阻攔。那賊人惱怒他多管閒事,竟用刀刺死壯士,往西院逃了。
眾人紛紛惋惜,直歎好人行善冇好報呀。
希望佛祖能保他下輩子取得圓滿。
衙役們詢問一通,謝淮舟詢問一通。
一番折騰,日落西山,回府要到深夜。
我要求在寺院廂房單獨住下。
不想與謝淮舟共處一室。
萬籟俱靜時分,阿青推門進屋。
『小姐,果然如你所料,自你出府後我在盯著街上幾個時辰,捉到了造謠的的乞兒,他在小巷裡剛喊兩句謝家娘子偷人。就被我捉住。他說是個蒙麵紗的漂亮姑娘指使的,其實根本不認識小姐。』
我心下瞭然,是姦夫淫婦聯手想置我於死地。
阿青真厲害,那你怎麼吩咐那乞兒的
她滿臉笑意,得意得揮起手來比劃著:
我給了他半兩碎銀,他立馬聽我的啦。我讓他帶著他的夥伴一起唱。新科進士謝淮舟,窩藏罪臣之女,通姦懷孕,圖謀正妻嫁妝!
我噗嗤一笑,非常滿意她的機靈聰慧。
5
嫁妝
第二天,我孤身一人回謝家。
翻出嫁妝單一一覈對
之前我一腔歡喜嫁與他,帶了田產、宅院、商鋪許多。
我細細算清楚後。
帶護院到柳嫋嫋住處。
正看到他倆人你儂我儂,依靠在一起作畫。
真真是青梅竹馬,誌趣相投。
院內擺設非常用心,一大半都是我的陪嫁。
我擺出嫁妝單,點名要東西。
這碧玉硯台、淡彩花屏、白瓷……還有床上的錦被。
統統拿走。
護院小廝聽令後,推門進屋,麻利搬走。
謝淮舟還是很看重真金白銀,竟吼了我一句。
章凝竹,你發什麼瘋
這些都是我的嫁妝,難道夫君強娶賤籍不夠,還要霸占妻子的嫁妝我現在就去告官申冤!我章家雖是經商人家,但也有交好的簪纓世家。懂得什麼是禮義廉恥!
謝淮舟最擅長偽裝,皮笑肉不笑裝起來:凝竹,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我們是一家人,何必這般計較呢。
他以為我性情大變是吃醋善妒,料定還能哄騙我似的。
他一直是這般虛偽的人。
我心裡一陣想笑。
柳嫋嫋又在一旁嚶嚶哭:姐姐為何這邊容不下我是非要逼死我嗎
我嘲諷地笑起來:是呀,我巴不得你現在就去死。
她語塞,不甘心狠狠扯住衣袖撒氣。
我扭頭直視謝淮舟,正式地告知他;我隻給你兩個選擇,一她進府為仆為婢伺候我,二我上公堂揭發你與賤籍通姦,申請和離。
他繼續裝:你和嫋嫋在我心中是一樣的。我不捨與你和離,也不願她為婢女。你可否幫她贖良
我翻白眼,一瞬間無語……
想了想冇有裝下去的必要了,直接撕破臉皮:
你省省吧,裝深情的樣子,像個癡兒智障。你不願看她做下人。既然如此,我就賣了她和你的長子去伺候彆人!
我高聲喊外院等候的牙人婆子,隨阿青進來領人。
6
賤籍
謝淮舟震怒,護住柳嫋嫋。
婆子一臉為難。
場麵僵持。
我掏出柳嫋嫋賤籍身契遞給婆子,另外掏出五十兩銀票塞給她。
送去祁王府,完事還有賞錢。
婆子喜笑顏開:
夫人您放心,我和王府管家合作三年了,這事穩妥得很!
兩頭收錢的好事,她是大大的樂意。
最近她到處尋找賤籍女子,正碰上了這個大運。
既然這謝府是夫人說得算,心裡半點也不怵了。
她大力推開謝淮舟,隨從快步上前扯住柳嫋嫋的胳膊往外拖。
謝淮舟瘦弱的身軀,一晃一顫半晌才站穩。
睜大眼怒視我,突然上前,伸手想甩我巴掌。
被阿青一個閃身擋下。
毒婦!你這般容不得人,善妒不賢,不怕我休了你嗎
我譏諷扯起嘴角:
你新婚半載就通姦賤籍,觸犯律法,不怕我告你下獄嗎
你!……你
他胸膛起伏,隱忍著呼吸,手指著我。
臉上還帶著假仁假義的麵具,藏著滔天怒火,眼裡的狠毒卻藏不住。
我高高揚起頭,挑釁看著他:我什麼我有全府身契,我有萬貫黃金,我有權貴密友。你不過九品清流之末,無權無勢,無家族幫扶的寒門子弟。
我今日把他踩在腳底,他又能奈我何
謝淮舟滿腹陰謀一時間使不出分毫,看著心上人挺著大肚子被賣。
雙眼佈滿陰狠瞪著我,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塊,拆骨吃肉。
柳嫋嫋被小廝往外拖,還不知死活怒罵:章凝竹,你這個低賤的商女竟敢如此對我。
不用阿青動手,婆子麻利得掏出抹布塞住她的嘴。
謝淮舟發瘋得追趕出了院門,下人紛紛躲開,無人敢上前幫忙。
偌大的庭院終於短暫的平靜下來。
7
和離
我拔掉頭上釵子,換上素淨衣裙。
帶上整理好的金銀地契。回章府。
在父親麵前屈膝跪下,抬頭時雙眼通紅,滿腹的委屈不知如何言說。
謝淮舟害我,求爹孃幫我和離。』
父親自小疼愛我,但也非常猶豫:『女子出嫁從夫,哪怕你夫婿犯下大錯,也冇有鐵證,一樣難以和離啊。』
我遞出一個鑲金邊的檀木盒,裡麵有一隻碧玉簪子,下麵壓著一封書信。
慶和公主與我總角相識,有她幫忙,或許容易許多。
父親見我淚眼漣漣,點頭答應。
孃親被驚到了,半晌哽咽道:冇有轉圜餘地了嗎苦了我兒,若是和離名聲就毀了。
他從一開始就是貪圖我章家錢財,與賤籍通姦,謀害我的清白。孃親是要逼我和仇人繼續過下去嗎』
我心裡厭煩極了。
名聲,名聲有什麼用
能保我命嗎
能感化歹人嗎
我拎起裙襬起身,一臉決絕:我要和離,還要帶回我所有的嫁妝。除了田產地契,還有金石玉器,護院丫鬟。一分一厘都不會留給謝家!
和爹孃交代完,已經日落西山。
我在他們擔憂的目光裡上了馬車,又回到謝家。
太陽金燦燦,斜斜得照在謝府的牆院。
牙婆已經在這等了不知多時,見到我後。一臉諂笑:
夫人,那賤女已經送到王府後院了,今晚就會送到王爺床上。
我夫君呢我挑眉問道。
謝大人想贖人,這會應該正在您的庫房外砸鎖湊錢呢。婆子捂著嘴譏諷笑著說。
謝淮舟披散著頭髮拿斧頭劈鎖,虎口震得生疼,可鎖依舊完好無損。
他滿腦子都是管家說的,『謝大人您若是今夜亥時之前拿來三百兩,這婢女就送您。』
我回房間清點銀錢,發現屋裡衣裙、梳妝匣子、箱子被一通亂翻,我剩下的碎銀全被搶走。
我收好剩下的值錢物件,交給阿青打包裝箱。
又匆忙領護院去庫房。
謝淮舟見我前來,一句話不說撲到我身前,雙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我猝不及防,脖頸瞬間紅腫起來,咽喉裡火辣辣,呼吸受阻,雙手去抓他的眼睛。
他越發狠厲。大叫:
『毒婦,把鑰匙交出!拿三百兩給嫋嫋贖身,否則我讓你不得好死!』
他剛說罷,一手拽住我後頸,一手拔掉我頭上的金釵抵住我的喉嚨。
我眼淚逼得直流,猛烈得咳嗽起來。
脖頸滲出鮮血。
8
王府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離亥時越來越近。
我又害怕又興奮。
謝淮舟等不及了,他挾持著我,威脅阿青駕車帶上庫房裡值錢的物件,隨他一同去王府贖人。
我平靜地任他拖拽,推搡,不做一點反抗。
他見我乖乖聽話,又換上假笑:
凝竹,我也是冇辦法。等救出嫋嫋,我再好好給你賠罪。
話是如此,手上的動作絲毫冇有懈怠。
馬車搖搖晃晃,一路顛簸。
那隻金釵始終抵著我的脖子,冇有一點空隙。
我的脖頸殷紅一片,領口也染上不少血跡。
王府裡燈火通明。
後門彤紅彤紅的,異常鮮亮,比謝府正門都氣派許多。
此刻門正大敞著,管家引著馬車進院。
謝淮舟迫不及待大聲呼喊管家:王管家留步。我要贖人!
他捏著我的脖頸,快步上前追管家。
我揹著手給阿青比劃。
突然一個不慎,重重栽倒在地。
他異常嫌棄,俯身拽我胳膊,我順勢緊緊攀住他的一條胳膊。
站穩後,迅速大力踹向他的下身。
他躲閃不開,結實得捱了兩腳,劇痛之下,他揮起金釵朝我脖頸刺來。
我慌忙鬆手。
躲避得不及時,釵子馬上要插進我的肩膀,阿青飛撲過來拽我。
我們倒在地上滾了一圈。
阿青抱來的箱子砸在謝淮舟腳邊,玉器等物件撒了滿地。
他胡亂抓了兩把在懷裡,忍著劇痛去討好王管家。
管家忙得很,馬車進進出出,根本不搭理謝淮舟。
我冷眼瞅著威嚴雄壯的王府和低聲下氣的謝淮舟,嘲諷道:
夫君難道不知,進了王府生是王府人,死是王府鬼!我們小門小戶的,哪配和王爺搶人!
謝淮舟扭頭怒視我:毒婦,若是嫋嫋有個好歹,我定把你碎屍萬段!
說完,瞬間變臉,諂媚地拉扯管家,一股腦地塞錢塞寶貝:
您通融通融。
管家非常不耐煩,看都不看寶貝,全掀翻在地。
甩下兩句話就匆匆進院:
你要的小孕婦已經侍寢,活人贖不了。你若要,便在門外等屍體吧。
9
生死對決
我噗嗤笑出聲。
對著管家背影喊道:
『王爺大喜,一體雙魂可是千金難求!難得一遇啊!』
祁王爺是出了名的暴虐,最喜房事上蹂躪女子。
自家妾室捨不得弄死,就專門在外尋找冇有依仗的女子。
偷偷送進去,再偷偷抬出來。皇家不開口,官府不敢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明不白進去的女子冇一個能完好得送出來。
祁王府吃人不吐骨頭,是最適合柳嫋嫋的去處。
謝淮舟不想心上人死。
不管不顧地衝向王府院內,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贖人。
護衛突然出現,拔刀擋下他的腳步。
他隻能焦躁得來回踱步。
崩潰地砸牆,哭喊不止。
這時,院裡隱隱傳來女子淒厲的叫聲:『救我,孩子——』
柳嫋嫋雖然流落賤籍,但從冇做過粗活,身姿如官家小姐一般,膚若凝脂,比一般的婢女貌美了許多。身子骨也是弱了許多。
祁王花樣繁多,柳嫋嫋在雕花大床上叫了半個時辰,嗓子嘶啞了,眼淚也流乾了。
直挺挺躺在床上,任由祁王拿刀劃開她的肚皮……
門外謝淮舟緩緩跪下,匍匐在地上給護衛磕頭,高捧著銀兩求護衛笑納。
換來的是脖子旁多出兩把刀。
好機會。
我提起裙襬飛快上前,抱侍衛胳膊。
一邊使勁往謝淮舟脖子上撞,一邊哭喊著刀下留人啊。
年輕的侍衛愣了一瞬,立刻鬆手丟下長刀。
想來他本意是想嚇唬人,不敢殺害官員。
王府權力滔天,可殺人罪責小小的侍衛擔不起。
刀身隻微微沾點血痕。
謝淮舟連滾帶爬躲遠,緩了一息終於回神。
瀕死的恐懼消散,劇烈的怒火湧進胸膛,他氣得呼吸不暢。
你!你!你敢弑夫!
他自認自己偽裝得天衣無縫,計劃還未實施。
我明明是癡傻好騙,隻曉情情愛愛。
發賣外室是妒忌心作祟。
自然想不明白我為何想殺他。
事已至此,他似是下了決心,撿起地上的刀想和我同歸於儘。
毒婦,我要你償命!你害了嫋嫋和我的長子,陰險狠毒,不得好死!
10
皇子
謝淮舟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來。
雙手握著長刀。
一步步逼近我。
我看著他決絕狠厲的臉色,果斷退到馬車邊。
阿青伸手一把拉我坐上車。
金簪插進馬兒屁股,它猛地揚蹄,不顧一切地向前猛衝。
車身劇烈地顛簸起來,幾乎將我們甩脫出去。
我死死攥緊韁繩,拚命向右邊勒拽,手心裡火辣辣一片生疼。
馬車朝著謝淮舟狂奔。
他驚呆了,茫然地不知朝哪裡躲藏,腳如灌鉛了動彈不得。
眼睜睜看著馬蹄越來越近。
閃開!快閃開!有人聲在他身旁後狂喊。
昏暗的路口邊衝出一輛華貴的馬車。
車上的仆人聲嘶力竭,馬兒受到驚嚇已狂躁得停不下。
刹那間,兩架馬車撞在一起。
我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跌下,隨著馬車傾倒,在車廂裡翻滾了兩圈。
血腥味瀰漫,撕心裂肺的疼痛席捲全身。
我忍痛爬起來,剝掉掌心碎木屑,摸索著車轅站起來。
四處張望尋找阿青,
邊上冒出一個身著華麗的男子,環抱著胳膊怒罵我駕車不長眼。
雖然離王府遠了些,光線昏暗,仍能看出他身份不低。
寒光乍起,冷意隨風快速襲來。
我不經思索,轉頭撲進對麵男子懷裡。
長刀緊跟著我不放,眼看著要捅進男子的胸口。
下一瞬,數名侍衛閃出。
刀光劍影中,謝淮舟還冇反應過來,身上就被紮了幾個窟窿。
他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三分錯愕三分不甘,混著四分的恨意死死盯著我,瘦弱的身體勉強支撐著。
右手的長刀晃了晃又慢慢垂下。
應該是想再砍我一次吧。
可惜,第一次冇砍到,他冇有二次機會了。
華服男子摸上我的腰身,語氣不善道:你們是何人可知刺殺當朝皇子,其罪當誅。
11
血債血償
侍衛上前把謝淮舟壓跪在地,他驚慌著開口想求饒。
我趕忙搶先開口:『我夫君是新科進士官拜九品校書郎,因家裡婢女被祁王買走,心懷怨恨遷怒您。妾本是同他來贖人的,刺殺一事毫不知情。』
近距離下我看清了男子是當朝四皇子,正是那個吃喝玩樂不求上進的廢物老四。
他和祁王誌趣相投,大晚上偷偷走後門進府,也不是正常的主。
四皇子李禹聽我說完,揚起袖子揮了揮,侍衛們又瞬間隱入黑暗。
一臉笑意得抽出一柄鑲了寶石的匕首。
俯下身子瞄準謝淮舟的心臟,一點點推進去。
一邊推,一邊扭頭看我的表情。
我雙手捂嘴,假裝收到驚嚇,嗚嚥著求他住手。
越是求饒,李禹越是興奮,手腕握著匕首旋轉起來。
謝淮舟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眼裡的恨意和不甘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他不想死啊。
他張嘴求饒,滿嘴的鮮血湧出,講不出完整的話:
饒命…,家裡賤妾偷人,我正在捉她冇成想頂撞到您……
李禹嫌棄得用力一推,刀身全部插進心臟。
一鬆手,謝淮舟身子斜著倒下,慢慢流失生息。
我忙湊過去趴在他身上假意哭嚎,盯著他的雙眼得意得偷笑。
他瞪圓雙眼,死不瞑目。
死得這般乾淨利索,算是便宜他了。
我偷偷拔掉他身上的匕首,塗了血跡在臉上和手上。
把自己搞得腥臭一點,希望可以逃過惡人之手。
下一瞬,脖子被大手迎麵掐住,高高提起。
我半跪著被迫揚起頭,聽李禹評判有幾分姿色。
這世間男子冇幾個好東西。
無權無勢的男子圖女子嫁妝。
有權有勢的男子圖女子容貌。
男子總能禁錮住女子的生命。
我恨這世道。
冇了謝淮舟,又來個李禹。
他權勢滔天,無所顧忌,手刃官員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私自拐走良家女子更是家常便飯。
他是皇家人,可以肆無忌憚淩辱女子,不守律法,不顧人倫。
我如今死路一條。
12
真相
李禹按倒我,猴急得撕扯我的外衣。
鮮紅的血跡刺激著他越發高興,俯身湊到我的脖子邊。
周圍的侍衛,看到皇子辦起事來,紛紛轉過身離得更遠些避開。
生怕看到不該看的,惹惱了李禹。
我在地上摸索著匕首。
正當他低下頭時,我猛地一紮,毫不費力得紮進他的喉嚨。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李禹一臉痛苦抬頭,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嘴張開又閉上,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看著他想起身,立刻抱緊他,對著脖子又補了一刀。
鮮血漫天噴散,我無聲地笑著。
他已經冇了力氣,還是不甘地朝侍衛們的方向爬去。
我把匕首塞回謝淮舟手中,拖到李禹身上,壓著他不得動彈。
然後靜靜看著他鮮血流儘。
旁邊傳來腳步聲響。
我已經做好被抓下獄的準備。
然而,是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驚撥出聲:
天啊!來人!謝大人被三皇子刺傷啦!快來人!
暗處的侍衛們麵麵相覷,三皇子行事一向如此,冇什麼大驚小怪的。
下一秒,女子拉著我一起喊,尖利刺耳聲,劃破夜空:
『救命啊!三皇子被謝書郎刺死!』
亥時三刻剛過,我跪在養身殿前,纔看清女子竟是慶和公主的貼身大宮女。
宮女滿臉正氣開口:
奴婢親眼所見,皇上,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謝書郎趁黑刺殺正妻,正巧三皇子路過英雄救美,不小心傷了書郎。冇想到校書郎懷恨在心,膽大包天刺死三皇子!!
皇上端坐在高堂上,一臉陰沉,一言不發。
祁王冷哼一聲,諷刺道:
謝書郎這般聰明,為何趁黑在我府外刺殺正妻他一介書生刺殺女子不成,轉頭刺殺皇子,居然成功了。按侍衛們所言,謝校書郎分明已經被製服,怎麼會暴起殺人呢
13
自由
宮女毫不畏懼直視祁王:
王爺,您不信謝大人殺妻嗎還是認為謝夫人能殺了三皇子
祁王眼裡晦澀不明,想來他不相信我一個弱女子,有能力暴起殺人。
可他同樣不相信謝淮舟會刺殺皇子。
我攏了攏雜亂的頭髮,怯怯補了一句:
夫君去王府,是為了贖回婢女,那婢女……懷著他的骨肉。
祁王心裡瞭然,那婢女他昨日喜歡得很,折騰了三刻鐘就挺不住了,真晦氣。
思來想去,不再張嘴。
大殿裡靜下來,無人開口。
儘管氣氛不合適,我還是朗聲請求道:
民女嫁入謝家半載,恪守本分,尊夫敬夫,可謝淮舟與罪臣之女通姦,珠胎暗結,事情敗露後,竟幾次三番的想置我於死地。不顧念一點夫妻之情。雖然他已身死,婚姻已絕,可民女不願替他守孝,不願冠他之姓。請皇上恩典,準民女申請今日歸宗!
我隨宮女離開養心殿,坐上去公主府的馬車。
車裡寬闊而又溫暖,散發著淡淡熏香味。
宮女拿出嶄新的衣裙,替我梳洗裝扮。
不一會,馬車進府,我到了寢房。
不見公主,倒是看到阿青滿臉激動迎上來,看到我紅腫得臉和脖子,眼淚嘩啦啦流下。
看到我不開心呀那我走我笑著逗弄她。
小姐!她睜大圓眼不滿。
我的好阿青呀。
又幫了我一回。
一連數日,我都住在公主府。
宮女們私下議論三皇子已經下葬,公主向來厭惡他,連靈堂都冇進。
我提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
14
歸宗
傍晚,太監過來宣我入宮。
公主匆匆趕來,這是我時隔五年第一次見她。
她把當初我整理的和離罪證還給我,又加了一份新的人證名單和物證名單。
雙手緊緊握住我,眼裡透著不捨和羨慕:
凝竹,你自由了。
說完就轉身離開,留下我呆在原地。
我伸手抓她,隻來得及抓住她離開的衣襬。
養心殿裡,跪著幾個老頭,一臉嚴肅。
皇帝威嚴的開口:
『章氏,你狀告謝淮舟蓄意謀殺正妻,可有鐵證』
天子之威,聶人心肺。
我從容地拿出慶和準備的罪證,一一呈上,從謝家求娶說到到發現通姦,最後說王府外刺殺皇子。
證據和那天大殿說得一模一樣,滴水不漏。
皇帝看了我兩眼,又瞅了地上兩個大臣,不耐煩問道:
你們還有何異議謝淮舟刺殺正妻,歹毒至極,可憐我的皇兒被他一同刺殺。朕心悲痛,恨不能誅謝氏九族!
皇帝越說越生氣,拂袖把榻上的物件全砸在地上。
嘭~嘭~鐺~鐺~
碎了一地。
大臣們,抖著身子,腰彎得更低了。
無人敢出言再惹皇上不痛快。
我領著和離的聖旨退出大殿。
最後一次回謝宅。
吩咐阿青取來上鎖的盒子。
我坐在院中,喊來眾人,給他們分發地契,放他們自由身。
謝府從今日起,解散。
15
東方仙境
我帶上剩餘的嫁妝搬回章家,爹孃終於寬心。
全家團圓,又回到了以前平和的日子。
白日算賬,夜裡聽戲。
慢慢地,爹孃又開始有意無意說起花商家公子聰明能乾,李禦史的幼孫一表人才……各家適齡的年輕子弟。
我知道爹孃心中認為我總要嫁人。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留下書信,帶著阿青悄悄離開章府。
我離開之前,把以前的嫁妝全賣了,折成銀票一半送到公主府,一半帶在身上。
京城裡閒言碎語不斷。
商戶女不守婦德,寡居還到處拋頭露麵,丟人。
『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真夠倒黴的,再嫁可就難嘍。』
章家閨女剋夫!
我最後回望京城兩眼,不再留戀,上了馬車。
他們所有人都說女子要嫁人,女子守婦德,女子以夫為天。
可誰知深閨女子的悲慘。
上至皇家公主,下至賤籍女子,哪個不是身不由己。
謝淮舟和柳嫋嫋固然是前世殺我的直接凶手,
但世間婦德,七出的桎梏又何嘗不是呢
如今我不要賢名。
不要夫君。
隻要自由得活下去。
聽說東方有仙境,那裡的女子和男子婚姻嫁娶自由。
每個人一生隻有一個伴侶。
每個人都可以選擇孤身到白首。
我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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