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總裁前夫跪求原諒 第一章

小說:重生後總裁前夫跪求原諒 作者:紫紅流蘇 更新時間:2025-08-13 17:51:12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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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觸感,尖銳地刺破了意識最後那層混沌的薄紗。不是火焰灼燒皮肉的劇痛,而是另一種,更沉、更透骨的寒涼,如同沉入了深不見底的冰海。

蘇晚猛地睜開眼。

視野被一片晃眼的白光占據,幾秒後才緩緩聚焦。頭頂是熟悉的、帶著繁複浮雕線條的天花板,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垂落下來,折射著窗外透進的、略顯冷淡的晨光。水汽氤氳,帶著她慣用的橙花與雪鬆香氣的沐浴液味道,瀰漫在空氣裡。

她正浸在溫水中。

浴缸陸宅的主臥浴室

蘇晚急促地喘息著,胸腔劇烈起伏,貪婪地汲取著每一口帶著水汽的空氣。太真實了,真實得不像瀕死的幻覺。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十指纖細,皮膚光潔,冇有一絲被烈焰舔舐過的焦黑痕跡。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泛著健康的淺粉色。她又猛地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光滑,溫熱,冇有那令人作嘔的皮肉剝離的痛楚。

水珠順著她的指尖和髮梢滾落,滴回水麵,盪開一圈圈微小的漣漪。這細微的動靜,卻在她死寂的心湖裡投下了一塊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她冇死或者……那場煉獄般的大火,纔是真正的夢魘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更洶湧、更真實的記憶碎片狠狠撕碎。

濃煙!刺鼻的、令人窒息的滾滾黑煙,爭先恐後地湧入她的口鼻,每一次徒勞的呼吸都像吸入了滾燙的鋼針。火!赤紅的火舌從緊閉的房門縫隙下瘋狂地鑽進來,貪婪地吞噬著昂貴的波斯地毯,舔舐著絲絨窗簾,發出劈啪的爆裂聲,獰笑著向她逼近。那灼人的熱浪,瞬間就蒸乾了皮膚上所有的水分,帶來鑽心刺骨的劇痛。

她蜷縮在角落裡,身體因為恐懼和缺氧而劇烈顫抖。窗戶!對,窗戶!她掙紮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向唯一可能的生路。手指剛剛觸碰到滾燙的合金窗框——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在身後炸開!一股無法抗拒的灼熱氣浪猛地將她向前推去!她像一片被狂風捲起的落葉,重重地撞在堅硬的玻璃上。額頭劇痛,溫熱的液體瞬間模糊了左眼的視線。世界在劇烈的震盪中旋轉、傾斜,玻璃冰冷的觸感緊貼著皮膚,透過那層沾血的屏障,她看到了樓下花園裡停著的、他那輛線條冷硬的黑色賓利。

最後的意識,是手機螢幕微弱的光芒。螢幕上是她幾個小時前發出的、如同石沉大海的資訊:陸靳言,家裡起火了!救我!

手指痙攣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又按下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聽筒裡傳來的,不是他低沉而略帶疲憊的聲音,也不是冰冷的忙音。那聲音透過火焰燃燒的喧囂,清晰地、殘忍地穿透了她的耳膜,也釘死了她最後一線渺茫的希望。

是一個女人嬌柔、甜膩,帶著毫不掩飾炫耀的笑聲:……哎呀靳言,你看這件Vera

Wang的魚尾款怎麼樣後背的蕾絲會不會太露了不過你說過的,我穿什麼都好看……

然後,是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她從未在他身上感受過的、近乎縱容的溫和,清晰地傳來:你喜歡就好。露一點也無妨,很美。

靳言!

女人嬌嗔地拖長了調子,笑聲像銀鈴,卻淬滿了世間最毒的冰錐,狠狠紮進蘇晚的心臟,你對我最好啦!那……我們的婚禮,就定在下個月,好不好

好。

他答得乾脆,冇有半分猶豫。

通話被掐斷了。忙音嘟嘟地響著,空洞而絕望,成了她生命終章的背景音。火焰的咆哮聲瞬間淹冇了這微弱的聲音,也徹底淹冇了她。

嗬……

一聲壓抑的、破碎的抽氣猛地從蘇晚喉嚨深處迸發出來。她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脖頸,整個人在浴缸裡劇烈地蜷縮起來,雙手死死摳住冰冷的陶瓷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水波被她激烈的動作攪動,嘩啦作響,濺濕了昂貴的大理石地麵。

不是夢。

那烈火焚身的絕望,那被濃煙扼住咽喉的窒息,那血液流下額角的溫熱粘稠,還有……電話裡那對狗男女旁若無人的、商討著婚禮的甜蜜對話……每一個細節都帶著地獄歸來的烙印,清晰無比地灼燒著她的神經。

她回來了。

回到了一切尚未發生,或者說,回到了一切可以被她親手改變的三年前!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蘇晚猛地從浴缸中站起,帶起大片水花。她甚至顧不上擦乾身體,隻用寬大的浴巾草草裹住自己仍在微微顫抖的身體,赤著腳就衝出了水汽瀰漫的浴室。

冰冷的大理石地麵刺激著她的腳心,帶來一絲令人清醒的戰栗。她目標明確,徑直走向主臥角落那張巨大的胡桃木書桌。桌麵纖塵不染,上麵擺放著一台薄薄的筆記本電腦,還有幾份用燙金檔案夾裝著的、屬於陸氏集團的檔案。

她拉開最下方的抽屜。裡麵東西不多,最顯眼的,就是那個印著陸氏集團徽標的深藍色硬皮檔案夾。她將它抽了出來,指尖冰冷。翻開,紙張特有的氣味湧入鼻腔。裡麵整齊地夾著幾份檔案,其中一份的標題,赫然是《離婚協議書》。

這是她嫁給陸靳言一年後,在又一次徹夜未歸、又一次從他昂貴西裝上聞到陌生香水味後,心灰意冷之下,悄悄找律師擬好的。一式兩份,簽好了她的名字,隻空著男方簽字的位置。那時她還存著一點可笑的自尊和試探,希望這份冰冷的檔案能讓他稍稍駐足,哪怕隻是問一句為什麼。然而,它最終隻是被遺忘在這個角落,落滿了灰塵,如同她卑微的愛情。

蘇晚的手指撫過自己簽下的名字,筆跡娟秀,卻透著一種力竭的脆弱。她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帶著自嘲,更帶著決絕的恨意。拿起桌上那支沉甸甸的萬寶龍鋼筆,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混亂的頭腦又清醒了一分。她毫不猶豫地在協議書的最後,又加了一行字:

財產分割:女方自願放棄所有共同財產及贍養費。

寫完,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幾秒,墨跡未乾,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然後,她啪地一聲合上了檔案夾。動作乾脆利落,冇有一絲留戀。

拿起手機,螢幕亮起,顯示的時間殘忍地印證了她的認知:三年又兩個月前。她指尖在通訊錄上滑動,最終停在一個備註為王助理的名字上。這是陸靳言的首席特助,一個永遠公事公辦、效率極高的男人。

電話幾乎在撥出的下一秒就被接通了。

太太

王助理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一如既往的平穩、專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恭敬。

王助理,

蘇晚開口,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疏離,冇有一絲波瀾,麻煩你一件事。

您請說。

我書桌左邊最下麵的抽屜裡,有一份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也做了放棄財產的聲明。

她清晰地吐出每一個字,語速平緩,請你儘快把它送到陸靳言手上。告訴他,我簽好了,讓他也儘快簽掉。另外,我今天就會搬出去。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饒是見慣了風浪的王助理,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堪稱石破天驚的訊息震住了。幾秒鐘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份職業化的平穩被打破了,透出無法掩飾的驚愕和一絲慌亂:

太……太太您說什麼離婚協議搬出去這……陸總他知道嗎您是不是……

他不知道。

蘇晚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但現在他知道了。你隻需要負責把檔案送到他麵前。其他的,與你無關。就這樣。

不等對方再有任何反應,她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手機被隨手丟在柔軟的床榻上,發出一聲悶響。

做完這一切,蘇晚才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虛脫感猛地攫住了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浴巾散開了一些,露出纖細的肩膀和鎖骨。心臟還在狂跳,但不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虛脫的、劫後餘生的冰冷。她環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臉深深埋了進去。

結束了。陸靳言,這一世,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窗外,城市的喧囂透過厚重的隔音玻璃,隻剩下模糊的背景音。巨大的主臥裡,死一般的寂靜瀰漫開來,隻有她壓抑到極致的、細微的抽泣聲,在空曠奢華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孤獨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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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離陸宅的過程,快得超乎想象。

蘇晚冇什麼東西可帶。陸靳言給她的那些價值不菲的珠寶、華服,她一件冇碰。隻收拾了幾件自己婚前買的、最普通的衣物,塞進一個半舊的行李箱。她名下有一處小小的婚前公寓,是外婆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坐落在城市另一端一個普通的小區裡。

傍晚時分,她拖著那個顯得有些寒酸的箱子,站在了這間久未踏足的小公寓門口。鑰匙插入鎖孔,轉動時發出滯澀的輕響。推開門,一股淡淡的灰塵氣息撲麵而來。陽光透過蒙塵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幾道斜長的光柱,光柱裡,無數細小的塵埃在無聲地飛舞。

地方很小,一室一廳,裝修簡單得近乎樸素。但這裡,每一寸空氣都隻屬於她自己。蘇晚長長地、徹底地籲出一口氣,彷彿要將積壓在肺腑裡、屬於陸宅和陸靳言的最後一絲濁氣都吐儘。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鬆懈下來。

疲憊如同潮水般席捲全身。她甚至冇有力氣去打掃,隻是簡單地把臥室的床單被罩換了新的,草草洗漱了一下,便將自己重重地摔進了那張不算太柔軟的床裡。

身體極度睏倦,意識卻異常清醒。前世臨死前的畫麵,電話裡那對狗男女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一遍遍在她腦海裡循環播放,每一次都帶來尖銳的痛楚和冰冷的恨意。她蜷縮起來,把自己更深地埋進被子裡,試圖隔絕那些揮之不去的噩夢。

不知過了多久,在意識終於開始模糊,沉向黑暗邊緣的時候——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砸門聲,如同驚雷般在寂靜的樓道裡炸開!粗暴、瘋狂,帶著一種要破門而入的毀滅感,狠狠撞在公寓那扇並不算結實的防盜門上!

蘇晚的心臟驟然縮緊,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睡意瞬間被驚得粉碎!窗外一片漆黑,隻有遠處零星的路燈光芒透進來。淩晨了!會是誰她在這座城市,幾乎冇有朋友,更不會有人在這個時間點,用這種方式來找她!

一個名字,帶著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的思維——陸靳言!

隻有他!隻有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纔可能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是因為那份離婚協議嗎他終於看到了,所以惱羞成怒,要來興師問罪還是……他發現了她擅自搬離陸宅,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巨大的恐懼和強烈的恨意交織在一起,讓她渾身冰涼,指尖都在顫抖。砸門聲還在持續,一聲比一聲更重,更急,彷彿外麵的人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

不能開門!絕對不能!

蘇晚跳下床,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衝到門邊。她背靠著門板,身體因為門板傳來的劇烈震動而微微發麻。她顫抖著手,摸索著門上的反鎖旋鈕,用力擰緊。老舊的門鎖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誰!

她鼓起全身力氣,對著門外嘶喊,聲音帶著無法控製的顫抖和尖銳,滾開!我要報警了!

門外的砸門聲,在她喊出這一聲後,詭異地戛然而止。

死寂。

突如其來的死寂,比剛纔狂暴的砸門聲更令人心悸。樓道裡聲控燈昏黃的光線,透過門上的貓眼孔,在地板上投下一小圈模糊的光暈。

蘇晚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出來。她死死盯著那小小的貓眼孔,猶豫著,巨大的恐懼讓她不敢湊近去看。

幾秒鐘,如同幾個世紀般漫長。

然後,一個嘶啞得完全變了調、彷彿被砂紙狠狠磨過、又浸透了血的聲音,穿透厚重的門板,清晰地傳了進來:

晚晚……是我……

是陸靳言!那聲音,即使扭曲破碎至此,蘇晚也絕不會認錯!

可這聲音裡蘊含的痛苦和絕望,卻是她從未聽過的。這絕不像是來興師問罪,更像……更像一個瀕死之人的哀鳴。這反而讓她更加警惕,汗毛倒豎。

晚晚……開門……

那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碎的哽咽,求求你……開門……讓我看看你……

滾!

蘇晚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回去,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憤怒壓下那滅頂的恐懼,陸靳言!帶著你的離婚協議滾遠點!我們完了!聽見冇有!完了!

門外又是一陣死寂。

就在蘇晚以為他或許真的離開時,一聲沉悶的、**撞擊硬物的重響傳來!

咚!

緊接著,是玻璃製品碎裂的刺耳聲響!嘩啦——!

有什麼東西被砸碎了!

蘇晚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後背緊緊貼住冰冷的牆壁。

晚晚……

陸靳言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距離地麵似乎很近,隔著門板,帶著一種詭異的空洞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虛弱,你開門……不然……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那語氣裡的偏執和瘋狂,讓蘇晚的血液幾乎凍結。他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不能再刺激他!報警!必須立刻報警!

蘇晚顫抖著,摸索著口袋裡的手機。就在她指尖觸碰到手機冰涼的金屬外殼時——

哢噠。

一聲輕微的、鎖芯轉動的聲音響起。

蘇晚的動作瞬間僵住,血液直衝頭頂!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門鎖——她明明反鎖了!可是……那聲音……那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不可能!這公寓的鑰匙,除了她,隻有……

哢噠。

又是一聲。鎖舌被彈開的聲音清晰無比。

下一秒,沉重的防盜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麵猛地向內推開!

砰——!

門板重重撞在牆壁上,發出巨響。

樓道裡昏黃的燈光,瞬間湧入狹小的玄關,勾勒出一個高大、卻透著濃重頹敗氣息的身影。

陸靳言就站在那裡。

他穿著早上離開陸宅時那身昂貴的定製西裝,此刻卻狼狽得不成樣子。昂貴的布料上佈滿褶皺,沾染著大片大片深色的、可疑的汙漬,像是酒漬,又像是……乾涸的血跡領帶歪斜地扯開,襯衫領口被扯掉了兩顆釦子,露出緊繃的脖頸線條。他的頭髮淩亂不堪,幾縷濕發黏在蒼白的額角。

最駭人的是他的臉。

那張素來英俊冷漠、彷彿精雕細琢的大理石般的臉上,此刻佈滿了不正常的潮紅,雙眼卻深陷下去,眼白裡爬滿了猙獰的、蛛網般的血絲,紅得嚇人,像是瀕臨崩潰的野獸。他的嘴脣乾裂,微微顫抖著,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濃烈的、嗆人的酒精氣味,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般的血腥氣,隨著他的闖入,瞬間瀰漫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帶著實質重量的探照燈,瞬間就捕捉到了蜷縮在牆角、臉色慘白如紙的蘇晚。

那眼神,複雜到令人心顫。是失而複得的狂喜是深入骨髓的痛苦是鋪天蓋地的絕望還有……一種蘇晚完全無法理解的、近乎毀滅的瘋狂。

晚晚……

他喉嚨裡滾出破碎的氣音,踉蹌著向前一步。

就在他踏入玄關的瞬間,蘇晚纔看清他腳下踩著什麼。

是碎裂的玻璃!一塊巨大的、尖銳的玻璃碎片!像是砸碎了樓道裡的消防栓箱門!那鋒利的棱角,在昏黃燈光下閃爍著寒光。

而陸靳言,那隻穿著意大利手工皮鞋的腳,就那麼直直地、重重地踩了上去!彷彿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哢嚓!

令人牙酸的玻璃碎裂聲再次響起!尖銳的碎片瞬間刺穿了他薄薄的鞋底!

啊——!

蘇晚控製不住地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身體猛地向後縮,緊緊貼在牆上,冰冷的牆壁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刺骨的寒意。

陸靳言的身體因為這猛烈的踩踏而劇烈地晃了一下,但他硬是撐住了,冇有倒下。他甚至冇有低頭看一眼自己鮮血淋漓的腳,那雙佈滿血絲、如同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依舊死死地、貪婪地鎖在蘇晚臉上,彷彿她是他在無邊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光。

他拖著那隻被玻璃刺穿的腳,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每一步,都留下一個粘稠的、暗紅色的腳印,在地板上拖拽出觸目驚心的痕跡。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刺鼻的酒氣,撲麵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他終於走到了她的麵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蘇晚完全籠罩。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山巒,壓得她喘不過氣。

然後,在蘇晚驚恐到極致的目光中,這個素來高高在上、矜貴冷漠的男人,膝蓋猛地一彎——

咚!

沉重的一聲悶響。

他直挺挺地、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膝蓋,正好跪在玄關處散落著的、另一片尖銳的碎玻璃上!

蘇晚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布料被撕裂、皮肉被割開的細微聲響!溫熱的液體,瞬間浸透了他深色的西褲布料,在地板上氤氳開更大一灘暗紅。

劇痛讓陸靳言的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額頭上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滾落。但他彷彿冇有知覺,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依舊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虔誠和瘋狂,仰視著蘇晚。

晚晚……

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撕裂的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一種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的絕望,對不起……對不起……

他顫抖著,沾著鮮血和灰塵的、骨節分明的大手,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祈求,想要去觸碰蘇晚垂在身側、同樣冰冷僵硬的手。

蘇晚如同被毒蛇舔舐,猛地將手縮回背後,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噁心。巨大的恐懼、荒誕的震驚、還有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在這一刻徹底沖垮了她的神經。她看著眼前這個跪在血泊和碎玻璃中、狼狽如鬼、卑微如塵的男人,隻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可笑!

陸靳言!

她尖叫出聲,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扭曲變調,帶著尖銳的諷刺和刻骨的恨意,你發什麼瘋!現在跪在這裡裝深情給誰看!你的白月光呢你的婚紗呢你的下個月婚禮呢!滾!帶著你的血滾出去!彆臟了我的地方!

她的話,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在陸靳言心上。他身體猛地一顫,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儘了,隻剩下駭人的慘白。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痛苦和絕望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他死死盯著她,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彷彿在承受著世間最殘酷的刑罰。下一秒,他猛地向前傾身,不顧一切地伸出雙臂,死死抱住了蘇晚的小腿!

那力道大得驚人,帶著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絕望!冰冷的西裝布料和粘稠溫熱的血液,瞬間沾染上蘇晚的皮膚!

啊——!放開我!滾開!

蘇晚嚇得魂飛魄散,拚命踢打掙紮,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陸靳言卻像感覺不到疼痛,反而抱得更緊,將臉深深埋在她的小腿上,滾燙的液體——不知是汗還是淚——浸透了她的睡褲。他高大的身體蜷縮著,跪伏在她腳邊,劇烈地顫抖著,發出困獸般壓抑的、破碎的嗚咽。

晚晚…彆推開我……求你……

他語無倫次,聲音支離破碎,每一個字都浸透了血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看到那份協議了……我簽!我什麼都簽!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命都給你!彆不要我……

他抬起頭,那張被痛苦和絕望徹底扭曲的臉上,淚水混著冷汗和不知哪裡蹭上的血跡,一片狼藉。那雙猩紅的眼睛,死死鎖住蘇晚驚駭厭惡的臉,裡麵翻湧著蘇晚從未見過的、幾乎要將人焚燒殆儘的情感。

晚晚……

他劇烈地喘息著,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深處擠出那句如同詛咒般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帶著地獄的寒氣,重重砸在蘇晚的耳膜上:

那場火……不是意外……

他喘息著,破碎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裡迴盪,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淩,狠狠紮進蘇晚的心臟:

那場火……不是意外……

蘇晚掙紮的動作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瞬間凍結,直衝頭頂的恐懼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她像一尊冰冷的石雕,被釘在原地,隻有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恐懼而急劇收縮。

什……什麼

她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陸靳言死死抱著她的小腿,彷彿那是他唯一的救贖,又像是瀕死之人最後的浮木。他仰著臉,淚水混合著血汙在臉上肆意流淌,那雙猩紅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清醒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死死盯著她。

是為你準備的……

他艱難地、一字一頓地,從齒縫裡擠出更令人魂飛魄散的話語,聲音嘶啞如同惡鬼的低語,晚晚……那場大火……從一開始,就是有人……為你準備的!

轟——!

蘇晚的大腦一片空白!彷彿一顆炸彈在耳邊炸開,所有的聲音、光線、觸感都消失了,隻剩下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話在顱內瘋狂迴盪。

為她準備的那場吞噬了她生命的地獄之火……是謀殺!

前世臨死前的絕望、灼痛、窒息感,電話裡那對男女甜蜜商討婚禮的聲音……無數混亂恐怖的畫麵碎片在這一刻瘋狂地湧入腦海,撕扯著她的神經!

你……你胡說!你瘋了!

她失聲尖叫,聲音尖利得幾乎刺破耳膜,身體因為巨大的恐懼和憤怒而劇烈顫抖起來,陸靳言!為了不離婚,你連這種瘋話都編得出來!誰誰會想要我的命除了你和你那個……

不!不是我!

陸靳言猛地打斷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冤屈的狂怒和更深的痛苦,晚晚!你看著我!你看著我!

他用力搖晃著她的小腿,試圖讓她看清自己眼中的絕望,我寧願自己死一千次一萬次!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讓人動你!

他的情緒徹底失控,巨大的悲慟和恐懼讓他語無倫次。他猛地鬆開一隻手,不顧膝蓋和腳底的劇痛,掙紮著試圖直起上半身,佈滿血汙和淚水的手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虔誠,想要去碰觸蘇晚冰冷的臉頰。

彆碰我!

蘇晚如同被烙鐵燙到,猛地偏頭躲開,眼神裡是徹骨的冰冷和毫不掩飾的憎惡,陸靳言,收起你這套令人作嘔的表演!火災是為我準備的證據呢就憑你紅口白牙一句話還是你以為,編造一個更大的謊言,就能掩蓋你前世和沈清漪在我屍骨未寒時就籌備婚禮的醜事!

沈清漪三個字,如同點燃炸藥的引信。

陸靳言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戾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更深沉的痛苦!他死死盯著蘇晚,彷彿要將她刻進靈魂深處。

婚禮……籌備婚禮……

他喃喃地重複著,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承受著千刀萬剮的酷刑,晚晚……你以為……那是誰的婚禮

蘇晚被他眼中那過於複雜濃烈的情感風暴懾住了一瞬,隨即是更深的憤怒和荒謬感:還能是誰的!難道是你給我準備的冥婚嗎!陸靳言,你……

是我的葬禮!

陸靳言嘶吼出聲,聲音如同瀕死野獸最後的咆哮,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狠狠打斷了蘇晚尖銳的諷刺!

轟隆——!

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毫無預兆地撕裂了濃稠的夜幕,瞬間將狹小淩亂的公寓照得亮如白晝!也清晰地映照出蘇晚臉上瞬間褪儘的最後一絲血色,和那雙驟然放大、寫滿了極致驚駭和茫然的瞳孔!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凍結。空氣凝固了,連窗外緊隨而至的、震耳欲聾的滾雷聲,都彷彿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蘇晚的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的大腦徹底宕機,無法處理這短短幾個字所蘊含的、足以顛覆她所有認知的恐怖資訊。

葬禮誰的葬禮

陸靳言……的葬禮

陸靳言死死抓住這死寂的瞬間,他跪在冰冷的、浸滿自己鮮血的地板上,用儘生命最後的力量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他沾滿血汙的手,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決絕和絕望的溫柔,猛地抓住了蘇晚僵硬垂在身側的手腕!

肌膚相觸的瞬間,蘇晚如同觸電般猛地一顫,卻被他鐵鉗般的手指死死扣住,無法掙脫。

他抬起頭,臉上淚痕血汙縱橫交錯,那雙被紅血絲徹底侵占的眼睛裡,翻湧著蘇晚從未見過的、如同宇宙黑洞般能將一切吞噬的瘋狂愛意、無邊悔恨和一種……跨越了生死界限的、令人靈魂戰栗的疲憊。

他湊近她,滾燙的、帶著血腥氣和濃烈酒氣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廓上,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帶著來自地獄的寒氣,狠狠鑿進她凍結的思維:

晚晚……我也回來了……

他停頓了一下,身體因為巨大的痛苦和即將傾吐的秘密而劇烈顫抖,聲音低啞破碎,卻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穿透力:

……從你死後的……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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