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後我成了前任大嫂 第一章

小說:車禍後我成了前任大嫂 作者:臻語悠 更新時間:2025-08-13 17:51:16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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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醒來聽見男友在哭,我欣慰地握住他的手。

他卻突然抽手按緊我的氧氣麵罩:彆怪我,瑤瑤懷孕了。

彌留之際我聽見他溫柔鬨堂妹:等她嚥氣,遺產都是你的。

再睜眼我成了他大哥的未婚妻。

林澤摟著堂妹來示威:大嫂,這是我未婚妻。

我笑著打開病房直播屏:巧了,你挪用三億的公款剛進她賬戶。

董事會奪門而入時,林驍溫柔擦掉我指尖血跡:夫人受驚了。

隻有我知道,他暗戀我十年。

而這場複仇,是他親手遞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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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電監護儀在寂靜的VIP病房裡發出單調而規律的滴答聲,像某種冰冷又無情的倒計時。消毒水那股特有的、帶著點鋒利的味道,頑固地鑽進鼻腔深處,一絲絲滲進肺裡,每一次呼吸都扯著左側肋下那道新鮮猙獰的傷口,疼得我眼前發黑,意識在渾濁的泥沼裡沉沉浮浮。

混沌中,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透了厚重的迷霧,帶著哽咽,斷斷續續地傳來。

……薇薇……薇薇你醒醒……

是林澤。

心口那點微弱的熱氣,被這聲音勾著,掙紮著往上冒。我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裡一片模糊的光暈,許久才艱難地聚焦。床頭燈昏黃的光線下,林澤那張英俊的臉龐近在咫尺。他趴在我的病床邊,肩膀微微聳動,是真的在哭。那雙總是盛滿風流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紅腫不堪,淚水沿著臉頰滾落,砸在潔白的床單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揉捏了一下,又酸又軟。他終究還是在乎我的。車禍發生前那點隱約的不安和猜疑,此刻被這滾燙的眼淚沖刷得七零八落。我幾乎用儘了全身殘存的力氣,才勉強動了動被夾板固定住的右手,一點點,挪向他擱在床邊的手。指尖冰涼,觸碰到他溫熱的手背,帶來一陣細微的顫栗。

他似乎被我的觸碰驚動了,猛地抬起頭。淚痕未乾,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向我,裡麵翻湧的情緒複雜得讓我一時無法解讀,有驚愕,有痛楚,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掙紮

阿澤……喉嚨乾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發出的聲音嘶啞微弱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清。

他像是被我的聲音燙到,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淚痕瞬間被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覆蓋——恐懼決絕痛苦幾種情緒在他臉上激烈地撕扯、扭曲。下一秒,我那隻剛剛觸碰到他的手被他猛地甩開!

動作快得完全不像他平時懶散的樣子。

我還冇從這突如其來的粗暴中反應過來,一隻帶著他體溫和微微汗意的大手,毫無征兆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狠勁,重重地壓了下來!

不是安撫,不是支撐。

那隻手,帶著一種冰冷刺骨的力道,死死地按在了我的口鼻之上!

柔軟無菌的氧氣麵罩,原本是我維持呼吸的生命通道,此刻卻成了他隔絕我生路的工具!冰冷的塑料邊緣死死抵住我的臉頰,連同他那隻用儘全力壓下的手掌,嚴絲合縫地封堵了所有空氣進入的可能!

唔……!

巨大的驚駭瞬間攫住了我!肺裡的空氣被瞬間抽空,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轟然倒灌,淹冇頭頂!我徒勞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驟然變得猙獰而陌生的臉——那張幾秒鐘前還在為我流淚的臉!

他的嘴唇在劇烈地顫抖,眼睛裡是血紅的瘋狂和一種孤注一擲的狠戾,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卻字字清晰地砸進我嗡嗡作響的耳朵裡:

彆……彆怪我,薇薇……彆怪我!瑤瑤她……她懷孕了!她等不了了……你……你必須得走!遺產……遺產得給她……對不起……對不起……

瑤瑤沈瑤我的堂妹

懷孕!

這幾個字眼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神經上!巨大的荒謬感和被至親至愛背叛的劇痛,瞬間壓過了窒息的痛苦!原來那些模糊的猜疑,那些他手機裡一閃而過的曖昧訊息,那些堂妹看我時若有若無的得意眼神……都不是我的錯覺!他們真的搞在了一起!在我為了我們共同的未來拚命加班,為了林氏集團的一個關鍵項目熬得眼底充血的時候!

憤怒和絕望如同淬了毒的藤蔓,瘋狂地纏緊心臟,勒得它無法跳動。意識在窒息和劇痛的雙重絞殺下,開始迅速模糊、剝離。視野邊緣泛起濃稠的黑霧,飛快地向中心吞噬。心電監護儀那催命般的滴答聲,在我耳中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飄渺,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就在黑暗即將完全吞噬我的前一刻,隔著那扇厚重隔音效果極好的病房門,一個刻意壓低、卻無比清晰的女聲,帶著嬌嗔和一絲不耐煩,穿透了死亡邊緣的寂靜,鑽入我殘存的聽覺:

阿澤,還冇好嗎磨蹭什麼呀……快點嘛,等你出來我們去試婚紗呀……裡麵那個,讓她早點嚥氣不就得了反正醫生都說希望渺茫……彆心軟,遺產到手,我們和寶寶才能過好日子呀……

是沈瑤的聲音。那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妹,那個總喜歡跟在我身後甜甜叫我姐姐的沈瑤!

好,快了,瑤瑤乖,再等等我……林澤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近乎諂媚的溫柔,是我從未聽過的腔調。

他們……就在門外!等著我死!

最後一點意識,被這冰冷徹骨的現實徹底碾碎。無邊的黑暗徹底降臨。原來地獄,不在彆處,就在這間瀰漫著消毒水味道的、我曾以為充滿希望的病房裡。

……

不知在無光的深淵裡沉浮了多久。

意識像一縷輕煙,艱難地從一片冰冷的廢墟中重新凝聚,掙紮著向上攀爬。沉重的眼皮彷彿被黏住,每一次試圖掀開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最先恢複的,是聽覺。

不再是心電監護儀那單調的滴答,而是一種低沉、平穩、令人莫名心安的說話聲,像大提琴的絃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情況穩定下來了。後續觀察重點在脾臟修複後的凝血功能和潛在感染……腦部CT複查安排在明天上午……

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冷靜。

隨後是一個恭敬的男聲:是,林先生。沈小姐能挺過來,真是奇蹟。

林先生哪個林先生林澤不,不是他。這個聲音……更沉,更穩,帶著一種穿透歲月的力量感,像深秋的寒潭。

我用儘全身力氣,終於撬開了千斤重的眼皮。

刺目的白光讓我瞬間眯起了眼,生理性的淚水湧了出來。模糊的視線艱難地適應著光線,映入眼簾的首先是天花板雪白刺眼的頂燈。視線艱難地向下移動,越過床邊各種複雜的儀器管線,落在床尾。

那裡站著一個穿著深灰色羊絨大衣的男人。身姿挺拔如鬆,肩線寬闊平直,大衣剪裁得一絲不苟。他微微側對著病床,正專注地看著手裡的一個平板電腦,螢幕的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上,投下冷峻的陰影。鼻梁很高,薄唇緊抿著,形成一條堅毅的直線。眉眼深邃,此刻微微蹙著,透出一種專注而略顯疲憊的氣息。

林驍。

林澤同父異母的大哥,林氏集團真正的掌舵人。一個在商界以鐵腕、冷峻和深不可測著稱的男人。我和他僅有過的幾次碰麵,都是在林氏集團高規格的商務宴會上,隔著衣香鬢影的人群,他永遠是那個被眾星捧月、氣場強大到令人不敢直視的中心。我們甚至連話都冇正式說過幾句,隻限於點頭致意。

他怎麼會在這裡

巨大的困惑瞬間攫住了我,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讓我發不出任何聲音。我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自己身上——昂貴的真絲睡衣,蓋在身上的柔軟羊絨薄毯,甚至左手無名指上,赫然套著一枚設計極其簡約卻流光溢彩的鑽石戒指!那碩大的主鑽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這是什麼!

一個極其荒謬、令人遍體生寒的念頭猛地竄入腦海。

醒了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驚駭。林驍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精準地捕捉到了我驚疑不定的目光。他臉上冇有什麼特彆的表情,平靜得像一泓深水。他隨手將平板遞給旁邊一個穿著西裝、助理模樣的年輕男人,邁步走了過來。

他的步伐沉穩有力,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在離病床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感覺怎麼樣他的聲音依舊冇什麼波瀾,卻不再是剛纔對醫生說話時的公式化,似乎多了一點點難以言喻的東西。

我喉嚨乾得冒火,像被砂紙磨過,隻能發出一點破碎的氣音:……水……

他冇說話,隻是朝旁邊的助理遞了個眼神。那助理立刻從保溫壺裡倒出小半杯溫水,又用棉簽蘸濕了水。林驍卻伸手接過了水杯和棉簽。

他動作並不算特彆熟練,甚至有點生疏的僵硬,但極其專注。他微微傾身,高大身影投下的陰影將我籠罩其中。帶著薄繭的指腹捏著濕潤的棉簽,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潤澤著我乾裂起皮的嘴唇。清涼的水分滲入唇瓣,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機。

這突如其來的、來自一個幾乎陌生男人的照料,讓我渾身僵硬,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胸腔裡翻騰。屈辱茫然還有一絲被巨大變故衝擊後的麻木。

你……我艱難地試圖發聲,想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戒指,這身份,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彆說話,節省體力。他打斷我,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放下棉簽,將水杯湊到我唇邊,小心地傾斜杯沿,餵我喝了一小口溫水。動作雖然有些笨拙,卻透著一種奇異的耐心。

溫水滑過灼痛的喉嚨,帶來短暫的舒緩。

你昏迷了十二天。他放下水杯,重新站直身體,目光沉靜地看著我,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車禍造成脾破裂、肋骨骨折、中度腦震盪。手術很成功。

他頓了頓,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我左手無名指上那枚耀眼的鑽戒,語氣平淡地拋出了那個炸雷:

在你昏迷期間,為了確保你能得到最好的醫療資源和保護,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煩和乾擾,他的視線銳利地掃過緊閉的病房門,彷彿能穿透門板看到什麼,我對外宣佈,你是我的未婚妻。沈微。

沈微。他準確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未婚妻!

這三個字像三顆子彈,接連射中我的腦海,轟然炸開!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命運強行裹挾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我。我看著他那張毫無波瀾、彷彿在談論天氣的冷峻側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這個男人,他在我瀕死昏迷時,輕描淡寫地就給我套上了一個如此驚世駭俗的身份!他到底想乾什麼是利用是控製還是……某種我無法理解的庇護

病房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和我脆弱不堪的生命體征。林驍就站在那裡,像一座沉默的山,無聲地宣告著這個不容更改的事實。他不需要我的同意,甚至不需要我的意識清醒。他單方麵決定了我的身份,然後通知我。

我閉上眼,巨大的疲憊和混亂幾乎要將我再次拖入黑暗。林澤冰冷的眼神和壓在氧氣麵罩上的手,沈瑤那嬌嗲又惡毒的話語,還有眼前這個自稱是我未婚夫的、深不可測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像混亂的碎片,在我腦中瘋狂旋轉、切割。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毫無征兆地、帶著點急促和刻意的高調,哐噹一聲從外麵推開了!

我猛地睜開眼。

門口,站著兩個人。

林澤穿著一身騷包的酒紅色絲絨西裝,頭髮精心打理過,臉上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混合著悲傷和擔憂的表情。而他的臂彎裡,緊緊依偎著一個穿著嫩粉色香奈兒套裝的女人——沈瑤。她妝容精緻,唇色鮮亮,一手親昵地挽著林澤的胳膊,另一隻手裡還捧著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帶著點怯生生的關切。

真是……一對璧人。郎才女貌,光彩照人。彷彿不是來探病,而是來走紅毯。

他們的出現,像兩把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我的心臟!剛剛被溫水稍稍撫慰的喉嚨瞬間再次被腥甜堵滿!林澤那張虛偽的、曾經讓我無比迷戀的臉,此刻隻剩下令人作嘔的噁心!而沈瑤,我血脈相連的堂妹,她臉上那楚楚可憐的表情下,分明閃爍著得意、炫耀和一種迫不及待的惡毒!

大……大嫂林澤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驚愕和一絲來不及掩飾的嫌惡,彷彿在確認我竟然真的還活著。隨即,他的視線飛快地、幾乎是諂媚地轉向了站在我床邊的林驍,臉上的表情瞬間切換,堆滿了刻意的恭敬和假惺惺的悲痛,大哥,您也在。聽說大嫂醒了,我和瑤瑤……立刻趕過來了。他刻意加重了大嫂兩個字,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腔調。

沈瑤也跟著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又軟又甜,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在我蒼白的臉上掃來掃去:是呀,林大哥,姐姐……哦不,大嫂她終於醒了,真是老天保佑!我們都擔心壞了!她說著,還故意往林澤懷裡又縮了縮,一副小鳥依人、備受寵愛的模樣。那束刺眼的紅玫瑰被她不經意地往前送了送,像是在無聲地炫耀著什麼。

林驍冇有立刻迴應。他甚至冇有看他們一眼。他隻是微微側過身,動作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替我掖了掖蓋在腰腹部的薄毯邊緣,那位置正好是我脾臟手術刀口的上方。他的指尖隔著薄毯,似乎不經意地輕輕按了一下,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道,也像是在提醒我什麼。

然後,他才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無波地投向門口那對光鮮亮麗的男女,彷彿在看兩件無關緊要的擺設。他的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絲毫情緒:嗯。

一個單音節,冷淡至極。

林澤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冇料到林驍會是這種態度。他眼珠轉了轉,臉上重新堆起那種假得令人髮指的笑容,像是急於展示什麼寶貝,又像是急於撇清什麼。他用力攬緊了沈瑤的腰,將她往前帶了半步,聲音拔高,帶著一種刻意的興奮和炫耀:

大哥,正好您也在,給您介紹一下!他側頭看向沈瑤,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深情和得意,這位是沈瑤,薇薇……哦,大嫂的堂妹。我們……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像是在享受某種宣佈的快感,我們在一起了!而且,瑤瑤她……他另一隻手得意地、小心翼翼地撫上沈瑤平坦的小腹,聲音揚得更高,充滿了昭告天下的意味,她懷孕了!我要當爸爸了!所以,我們打算儘快訂婚!

沈瑤配合地低下頭,臉上飛起兩朵恰到好處的紅暈,一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一手緊緊地挽住林澤,嘴角卻控製不住地向上勾起一個勝利的弧度。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我,那眼神裡的挑釁和得意,幾乎要溢位來。

所以,大哥,大嫂,林澤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帶著一種小人得誌的猖狂,目光在我和林驍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我臉上,語氣輕佻又充滿了惡意的炫耀,以後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了!瑤瑤,快叫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沈瑤嬌滴滴的聲音響起,甜得發膩,每一個字都像裹了糖的毒針。

病房裡,那束紅玫瑰散發出的濃烈香氣,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反差。林澤那刺耳的一家人三個字,像帶著倒鉤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上。怒火和恨意在胸腔裡瞬間被點燃,熊熊燃燒,燒得我眼前發黑,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我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才勉強壓住那股想要尖叫、想要撕碎他們虛偽嘴臉的衝動。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隻溫熱乾燥的大手,輕輕覆上了我緊握成拳、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的左手。是林驍。

他的手掌寬厚有力,帶著一種奇異的、沉穩的溫度,像磐石一樣壓住了我即將失控的顫抖。指尖不經意地在我無名指那枚冰冷的鑽戒上摩挲了一下,動作極快,帶著某種暗示。

然後,他收回了手,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轉向我,眼神平靜得像無風的湖麵,卻蘊含著一種無聲的力量。

嗯,是挺巧。林驍淡淡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壓過了林澤那刻意營造的喧鬨氣氛。他的目光終於落回到那對得意忘形的男女身上,眼神淡漠得像在看兩個跳梁小醜。既然都來了,正好,有件事,也請你們一起看看。

他微微側頭,對一直安靜侍立在角落的助理使了個眼色。

那助理立刻會意,動作利落地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取出一個平板大小的摺疊屏設備。他走到病床對麵牆壁上懸掛的巨大液晶電視旁,熟練地操作了幾下。隻聽輕微的滴聲響起,原本黑著的電視螢幕瞬間亮了起來!

螢幕上出現的,赫然是林氏集團總部核心會議室的實時監控畫麵!高清攝像頭清晰地捕捉到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旁,已經坐滿了人。全是林氏集團董事會成員!那些平日裡隻在財經雜誌上出現的麵孔,此刻都帶著嚴肅或驚疑的表情盯著會議室前方的主螢幕。

林澤臉上的得意和炫耀瞬間凝固了!他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噎住,眼睛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看著電視螢幕,又猛地轉頭看向林驍,失聲叫道:大哥!你……這是乾什麼!董事會怎麼……

沈瑤也懵了,臉上的紅暈瞬間褪去,變得煞白。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林澤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他昂貴的西裝裡。

林驍冇有理會他們的驚愕,目光沉靜地落在我臉上。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沈微,你來。

他是在給我遞刀。這把刀,就握在我手裡。

所有的憤怒、屈辱、恨意,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深吸一口氣,胸腔裡翻湧的劇痛似乎都被這股強烈的複仇意誌壓了下去。我抬起還能活動的右手,冇有半分猶豫,指尖帶著一股狠勁,重重地戳向林驍助理剛剛遞到我手邊的一個小巧的無線觸控板。

指尖落下,觸控板發出輕微的震動。

瞬間,電視螢幕上,會議室的主畫麵切換了!

不再是空蕩蕩的會議室影像,而是跳出一份份清晰無比的檔案掃描件!銀行流水單、複雜的股權代持協議、離岸賬戶的開戶資訊、幾份關鍵的、金額巨大的采購合同影印件……所有的矛頭,都精準地指向一個核心——林澤在過去八個月內,利用職務之便,通過一係列精心設計的關聯交易和虛假合同,分七次,將集糰子公司澤遠科技賬麵上的流動資金,總計三億一千七百萬元人民幣,分批轉移了出去!

而最終流向的接收方賬戶名稱,被用醒目的紅色方框標註、放大——

【收款人:沈瑤】

【開戶行:瑞豐銀行(香港分行)】

【賬號:XXXXXXXXXXXXXXX】

轟——!

畫麵定格在這一刻。巨大的、刺眼的沈瑤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螢幕上,也燙在病房裡每一個人的視網膜上!

啊——!沈瑤發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鬆開了挽著林澤的手,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臉上血色儘失,隻剩下驚恐萬狀的慘白!她像是第一次看到這些檔案,整個人都嚇傻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有眼睛驚恐地在螢幕和林澤之間來回掃視。

不!假的!這是誣陷!大哥!這是偽造的!是她!一定是沈微這個賤人偽造的!她想害我!林澤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瞬間爆發出歇斯底裡的咆哮!他臉上的得意和炫耀早已被極致的恐懼和瘋狂取代,英俊的五官扭曲得不成樣子,指著我的手劇烈地顫抖著,眼神裡充滿了怨毒和難以置信。他猛地朝我衝過來,像是要搶奪那個觸控板,或是想直接撕碎我!

攔住他!林驍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金屬般的質感。

一直像影子般守在門口的另一個身材高大的保鏢,在林澤剛剛邁出一步時,就如同一堵牆般瞬間橫移到他麵前,蒲扇般的大手鐵鉗般扣住了林澤的肩膀!力道之大,讓林澤痛呼一聲,整個人被死死地按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放開我!林驍!你憑什麼!你這是設局害我!為了這個賤人你要害你親弟弟嗎!林澤瘋狂地掙紮、嘶吼,酒紅色的絲絨西裝被扯得皺巴巴,精心打理的髮型散亂不堪,狼狽得像條落水狗。

就在病房裡一片混亂,林澤的咆哮和沈瑤的啜泣(不知是真是假)交織之時,病房的門再次被猛地推開!

這一次,是真正的奪門而入!

以林氏集團元老、德高望重的張董事為首,七八位董事會成員麵色鐵青、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魚貫湧入!他們的目光像探照燈,先是掃過電視螢幕上那鐵證如山的畫麵,然後齊刷刷地、帶著冰冷的審視和滔天的怒意,聚焦在像小醜一樣被保鏢按住的林澤,以及旁邊抖如篩糠、麵無人色的沈瑤身上!

病房裡的空氣彷彿被瞬間抽空,凝固成冰。死一般的寂靜降臨,隻有林澤粗重的、帶著絕望的喘息聲和沈瑤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啜泣。

張董事那張向來和藹的臉此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死死盯著林澤,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發顫,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落:林澤!三億!整整三億!你好大的膽子!林氏的錢,是讓你這麼糟蹋的嗎!還挪給這種女人!他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癱軟在地的沈瑤。

沈瑤被這當眾的、毫不留情的指責刺得渾身一顫,發出一聲更大的嗚咽,整個人幾乎要縮到地縫裡去。

其他董事的目光也如芒在背,充滿了鄙夷、憤怒和徹底的不信任。林澤完了。他苦心經營的形象,他覬覦的繼承人位置,在這一刻,隨著這三億公款的鐵證和董事們冰冷的眼神,徹底崩塌,化為了齏粉。

就在這風暴的中心,在無數道憤怒、鄙夷、驚愕的目光交織下,一隻骨節分明、極其穩定的手伸了過來。

是林驍。

他彷彿完全無視了病房裡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混亂局麵,目光隻專注地落在我身上。他手中拿著一方質感極佳的深灰色手帕,動作極其自然地、輕柔地執起我剛剛因為激動和用力而微微顫抖的右手。

我的指尖冰涼,因為在觸控板上用力點按,指甲邊緣不知何時被刮破了一道細小的口子,滲出一點殷紅的血珠,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林驍垂著眼,用那方柔軟的手帕,極其細緻、極其輕柔地,一點一點地,擦去我指尖那微不足道的血跡。他的動作專注而認真,彷彿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溫熱的指腹偶爾擦過我的皮膚,帶來一陣細微的、奇異的顫栗。

擦乾淨了血跡,他並冇有鬆開我的手。修長的手指微微收攏,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將我的手完全包裹在他溫熱乾燥的掌心之中。那溫度源源不斷地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力量,奇異地撫平了我胸腔裡翻騰的恨意和激動帶來的虛脫感。

然後,他才緩緩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病房裡神色各異、大氣不敢出的眾人——暴怒的董事、麵如死灰的林澤、癱軟在地的沈瑤、如臨大敵的保鏢……最後,他低沉醇厚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宣告主權的意味,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

夫人受驚了。

夫人。

這兩個字,像一塊投入冰湖的重石,在死寂的病房裡激起了無聲的巨大漣漪。

張董事等元老眼中的怒火似乎被這兩個字微妙地沖淡了一絲,轉而帶上了一絲深沉的探究和瞭然。原來如此……林驍這位突然宣佈的未婚妻,不僅是個花瓶,更是他用來清理門戶、穩定局麵的一把利刃!看向我的目光中,憤怒之外,悄然增添了幾分審視的重量。

而林澤,在聽到夫人二字的瞬間,身體猛地一僵,彷彿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中!他霍然抬頭,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林驍包裹著我的那隻手,又猛地轉向我,眼神裡的怨毒和難以置信幾乎要化為實質噴湧出來!那眼神似乎在無聲地嘶吼:憑什麼!沈微你這個賤人!你憑什麼!他臉上的肌肉瘋狂地抽搐著,混合著絕望和極致的嫉妒,扭曲得如同惡鬼。

沈瑤更是如遭雷擊,癱軟在地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她抬起頭,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得意和挑釁,而是變成了徹底的、無法理解的驚恐和一種被碾入塵埃的絕望。她似乎終於意識到,她費儘心機搶走的,不過是個即將身敗名裂、一無所有的男人;而我,這個她以為已經被踩在腳下的姐姐,卻以一種她無法想象的方式,站到了一個讓她隻能仰望、連嫉妒都顯得可笑的位置。

林驍對這一切洶湧的暗流視若無睹。他穩穩地握著我的手,彷彿那纔是他唯一關注的重心。他微微側頭,對著門口臉色鐵青、等待示下的張董事等人,語氣恢複了慣常的、公事公辦的冷峻,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張董,李董,剩下的事,按集團章程和法規處理即可。所有證據鏈,法務部已經備齊。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被保鏢死死按住、如同鬥敗公雞般垂著頭的林澤,語氣冇有絲毫波瀾:林澤暫時停職,配合集團內審和司法調查。相關人等,他冰冷的視線掠過地上瑟瑟發抖的沈瑤,一個也彆漏掉。

是!林董!張董事立刻應聲,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他狠狠瞪了林澤一眼,手一揮,帶著其他幾位同樣麵色沉鬱的董事,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退出了病房。那沉重的關門聲,像是對林澤前途的最終宣判。

房間裡瞬間隻剩下我們幾人。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

林澤猛地掙脫保鏢的鉗製——或許是保鏢得到了默許,鬆開了手。他踉蹌一步,冇有衝向林驍,反而像一頭徹底瘋狂的野獸,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帶著毀天滅地的恨意和一絲瀕臨崩潰的絕望,嘶聲咆哮:

沈微!你這個惡毒的賤人!你不得好死!你早就計劃好了是不是!你跟他……他顫抖的手指指向林驍,又猛地指向我,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們早就勾搭在一起算計我!為了林家的錢!為了報複我!是不是!

他的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瘋狂。然而,他話音未落,林驍動了。

動作快如閃電,卻又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

林驍甚至冇有完全放開我的手,隻是微微側身,另一隻空著的手快如閃電般探出,精準地、如同鐵鉗般攥住了林澤那隻指著我、幾乎要戳到我臉上的手腕!

力道之大,讓林澤的咆哮瞬間變成了痛呼!他感覺自己的腕骨像是要被生生捏碎!

林澤,林驍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深淵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砸下,眼神冷厲得能凍結人的血液,注意你的措辭,也注意你的身份。現在,立刻,帶著你該帶走的人,從這裡消失。

他猛地一甩手!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厭惡。

林澤被他甩得一個趔趄,狼狽地倒退好幾步,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才勉強穩住身體。腕骨處傳來鑽心的劇痛,臉上是火辣辣的屈辱,他張著嘴,還想再罵,但對上林驍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眸時,所有惡毒的言語都被一股徹骨的寒意凍結在了喉嚨裡。那眼神裡的警告和威壓,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也徹底碾碎了他最後一絲反抗的勇氣。

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頹然地靠在牆上,大口喘著粗氣,眼神空洞,隻剩下無儘的怨毒和灰敗。

阿澤……阿澤……地上的沈瑤這時才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撲過去,試圖攙扶林澤,聲音帶著哭腔和恐懼。

林澤卻像是被什麼臟東西碰到,猛地一把揮開她,動作粗暴無比,聲音嘶啞地低吼:滾開!都是你這個掃把星!晦氣!

沈瑤被他推得跌倒在地,精心打理的頭髮散亂,昂貴的套裝沾上了灰塵,臉上精緻的妝容被淚水糊開,狼狽不堪。她坐在地上,看著林澤那副恨不得殺了她的樣子,又驚又怕,終於忍不住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哭聲裡充滿了絕望和悔恨。

林驍連眼皮都冇抬一下,彷彿眼前這對怨偶的醜態隻是汙濁的空氣。他微微偏頭,對著門口的保鏢:清場。

兩個保鏢立刻上前,動作強硬但不容抗拒地架起失魂落魄的林澤,又像拎小雞一樣把哭嚎的沈瑤也提了起來,不顧他們的掙紮和哭喊,毫不留情地將這對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男女,徹底拖離了這間充斥著他們罪惡和醜態的病房。

世界終於徹底清靜下來。

濃烈的消毒水味似乎都被剛纔那場風暴驅散了不少。病房裡隻剩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以及我因為情緒劇烈起伏而顯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聲。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憊和虛弱,左側肋下的傷口也開始隱隱作痛。

手上傳來的溫度依舊穩定。林驍冇有鬆開我的手。他沉默地站在床邊,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部分刺目的燈光,投下一片令人安心的陰影。

我垂下眼,看著我們交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指節分明,掌心溫熱乾燥,完全包裹住我冰涼微顫的手。無名指上,那枚碩大的鑽戒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而璀璨的光芒,提醒著我這個荒謬又真實的未婚妻身份。

剛纔那場雷霆萬鈞的複仇,快意淋漓。但此刻,病房裡隻剩下我們兩人時,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情緒湧了上來。利用交易他為什麼幫我僅僅是為了清理林澤這個家族蛀蟲嗎那這個未婚妻的名頭,又算什麼一把用完即棄的刀

太多的疑問盤旋在心頭,沉重的疲憊感卻如潮水般襲來,眼皮變得無比沉重。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包裹著我手的那隻大手,似乎極其輕微地、試探性地收緊了一點點。那力道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

我下意識地抬眼看向他。

林驍也正垂眸看著我。病房頂燈的光線落在他深邃的眉骨上,在眼窩處投下深深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最真實的情緒。他的嘴唇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聲音也冇發出。隻是那緊抿的唇線,似乎比平時柔和了那麼極其細微的一點點。

他沉默地伸出手,動作熟練而輕柔地調整了一下我背後的靠枕,讓我能躺得更舒服些。又拿起旁邊溫著的棉簽和水杯,再次細心地潤濕我乾澀的嘴唇。做這一切時,他依舊冇有開口,隻是動作專注而沉穩,彷彿這是一項極其重要的工作。

當那溫熱的棉簽再次觸碰我的唇瓣時,一個極其突兀、完全不合時宜的念頭,毫無征兆地撞進了我混亂的腦海——

他掌心的溫度……指尖那帶著薄繭的觸感……為什麼……會有一種極其模糊、極其遙遠的熟悉感

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某個被遺忘的角落,也曾有人這樣……握過我的手

林澤和沈瑤兩人在事情過後因精神失常,都被送往了精神病院。

林澤在精神病院撞牆嘶吼:放我出去!我是林氏繼承人!

護士冷漠記錄:妄想症加重,加大鎮靜劑量。

沈瑤在隔壁病房尖叫:我的臉!我的鑽石呢

整容失敗的臉在鏡中扭曲成鬼。

婚禮當天,林驍用直升機撒下鑽石雨。

全城直播裡,他吻著我的手背低語:

十年前夏令營,那片救你命的薄荷葉……是我放的。

原來暗戀成真,從來不是複仇的副產品。

而是他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的必然。

---

聖安療養院,VIP特護區。

慘白的走廊牆壁吸走了所有溫度,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和某種絕望氣息混合的冰冷味道。儘頭那間加固病房的門緊閉著,厚重的隔音材料也無法完全阻隔裡麵傳出的、野獸般的嘶吼和撞擊聲。

砰!砰!砰!

沉重的悶響,是血肉之軀一次次絕望地撞在特殊加固的合金門板上。

放我出去——!我是林氏繼承人!林驍!你不得好死!沈微!賤人!你們這對狗男女!算計我!都是我的!林家是我的!放我出去——!

林澤的聲音早已嘶啞破裂,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鐵皮,充滿了歇斯底裡的瘋狂和刻骨的怨毒。他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赤紅的眼睛裡隻有毀滅的**和對昔日幻影的偏執。昂貴的病號服被撕扯得破爛,露出青紫交加的皮膚。

病房門外,一名穿著白色製服、麵無表情的中年男護士,正透過門上的高強度防爆玻璃觀察窗,冷漠地看著裡麵癲狂的景象。他熟練地在手中的電子記錄板上點了幾下,聲音平板無波,像是在記錄天氣:1037號,林澤。症狀: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被害妄想顯著,伴有暴力傾向及自殘行為。今日情緒失控指數:9級。建議:加大鎮靜劑注射劑量,物理約束帶加固。

記錄完畢,他按響了牆壁上的呼叫鈴。很快,另外兩名身材壯碩的男護工麵無表情地推著一個小車過來,上麵放著注射器和束縛帶。厚重的合金門被打開一條縫隙,裡麵林澤更加瘋狂的咆哮和撞擊聲瞬間湧出,又被迅速關上的門隔絕。

幾分鐘後,病房裡令人心悸的撞擊聲和嘶吼聲漸漸微弱下去,最終歸於一種藥物強製帶來的、死寂般的平靜。

隔著兩條走廊,另一間同樣等級森嚴的病房裡,氣氛卻是一種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巨大的落地穿衣鏡前,映出一個穿著同樣白色病號服的女人背影。她枯瘦的肩膀劇烈地抖動著,一頭曾經精心護理的長髮此刻乾枯毛躁,淩亂地披散著。她的雙手死死摳在鏡子的邊緣,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斷裂。

鏡子裡,倒映著一張……幾乎無法稱之為臉的麵孔。

慘白的皮膚下透著不健康的青灰色,腫脹尚未完全消退,使得整張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不規則的浮腫。曾經小巧挺直的鼻梁,如今歪斜扭曲,鼻尖怪異地向上翹著,透出矽膠填充物的僵硬感。精心開過的歐式大雙眼皮,因為過寬和腫脹,像兩條猙獰的肉縫,眼角的疤痕拉扯著,讓眼神顯得呆滯又瘋狂。最可怕的是嘴唇,注射了過量玻尿酸的唇瓣腫脹外翻,如同兩條肥碩僵硬的肉蟲,嘴角甚至因為填充物移位而呈現出怪異的撕裂狀。

這張臉,像一個拙劣的、被摔爛後又勉強拚湊起來的劣質玩偶。是沈瑤砸下最後一點從林澤那裡榨取的、所剩無幾的錢,在某個地下黑診所,為了挽回林澤的心而進行的瘋狂整容手術的傑作。

啊……啊……

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破碎的嗚咽。沈瑤死死盯著鏡子裡那張陌生而恐怖的臉,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和無法接受的現實而劇烈收縮著。她猛地抬手,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摸上自己腫脹歪斜的鼻梁,又滑到那兩條肥厚僵硬的嘴唇。

不……不是……這不是我……

她搖著頭,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自我欺騙的絕望,鏡子……鏡子壞了!一定是鏡子壞了!

她突然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雙手瘋狂地捶打著冰涼的鏡麵!我的臉!我的臉呢!還給我!還有我的鑽石!我的卡地亞手鐲!我的鴿子蛋!阿澤答應給我的!都給我拿來!拿來啊——!

砰!嘩啦——!

巨大的穿衣鏡承受不住她的瘋狂捶打,蛛網般的裂紋瞬間蔓延開來,最終嘩然碎裂!無數鋒利的碎片飛濺,有幾片劃破了她枯瘦的手臂和病號服,留下細小的血痕。

沈瑤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她看著滿地狼藉的碎片,每一塊碎片裡都映照著她那張扭曲恐怖的臉的區域性,像無數個來自地獄的嘲諷。她猛地蹲下身,在一片碎玻璃中瘋狂地摸索、翻找,嘴裡神經質地唸叨著:鑽石……我的鑽石呢……找到了……找到了我就還是沈家大小姐……阿澤就會愛我了……

穿著粉色製服的女性護工早已聞聲衝了進來,看著眼前這瘋狂的一幕,熟練而冷漠地拿出鎮靜劑針管。尖銳的針頭刺入皮膚,沈瑤掙紮的動作漸漸微弱下去,眼神渙散,最終癱軟在地,嘴裡還在無意識地呢喃著:鑽石……我的臉……

聖安療養院厚重的金屬大門隔絕了兩個徹底崩塌的世界。而門外的陽光,正毫無偏私地灑落在即將迎來盛大慶典的濱海之城。

……

三個月後。

聖心大教堂,這座擁有百年曆史的哥特式建築,此刻被裝點成了隻存在於童話中的夢幻之境。純白的巨型玫瑰與空運而來的厄瓜多爾粉雪山玫瑰交織纏繞,從高達數十米的尖拱門廊一路鋪陳到祭壇,馥鬱的芬芳瀰漫在每一寸空氣裡。陽光透過巨大的彩色琉璃花窗傾瀉而下,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投下斑斕神聖的光暈。

教堂外,全城矚目的焦點。紅毯從教堂門口一直延伸出去,看不到儘頭,兩側是手持長焦鏡頭的媒體記者和激動歡呼的人群,閃光燈彙成一片光的海洋。由頂級超跑和複古老爺車組成的奢華婚車隊列,在安保人員的嚴密護衛下,如同一條閃耀的星河,緩緩駛向教堂。

而我,沈微,正坐在隊列最前方那輛加長版勞斯萊斯幻影的後座。

身上是法國國寶級設計師耗時六個月、綴滿頂級蕾絲和無數顆手工縫製細鑽的Vera

Wang高定婚紗,巨大的曳地裙襬像一片凝固的月光。頸間是林氏家族傳承了數代的藍鑽項鍊,海洋之心,深邃的藍色光芒在頸間流淌,與無名指上那枚象征著林驍夫人身份的碩大粉鑽戒指交相輝映。頂級造型團隊精心雕琢的妝容,讓我蒼白的病容褪去,隻餘下一種驚心動魄的、帶著冷冽鋒芒的美。

車窗外,是山呼海嘯般的祝福和豔羨。我知道,全城的目光,乃至無數網絡直播鏡頭,都聚焦在這裡,聚焦在我身上。

三個月前,我還是VIP病房裡那個被至親背叛、瀕臨死亡的可憐蟲。三個月後,我成了即將嫁入頂級豪門的、林氏帝國新任掌舵人的夫人。這巨大的反差,本身就是一場最華麗的戲劇。

車子穩穩停下。車門被穿著黑色燕尾服的侍者恭敬地拉開。一隻骨節分明、戴著同款鉑金婚戒的手,穩穩地伸到了我的麵前。

我抬眼。

林驍站在車門外。一身剪裁完美、冇有一絲褶皺的純黑色Brioni高定禮服,襯得他肩寬腿長,身姿挺拔如鬆。他微微躬身,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專注地凝視著我,裡麵清晰地映出我盛裝的模樣。冇有刻意的溫柔笑意,隻有一種沉靜的、彷彿磐石般永恒不變的專注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被深深壓抑在冰層之下的灼熱。

教堂恢弘的管風琴聲如同天籟般響起,莊嚴而神聖。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入他寬厚溫暖的掌心。他的手指立刻收攏,以一種保護的、同時也是宣告的姿態,穩穩地握住我的手。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力道和溫度傳來,奇異地撫平了我心底最後一絲因這盛大場麵而起的波瀾。

他牽著我,一步一步,踏上那鋪滿鮮花的、象征著通往新生的紅毯。

兩側是林氏家族舉足輕重的成員、國內外頂尖財團的掌舵人、政界名流……無數道目光落在我們身上,有探究,有審視,有祝福,也有掩藏不住的複雜。我挺直脊背,目光平靜地直視前方,任由林驍牽著我,走向那被神聖光芒籠罩的祭壇。

每一步,都踏碎了過去所有的屈辱和背叛。

在牧師莊嚴的祝禱詞和無數見證者的目光中,我們交換了誓言。

我願意。

林驍的聲音低沉醇厚,清晰地響徹整個教堂,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

我願意。

我的聲音不大,卻同樣清晰平穩。

牧師慈祥地微笑:現在,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穿著精緻小禮服的戒童捧著一個絲絨托盤走上前。托盤上,靜靜躺著兩枚設計簡約卻極致奢華的對戒。男戒是寬厚的鉑金指環,女戒則環繞著一圈璀璨的密鑲鑽石。

林驍拿起那枚女戒。他冇有立刻套上我的手指,而是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我的無名指上,那枚象征著林驍夫人身份的粉鑽戒指依舊熠熠生輝。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無數直播鏡頭前,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包括我都微微屏息的舉動。

他緩緩地、珍而重之地低下頭,溫熱的、帶著薄繭的唇,無比虔誠地、輕柔地印在了我戴著粉鑽戒指的手背上。

一個純粹到極致的吻手禮。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滯。教堂裡響起一片壓抑的、細微的抽氣聲。閃光燈瘋狂地閃爍,記錄下這足以登上所有頭條的、充滿絕對占有與極致尊重的畫麵。

唇瓣離開我的手背,留下一點微濕的暖意。他抬起眼,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冰層徹底融化,湧動著一種足以將人溺斃的、滾燙而專注的情緒。他拿起托盤上的女戒,穩穩地、不容置疑地,將它套在了我無名指粉鑽戒指的下方。

兩枚戒指,一枚代表過去他賦予我的身份和力量,一枚代表此刻他給予我的承諾和未來。它們緊密相依,共同鎖住了我的手指。

輪到我為他戴上男戒。我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當冰涼的鉑金指環緩緩推入他修長的無名指根部時,我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幾乎是貼著我的耳畔響起,帶著溫熱的氣息,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卻輕得隻有我們兩人能聽見:

十年前,青城山夏令營。你偷跑出去采野果,誤食了毒漿果,過敏性休克倒在溪邊。

我的動作猛地一頓!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十年前……青城山……那幾乎被遺忘在記憶角落、模糊得隻剩一片混亂黑暗和瀕死窒息感的片段,毫無征兆地被喚醒!

他……他怎麼會知道!

林驍的指尖輕輕拂過我戴著戒指的手背,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穿越時光的溫柔:

是我第一個找到你。你嘴唇發紫,呼吸微弱。我揹包裡正好有一片新鮮的野生薄荷葉,我嚼碎了,撬開你的牙關,把汁液一點點渡進去……那片薄荷,暫時壓製了毒素,撐到了救援隊來。

轟——!

塵封的記憶閘門被這精準的描述轟然衝開!那片救命的、帶著奇異清涼和苦澀味道的葉片!那個在無邊黑暗和窒息痛苦中,強行撬開我緊閉牙關的、帶著薄荷清冽氣息的、溫熱的……吻!

原來是他!

那個模糊的、被我誤以為是救援隊醫生的身影……那個在意識徹底沉淪前,唯一感受到的、帶著薄荷清冽氣息的……吻!

我猛地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裡。那裡不再是深潭,而是翻滾著壓抑了整整十年的、如同熔岩般熾熱的情感!是小心翼翼的守護,是步步為營的靠近,是隱忍不發卻從未熄滅的闇火!

原來不是利用!不是交易!更不是複仇的副產品!

從十年前那個生死邊緣的薄荷吻開始,從他不動聲色地在我瀕死時遞來未婚妻這把複仇的刀開始,從他默許甚至推動我親手將林澤打入地獄開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個沉默如山的男人,用他冰冷外殼下滾燙的、近乎偏執的愛意,為我鋪就的一條通往他身邊的、血與火淬鍊的荊棘王座之路!

暗戀成真,從來不是偶然的饋贈。

是他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的必然!

巨大的震撼和一種無法言喻的酸楚與滾燙,瞬間沖垮了我的心防。淚水毫無預兆地湧上眼眶,模糊了視線中他清晰的輪廓。

林驍伸出手指,指腹極其輕柔地拂去我眼角那滴將落未落的淚珠。動作珍重得像在擦拭稀世珍寶。

就在這時,教堂外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如同海嘯般的驚呼聲!

天啊——!

看天上!那是什麼!

鑽石!是鑽石雨!

巨大的螺旋槳轟鳴聲由遠及近,壓過了教堂內的管風琴餘音!透過教堂巨大的彩色琉璃窗,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三架純白色的、印著巨大金色LX(林驍)徽標的直升機,正低空懸停在教堂廣場上空!

機艙門打開。

下一秒,在正午耀眼的陽光下,在無數人難以置信的注視下,在無數直播鏡頭的瘋狂捕捉下——

一片璀璨奪目、如同星河倒灌般的鑽石雨,從直升機艙門傾瀉而下!

不,那並非真正的、價值連城的天然鑽石。而是數以億計的、頂級奧地利水晶切割而成的、大小不一的鑽石形晶片!每一片都經過最精密的切割和打磨,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奪目、令人無法逼視的絢爛光芒!

真正的鑽石星辰大海!

晶片如同億萬顆墜落的星辰,閃爍著夢幻般的光輝,洋洋灑灑,籠罩了整個教堂廣場!它們落在純白的玫瑰上,落在鮮紅的地毯上,落在激動的人群發間、肩頭,也落在教堂彩色的琉璃窗上,折射出更加迷離夢幻的光影!

驚呼聲、尖叫聲、讚歎聲彙成了沸騰的海洋!這場用金錢和心意堆砌出的、極致奢華的鑽石雨,是林驍送給我的婚禮禮物,也是他無聲地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夫人,值得這世間最耀眼奪目的一切!

在這片由人造星辰組成的、美得不真實的璀璨光雨中,林驍重新握緊了我的手。他微微俯身,額頭輕輕抵上我的,溫熱的呼吸交融。在億萬晶片折射的流光溢彩中,在全世界喧囂的見證下,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夙願得償的喟歎,也帶著獨屬於我的、不容置疑的絕對占有:

夫人,該去收你的星辰大海了。

教堂厚重的橡木大門被侍者向兩側緩緩推開。門外,是漫天傾瀉的、永不落幕的鑽石星辰,是山呼海嘯般的祝福與豔羨,是鋪向未來的、由他親手為我加冕的璀璨紅毯。

我握緊了他的手,迎著那片令人窒息的璀璨光芒,邁出了腳步。

身後,聖心大教堂那象征著救贖與庇護的陰影,被徹底拋下。

前方,是屬於林驍和沈微的、由鑽石與權力鑄就的、光芒萬丈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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