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侏得道,毒丹誅惡 第一章

小說:因侏得道,毒丹誅惡 作者:燕光華 更新時間:2025-08-13 19:30:41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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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葉家永遠長不大的藥房童子。

族長親哥葉辰用劍抵著我喉嚨:要麼替我下毒,要麼和地上屍體一樣。

十年間,我日日偷吃藥渣練功,縮在丹鼎裡竊聽家族秘辛。

終於等到葉辰逼宮,他當眾大笑:你可知這侏儒之身是誰的手筆

我捏碎他金丹時輕笑:若非如此,我怎會縮在鼎中聽見你靈根移植的秘密

更不會發現,藥渣淬鍊的軀體,專克你這丹藥堆出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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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濃重,黏在皮膚上,浸得骨頭縫裡都透著陰寒。空氣裡那股子鐵鏽似的腥甜氣,死死堵在嗓子眼,叫人喘不過氣。我死死盯著腳下那灘慢慢滲進泥裡的暗紅,像塊冰冷沉重的石頭壓在胸口。阿明,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雜役,那張總是帶著點傻乎乎笑容的臉,此刻扭曲著,糊滿了泥漿和血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對著黑沉沉的天。

劍鞘,冰冷堅硬,帶著濃重血腥氣,猛地托起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碾碎骨頭。我被迫仰起頭,視線撞進葉辰那雙深潭似的眼睛裡。他那張臉,平日裡在族人麵前總是掛著溫厚、可靠的淺笑,此刻卻像是揭下了一層人皮麵具,露出底下冰封千年的冷酷。月光慘淡,隻勾勒出他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比這寒夜更瘮人。

看清楚了葉辰的聲音不高,平平淡淡,像在討論明天的天氣,卻像冰錐子狠狠紮進耳朵裡,不聽話的,就是這個下場。他的下巴朝阿明的屍體方向微微一點,動作輕描淡寫,彷彿在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那柄還沾著阿明熱血的劍,劍尖緩緩下移,冰冷的金屬觸感精準地抵在我喉嚨最脆弱的地方。一股銳利的寒氣瞬間穿透皮膚,激得我全身汗毛倒豎,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劍尖極穩,穩得可怕,隻要他手腕輕輕一送,下一刻,我就會和阿明一樣,成為這泥地裡無聲無息的爛肉。

兩條路。葉辰的聲音貼著我的頭皮響起,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掌控生死的漠然,替我做事,做我安插在藥房的釘子。或者……他頓了頓,劍尖極其輕微地壓了一下,刺痛感尖銳地傳來,現在就下去陪他。

喉嚨被劍鋒死死壓著,每一次艱難的吞嚥都像在刀刃上摩擦,火辣辣地疼。肺裡的空氣被恐懼死死攥住,每一次吸氣都短促而費力。我死死咬著後槽牙,嚐到嘴裡一股濃重的鐵鏽味,大概是牙齦被自己咬破了。目光不受控製地又瞟向地上那灘越來越大的暗紅,阿明那張糊滿血泥的臉在眼前晃動。死像條冇人要的野狗一樣死在這冰冷的泥地裡

一股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燒得我渾身發燙,連喉嚨口的劍鋒似乎都冇那麼冷了。憑什麼憑什麼我生來就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侏儒模樣憑什麼要像螻蟻一樣被這種人隨意碾死一股從未有過的狠戾,混雜著求生的本能,在我這具畸形的軀體裡瘋狂衝撞。

我……做。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認命的絕望。

抵在喉嚨上的劍尖,終於撤開了。那股要命的寒氣驟然消失,但喉嚨口被壓迫的劇痛和窒息感依舊殘留著。葉辰的手,那隻剛剛還握著劍、輕易奪走一條人命的手,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和,落在我瘦小畸形的肩膀上,拍了拍。

這纔對。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裡那種令人信服的平穩,識時務者為俊傑。藥房那邊,我會安排。你隻需記住,從今往後,你是我的人。你的命,在我手裡攥著。

那夜之後,葉家藥房多了個不起眼的藥童。我頂著這張永遠長不大的、帶著幾分懵懂稚氣的臉,成了藥房管事眼中手腳還算麻利、看著也老實巴交的小不點。這副天生的偽裝,比任何易容術都有效。

葉辰的命令,像無形的枷鎖套在我的脖子上。

這爐‘淬骨丹’,火候差一分。葉辰低沉的聲音在僻靜的角落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要它成丹時,內裡帶一絲不易察覺的‘寒髓氣’。懂麼

我垂著頭,盯著自己那雙永遠像孩童般細小的手,指甲縫裡還殘留著上次配藥時染上的青黑藥漬。懂。聲音悶悶的,冇什麼情緒。

寒髓氣,極陰損。摻入淬骨丹中,初期能強健筋骨,讓人飄飄然,實則如跗骨之蛆,一點一滴侵蝕骨髓本源,最終令人修為根基儘毀,形銷骨立。這是要徹底毀了族長的根基,鈍刀子割肉,讓他慢慢走向絕路。

動手腳的過程,容不得半點差池。每次處理藥草,指尖都在微微顫抖,那是恐懼與憤怒交織的戰栗。但我必須穩。藥性相生相剋,深奧繁複,一絲一毫的偏差都可能前功儘棄,甚至暴露自己。我在無數次的研磨、配比、控火中,小心翼翼地將那些能誘發寒髓氣的陰寒輔料,用極其精微的手法混入正藥之中。劑量要恰到好處,既要瞞過藥房管事的眼睛和丹爐的靈驗,又要確保那陰毒之氣能日積月累,悄然發作。

每一次丹成開爐,濃鬱的藥香瀰漫開來,管事和煉丹師們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時,我的心就像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我知道,又一份裹著蜜糖的毒藥,將經由我的手,送入那個給予我容身之所的族長口中。負罪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啃噬著內心。但葉辰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和阿明倒在泥地裡的屍體,立刻又浮現在眼前,將那點可憐的愧疚狠狠碾碎。活下去,像條毒蛇一樣活下去,纔有機會。

丹房每日傾倒出來的藥渣,顏色駁雜,氣息混亂,蘊含著狂暴駁雜的靈力殘餘,對正常修士而言無異於穿腸毒藥。但對我來說,這是唯一能抓住的稻草。葉辰隻把我當棋子,當耗材,絕不會給我任何修煉資源。這堆積如山、散發著怪異氣味的廢料,成了我唯一的指望。

夜深人靜,藥房沉寂如墓。我縮在堆積如山的廢棄藥渣角落裡,像隻陰溝裡的老鼠。抓起一把還帶著餘溫、黏膩滑手的藥渣,混合著爐灰和焦糊的怪味,閉著眼,狠狠塞進嘴裡。苦澀、酸腐、辛辣……種種難以言喻的惡劣味道瞬間在口腔炸開,刺激得喉頭痙攣,胃裡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更可怕的是藥渣中狂暴的靈力亂流,一入腹中便如無數燒紅的鋼針在經脈臟腑裡亂竄,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單薄的衣衫,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抽搐。但我死死咬著牙,牙齦再次被咬破,滿嘴血腥味。我調動起全部微弱的精神力,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操控著一葉隨時會傾覆的小舟,拚命引導、收束那些狂暴的靈力亂流,強行將它們壓入自己那如同崎嶇羊腸般狹窄脆弱的經脈。

痛!深入骨髓、撕裂靈魂的痛!每一次吞嚥藥渣,都是一次酷刑。汗水混著汙垢在臉上衝出溝壑,身體蜷縮成一團,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地麵。但每一次劇痛之後,都能感受到一絲極其微弱的暖流,在乾涸的經脈裡艱難地滋生、流淌。那是力量,是用命換來的、微乎其微的力量。

這具因侏儒症而異常狹窄、扭曲的經脈,此刻竟成了某種扭曲的優勢。那些狂暴駁雜的藥力,在正常修士寬闊的經脈中會瞬間失控、反噬,卻在我這崎嶇的羊腸小道中被強行擠壓、束縛,反而以一種近乎自虐的方式被緩慢地、痛苦地煉化吸收。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都像一把無形的刻刀,在這具畸形的軀體內部,硬生生鑿開、拓寬著力量的通道。

不知經曆了多少回這樣生不如死的折磨,一個寂靜得隻有爐火餘燼劈啪聲的深夜。我蜷縮在冰冷的藥渣堆裡,意識模糊,身體還在因剛剛強行嚥下的藥渣而本能地痙攣。忽然,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氣流,彷彿從乾涸龜裂的河床深處頑強滲出,艱難地彙聚於臍下丹田。那氣流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沉凝感。

成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直沖鼻腔,眼眶發熱。煉氣一層!這微不足道的一步,是用血、用痛、用尊嚴、用這具被詛咒的身體硬生生從地獄邊緣爬出來的!它微弱,卻是我唯一的光。

葉家的核心丹房深處,終年瀰漫著濃鬱得化不開的藥氣,混雜著各種金屬和玉石的氣息。巨大的丹爐如同沉默的巨獸蹲伏在中央,爐壁上銘刻著古老繁複的符文,此刻正散發著溫潤的赤紅光芒。這裡是家族真正的重地,尋常子弟根本無法靠近。

我的機會,藏在丹爐之下。

得益於這副永遠停留在幼童時期的侏儒軀體,我意外發現爐底與厚重的玉石地麵之間,存在著一道極其狹窄、僅容孩童勉強擠入的縫隙。這是設計者未曾預料到的死角。我屏住呼吸,調動起這十年間在藥渣酷刑中磨礪出的、對自身每一寸筋骨血肉的恐怖控製力。骨骼發出輕微而令人牙酸的咯咯聲,筋肉彷彿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壓縮、拉伸。劇痛瞬間襲來,但我早已麻木。身體以一種違背常理的姿態,不可思議地縮小、變形,如同冇有骨頭的軟體動物,一寸寸艱難地擠進了那狹窄、滾燙、瀰漫著濃烈煙火氣的縫隙之中。

爐火餘溫透過身下的玉石地麵傳來,灼烤著皮膚。上方巨大的爐體沉甸甸地懸著,壓迫感令人窒息。煙氣和殘留的藥力混合著灰塵,嗆得我喉嚨發癢,卻隻能死死捂住嘴,不敢發出一絲聲響。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每一次心跳都如擂鼓。

……靈根移植之法,凶險異常,古籍記載,需以血親之軀為鼎爐……一個蒼老而凝重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上方傳來。是族中的大長老!

另一個沉穩的聲音接話,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正是族長葉弘:……辰兒……終究是吾兒……此事……容後再議……聲音裡充滿了掙紮與痛苦。

靈根移植血親為鼎爐葉辰!

爐底的煙塵嗆得我幾乎要咳出來,心臟在狹窄的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巨大的資訊如同冰水當頭澆下,凍得我四肢百骸一片僵硬。葉辰!他覬覦的不僅僅是族長之位!他真正圖謀的,是族長父親葉弘那強大的先天靈根!他要以親生父親的血肉為鼎爐,為自己換骨奪基!這念頭比最陰毒的蠱蟲還要令人作嘔,瞬間沖垮了我心中僅存的對葉家最後一絲複雜的情愫,隻剩下冰冷的殺意。

十年飲毒,十年磨劍。葉家藥房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不點,終於在某一天,被一個路經葉家、前往蒼梧山脈深處尋找某種奇藥的上宗使者意外地看中了。

那使者一身素淨青袍,麵容平凡,唯有一雙眼睛,開闔間似有星河流轉。他路過藥房,目光隨意掃過正在費力搬動一筐沉重玄鐵木的我。我正笨拙地搬運,腳下一個不穩,眼看沉重的木筐就要砸落。就在管事驚怒的嗬斥聲中,那使者袍袖似乎隻是不經意地拂過。

一股柔和卻無可抗拒的力量穩穩托住了下墜的木筐,也托住了驚慌失措的我。那使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咦他輕咦一聲,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他走近幾步,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藥房管事早已躬身垂手,大氣不敢喘。那使者的手指隔空對著我虛點了幾下,指尖有微不可察的靈光一閃而逝。

根骨……倒是奇特。使者微微頷首,目光彷彿能穿透皮肉,直視我體內那被藥渣反覆淬鍊、扭曲而堅韌的經脈,小小年紀,竟能在如此駁雜汙濁之地,將根基打磨得……有幾分意思。他頓了頓,似乎斟酌著詞句,可願隨本座回山,做個外門灑掃童子總好過在此蹉跎。

藥房管事愕然抬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一個卑微的侏儒藥童,竟能入上宗法眼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我抬起頭,臉上依舊是那種怯懦、茫然的神情,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好運砸懵了,藏在袖中的手卻死死掐住掌心,用疼痛壓下心頭的狂跳。成了!十年非人的苦熬,十年在藥渣毒力和劇痛中掙紮,就是為了這一刻!這具被詛咒的軀殼裡扭曲堅韌的根基,終於成了我跳出這口毒井的梯子!

多……多謝仙長!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和狂喜,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麵上。

藥房管事終於反應過來,臉上擠出諂媚的笑,連忙躬身:仙長法眼如炬!這小子雖笨拙,倒也還算勤快!能得仙長青眼,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上宗使者微微頷首,不再多言,彷彿隻是隨手撿了顆不起眼的石子。他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平淡的吩咐:三日後啟程。

我依舊跪伏在地,額頭貼著冰冷的玉石地麵。無人看見的角度,我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了血腥味。葉辰,這口井,我爬出來了。但我們的賬,纔剛剛開始算。上宗,將是我磨礪爪牙的獵場。等著我。

上宗的日子,是另一重地獄,卻也是烈火淬金的熔爐。蒼梧山脈深處,靈氣充沛得令人窒息,卻也冰冷無情。外門弟子居所,簡陋的石屋依著陡峭的山壁開鑿,終年籠罩在濕冷的雲霧中。灑掃童子,名副其實。每日天不亮,便要揹負著沉重的玄鐵掃帚,清掃綿延數裡、佈滿堅硬青苔和鋒利碎石的山階。冰冷的山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手上,很快便裂開一道道血口。揹負的玄鐵掃帚重逾百斤,每一步都踏在嶙峋的石階上,硌得腳底生疼。

但這隻是開胃菜。

新來的小矮子!一個身材粗壯、滿臉橫肉的外門弟子將一大桶散發著刺鼻腥臊味的妖獸糞便重重頓在我麵前,汙穢濺了我一身,後山獸欄,今日歸你清理!日落前弄不乾淨,晚飯就省了!

沉重的木桶幾乎到我胸口,惡臭熏得人頭暈目眩。我冇有爭辯,隻是默默蹲下身,用自己那雙細弱的手臂,費力地去拖拽那巨大的桶沿。粗糙的木刺紮進掌心,黏膩冰冷的汙物沾滿手臂。周圍的鬨笑聲刺耳地傳來。

瞧他那費勁樣兒!

廢物就是廢物,進了上宗也還是爛泥!

聽說以前就是個撿藥渣的侏儒嘖嘖,仙長怎麼會看上這種貨色

惡毒的嘲諷如同冰冷的雨點砸落。我低著頭,汗水混著汙物從額角流下,遮住了眼中深潭般的冰冷。這些聲音,和當年在葉家時那些鄙夷的竊竊私語何其相似。隻是現在,它們再也不能像刀子一樣輕易割傷我了。因為我的皮肉之下,早已被更深的痛苦淬鍊得如同鐵石。

夜深人靜,同屋的雜役早已鼾聲如雷。我悄無聲息地溜出石屋,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目標,是外門最偏僻、最危險的所在——廢棄的礪骨峽。

峽穀深處,罡風如同實質的刀鋒,永不停歇地呼嘯切割。風聲淒厲,如同萬鬼哭嚎。崖壁上佈滿了無數細密的、深不見底的孔洞,那是被罡風經年累月硬生生鑽磨出來的痕跡。這裡靈氣狂暴混亂,夾雜著毀滅性的罡風之力,是宗門懲罰犯錯弟子的煉獄,平時絕無人跡。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那幾乎要將人皮膚割裂的銳利風壓。就是這裡!我毫不猶豫地踏入峽穀,尋了一處風刃最為密集、角度最為刁鑽的孔洞群前,盤膝坐下。

噗——!第一道無形的風刃掠過,瞬間在我手臂上切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劇痛鑽心!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四麵八方,無處不在的罡風利刃如同無數把看不見的刮骨鋼刀,瘋狂地切割著我的皮肉、骨骼!

呃啊!壓抑不住的痛哼從牙縫裡擠出。鮮血瞬間染紅了破爛的衣衫。但我冇有退縮,反而全力運轉起那在葉家藥渣中磨礪出的、近乎自虐的煉體法門。每一次風刃切割,每一次深入骨髓的劇痛,都被我強行引導,化作淬鍊血肉、捶打筋骨的狂暴力量!藥渣中駁雜的靈力早已將我經脈扭曲得異於常人,此刻,這畸形的經脈反而成了容納、轉化這狂暴罡風之力的獨特容器!

血肉一次次被切開,又在功法的運轉和頑強的意誌下艱難癒合,變得更加堅韌。骨骼在風刃的撞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卻也在毀滅與新生的邊緣被反覆錘鍊。罡風中蘊含的狂暴靈力,遠比藥渣中的駁雜力量更純粹、更霸道,每一次吸納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巨大的風險,但帶來的提升也是藥渣無法比擬的。

汗水、血水、汙濁的泥水混合在一起,在我身下形成一小灘暗紅的泥濘。身體如同一個破爛的篩子,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傷口。但我的眼神,在劇痛和失血的眩暈中,卻越來越亮,越來越冷,如同淬火的寒鐵。

礪骨峽的罡風夜夜不息,如同無形的磨刀石,而我,就是那塊被反覆捶打、淬鍊的生鐵。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身上的舊傷疊著新傷,疤痕猙獰交錯,如同披著一件暗紅色的鱗甲。痛苦早已融入骨髓,成了呼吸的一部分。每一次從礪骨峽爬回石屋,都像從地獄邊緣掙紮回來。

但效果是驚人的。罡風淬體,藥渣煉氣。十年非人的折磨,讓我的修為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攀升。煉氣七層、八層……直至築基!築基成功那夜,礪骨峽的罡風似乎都為我停滯了一瞬。丹田氣海之中,原本微弱的、駁雜的氣流,終於凝聚壓縮,化作一滴沉凝厚重、散發著暗金色光澤的液態真元!一股遠比過去沛然、凝實、帶著銳利切割感的力量瞬間充盈四肢百骸!舉手投足間,空氣似乎都在微微震顫、割裂。

我緩緩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絲極其微弱、卻凝練得近乎實質的罡風之氣,無聲無息地掠過旁邊一塊堅硬的玄鐵礦石。嗤——一聲輕響,堅硬的玄鐵礦石如同豆腐般被平滑地切下一角,斷口光滑如鏡。

成功了!築基之境!以罡風為錘,以己身為砧,硬生生在這煉獄中砸出來的築基!我感受著體內奔湧的、帶著毀滅性鋒銳的力量,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葉辰,你的死期,不遠了。

蒼梧山脈深處十年的罡風淬鍊,早已將我的心磨礪得比玄鐵更硬,比寒冰更冷。當一道來自葉家的、用特殊暗語傳遞的緊急符訊穿透萬裡雲層落入我手中時,指尖捏著那張微微發燙的符紙,我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雙深潭般的眼睛裡,沉寂了十年的殺意,如同被喚醒的毒蛟,終於翻騰起冰冷的漩渦。

族長毒發,命懸一線,葉辰欲動。速歸。

字跡是葉辰的心腹所留,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急迫。十年謀劃,毒已入骨,他等不及要摘取勝利的果實了。

冇有絲毫猶豫,我立刻起身。冇有告彆,冇有留戀。這冰冷的上宗山門,不過是我磨刀的石頭。如今刀已磨利,該飲血了。

駕馭著宗門最低等的製式飛行法器——一片粗糙的青木舟,我將速度催發到極致。罡風在耳畔淒厲呼嘯,如同礪骨峽中的風刃重現,颳得臉頰生疼。但此刻,這風卻帶著一股令人血液沸騰的腥甜氣息。歸心似箭,隻為複仇!

葉家祖祠,肅殺之氣凝如實質。

沉重的烏木大門緊閉,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窺探。祠堂內,巨大的先祖牌位在長明燈幽暗的光線下沉默地矗立,投下幢幢黑影。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藥味,苦澀中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氣息。

族長葉弘躺在祠堂正中的一張軟榻上,形容枯槁,麵色是駭人的青灰。曾經淵渟嶽峙的氣息蕩然無存,隻剩下油儘燈枯的微弱。他緊閉雙目,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胸膛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那深入骨髓的寒髓氣,十年累積,一朝爆發,徹底摧垮了這位築基後期強者的根基。

葉辰,此刻就站在軟榻旁。他穿著一身莊重的玄色家主常服,身姿挺拔,臉上不再是平日裡溫厚的兄長模樣,也褪去了偽裝的憂慮。他麵無表情,眼神平靜得可怕,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靜靜注視著垂死的父親,也掃視著祠堂內所有核心的族老和管事。

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空氣彷彿凝固了,沉重的壓力讓每一個站在祠堂裡的人,都感到胸口發悶,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長明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在眾人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光影。

父親……葉辰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打破了死寂,您為家族操勞一生,如今病重至此,實乃家族不幸,更是孩兒不孝。他微微躬身,姿態無可挑剔,話語中卻聽不出半分真實的悲痛,隻有一種冰冷的陳述。

然,家族不可一日無主。他直起身,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麵色凝重、眼神閃爍的族老,值此危難之際,葉辰雖才疏學淺,亦不敢推卸重擔。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為家族計,為大局計,自今日起,家族一應事務,由我葉辰暫代族長之職!

話音落下,祠堂內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幾位忠於族長的老管事臉色劇變,嘴唇翕動,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就在這時,祠堂沉重的烏木大門被猛地推開!

吱呀——刺耳的摩擦聲劃破了祠堂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門外明亮的天光勾勒出一個矮小、瘦削的身影。逆著光,看不清麵容,隻留下一個深黑的剪影,像一根突兀插進來的釘子。

代族長一個嘶啞、乾澀,彷彿很久冇有開口說話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特的平靜,清晰地傳入祠堂每個人的耳中,問過我這藥渣喂出來的‘廢人’了嗎

那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錐子,瞬間刺破了祠堂內壓抑凝重的氣氛。

葉辰猛地轉身,當看清門口那個逆光的身影時,他瞳孔驟然收縮!那張永遠帶著稚氣的臉,那矮小畸形的身軀,是葉塵!那個被他親手製造、被他當作棋子、被他丟棄在上宗自生自滅的侏儒藥童!

他怎麼會回來他怎麼敢回來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

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怒和一絲極其隱晦的不安瞬間攫住了葉辰。他臉上的平靜麵具瞬間崩裂,厲聲喝道:葉塵!誰給你的膽子擅闖祖祠滾出去!聲音如同驚雷,帶著築基中期修士的威壓,狠狠向門口那個矮小的身影碾壓過去!

然而,那足以讓普通煉氣弟子心神俱裂的威壓,落在那道身影上,卻如同泥牛入海,冇有激起半分漣漪。

葉塵動了。

他邁步,跨過祠堂高高的門檻。動作不快,甚至有些遲緩,像是一個真正的、行動不便的侏儒。但每一步踏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上,都發出沉悶而清晰的嗒、嗒聲,敲打在祠堂內每一個人的心上。

他無視了葉辰的怒喝,無視了所有或驚愕、或鄙夷、或難以置信的目光。瘦小的身影在巨大的先祖牌位和壓抑的人群中穿行,徑直走向祠堂中央那巨大的、象征著家族丹道傳承的紫銅丹爐。

葉辰的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他死死盯著葉塵的背影,看著他走向丹爐,心頭那股不安驟然放大。這個廢物想乾什麼他難道……

就在葉辰準備再次厲聲嗬斥,甚至直接動手將這礙眼的蟲子碾死時,令人窒息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葉塵走到那巨大的紫銅丹爐旁,雙手看似隨意地搭在了冰冷的爐壁上。然後,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他那本就矮小的身體,竟以一種完全違背常理、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開始塌陷!

骨骼發出密集而輕微的咯咯聲,如同炒豆子一般。筋肉扭曲、收縮,整個身體彷彿瞬間失去了支撐,軟若無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縮小、變形!不過眨眼之間,那個活生生的人,竟如同鬼魅般,硬生生地縮進了紫銅丹爐底部與厚重玉石基座之間,那道狹窄得連孩童拳頭都難以塞入的縫隙裡!

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祠堂,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真空。連族長葉弘那艱難的喘息聲都似乎停滯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空無一物的丹爐底部縫隙。活見鬼了!這是什麼邪術!

葉辰的臉色,在最初的震驚之後,變得異常難看。他死死盯著那縫隙,眼神銳利如鷹隼,似乎想穿透那冰冷的銅壁。這侏儒……這十年在上宗,到底經曆了什麼這種詭異的法門……

短暫的死寂後,是徹底的混亂。

人呢!

妖術!這是妖術!

快!把他揪出來!

幾個葉辰的心腹反應過來,又驚又怒,紛紛祭出法器,靈力光芒閃動,就要撲向丹爐。

住手!葉辰猛地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瞬間鎮住了混亂的場麵。他臉色鐵青,眼神陰鷙地掃過那幾個手下,慌什麼!一個藏頭露尾的廢物罷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那絲越來越強烈的不安。計劃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絕不能讓一個跳梁小醜攪局!他必須掌控局麵!

葉辰的目光重新投向垂死的葉弘,眼神徹底變得冰冷而決絕。他緩緩抬起手,指向軟榻上氣若遊絲的父親,聲音如同淬毒的寒冰,響徹整個祠堂:

諸位族老!事到如今,有些事,不能再瞞了!他臉上露出一抹混合著痛心與憤恨的扭曲表情,我父並非急病!他是中毒!被人以陰毒手段,日積月累,下毒暗害!

什麼!

中毒!

誰乾的!

祠堂內一片嘩然!所有族老管事臉色劇變,驚疑不定地看向葉弘,又看向葉辰。

葉辰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射向丹爐下方那道狹窄的縫隙,嘴角勾起一絲殘忍而快意的獰笑:

下毒者,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一種即將宣泄的快感,就是你們眼前這個裝神弄鬼的侏儒——葉塵!

他踏前一步,指著那縫隙,彷彿已經看到了葉塵驚恐絕望的臉:

十年!整整十年!這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東西,假扮無辜,潛伏在我葉家藥房!利用他那副可憐兮兮的侏儒皮囊,騙取信任,暗中在丹藥裡做手腳,以慢性奇毒謀害族長!其心可誅!

他猛地轉頭,目光掃過驚駭的眾人,聲音如同宣判:

更可笑的是,你們可知他這副侏儒之身,這副永遠長不大的可憐蟲模樣,是誰的手筆!葉辰臉上的獰笑放大到了極致,帶著一種扭曲的得意和報複的快感,一字一頓,如同重錘砸落:

是我!葉辰!

當年,若非我親手給他灌下那瓶‘鎖髓散’,廢了他的根骨,讓他永遠停留在孩童之軀,形如侏儒!他豈能有今日這副‘人畜無害’的可憐相,又豈能瞞天過海,騙過所有人,成功潛伏十年,行此弑主大逆之事!

轟——!

如同在滾油中潑入冰水,整個祠堂徹底炸開了鍋!

鎖髓散!

是辰少爺……不,是葉辰!

他……他親手……

震驚、駭然、難以置信的目光,如同無數利箭,在葉辰和那丹爐縫隙之間來回穿梭。這真相太過駭人聽聞,太過顛覆!原來這侏儒的身世,本身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葉辰享受著這震驚帶來的掌控感,他就是要徹底撕碎葉塵所有的偽裝和尊嚴,讓他在最卑微、最不堪的真相中徹底毀滅!他狂笑著,聲音充滿了報複的癲狂:

葉塵!你這卑賤的侏儒!你以為你藏在那破爐子下麵就能逃出生天你以為你有點上宗學來的鬼蜮伎倆就能翻身他一步步逼近丹爐,築基中期的強大靈壓毫無保留地爆發開來,如同沉重的山嶽,狠狠壓向丹爐底部!

出來!跪在我麵前!像條狗一樣,為你這卑賤的一生,為你那侏儒的宿命,為你膽敢背叛我的愚蠢,懺悔!然後,我會讓你死得比阿明慘一萬倍!

狂暴的靈壓如同實質的浪潮,衝擊著紫銅丹爐,發出沉悶的嗡鳴。爐壁上的符文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祠堂內一片死寂,隻剩下葉辰粗重的喘息和族長葉弘那若有若無的微弱氣息。所有人都被這殘酷的真相和葉辰的瘋狂所震懾,無人敢出聲。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嗬……

一聲極輕、極淡,卻清晰無比的嗤笑,如同冰珠滾落玉盤,突兀地從那狹窄、幽暗的丹爐底部縫隙裡傳了出來。

那笑聲裡,冇有憤怒,冇有恐懼,冇有葉辰預想中的崩潰絕望。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嘲弄。

緊接著,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聚焦下,那道狹窄的縫隙邊緣,空氣彷彿水波般扭曲了一下。一個矮小瘦削的身影,如同從幽暗的水底緩緩升起,又像是從虛無中凝聚成形,無聲無息地、完整地浮現在丹爐旁邊。

葉塵站直了身體,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動作從容,甚至帶著一絲悠閒。

他終於抬起頭,那張永遠帶著幾分稚氣的臉上,此刻冇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雙眼睛,如同兩口吞噬了所有光線的寒潭,平靜地、直直地看向近在咫尺、氣勢洶洶的葉辰。

葉辰……葉塵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種嘶啞乾澀的調子,卻異常平穩,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迴盪在死寂的祠堂中。

你說得對,也不對。他微微歪了歪頭,那動作竟透著一絲孩童般的天真,卻讓所有看到的人心底發寒,冇有這副侏儒之軀,我確實無法像老鼠一樣縮進鼎裡……

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開一個冰冷的弧度,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所以,我也就不會聽到,十年前那個夜晚,你和大長老在丹房裡密謀……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冰錐刺骨,討論如何用‘靈根移脈’的邪術,將族長的先天火靈根……移植到你身上的秘密!

轟——!

比剛纔葉辰揭露真相時強烈百倍的衝擊,瞬間席捲了整個祠堂!

靈根移脈!

移植族長的靈根!

邪術!這是禁忌邪術啊!

所有族老管事,包括原本忠於葉辰的幾人,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移植靈根,尤其還是移植親生父親的靈根!這是何等喪心病狂、天理不容的邪魔行徑!

葉辰臉上的獰笑和得意瞬間凍結!他如同被一道無形的天雷狠狠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臉上血色瞬間褪儘,隻剩下死灰般的慘白!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將他所有的瘋狂和自信瞬間凍結、粉碎!

你……你胡說!!他失聲尖叫,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和驚怒而徹底變了調,尖銳刺耳,血口噴人!這是汙衊!!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指著葉塵的手指都在劇烈顫抖。

汙衊葉塵向前踏出一步,那矮小的身影此刻卻散發出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壓迫感,竟逼得葉辰又退了一步。

若非這侏儒之軀,我又怎會夜夜縮在藥渣堆裡,像條野狗一樣啃食那些廢棄的毒丹殘渣葉塵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壓抑了十年的、火山噴發般的暴戾!

若非啃食那些常人觸之即死的藥渣毒丹,我又怎會練就這一身……他猛地張開雙臂,一股遠比葉辰狂暴、凝練、帶著撕裂一切鋒銳氣息的恐怖力量,如同沉睡的凶獸驟然甦醒,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

轟——!

築基期的威壓如同實質的風暴,瞬間席捲整個祠堂!但這威壓與葉辰那種純粹的靈力壓迫截然不同!它狂暴、混亂、帶著無數種駁雜的毒性和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毀滅性鋒銳!祠堂內懸掛的布幔瞬間被無形的力量撕成碎片!靠得近的幾個族老被這股狂暴的氣勢衝擊得連連後退,氣血翻騰!

百毒淬金身!葉塵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鏗鏘炸響!

葉辰!你處心積慮,用丹藥堆出來的修為……他死死盯著麵無人色的葉辰,眼中燃燒著焚儘一切的仇恨火焰,一字一句,如同地獄的宣告:

在我這藥渣毒丹喂出來的軀體麵前……

不堪一擊!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葉塵動了!

冇有掐訣,冇有唸咒。隻有最簡單、最直接、凝聚了十年罡風淬體、百毒煉骨全部力量的一拳!拳鋒之上,罡風厲嘯,隱隱凝聚成近乎實質的透明風刃!空氣被硬生生撕裂,發出尖銳刺耳的爆鳴!

快!快到了極致!狠!狠到了骨髓!

葉辰臉上的驚駭瞬間化為極致的恐懼!他畢竟是築基中期修士,生死關頭,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狂吼一聲,體內靈力瘋狂爆發,雙掌瞬間變得赤紅如火,帶著焚滅一切的高溫,倉促間交叉護在胸前,試圖格擋!

赤陽掌!給我……

擋字還未出口。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敗革被撕裂的悶響!

葉塵那纏繞著罡風風刃的拳頭,毫無阻滯地穿透了葉辰倉促佈下的赤紅掌影!那看似凝練的火焰靈力屏障,在那蘊含著百毒之力和毀滅罡風的拳鋒麵前,脆弱得像一層薄紙!

拳鋒餘勢不減,精準無比地轟在葉辰的丹田氣海之上!

呃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響徹雲霄!

葉辰的身體如同被攻城巨錘正麵轟中,猛地弓起,眼珠瞬間暴突,佈滿了血絲!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帶著毀滅性切割力量的狂暴能量,如同無數把燒紅的鋼針,瞬間衝入他的丹田!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讓所有修士都毛骨悚然的碎裂聲響起!

葉辰丹田之內,那顆辛苦凝練數十年、象征著築基修為、赤紅如火的金丹,表麵瞬間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狂暴的罡風之力混合著駁雜陰毒的異種靈力,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侵蝕、切割著金丹的本源!

不——!我的金丹!!葉辰發出絕望的嘶吼,聲音淒厲如同瀕死的野獸。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苦修一生的力量源泉,正在被那股詭異而惡毒的力量,無情地粉碎、瓦解!全身的靈力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瘋狂地從破碎的金丹中傾瀉而出,消散在四肢百骸,帶來經脈寸斷般的劇痛!

他高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跪下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上。他雙手死死捂住小腹,試圖阻止那力量流逝,卻隻是徒勞。鮮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碎片,不斷從他口中湧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和地麵。

他艱難地抬起頭,臉上是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茫然,死死盯著站在他麵前,如同魔神般俯視著他的矮小身影。那雙曾經充滿掌控和蔑視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葉塵緩緩收回拳頭,拳鋒上沾染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青石地上濺開一朵小小的血花。他俯視著腳下如同爛泥般癱倒的葉辰,眼神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

哥……他輕輕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膽俱寒,被自己親手打造的棋子捏碎金丹的感覺……

他微微彎下腰,湊近葉辰那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臉,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如同冰錐鑿心:

爽嗎

葉辰的瞳孔驟然放大,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死死瞪著葉塵,充滿了無儘的怨毒和絕望,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大量的鮮血再次從口鼻中湧出,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氣息微弱如同風中殘燭。

整個葉家祖祠,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冰封之地。

空氣沉重得彷彿凝固的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巨大的先祖牌位在長明燈幽暗的光線下沉默矗立,投下的陰影似乎比往日更深沉、更壓抑,如同蟄伏的巨獸,冷冷注視著祠堂中央的劇變。

血腥味混合著苦澀的藥味,在死寂中瀰漫開來,刺鼻而詭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個瘦小的身影上——葉塵。他站在癱倒如泥、氣息奄奄的葉辰身旁,腳下是蔓延開的、刺目的猩紅。他微微垂著頭,額前幾縷汗濕的碎髮遮住了眼睛,隻露出一個線條冷硬的下頜。那矮小的身軀,此刻卻像一柄剛剛飲飽了鮮血、兀自散發著森然寒氣的利刃,讓人不敢逼視。

冇有勝利的宣告,冇有複仇後的狂嘯。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這沉默,比任何嘶吼都更具壓迫感。

幾位忠於葉辰的管事,此刻麵無人色,身體控製不住地篩糠般抖動著。他們看著如同死狗般癱在地上的葉辰,又看看那沉默如淵的侏儒,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不知是誰帶的頭,噗通、噗通,接二連三地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們不敢求饒,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隻敢用這種最卑微的姿態,表達著臣服與恐懼。

幾位資格最老的族老,臉色同樣煞白。他們相互交換著眼神,震驚、駭然、難以置信,最終都化為一片複雜難言的沉重。葉辰的罪行駭人聽聞,弑父奪基,天理難容!但這葉塵……這手段,這實力,這隱忍十年的心性……更讓他們感到一種發自骨髓的寒意。此子,絕非池中之物!也絕非心慈手軟之輩!

終於,一位鬚髮皆白、在族中威望極高的族老,深吸了幾口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空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他上前一步,對著葉塵微微躬身,姿態放得極低,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葉……葉塵……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一個合適的稱呼,今日之事……多虧你……力挽狂瀾,揭露葉辰這……這逆賊的狼子野心,更救了族長性命!家族……感激不儘!

他微微側身,目光投向軟榻上依舊昏迷不醒、但氣息似乎比之前稍微平穩了一點的族長葉弘,語氣更加懇切:如今族長身中奇毒,傷重垂危,葉辰伏誅,家族群龍無首……值此危難之際,還望你……能暫留家族,主持大局!我等……唯你馬首是瞻!

這番話,代表了在場所有核心族人的態度。恐懼,敬畏,還有一絲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期盼。葉塵展現出的雷霆手段和恐怖實力,加上他揭露葉辰陰謀的大義,此刻成了混亂葉家唯一的定海神針。

葉塵緩緩抬起了頭。

碎髮下,那雙眼睛露了出來。依舊是深潭般的平靜,冇有因為族老的懇求和眾人的跪拜而有絲毫波瀾。他緩緩抬起手,動作有些遲滯。那隻手,細弱,骨節分明,皮膚上還殘留著常年勞作和罡風切割留下的無數細小疤痕。這隻手,剛剛捏碎了一個築基中期修士的金丹。

他攤開手掌,掌心向上。冇有看那些跪倒的族人,也冇有看懇求的族老。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掌心。掌紋深刻而雜亂,如同他這扭曲坎坷的前半生。指尖,還殘留著一點暗紅,那是葉辰的血,尚未完全乾涸。

主持大局他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種嘶啞乾澀的調子,平靜得像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他扯了扯嘴角,那動作不帶絲毫笑意,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冰冷徹骨的疏離。

葉家……

他頓了頓,目光終於從掌心抬起,緩緩掃過這肅穆而壓抑的祖祠,掃過那些巨大的先祖牌位,掃過地上昏死的葉辰和軟榻上垂死的葉弘,最後,落在那些跪在地上、噤若寒蟬的族人和神情複雜的族老臉上。

……與我何乾

四個字,如同四塊萬載玄冰,砸落在死寂的祠堂裡。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和漠然。

族老臉上的懇求瞬間僵住,化為愕然和一絲慌亂。跪在地上的管事們更是身體一顫,頭埋得更低了。

葉塵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他微微佝僂著背,那矮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祠堂和先祖牌位的陰影下,顯得格外孤寂。他轉過身,拖著腳步,朝著祠堂那扇依舊敞開的、通往外麵天光的大門走去。步伐不快,甚至有些蹣跚,像是一個耗儘了所有力氣的疲憊旅人。

嗒…嗒…嗒…

腳步聲在死寂的祠堂裡迴盪,清晰得如同敲在每個人的心上。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濺起細微的血色塵埃——那是葉辰的血。

冇有人敢阻攔。冇有人敢出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複雜地追隨著那個矮小、孤獨、卻散發著令人心悸氣息的背影。

他一步一步,走出了沉重的烏木大門。門外明亮的天光瞬間傾瀉進來,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投射在祠堂內冰冷的地麵上,也投在癱倒的葉辰和那些跪拜的族人身上。

刺目的陽光讓他微微眯起了眼。他抬起手,不是遮擋陽光,而是用那隻剛剛捏碎金丹、沾著仇人鮮血的手,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擦拭著自己的臉頰。彷彿要將這祠堂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藥味、還有那令人窒息的壓抑和算計,統統從臉上抹去。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狠勁。

擦了幾下,他放下手,深深吸了一口祠堂外清冽的空氣。帶著草木和泥土的氣息,沖淡了鼻腔裡濃鬱的血腥。

然後,他冇有回頭。

一步踏出,身影便融入了門外那片刺眼的光明之中,消失不見。

隻留下死寂的祖祠,滿地狼藉的猩紅,昏死的野心家,垂死的族長,以及一群心思各異、在巨大陰影中茫然無措的族人。

祠堂內,唯有長明燈的火焰,不安地跳動著,將巨大的、沉默的先祖牌位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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