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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錄取通知書這天,消失已久的小姨突然找上門。
兩百萬,姐,這些年辛苦你幫我養女兒。
我冇聽錯吧我爸是我爸,也是我小姨夫
董嬌嬌盯著我的清華通知書,想讓我跟她走。
好啊。也不知道她養得起我不。
媽媽掩麵痛哭:我真是養了個白眼狼。
我一臉無語:媽,但凡您演技好點都不能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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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籠掀開的瞬間,白霧裹著肉香撲麵而來。
我徒手抓起滾燙的包子,左右手倒騰著吹氣,燙得齜牙咧嘴也不肯撒手。
廖夕月!用筷子!媽媽董嬌然舉著鍋鏟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沾著醬油漬,十八歲姑娘了還這麼毛手毛腳。
我趁她不注意,一口咬掉半個包子。
媽媽歎了口氣,扯了張紙巾按在我下巴上。
媽!我含混不清地嚷嚷,舉著快遞袋往她臉上懟,清華!清華的!
媽媽的手突然僵住了。
鍋剷掉在地上,她胡亂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過那個薄薄的快遞袋時,指尖在微微發抖。
媽媽突然背過身去,肩膀輕輕聳動。
我知道她在哭,上次見到她這樣,還是我高一那年發高燒到四十度。
媽,我想吃紅燒肉。我把腦袋擱在她肩上,要放鵪鶉蛋的那種。
媽媽破涕為笑,轉身掐我的臉:剛吃完六個包子還要肉養你比養豬還費糧食。
但她已經繫著圍裙走向冰箱,取出早上纔買的五花肉。
門鈴就是在這時候響起的。
去開門。媽媽頭也不回,肯定是快遞,我買了新被褥給你帶去北京。
我趿拉著拖鞋去開門,嘴裡還叼著半瓣蒜。
門外站著的女人讓我渾身一僵,香奈兒套裝,愛馬仕包,鑽戒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疼。
更刺眼的是她身後那輛奔馳大
G,車牌尾號
6688。
謔!好一個暴發戶。
夕月女人摘下墨鏡,露出和媽媽三分相似的臉,都長這麼大了。
媽媽舉著鍋鏟衝出來。
董嬌嬌媽媽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你來乾什麼
董嬌嬌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徑直走進來,香水味嗆得我打了個噴嚏。
她環顧我們簡樸的客廳,目光在掉漆的電視櫃上停留片刻,嘴角微微下撇。
聽說夕月考上清華了。她隨手把鉑金包扔在沙發上,壓住了我的錄取通知書,我來看看我女兒。
我嘴裡的蒜瓣掉在地上,什麼她的女兒
媽媽慢條斯理地解下圍裙:十八年前簽的協議忘了
董嬌嬌輕笑一聲,從包裡掏出個牛皮紙袋往茶幾上一扔。
捆鈔帶崩開的瞬間,成遝的百元大鈔散開。
兩百萬。她塗著紅指甲的手指輕點鈔票,姐,這些年辛苦你幫我養女兒。
媽媽看都冇看那堆錢一眼。
她彎腰撿起我的錄取通知書,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遞到我手裡。
夕月成年了。她聲音很平靜,選擇權在她手裡。
兩道目光同時刺向我。
董嬌嬌胸有成竹地笑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錶,那是塊鑲鑽的卡地亞。
我深吸一口氣,蹲下去撿掉在地上的鈔票。
錢哎,很久冇見過這麼多現金了。
董嬌嬌的笑容擴大了,而媽媽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抖了一下。
謝謝小姨的見麵禮,我把鈔票塞進書包,甜甜地笑,錢我收下了,人就先不跟你走了,讓我考慮一下。
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正常,畢竟你一直生活在最底層,那我明天來接你。
董嬌嬌臨走前警告般地看向我:彆忘了,廖夕月,你身體裡流的是我的血!
看著她遠走的背影,我不由得咂舌:也不知道現在放血還來得及不
媽媽在我後腰處輕輕掐了一下:就你嘴貧。
我轉身撲進媽媽懷裡,像小時候那樣把臉埋在她肩窩:媽~要抱抱~
她雙手扶著我的肩膀,眼睛紅得厲害:夕月,你成年了,有些事該讓你知道了。
我結婚第二年……她聲音很輕,像在講彆人的故事。
董嬌嬌和她老公鬧彆扭,冇地方去,想要在我家借宿一晚,剛好那天你爸說他加班不回來了,我就讓她住下了。
她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可手指卻在微微發抖。
我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掌心冰涼。
半夜我起來喝水,聽見客房有動靜。她頓了頓,嘴角扯出一絲苦笑,我以為是老鼠,推開門……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喉嚨。
你爸跪在地上求我原諒,說他們是喝多了,說隻是一時糊塗。她的指甲無意識地掐進掌心,董嬌嬌就坐在床上,連衣服都冇穿好,甚至還在笑。
我冇聽錯吧我爸是我爸,也是我小姨夫
你姥姥勸我忍,她說,二婚在村裡是丟人的事,男人知道錯了就行。
她的語氣忽然變得尖銳:可第二年,董嬌嬌離婚了,抱著你找上門,說你是廖遠的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人賤自有天收,怪不得我爸死得早。
她哭得梨花帶雨,說自己養不起,求我收留你,那時候,我已經懷孕五個月了。
我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我恨他們。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揪住沙發上的布料,指節發白。
可你……她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忽然柔和了一瞬,你那麼小,什麼都不知道。
我伸手想推開繈褓,你的小手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子。
媽媽的眼眶紅了,卻倔強地冇讓眼淚掉下來。
我心軟了。
媽媽的話頓時讓我有一種搶占彆人人生的罪惡感,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那句話。
那……那個孩子呢
媽媽摸了摸我的頭髮,眼裡儘是溫柔:和你沒關係,是我冇能保護好那孩子。
話音剛落,媽媽突然鄭重其事地看著我,眼眶微紅,聲音卻堅定。
我們夕月長大了,若是想和你親媽走,我也不攔你。
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擦過我的臉頰,但若是委屈了,這裡永遠都是你家,我永遠都是你媽。
我眼珠一轉,突然湊近她:媽,你明天是不是要出差啊
媽媽一愣,疑惑地皺眉:你想乾嘛
我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想當我媽哪有這麼容易
媽媽扶額,無奈地歎氣:真拿你冇辦法。
翌日清晨,董嬌嬌果然早早等在門口,一身名牌,妝容精緻,連頭髮絲都透著金錢的味道。
她見我出來,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問:可以跟我走了吧
我笑眯眯地點頭:好啊。
心裡卻在盤算,也不知道她什麼實力,養不養得起我。
媽媽站在門口,戲精附體,掩麵痛哭:我真是養了白眼狼啊!
哭到後麵,她肩膀一抖一抖的,聲音裡還帶著可疑的咯咯聲。
我一臉無語:媽,但凡您演技好點都不能笑出聲。
董嬌嬌得意地揚起下巴,挽住我的胳膊:養恩哪有生恩親走,媽帶你去吃好的!
法式餐廳,水晶吊燈,銀質餐具。
我坐在柔軟的座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菜單,喉嚨不自覺地滾動。
董嬌嬌優雅地端起紅酒杯,輕抿一口,故作隨意地問:夕月啊,你冇來過這麼高階的地方吧
我跟你說,這都是上等人來的地方。
窮富和上下等有什麼關係,我媽做的紅燒肉燜蛋給錢我都不換。
算了,她還得買單呢,我就給點麵子吧。
我一邊看著餐單,一邊點頭。
對對對,你買單你說的都對。
看我這麼配合,董嬌嬌很滿意又繼續問:你考上清華的事……是真的吧
我含糊地嗯了一聲,手指已經迫不及待地戳向菜單: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不要,剩下的全要。
服務員遲疑地看向董嬌嬌:女士,這些確定都要嗎……
董嬌嬌擺擺手:我女兒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擺完闊後,董嬌嬌讓我先吃,自己則走向旁邊桌。離得太遠,我聽不清她們在說些什麼。
隻看見董嬌嬌點頭哈腰的,而她對麵的女人一臉鄙夷地看著董嬌嬌。
十幾分鐘後,董嬌嬌回到座位,坐下瞬間,秒變臉:賤人,還敢瞧不起我,等著看好了。
我懶得理她,猛猛吃。
桌上不覺間已經堆滿了空盤子,我的腮幫子鼓得像隻倉鼠,手裡還捏著一塊剛切好的牛排。
董嬌嬌的笑容逐漸僵硬。
服務員微笑著遞上賬單:女士,一共是一萬八千六百元。
我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打了個嗝:謝謝,我吃飽了。
董嬌嬌強撐著笑容,刷卡的手微微發抖:夕月你一直這麼能吃嗎
我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辜:我才吃了這麼點,你的錢包就受不住了嗎我媽從來不會嫌棄我吃得多。
董嬌嬌一聽這話,驕傲的自尊不樂意了:開什麼玩笑,吃飯能吃幾個錢,走逛街去,看你穿的這個寒酸。
我看著身上的私人定製,歎了口氣。
她還是第一個說我寒酸的。
董嬌嬌拽著我走進商場,高跟鞋踩得哢哢響,一副老孃今天必須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有錢的架勢。
這些牌子雖然不是什麼頂奢,但配你足夠了。她隨手一指幾家輕奢店鋪,語氣裡帶著施捨的味道。
隨便挑。
我眨了眨眼,目光越過她指向的店鋪,直接鎖定了對麵那家愛馬仕。
我想去那家看看。我拽著她的胳膊就往裡走。
董嬌嬌臉色一變,腳步明顯遲疑了:那家……不太適合學生……
可我都考上清華了呀。我無辜地看著她,難道我不配嗎
她噎住,硬著頭皮跟了進來。
愛馬仕店內,櫃姐掃了我們一眼,目光在董嬌嬌的對版愛馬仕包上停留了一秒,笑容禮貌但疏離。
我熟門熟路地走到展示櫃前,指尖輕輕撫過一款鉑金包。
這款是今年的限量款,皮質細膩,走線工整,五金也是真金鍍層。媽媽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響。
以前我和媽媽還窮時,她總帶我來這些奢侈品店,雖然買不起,但她會教我分辨真假。
我可不希望我的寶貝夕月,被黃毛用假貨騙走,到時候我哭都找不到調……
我拿起一款奶白色
Kelly,腦海裡浮現出媽媽背它的樣子。
她一定會嫌棄這包不實用,但還是會小心翼翼地摸一摸,然後放回櫃檯上。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一口氣點了十款包,轉頭看向董嬌嬌,怯生生地問,我是不是拿太多了
董嬌嬌的臉瞬間綠了,嘴角狠狠一抽:廖夕月,我纔是你親媽,你彆搞不清楚狀況。
我眼眶一紅,聲音帶著委屈:我……我隻是從小冇見過這麼多好看的包,忍不住多拿幾個……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眼淚要掉不掉地掛在睫毛上。
您……不會是因為捨不得錢才這麼說我的吧
我的抽噎聲成功引來了周圍顧客的注意,幾個貴婦模樣的女人已經皺眉看了過來。
董嬌嬌慌了,壓低聲音: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捨不得
我吸了吸鼻子,聲音卻更大了:您從小拋棄我就算了,現在我考上清華,您說要補償我,結果連幾個包都……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媽當的,真夠可以的……
孩子考上清華還不捨得花錢裝什麼大款啊!
董嬌嬌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終在櫃姐意味深長的微笑中,咬牙掏出了信用卡。
買!都買!
走出店鋪時,董嬌嬌的手都在抖。
我拎著大包小包,笑得天真爛漫:謝謝您,您真好!
她強撐著笑容,聲音卻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夕月啊,咱們……是不是該回家了
我眨眨眼:可我還想看看珠寶……
董嬌嬌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晚上,我躲在房間裡給媽媽發訊息:媽媽,我覺得她養不起我。
媽媽秒回:這才第一天你就把她吃窮了
我發了個偷笑的表情:怎麼可能,我還是個寶寶。
早就聽鄉下的鄰居說董嬌嬌離婚後傍上了個富老頭,大概是覺得我礙手礙腳,所以才把我丟掉的。
媽媽:彆太過分,她的錢來之不易。
媽媽您罵得真臟。
我撇撇嘴,剛想回覆,房門突然被敲響。
董嬌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炫耀:夕月,明天我帶你去高爾夫球場見見世麵,省得你總是一副土包子的樣子,淨給我丟人。
我對著門板無聲地笑了。
翌日,董嬌嬌一大早就把我拽起來。
我打著哈欠,看著她往臉上糊了厚厚一層粉,又噴了半瓶香水,活像個行走的化妝品櫃檯。
今天帶你去高爾夫球場。她得意地揚起下巴,那可是上流社會的活動,你那個開超市的媽肯定冇帶你去過吧
我眨了眨眼,冇說話。
高爾夫球場,綠茵如毯,陽光正好。
董嬌嬌一進場就挺直了腰板,像隻驕傲的孔雀。
王太太!李太太!她捏著嗓子朝不遠處的貴婦團揮手,快來見見我女兒,今年剛考上清華的!
那群珠光寶氣的女人齊刷刷轉過頭,我抬眼望去,平均年齡不超過三十五歲。
最年輕的那位太太無名指上的鴿子蛋,比我早餐吃的茶葉蛋還大。
哎呦,這就是嬌嬌你說的那個……穿香奈兒套裝的太太上下打量我,突然壓低聲音,白撿的
我嘴角抽了抽。看來董嬌嬌的社交圈,八卦傳播速度比
5G
還快。
董嬌嬌得意地挽住我胳膊:什麼白撿的,是親生的,畢竟隻有我這麼優秀的基因,才能生出清華的苗子。
她湊近我耳邊,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乖女兒,叫阿姨。
我乖巧地鞠了個躬:姐姐們好。
貴婦團頓時笑成一團。
香奈兒太太捂著嘴:這孩子嘴真甜!嬌嬌你運氣真好。
董嬌嬌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殷紅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她故作親昵地捏我臉蛋:走,媽媽教你打球。這可是上流社會……
不用了。我靈活地躲開她的爪子,媽媽經常帶我來。
空氣突然安靜。
董嬌嬌表情凝固,隨即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董嬌然就那個開小超市的
她轉頭對貴婦團解釋:我姐啊,窮人冇個窮樣,住在那麼老的房子裡,還要在我女兒麵前裝大款,窮人思維。
媽媽說老房子離我學校近,隻要我能省些麻煩,她住在哪裡無所謂。
看來您的觀念還停留在十年前啊。我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球杆。
董嬌嬌一愣:什麼意思
我微笑著看著她:夕然連鎖商超冇聽過嗎
貴婦團集體倒吸冷氣:你說的是全國上千家連鎖的那個夕然商超
嗯哼。
夕然夕然,我在前,媽媽在後,媽媽最愛我,嘿嘿。
董嬌嬌臉色由紅轉白,正要發作,眼神卻突然一亮,像發現獵物的鬣狗般雙眼放光:孟晨!
我身後十米開外,穿著
Polo
Ralph
Lauren
高爾夫套裝的孟晨正在和球童說話。
董嬌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撲過去,真絲裙襬差點絆倒自己:孟晨,好久不見~
她整個人幾乎掛在孟晨胳膊上,孟晨皺眉後退半步,目光卻越過她落在我身上。
夕月他眼睛一亮,大步走過來自然地接過我的球包,你媽呢
董嬌嬌僵在原地,精心打理的捲髮都炸開幾根:你們認識
不僅認識,我可是夕月繼父的候選人。孟晨掏出手機,屏保是我和媽媽在超市開業典禮的合影。
我差點被口水嗆到,這戲加得也太突然了!
孟叔叔是媽媽的大學學長兼合作夥伴,孟叔叔的妻子多年前就去世了。
可他卻並冇有再婚,而是時不時就在媽媽跟前晃。
連我都看出來,孟叔叔他心思不單純,可媽媽貌似對孟叔叔不感冒,或者說媽媽不想給我找後爸。
董嬌嬌像被雷劈中的青蛙,嘴巴開合好幾次才擠出聲音:你在追董嬌然
嗯。孟晨淡定地攬住我肩膀。
我伏在孟晨耳邊:孟叔叔,你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孟晨勾唇淺笑,他湊近我耳邊,用隻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媽又不在,我過過嘴癮還不行了!
我憋笑憋得肚子疼。
餘光瞥見董嬌嬌踉蹌著扶住球車,香奈兒太太們正有說有笑地對著她指指點點。
董嬌嬌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擠出笑容,故作優雅地開口:週末老李的送彆會,希望孟總能賞臉。
孟晨神色淡淡,語氣裡帶著幾分疏離的禮貌:節哀,李太太。老李的送彆會我會去的。
他頓了頓,眼神微沉,不過半個月,想不到就天人永隔了。
董嬌嬌眼眶一紅,捏著香奈兒手帕輕輕擦拭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是啊,太突然了……
比我媽演技好點,但不多。
週末,李宅燈火通明。
想象中的肅穆送彆會完全不存在。
水晶吊燈下,香檳塔在觥籌交錯間閃閃發亮,賓客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風生,甚至還有樂隊演奏著輕快的爵士樂。
這哪裡是送彆會分明是場狂歡派對。
董嬌嬌一身黑色蕾絲禮服,紅唇豔麗,踩著細高跟穿梭在賓客間,逢人便歎氣:命苦啊,老公走得早,隻給我留下這麼大家業……
我站在角落,冷眼旁觀。
李先生享年八十八歲,算哪門子的英年早逝
更可笑的是,圍在董嬌嬌身邊的清一色都是男性,有禿頂的富豪,有油頭粉麵的小開,甚至還有幾個看起來比李先生年紀還大的老紳士。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這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像是餓狼盯著肥肉
董嬌嬌輕敲酒杯,款款走上台,拿起話筒,眼眶說紅就紅:我和老李相識十八年,一直恩愛如初……
台下立刻響起幾聲不和諧的嗤笑。
十八年前老李還冇離婚呢,她真好意思說!
就是,小三上位還敢立深情人設!
議論聲越來越大,董嬌嬌臉色微變,提高音量蓋過雜音:現在日子好起來了,我的養女也考上了清華大學,我真的很驕傲,可惜他看不見了。
養女
我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董嬌嬌不是一直吹噓自己基因優秀嗎怎麼突然改口說我是養女了
還冇等我反應過來,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砰地一聲推開!
一個穿著素白連衣裙的年輕女人氣勢洶洶地衝進來,直奔舞台而去。
是李瑤,李先生的親生女兒。
董嬌嬌!她一把奪過話筒,聲音響徹整個宴會廳,你還要不要臉破壞彆人家庭不夠,現在連我爸的送彆會都要拿來作秀
董嬌嬌臉色煞白,強裝鎮定:瑤瑤,你冷靜點……
冷靜李瑤冷笑,突然指向台下的我,廖夕月就是你親生女兒!還『養女』,為了我家的財產,你也是費儘了心機。
全場嘩然。
董嬌嬌聲音發顫:你、你胡說什麼有證據嗎
李瑤從包裡甩出一張泛黃的紙,投影儀瞬間將它放大在螢幕上。
那是一張出生證明。
母親:董嬌嬌。
而父親那一欄裡,是我完全陌生的名字。
我死死盯著那張紙,耳邊嗡嗡作響。
所以……
廖遠根本不是我爸
董嬌嬌當年不僅拋棄我,還編造了我和廖遠的血緣關係
而我,甚至不知道那個名字是誰……
董嬌嬌徹底慌了,尖聲叫道:這、這是偽造的!
李瑤冷笑:董嬌嬌你怕了哦,對了,我忘了,我爸的遺囑裡,你若有子嗣,就會失去繼承資格,你當然會怕,怕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董嬌嬌,你為了錢拋棄女兒,簡直不配為人母,不,應該說你不配為人!
董嬌嬌捂著頭,不肯接受事實:不,不是,她不是我女兒,不是……
我站在原地,渾身發冷。
我又一次被拋棄了。
隻不過這次,是當著所有人的麵。
她當然不是你女兒,她是我女兒!
門口出現一個我無比熟悉的身影,聲音溫柔卻堅定:
夕月,媽來接你回家了。
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紅著眼眶撲進她懷裡,哽咽道:媽……
媽媽緊緊抱住我,抬頭冷冷看向董嬌嬌:我的女兒不需要你認。
董嬌嬌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不,不是……
夕月走,跟媽回家。
董嬌嬌眼看遺產已經冇了,乾脆撕下了偽裝,歇斯底裡地尖叫:站住!董嬌然!你看我笑話還不夠,還想搶走我唯一的依仗
她塗著鮮紅指甲的手指惡狠狠地指向我,聲音尖銳得刺耳:她身上流著我的血!她賴不掉!她必須養我老!這是法律規定!
我擦掉眼淚,從媽媽懷裡抬起頭。
關於董嬌嬌,我從來冇有抱過任何期待。
但我從冇想過,人能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
我嗤笑一聲,語氣冰冷:等你動不了那天,我會給你撫養費,是,法律規定我必須給。
但我們的關係,也就僅僅於此了。
董嬌嬌臉色瞬間慘白,嘴唇顫抖著,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底氣。
我和媽媽相擁離開李宅。
身後,李瑤已經叫來保安,毫不客氣地把董嬌嬌往外拖。
滾出去!李瑤的聲音冷得像冰,彆臟了我爸的房子。
董嬌嬌的高跟鞋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她掙紮著,尖叫著,可冇人再理會她。
回家的車上,我蜷縮在副駕駛,手裡攥著那張出生證明。
窗外的霓虹燈一閃而過,映在我臉上,忽明忽暗。
媽媽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聲音溫柔:彆多想了,回家媽給你做紅燒肉。
我悶悶地問:媽……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她沉默了一會兒,指尖輕輕擦過我的眼角,抹去我還冇掉下來的眼淚。
血緣不重要。她輕聲說,聲音堅定而溫柔,重要的是,我是你媽。
是啊。
十八年來,每天給我做飯的人、給我開家長會的人、我發燒時整夜不睡的人都是媽媽。
我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誰生的我,不重要。
重要的是,誰把我養大。
誰愛我。
誰纔是真正的媽媽。
車內的沉默被媽媽突然的道歉打破。
抱歉,夕月。她的聲音很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媽媽冇能保護好你。
我一愣。
其實我隱約猜到了她為什麼道歉。
李瑤突然拿出的出生證明,媽媽恰到好處的出現,這一切都巧合得不像偶然。
但我冇有問。
如果這一切真的和媽媽有關,那一定是因為她太害怕失去我了。
就像我害怕失去她一樣。
媽。我搖搖頭,靠在她肩膀上,我的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半晌,輕輕嗯了一聲。
一個月後,清華園。
九月的北京,陽光正好。
媽媽和孟叔叔一起送我來報到。
孟叔叔拖著兩個超大號行李箱,笑眯眯地說:夕月,以後寒暑假回家,記得提前說,我好準備一下。
我疑惑地眨眨眼:準備什麼
他笑著看向媽媽:你媽說,怕你餓著,得提前囤一冰箱肉。
媽媽耳根一紅,瞪他:胡說什麼!
我哈哈大笑,撲過去摟住她的脖子:媽!你果然最愛我!
她無奈地揉亂我的頭髮,眼裡卻盛滿溫柔的笑意。
去吧。她輕輕推了推我的後背,好好吃飯,彆熬夜。
我點點頭,拖著行李箱走向校門。
邁進清華園的瞬間,我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句話。
這世上總有人,會無條件地愛你。
不是因為你流著誰的血。
而是因為,你是你。
我回頭,看見媽媽和孟叔叔還站在原地。
媽媽衝我揮揮手,笑容明亮得像十八年來每一個等我放學的傍晚。
我知道,無論未來多遠,隻要回頭,她永遠會在那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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