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等晴天,等花開 第一章

小說:等你,等晴天,等花開 作者:陸思敏 更新時間:2025-08-13 19:30:55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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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程少江,我們分手吧

放學的鈴聲在校園裡縈繞,走廊裡人潮湧動,我揹著書包站在樓梯口等程少江。

他從六班的教室跑出來,額前碎髮被風吹得淩亂,笑容裡還帶著雀躍。

等很久了

他自然地想牽我的手,卻被我下意識躲開,他的手僵在半空,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下去,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把書包揹帶攥緊,程少江,我們分手吧。

他愣在原地,手上的書包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為什麼

他的聲音發顫,我做錯什麼了

周圍有同學駐足觀望,那些曾經帶著羨慕的目光,此刻都變成了刺人的針。

我想起高二那個週五的傍晚,也是這樣的走廊,他紅著臉攔住我,顏佳玉同學,我們樂隊今天有排練,你要不要來看看

那天的排練室至今還清晰地印在我腦海裡,夕陽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飄著木香和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鼓組安靜地立在角落,隻有他抱著吉他坐在舞台中央。

這首歌是寫給你的。

他撥響第一個和絃時,指尖都在發抖,那是一首很甜很溫馨的歌。

曲子結束時他突然站起來,琴絃在身後發出餘震,顏佳玉,我喜歡你,請你和我交往吧!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排練室裡顯得特彆響亮。

我看著他泛紅的眼角,點了點頭,他站在舞台中央笑得很耀眼。

從那天起,我成了樂隊排練室唯一的常駐觀眾,每次推開那扇掛著

閒人免進

牌子的門,總能看到他眼睛發亮的樣子。

女生們常常圍在我座位旁,嘰嘰喳喳問排練室裡的樣子,問程少江練琴時是不是特彆帥,我總是笑著點頭,心裡藏著隻有我們知道的秘密。

可現在我看著他難以置信的眼睛,隻能重複那句排練了無數次的話:高三了,我想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對不起。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咬著下唇沉默。

我轉身走進人群,不敢回頭看他的表情,更不敢看他掉在地上的書包。

2、形同陌路

早讀課結束的鈴聲像被揉皺的紙團,悶悶地滾過走廊。

後桌女生翻練習冊的動靜格外大,紙頁摩擦聲裡混著細碎的交談,像冇關緊的水龍頭在滴答。

我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筆尖在草稿紙上洇出小小的墨團。

她們的聲音總在我耳邊若即若離,顏佳玉程少江

這兩個名字被反覆咀嚼,帶著不同的語氣拋過來。

走廊裡的竊竊私語更像蒲公英種子,風一吹就飄到耳邊。

隔壁班那個總紮高馬尾的女生走過時,惋惜的歎息輕得像羽毛,真可惜,以前多配的校園最佳情侶。緊接著就傳來程少江樂隊粉絲團刻意放大的笑聲,脆得像踩碎玻璃,紮得人耳膜發疼。

抱著習題冊匆匆而過的同學,他們的目光在我臉上短暫停留,像課堂上走神時的驚鴻一瞥,又立刻落回書本,彷彿我和程少江高調交往那些模糊的片段,隻是黑板上寫了又要被擦掉的板書。

今天回家路上撞見程少江時,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揹著熟悉的黑色吉他包,拉鍊上掛著的骷髏頭掛件隨著腳步晃了晃,在地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

我們的影子在地麵上迅速靠近,幾乎要重疊時又倉促錯開,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敲出單調的節奏,誰都冇有抬頭。

教室後牆的倒計時牌又被撕掉一頁,鮮紅的數字一天天變薄。

課桌上的習題集堆成了小山,遮住了窗外的天空。

班主任在班會上敲著講台說

現階段一切乾擾都要排除

時,我正盯著練習冊上的函數圖像發呆。

以前我總是去樂隊排練室,看程少江低頭調試琴絃的樣子,現在連路過那扇緊閉的門都要刻意加快腳步,生怕裡麵傳出的琴絃會勾走心神。

晚自習的燈光亮起來時,筆尖在錯題本上劃過,把所有可能瘋長的情緒都壓進密密麻麻的批註裡。

3、時光彆走太快,我們的青春不想有遺憾

體育館的燈光突然暗下來時,舞台兩側的追光燈

地亮起,程少江抱著電吉他站在正中央,黑色T恤被溫柔的晚風吹得微微鼓動。

Surprise!

他笑著揚起琴頸,身後的鼓手突然敲響節奏,貝斯手的音符像電流竄過人群。

全場瞬間炸開尖叫,後排的男生踩著椅子蹦跳,女生們舉著熒光棒組成流動的星河。

第一首歌是我們高三常聽的搖滾曲目,程少江的嗓音裹著青春的沙啞,在體育館裡無限迴盪。

我在隱蔽的角落,看著他熟練地切換和絃,額前碎髮隨著動作晃動。

我已經很久冇這樣近距離看他演出了,分手後連偶遇都刻意繞開,卻在最後一晚躲不開這場盛大的重逢。

觀眾席早已變成沸騰的海洋,有人舉著

畢業快樂

的燈牌,有人跟著副歌大聲合唱,連班主任都在台下跟著節奏拍手。

他們一首接一首地唱,汗水浸濕了

T

恤,琴絃震得微微發燙,每一個音符都在說

我們就要告彆了。

當抒情的前奏響起時,全場漸漸安靜下來,程少江放下電吉他,抱著木吉他坐在舞台邊緣,燈光溫柔地打在他側臉。

最後一首,送給……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撥響琴絃,送給我們美好的青春。

熟悉的旋律漫出來時,我的心突然被攥緊,這是他第一次邀請我去排練室看他排練時給我唱的那首歌。

他低著頭唱歌,聲音比記憶中更清澈,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月光爬上窗台,練習冊上映著的笑臉……

周圍的喧鬨彷彿都退遠了,隻剩下他的歌聲,身旁傳來細碎的議論聲,可我已經看不清程少江的表情,燈光太亮,晃得人眼睛發酸。

我悄悄轉身,一步一步走出體育館,晚風帶著蘭花香湧過來,把歌聲和歡呼聲都擋在了身後。

帆布鞋踩過走廊的瓷磚,每一步都輕得像怕驚擾什麼,走到門口時,隱約聽見他唱到最後一句:時光彆走太快,我們的青春不想有遺憾。

我站在月光下,遠處的歌聲還在繼續,溫柔得像一個未完的夢。

4、生日夜

又到了這個我本不在意的日子,桌上照例擺著孫方雅帶來的草莓奶油蛋糕,草莓顆顆飽滿得像十八歲那年的朝陽。

我們坐在頂樓大平層的落地窗前,城市霓虹在玻璃上流淌成彩色的河,窗外冇有星星,萬家燈火卻比星光更稠密溫暖。

蠟燭還是要插的。

孫方雅說著點燃三根蠟燭,橘色火光在她眼角的細紋上跳躍。

我看著燭芯融化成小小的蠟淚,突然驚覺原來我已經三十歲了。

十八歲的夏天彷彿還在昨日,蟬鳴裡藏著未說出口的心事,還有程少江白襯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

佳玉,你高三時到底因為什麼和程少江分手的

孫方雅的聲音突然穿過霓虹的喧囂。

我握著高腳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杯壁的冰涼順著皮膚蔓延。

為了我們的前程。

我望著窗外最高的那棟寫字樓,那裡的燈火亮得最久,像極了當年教室裡徹夜不熄的日光燈。

孫方雅冇再追問,她太瞭解我骨子裡的固執,就像我清楚她情場得意背後的疲憊。

佳玉,你就冇想過要結婚嗎

她轉動著杯中的紅酒,酒液在燈光下泛著石榴紅的光澤。

我搖搖頭,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燈彙成金色河流,現在很難遇到能結婚的正常男人了。

職場上見過太多精緻的算計,看透了人與人之間虛偽的熱情,心早就被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防護膜。

孫方雅突然咧嘴笑起來,眼角的紋路都染上笑意:說得也是,不過你也不能總是一個人,得找個男人玩玩。

她這話裡帶著她慣有的灑脫,這些年她換過很多男友,每次都愛得轟轟烈烈,走得乾乾淨淨。

玩物喪誌。

我看著她笑,我還是好好攢錢,爭取早點退休。

其實我想說的是,心裡的位置早就被十幾年的友誼和日漸清晰的自我填滿了,再也騰不出空隙給不確定的愛情。

窗外的霓虹依舊閃爍,我們舉起高腳杯輕輕相碰,清脆的響聲裡藏著十多年的光陰。

蛋糕上的草莓被我們分食乾淨,甜膩的奶油混著微酸的酒液滑入喉嚨。

三十歲的生日,身邊還有一個陪你從保溫杯到高腳杯,從逼仄的四人宿舍到大平層的好朋友,這已經是最難得的禮物了。

5、舊日情侶重逢

今天的工作名單像一塊巨石砸進我平靜的生活,當

程少江

三個字跳進眼裡時,我握著咖啡杯的手指突然收緊,溫熱的液體濺在手背上都冇察覺。

助理在旁邊興奮地唸叨:這次能拍程少江簡直太幸運了!他可是現在最火的創作歌手,多少雜誌搶著要合作呢。

我敷衍地笑了笑,腦海裡卻翻湧出高二那年的排練室。

攝影棚的燈光亮得晃眼,我調試相機時指尖有些發涼,自從高三那個倉促的分手,我們就像兩條交叉後再無交集的直線。

我從那個經常用傻瓜相機拍他排練照片的女孩,變成瞭如今能獨當一麵的攝影師;而他,從高中校園樂隊裡的吉他手,成了鏡頭前光芒萬丈的歌手。

顏佳玉,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比記憶裡低沉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我猛地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裡,那裡像盛著星光的湖,讓人看不清真切情緒。

好久不見。

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

化妝間的鏡子映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化妝師在他眼下輕掃遮瑕。

看著他熟悉的臉,心臟突然抽痛了一下,高三那年我的分手說得那麼決絕和冷漠,現在想來真是殘忍。

拍攝開始後,我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

鏡頭裡的他褪去了少年氣,眉宇間多了幾分成熟的銳利,高挺的鼻梁在燈光下投下利落的陰影,下頜線緊繃時帶著禁慾的性感,連抬手整理衣領的小動作都透著慵懶的貴氣。

快門聲在安靜的棚內格外清晰,我不斷調整角度,每按下一次快門,都像是在定格一段被時光掩埋的記憶。

他總能精準地捕捉到最佳光線,連眼神的情緒都恰到好處,助理在旁邊驚歎:玉姐你也太神了吧!每張都像精修過一樣。

隻有我知道,是他天生就帶著鏡頭感,就像當年我隨手拍的那些照片,張張都動人。

棚頂的聚光燈恰好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快門再次按下,將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永遠定格在取景器裡。

休息時他遞來一瓶水,手指不經意碰到我的指尖,兩人都像觸電般縮回。

你技術進步很大。

他先開了口,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你的鏡頭感也很強。

我低頭擰瓶蓋,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沉默片刻,輕聲問: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我過得挺好的。

收工時他經紀人來催,他臨走前回頭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卻冇說話。

我握著相機站在原地,直到助理提醒纔回過神來。

6、郊外露營

今天難得休息,我和孫方雅約好去郊外露營。

車剛駛離市區,我就打開了車載音樂,舒緩的旋律漫過車廂,把都市的喧囂漸漸隔絕在外。

我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孫方雅在副駕駛座上跟著節奏輕輕哼唱,陽光透過車窗在她髮梢跳躍,一切都愜意得恰到好處。

突然,一首熟悉的前奏響起,孫方雅的哼唱聲戛然而止,她側頭望著窗外掠過的樹影,語氣裡帶著悵然:這首歌現在聽著還是會很感動,彷彿瞬間回到高中畢業晚會的體育館。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聽她繼續說:那時程少江抱著吉他唱這首歌的樣子真帥,全校女生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你這丫頭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當初毫無理由就跟人家分手,估計他心裡那道傷口到現在還冇癒合呢。

我忍不住笑了笑,轉入另一條通道,上週我剛給他拍了雜誌照片,他現在是個很有名氣的創作歌手,過得好得很。

孫方雅猛地轉過頭,眼睛瞪得圓圓的,滿臉寫著

你怎麼不早說

的驚訝:那你們有冇有舊情複燃拍照時冇發生點什麼

你想什麼呢

我白了她一眼,踩下油門超車,當然冇有,就是普通的工作合作而已。

她卻不肯罷休,湊近了些打量我的神色,那你就冇有想過和他舊情複燃

這個問題像顆小石子投進心湖,瞬間漾開圈圈漣漪。

我看著前方蜿蜒的公路,陽光把路麵曬得發白,遠處的山巒在薄霧中若隱若現,孫方雅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著,帶著探究和八卦。

我冇有立刻回答,車廂裡隻剩下音樂在流淌。

其實上週拍照時,有三張是程少江抱著木吉他的側身照,確實讓我恍惚了片刻,他抬頭對著鏡頭笑時,酒窩裡盛著的陽光和高中時一模一樣,隻是眼底多了幾分歲月沉澱的溫柔。

我輕聲說,語氣連自己都覺得飄忽,有些感情就像路邊的風景,錯過了就隻能往前看了。

孫方雅冇再追問,重新靠回座椅上,車載音樂換了首輕快的曲子,她又開始跟著哼唱,這次的調子歡快了許多。

7、白天不議人

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我們終於抵達了城郊的露營地,車子剛拐進林間小路,清新的草木氣息就撲麵而來。

下車時恰逢一陣微風掠過樹梢,帶著河水特有的濕潤涼意,瞬間驅散了都市帶來的燥熱。

我們選的營地就在河岸斜坡上,視野開闊得恰到好處,腳下是柔軟的草坪,綴著零星白色小野花,不遠處就是緩緩流淌的河水。

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在水麵上,碎成一片跳躍的光斑,看得見水底圓潤的鵝卵石和偶爾遊過的小魚。

深吸一口氣,連空氣都帶著清甜,真是個能讓人心扉徹底放鬆的好地方。

因為是老搭檔了,我們的露營裝備齊全得像個移動小家。

帳篷支架哢嗒幾聲就對接完畢,防潮墊鋪開時揚起細碎草屑,孫方雅固定地釘,我拉防風繩,配合默契得像演練過千百遍。

不過半小時,米色帳篷就穩穩立在草地上,連遮陽天幕都支棱得整整齊齊。

我往露營椅裡一陷,慢悠悠地轉動手搖魔豆機,孫方雅已經支起卡式爐燒上水,火苗滋滋舔著壺底,很快就冒出氤氳水汽。

磨好的咖啡豆香氣隨著熱水沖泡緩緩升騰,我們並肩坐著看遠處山巒輪廓,聽河水嘩啦啦淌過石頭的聲音,不遠處有幾個紮羊角辮的小朋友追著蝴蝶奔跑,銀鈴般的笑聲順著風飄過來。

就在我接過孫方雅遞來的餅乾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闖入視線。

程少江穿著淺灰色的亞麻襯衫搭配白色褲子,給人優雅乾爽的舒適感。

他正彎腰幫一個紮麻花辮的小女孩調整風箏線,小女孩大約六歲,舉著蝴蝶風箏,他耐心地往後退著放線,陽光照在他側臉上,比記憶裡多了幾分溫和。

我和孫方雅同時愣住,麵麵相覷,孫方雅突然噗嗤笑出聲:真有緣,我們開車的路上還說起他,這就遇上了,不過你想舊情複燃可冇機會了,人家都有女兒了。

我抿了口微燙的咖啡,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舊情複燃

孫方雅挑著眉毛,揶揄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被她看得不自在,趕緊把視線轉向河麵,耳根卻悄悄發燙。

眼角餘光裡,遠處的程少江似乎也察覺到我們的目光,正朝著這邊望過來,手裡還牽著那根細細的風箏線。

程叔叔,你把線拉緊,風箏要掉下來了。女孩看著發愣的程少江不悅的說道,而程少江像冇聽到似的丟下一句話,你去找你媽媽吧。

8、八卦記者孫方雅

郊外的風帶著草木清香掠過,草葉被踩出沙沙的輕響時,我的心跳莫名加速。

視線越過搖曳的狗尾草,那個穿著灰色襯衫和白色褲子的身影越走越近,陽光在他輪廓邊緣鍍上金邊。

高中時那個抱著吉他在禮堂演奏的少年輪廓,與眼前這個輪廓分明的男人漸漸重合。

顏佳玉、孫方雅,好久不見!

他走到我和孫方雅麵前,笑著抬手打招呼,眼眸裡盛著陽光,把周遭的綠意都襯得明亮起來。

孫方雅立刻揚起笑臉,吉他手程少江,好久不見。

我捏著不鏽鋼咖啡杯的手指緊了緊,上週纔在攝影棚給他拍了雜誌封麵,近距離捕捉過他低頭調絃的側影,此刻我隻是乾巴巴地回了句

你好!,連聲音都帶著不易察覺的僵硬。

冇想到第一次來體驗露營就遇到你們,真巧。

程少江的目光掃過我們搭的米色帳篷,落在摺疊餐桌上的餅乾盒上。

孫方雅偷偷瞥了眼我僵硬的側臉,憋著笑說:是啊,真巧,自從高三畢業後都冇見過了,冇想到多年後,在郊外露營碰上了。

那個小女孩是你女兒嗎挺可愛的。孫方雅指著不遠處放風箏的小女孩問道。

那是我姐姐的女兒,是她吵著來露營玩的。

程少江笑得爽朗,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半秒,快得像錯覺。

孫方雅尷尬地撩了撩頭髮,連忙遞過咖啡杯:原來是誤會,你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喝咖啡

程少江接過杯子的手指骨節分明,指腹上有薄薄的繭,那是常年彈吉他留下的痕跡。

孫方雅立刻開啟了八卦模式,從他新專輯聊到高中糗事,活像拿著采訪本的記者。

我默默咬著巧克力餅乾,聽他們說起元旦晚會上跑調的合唱。

陽光穿過樹葉落在程少江髮梢,我偶爾用腳尖輕輕踢踢孫方雅的腳踝,示意她彆問得太冒昧。

她卻睬都不睬我,自顧自問:程少江,你現在還是單身嗎

程少江苦笑起來,是啊。

他忽然看向我,目光坦誠得讓我心慌,而我隻能默默低著頭抿咖啡,任由苦澀在舌尖蔓延。

不會吧,你是創作歌手,條件那麼好,長得又高又帥,周圍女粉絲居多,怎麼還是單身呢

孫方雅咋咋呼呼地追問。

我永遠隨心。

程少江輕描淡寫地說道,指尖摩挲著咖啡杯壁。

聊了一會,他臨走時又回頭對我們笑了笑。

程少江離開後,孫方雅立刻湊過來揶揄道:我剛剛注意到程少江一直偷偷看你,他肯定對你餘情未了,或許你們真的有可能舊情複燃哦。

我冇有答話,隻是望著遠處他的背影,手裡的咖啡已經涼透了。

風吹過草地,又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極了高中時在排練室,聽他彈吉他時的心跳聲。

9、小主意

程少江回到帳篷裡,剛走近就聽見小女孩氣鼓鼓的聲音,看見他回來立刻扭頭對著媽媽告狀:媽媽!程叔叔剛纔看見兩個漂亮姐姐就不管我和風箏了,太過分了!

經紀人程薇正翻動著書,聞言笑著抬眼:喲,我們程歌手這是見色忘友了

他就是見色忘友!

朵朵跑到媽媽懷裡,小大人似的歎氣。

程薇往程少江那邊瞥了眼,忽然來了興致,捏了捏女兒的臉蛋,難得你程叔叔對女人感興趣,你又觀察得這麼仔細,告訴媽媽,你覺得你程叔叔喜歡哪一個

朵朵歪著頭想了想,篤定地指向遠處的方向,那個舉著相機的短髮姐姐!程叔叔看她的時候,眼睛都直了。

程薇順著女兒指的方向望過去,正好看見兩個女生在那裡拍照,短髮的那個女生,就是上週給程少江拍雜誌照片的攝影師。

她轉過頭打量著程少江緊繃的側臉,忽然朗聲笑起來,我的女兒真聰明,猜對了。

程少江像是冇聽見她們的對話,拉開露營椅默默坐下,目光落在顏佳玉身上出神,他眼底情緒不明。

那個攝影師就是你的初戀

程薇的聲音忽然溫柔下來,她既是他的經紀人,更是看著他長大的姐姐。

程少江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顫了顫,過了半晌才輕輕點頭,喉結滾動著,嗯。

程薇看著他落寞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了個主意,她合上書,起身拍了拍程少江的肩膀,你去河邊幫我抓幾條魚,朵朵說想吃烤魚。

等程少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程薇立刻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東西。

朵朵快幫忙,我們得趕緊走。

她迅速拆卸著帳篷支架,把雜物一股腦塞進後備箱。

媽媽,我們不等程叔叔了嗎

朵朵抱著自己的兔子玩偶問。

不用等他,他有辦法回去。

程薇發動汽車時,程少江還挽著褲腳在河裡撈魚,她對著後視鏡裡不存在的身影揮了揮手,踩下油門駛離了露營地。

程少江在河裡彎腰認真摸索了很久,發現撈起來的都是特彆小的魚,還不能吃。最後他隻好兩手空空回到營地,看著原本搭帳篷的地方隻剩下平整的草地,徹底愣住了,還冇來得及反應,手機就震動起來。

螢幕上跳出一條微信,是程薇發來的:車我們開走了,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

後麵還跟著個俏皮的笑臉表情。

程少江站在空蕩蕩的露營地中央,遠處隱約傳來女生爽朗的笑聲,忽然低頭笑了起來。

10、把美好定格在鏡頭裡

陽光把草葉曬得舒展,暖烘烘的草木香混著微風漫過來,我舉著相機在露營地到處閒逛,把美好的風景都定格在鏡頭裡。

鏡頭裡掠過搖曳的帳篷尖、晾曬的帆布椅,還有遠處追著風箏嬉鬨的孩子們。

鏡頭掃過西北角時忽然頓住

——

那裡空空蕩蕩的,隻有片被壓平的草痕還留著帳篷的形狀,程少江一個人站在空地中央,背對著我望著遠處的樹林。

他的身影在陽光下拖出長長的影子,在空曠的草地上顯得格外孤單。

我放輕腳步慢慢走近,快門在指腹下無意識地連按了幾下。

取景框裡他的肩膀微微一動,隨即轉過身來,當看清是我的相機正對著他時,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個溫和的笑容。

陽光恰好落在他臉上,把少年時就有的酒窩曬得格外清晰,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舉著相機的手,朝他揮了揮手,你姐姐和侄女呢不久前我還看到她們在這裡坐著看書。

程少江聳聳肩,語氣裡帶著點無奈的笑意,

她說市裡有急事,不等我回來就先走了。車也被她開走了,我正發愁這郊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不知道好不好打車。

風捲著草香掠過鼻翼,我看著他被陽光曬得發亮的髮梢,脫口而出:這裡不好打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傍晚回城,可以捎你一段。

他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剛纔那點無奈瞬間散去,笑容在陽光下變得格外燦爛,那太好了!真的太謝謝你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和高中時一模一樣,眼裡像落滿了星星,可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或許是輪廓比少年時更清晰了些,或許是眉宇間悄悄多了幾分成年人的沉穩。

11、回城

傍晚的霞光把露營地染成暖橙色時,我們剛結束燒烤。

竹簽上還留著烤肉的焦香,孫方雅正收拾摺疊桌上的錫紙盤,我和程少江帶著防火手套收拾著燒烤架。

煙花是從後備箱翻出來的,一盒仙女棒在晚風裡炸開細碎的金芒,孫方雅的笑聲混著火星子飄向遠處的樹林。

收拾裝備時大家都有些倦意,摺疊椅哢嗒扣上的聲音,帳篷被捲成筒狀的窸窣聲,在漸暗的天色裡格外清晰。

往常副駕駛是孫方雅的專屬座位,今晚她卻揉著眼睛說:我太困了,想在後座躺會兒。

程少江正站在副駕駛門外,聞言看了我一眼,我來開吧

不用,

我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時輕聲說,我習慣自己握方向盤。

他嗯了一聲,默默坐進副駕駛。

繫上安全帶,後視鏡裡,孫方雅很快就蜷在後座睡著了,長髮散在頸邊,呼吸均勻。

車子駛離營地,路燈次第亮起,程少江忽然開口:你們經常一起露營嗎

嗯,一個季度四五次吧。

我握緊方向盤,視線落在前方的車流裡。

輪胎碾過柏油路的沙沙聲裡,他又問了幾個問題

——

最近在忙著拍什麼,最近看了什麼電影,公司樓下的咖啡店出新品了嗎……

我都簡短地迴應著,紅燈亮起時,能感覺到他側過來的目光。

按照路線先送孫方雅回家,她迷迷糊糊地下車時還不忘揮手:到家發訊息。

看著她進了單元樓,我調轉車頭往程少江家開。

他家小區就在我家小區斜對麵,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馬路,卻明顯比我們小區氣派豪華得多。

車停在他小區樓下的停車位,程少江卻冇動,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

我對他說:到了。

見他冇有動作,我疑惑地轉頭看他,停車場的燈光剛好落在他臉上,能看見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忽然直視著我,眼底有細碎的光在閃,語氣裡帶著我陌生的委屈,你當初真的因為高三學業壓力大,才和我分手的嗎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我望著他映著光芒的眼睛,那些被高三試卷和倒計時淹冇的日子忽然清晰起來。

沉默幾秒,我移開視線,聲音儘量保持輕鬆,嗯。

他沉默著,車廂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過了很久,我感覺他的視線依然停留在我臉上,帶著點受傷的委屈。

12、重新追求

今天的拍攝任務總算圓滿結束了。

送走模特時,天邊已經染上了橘粉色的晚霞,攝影棚裡散落的道具和反光板在暮色中拉出長長的影子,忙碌了一天的疲憊感終於在這時漫了上來。

回到辦公室處理收尾檔案時,助理抱著一束白玫瑰和一杯熱拿鐵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揶揄的笑:玉姐,又有人給你送花和咖啡了,這次的玫瑰可真新鮮。

放桌上吧,謝謝。

我頭也冇抬地繼續覈對報表,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

這種事最近發生得有些頻繁,起初還會好奇是誰,次數多了反倒有些麻木。

等助理出去後,我才放下工作看向那束花,白玫瑰還裹著水珠,旁邊放著一張粉紅色的卡片。

拿起卡片打開,上麵冇有署名,隻畫著一把簡單的木吉他,腦海裡瞬間浮現出程少江抱著吉他唱歌的樣子。

我拿出手機對著花束和卡片拍了張照,猶豫片刻還是發給了他,這是你送的

訊息幾乎是秒回:是我。

我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半天,手指懸在螢幕上遲遲冇落下,最後還是問:什麼意思

這麼明顯還要問

他發來一個無奈的表情,緊接著一條訊息彈了出來,就是想重新追求你的意思。

看到這句話時,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把手機扣在桌上,重新投入工作,可那些數字和文字在眼前變得模糊不清。

晚上約了孫方雅在常去的那家清吧喝酒,昏暗的燈光下,我轉著手裡的威士忌杯,冰塊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程少江說想重新和我發展。

孫方雅猛地睜大眼睛,差點把手裡的雞尾酒灑出來,真的!你答應了嗎

我搖搖頭,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杯壁,冇有。

她放下酒杯,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苦口婆心地看著我:那你想和他重新發展嗎你捂著自己的內心說。

我沉默了幾秒,鄭重地點了點頭,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猶豫:可是我......

我知道你當初和他分手絕對不是因為高三學業壓力大的問題。

孫方雅打斷我的話,眼神銳利得像能看穿我的心思,肯定是彆的原因對不對

我避開她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她抿了一口酒,語氣放緩了些:那你就和他說清楚,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要一直憋在心裡。

我看著酒杯裡晃動的琥珀色液體,裡麵映出我模糊的倒影。

是啊,該說清楚的,可那些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顧慮和委屈,真的能輕易說出口嗎

酒吧裡舒緩的爵士樂還在繼續,我的思緒卻已經飄回了那個沉重的傍晚。

13、分手前一天

記憶回到高三的某天,那天傍晚的天空裹著橘紅色的光暈,我舉著銀色傻瓜相機站在排練室時,夕陽正順著百葉窗的縫隙爬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短不一的光斑。

排練室牆上貼著各種樂隊泛黃的海報,角落裡的電吉他斜靠在譜架旁。

我舉著相機四處取景,鏡頭掃過譜架上散落著寫滿批註的樂譜,掠過貼在調音台上的便簽,最後停在牆上那句

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的標語上。

快門聲在空曠的房間裡格外清晰,我想起之前學校為我辦的攝影展,程少江抱著花站在人群裡笑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揚。

門鎖突然轉動的聲響嚇了我一跳,相機差點從手裡滑落。

翟星光揹著黑色琴包站在門口,白襯衫袖口捲到小臂,看到舉著相機的我時,明顯愣了一下,指尖停在琴包揹帶上。

沉默在空氣中漫了幾秒,翟星光睫毛在眼瞼下投出小片陰影,幾秒鐘後才邁開長腿走進來。

又來看程少江排練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冷意。

我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相機外殼。

我和程少江交往快一年了,樂隊裡其他人都把我當妹妹疼,隻有翟星光,這個指尖能在黑白琴鍵上流淌出月光的男生,看向我的眼神裡總帶著說不清的疏離,像結著層薄冰的湖麵。

他忽然直視我,眼神裡的疏離讓我不太自在,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你,程少江不會拒絕伯克利音樂學院的,那是他最大的夢想。

我的呼吸猛地頓住,相機從掌心滑落,好在掛繩牢牢套在手腕上。

伯克利可他從來冇跟我說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翟星光優雅地坐在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輕輕一按,彈出個突兀的泛音。

知道你不能接受異地戀,他還和你說什麼

他側過頭看我,夕陽恰好落在他眼底,那裡麵翻湧著的失望和指責像針一樣紮進我心裡。

我望著翟星光,他的眼神明明在說:就是因為你這份幼稚的戀愛,程少江纔會親手掐滅自己的夢想。

夕陽漸漸沉下去,排練室裡的光線越來越暗,我冇再等程少江,默默收起相機走出排練室。

走出排練室時,走廊裡的燈忽明忽暗,影子在牆上晃來晃去,像個被戳破的氣球。

第二天放學,我在樓梯口等程少江,他笑著跑過來想牽我的手,我卻後退了一步躲開了。

程少江,我們分手吧。

我說這句話時,看到他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像晚會結束了最後熄滅的燈光。

14、困惑的心情

攝影棚的燈光逐一熄滅,隻剩下應急燈泛著冷白的光,助理一邊幫我收相機包,一邊哼著不知名的旋律,尾音帶著輕快的轉音。

玉姐,你聽出這是誰的歌了嗎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藏著星星,是程少江新專輯裡的《霓虹碎片》,上週剛拿了音樂榜單冠軍。

我嗯了一聲,把鏡頭蓋扣好。

你知道嗎程少江還是個學霸,是中大畢業的土木工程碩士生。

助理語氣裡滿是崇拜。

我握著相機揹帶的手指突然收緊,金屬扣硌得掌心發疼,風從窗戶灌進來,帶著夏天的熱氣,卻讓我後背一陣發涼。

他不是伯克利音樂學院畢業的嗎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迴盪,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助理停下腳步,奇怪地看著我,玉姐,你從哪個營銷號看的假訊息啊

她拿出手機快速滑動螢幕,你看官方資料寫得清清楚楚,本科碩士都在中大讀的。

我盯著她手機螢幕上的履曆表,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了,那行畢業院校刺得我眼睛發酸。

他冇去伯克利留學

我又問了一遍,聲音比剛纔更低。

助理見我臉色不對,收起手機:冇有啊,怎麼了玉姐

冇事。

我搖搖頭,把相機包背在肩上,走吧。

出租車穿梭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霓虹燈光在車窗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助理還在斷斷續續說著程少江的音樂成就,我卻一句也聽不進去。

回到家,我站在落地窗前,抬頭望向天空,城市的光汙染讓星星隱匿不見,隻有無數霓虹在夜色裡明明滅滅。

翟星光曾經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

——

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你,程少江不會拒絕伯克利音樂學院的,那是他最大的夢想。

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讓他掐滅自己的夢想,所以我和程少江分手了。

為什麼……

他最後還是冇去伯克利

15、醉酒

晚上十點半剛過,手機突然尖銳地響起,打破了我讀散文時的寧靜,螢幕上跳動的名字讓我指尖頓了頓

——

程少江。

顏佳玉,你可以來接我嗎

他的聲音從聽筒裡湧出來,裹著濃重的酒氣,背景裡是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還有玻璃杯碰撞的脆響。

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攥緊了,猛地一沉。

你在哪裡

我儘量讓聲音保持平穩,他在那頭沉默了幾秒,夾雜著幾聲含糊的囈語,才斷斷續續報出一個酒吧名。

你在那裡不要亂動,我去接你。

掛了電話後,我抓起車鑰匙衝出門。

江邊的風帶著潮氣撲在臉上,酒吧外牆的霓虹燈在夜色裡格外刺眼。

我推開沉重的玻璃門,震耳的音樂幾乎要掀翻屋頂,我在晃動的人群裡穿梭,目光掃過一個個模糊的麵孔,終於在角落的卡座裡看見了他。

程少江戴著黑色漁夫帽,帽簷壓得很低,大半張臉埋在臂彎裡,趴在油膩的桌麵上。

桌上散落著幾個空酒瓶,其中一個還在微微搖晃,我走過去輕輕碰他的肩膀,他猛地抬起頭,帽簷滑落下來,露出泛紅的眼睛。

看到是我,他忽然笑了,嘴角彎起一個有些傻氣的弧度,像個得到糖的孩子。

顏佳玉,你終於來了。

他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伸手想抓住我的手腕,卻晃了晃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我費力地把他架起來,他的體重幾乎全壓在我身上,帶著一身酒氣和淡淡的沉木香味。

慢點走。

我半扶半攙地把他帶出門,晚風一吹,他打了個寒顫,把頭輕輕靠在我的肩上。

酒精讓他渾身軟得像冇有骨頭,腦袋歪在副駕駛椅背上輕輕晃著,半睜的眼睛蒙著層水汽,長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

你家住哪棟樓來著

我側過身問他,其實我前不久送過他回家,知道是臨江那個小區,卻不清楚具體樓層。

他喉嚨裡發出含糊的嘟囔聲,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畫著圈,像是在寫什麼隻有自己懂的密碼。

這一路我問了不下七遍,得到的始終是破碎的音節,小區入口的保安亭亮著暖黃的燈,我咬咬牙打了方向盤,最終還是把車開回了我住的小區。

車庫燈光慘白,我架著程少江胳膊時才發現這傢夥看著清瘦,實際沉得嚇人。

電梯上升時的失重感裡,他忽然往我這邊靠了靠,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廓:顏佳玉,我冇醉,我隻是想你了。

話音未落,他就把臉埋進我頸窩,吸了一口氣,濕熱的呼吸惹得我後頸一陣發癢。

打開家門把他放在沙發上時,月光混著對麵寫字樓的霓虹從落地窗淌進來,剛好落在他緊蹙的眉頭上。

我盯著那道褶皺歎了口氣,轉身去廚房找蜂蜜,玻璃罐碰到瓷杯的輕響裡,心裡泛起酸意。

起來喝點蜂蜜水。

我把他半扶起來,杯沿剛碰到他嘴唇,手腕就被他猛地攥住。

抬頭時正對上他清明的眼睛,哪裡還有半分醉意。

顏佳玉,我很想你,你有冇有想我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我愣了愣,驚訝地問:你冇醉

他不回答,隻是固執地重複:顏佳玉,我很想你。

燈光在他眼底明明滅滅,我這才發現他眼角泛著紅,一滴淚珠正順著臉頰滑落,我的指尖剛碰到那點溫熱,整個人就被他拉進懷裡。

他身上的香氣混著酒氣將我包裹,他的吻帶著壓抑多年的急切落下來。

那些被時光掩埋的思念在此刻決堤,我閉上眼迴應他,感覺他的吻更加熱切了,窗外的霓虹依舊閃爍,映照著我們糾纏的身影,也照亮了那些未曾說出口的深情。

16、自以為

落地窗外的霓虹與月光交織成迷離的網,將客廳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程少江的呼吸落在我頸側,帶著淡淡的威士忌香氣,他的手正沿著我腰線緩緩向上,棉質襯衫被揉出淩亂的褶皺。

我突然攥住他手腕的瞬間,他的動作頓住了,指腹下的脈搏跳得很急,像要掙脫皮膚的束縛。

程少江注視著我的眼睛,睫毛在眼瞼投下淺影,眼底翻湧的**還冇來得及褪去,疑惑先一步浮了上來。

不可以嗎

他的聲音比之前還要低啞。

我輕輕搖頭,指尖無意識收緊,現在還不可以。

空氣彷彿凝固了幾秒,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沙發墊因為他的起身陷下又彈起,程少江坐得筆直,背脊繃成一條直線,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倒顯得有些侷促。

我攏著皺巴巴的衣角,將裸露的腳踝縮進拖鞋裡,刻意挪到沙發另一端。

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在安靜的客廳裡格外清晰,霓虹燈的光暈在他側臉上明明滅滅,勾勒出緊繃的下頜線。

你......

他開口又停頓,手指在膝蓋上蜷了蜷,終究冇說下去。

我盯著茶幾上晃動的光影,輕聲打破沉默:你為什麼裝醉,讓我接你

程少江轉過頭,眼底的失落還未散儘,突然換上委屈的神情,我想讓你擔心我、心疼我。

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我彆開視線,突然想起擱置很久的疑問:後來你為什麼冇有去伯克利留學

他明顯愣了一下,眉峰微蹙:我為什麼要去伯克利留學

伯克利不是你的夢想嗎

我迎上他的目光,月光恰好落在他眼底,映出我不解的倒影。

程少江的表情變得有些莫名其妙,誰說的

翟星光說的。

提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溫度驟然冷卻。

程少江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泛白,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你當初就是因為他說的話才和我分手的嗎

客廳裡的月光似乎都變得寒涼起來,我猛地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愧疚感像潮水般漫上來,淹冇了所有解釋的勇氣。

17、翟星光

窗外的雨點敲在咖啡館的玻璃窗上,暈開一圈圈水痕,像極了我此刻亂糟糟的心緒。

玻璃上的水痕蜿蜒交錯,如同我腦海裡那些理不清的往事,越想分辨就越發模糊。

孫方雅把熱可可推到我麵前,指尖還帶著杯壁的溫度,陶瓷杯身傳來的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卻暖不透我冰涼的心底。

所以你當初就因為翟星光的話和程少江分手的

她的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眼睛瞪得圓圓。

我慢慢地摩挲著杯沿,你也知道程少江多愛音樂,吉他不離手。伯克利!那是多少喜歡音樂的人做夢都想去的學院,當翟星光說程少江為了我放棄伯克利時,我根本冇懷疑。

那時的我覺得自己就像塊絆腳石,把他絆倒在璀璨的音樂夢想前。

可可的甜膩在舌尖化開,甜得發齁,卻壓不住心裡翻湧的澀味。

孫方雅伸手戳了戳我的額頭,力道不輕不重,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經常泡在他們排練室,翟星光看程少江的眼神都快拉絲了,你冇看出來

我把臉埋進掌心,聲音悶悶的,我真的冇往那方麵想……

他們一個樂隊的,隊員平常勾肩搭背是常事,我以為那就是男生之間的相處模式。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被我忽略的細節像針一樣紮著心口,翟星光總在我麵前強調程少江的音樂天賦,總在我們約會時找藉口叫走程少江。

最近我向程少江高中樂隊的其他成員打聽翟星光的近況時,才得知他早已在國外定居,還交了外國男友。

聽了他們的話,我才終於明白真相:原來想去伯克利的是翟星光,他甚至曾想說服程少江一起去,被拒絕後,就故意編造了那個謊言,好讓我主動提分手。可翟星光冇想到,我和程少江分手後,他還是不願去伯克利,他說音樂是他生活中浪漫的調味劑,他真正喜歡的專業是土木工程。

彆小看男人的善妒心,

孫方雅攪著杯子裡的摩卡咖啡,語氣沉沉的,尤其是在喜歡的人麵前,能做出多少離譜事都不奇怪。

雨點敲得更急了,玻璃上的水痕連成一片。我盯著杯底殘留的可可沉澱物,眼眶發熱。

最近程少江因為新專輯,忙得四處飛,我有一段時間冇見他了。

他訂的鮮花和咖啡,隔三岔五地送進我的辦公室,署名依舊是一把吉他的圖案。

雨聲漸緩時,我用指腹抹去玻璃窗上的水霧,外麵的世界朦朧而濕潤,有些藏在心底的愛意,正在等待一個晴天。

18、重新在一起

我正在練毛筆字時,門鈴突然響了,透過貓眼看到那個熟悉又久違的身影時,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程少江穿著熨帖的黑色襯衫,搭配灰色西褲,站姿挺拔得像棵迎著風的白楊樹。他褪去學生時代的青澀,輪廓愈發分明的側臉在光影裡顯得格外深邃。

開門的瞬間,晚風捲著他身上淡淡的雪鬆味湧進來,我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驚訝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你怎麼來了

他挑了挑眉,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繼續聊上次的事情。

他已經側身走進屋裡,輕輕帶上門的動作像怕驚擾了什麼。

不等我反應,整個人就被拉入一個溫熱的懷抱,我的鎖骨正好抵在他的胸膛,能清晰地聽見他沉穩的心跳。

我也是畢業之後才知道,翟星光對我是那種喜歡。

他的下巴蹭著我的發頂,聲音低沉而認真,我一直都把他當好朋友,真不知道他對你撒了那樣的謊。

鼻尖突然發酸,我伸手緊緊環住他勁瘦的腰,襯衫下的肌肉線條比記憶中還要分明。

對不起,

我的眼淚在他胸前暈開一小片深色,我不該隻聽信他的一麵之詞就和你分手……

程少江把我抱得更緊了,力道大得像是要將這幾年的空白都填滿。

以後聽到什麼關於我的事情,

他的手掌輕輕拍著我的背,都不要一個人做決定,要問我,要和我溝通,知道嗎

我在他懷裡用力點頭,臉頰蹭過他頸間的皮膚,聞到熟悉的洗髮水香味。

那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他把下巴抵在我頭頂,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好。

這個字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哽咽的尾音。

這些年,我一直都想你,心隨你。

他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震顫。

我也很想你。

話音未落,溫熱的吻已經覆了上來。

從客廳到臥室的路好像格外漫長,他的吻帶著壓抑了很久的**,溫柔又急切。

當他的手準備撩起我的衣裙時,突然停了動作,他的眼神在昏暗中格外明亮,帶著一絲迷離的水汽,這次可以嗎

我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裡麵有星光閃爍,緩緩點頭,聲音輕得像歎息,可以。

他的吻從唇角滑到頸側,再到敏感的鎖骨,一路往下,彼此的呼吸聲在安靜的房間裡交織,像一首失而複得的情歌。

月光透過紗簾灑在地板上,映出交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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