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窩在沙發上看一部老港片。

顧言忽然關掉電視,放了一段大提琴獨奏。

巴赫的無伴奏,聽聽這個。他說。

我有些錯愕:你什麼時候對古典樂有興趣了

他擺弄著新買的黑膠唱片機,頭也冇回。

人總要有點追求。

我看著他專注的側臉,感覺很陌生。

誰跟你說的

他的手指在唱片上輕輕一點,音樂流淌出來。

一個朋友。他終於看我,笑意卻很淡,說常聽這個能靜心。

.......

唱機裡流淌出沉鬱的琴聲。

顧言給我遞來一杯手衝咖啡,咖啡的苦味在口腔裡瀰漫。

我握著杯壁,老港片裡熟悉的槍聲彷彿變成了噪音,一個字也進不了耳朵。

嗅著顧言身上陌生的雪鬆香水味,我默默拉開了我們的間距。

你換香水了

顧言察覺到我的動作,神色有些不自然。

朋友送的樣品。

你還有會送你香水的朋友

我扯了扯嘴角,視線冇有離開他的臉。

顧言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如常。

一個客戶,上次項目結束送的小禮物。

完美的說辭,但他從來不是那種會和客戶有私交的人。

我冇再追問,重新靠回沙發裡。

但那股冷冽的木質香調卻像一根刺,紮進我心裡。

所有被我忽略的異常,此刻都串聯起來。

從不喝黑咖啡的顧言,買了一整套昂貴的手衝設備。

還把我們一起買的藍牙音箱,換成了複古的黑膠唱機。

那氣味很高級,絕不是普通客戶會送的贈品。

晚上我用他的平板查資料,搜尋引擎自動聯想的詞條,是各種小語種電影的影評。

而顧言和我一樣,過去隻看快節奏的商業大片。

手裡的杯子傾斜,咖啡漬印在了我的褲子上。

灼熱的液體燙不平我心底泛起的寒意。

顧言,有了另一個女人。

一個熱愛古典藝術的女人。

夜裡顧言睡在我身邊。

他睡得很沉,呼吸平穩。

一切都與往常冇有分彆,就連他身上的香水味也消散了,變回我們共用的那款洗衣液味道。

我卻毫無睡意。

我看著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猶豫了很久,才伸手拿過來。

用我的指紋就解開了鎖。

螢幕亮起,通話列表很乾淨,即時通訊軟件的最後一條資訊是我發的晚安,圖庫裡除了工作檔案截圖,就是我們上個月去海邊拍的合照。

購物平台、視頻軟件、銀行APP……

我檢查了他所有常用的應用,冇有任何蛛絲馬跡。

我甚至開始自我否定,或許真的是我最近壓力太大了。

直到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了

他丟在沙發上的平板電腦。

裡麵乾乾淨淨,桌麵井然有序。

我卻在他的電子郵箱草稿箱裡,看到一封未被刪除的郵件。

是一張美術館特展的雙人電子票根。

時間,是上週三晚上,他告訴我需要通宵加班的那天。

在檔案管理器的角落,一個新下載的意大利語學習軟件圖標顯得格外刺眼。

我點開它,上麵顯示他已經連續打卡三十七天,並且購買了最貴的年度會員。

我盯著那個付費成功的頁麵,眼前忽然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

他會帶她去看畫展。

他或許會像個努力的學生,認真聽她講解每一幅作品背後的故事,然後笨拙地用意大利語念出畫家的名字...

書桌上,那本美術館的宣傳冊被風吹開,一幅文藝複興時期的作品被紅筆圈出,就像那張雙人票根一樣,無聲地宣告著我的局外人身份。

指甲陷進掌心。

腦中的場景讓我窒息。

一直以為生活安穩無波的我,第一次明白,什麼是無望。

我回到床上,躺在顧言身側,睡夢中的他習慣性地把我摟進臂彎。

沫沫...

他含混地叫我的名字,我的眼淚卻掉了下來。

月色透過窗簾縫隙,照亮了書架上我們的合照。

照片裡,穿著學士服的顧言笑得一臉燦爛,他摟著我,指著身後破舊的出租屋說:

等我,我們會在這裡擁有第一個真正的家。

我甚至已經買好了他最愛玩的那款絕版遊戲卡帶,準備在我們搬進新房那天,作為禮物送給他。

也無數次幻想過,他看到禮物時驚喜的表情。

可現在...

我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是那個陪我吃遍了路邊攤,為了省錢坐一夜綠皮火車的他

那個賣掉自己最珍貴的遊戲賬號,為我換來第一筆創業資金,說我們的未來比虛擬戰績更重要的人。

為什麼轉頭去追求那些他曾不屑一顧的虛無

七年間,我們像兩棵相互依偎的樹,在現實的土壤裡紮根,把日子過得熱氣騰騰。

我們一起扛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我創業失敗,背了一身債,躲在房間裡不敢見人,是他抱著我說:沒關係,錢我來還,你不能倒下。

他被上司打壓,項目成果被竊取,丟了工作,也隻是回家默默給我做了一碗排骨麪,說:正好休息一下,想想我們的小公司怎麼做大。

一直到一年前,他設計的程式被大廠看中收購,我們終於在這個城市買下了自己的房子。

他站在空曠的毛坯房中央,把我舉起來轉圈,眼睛亮得驚人。

我說過的,他大聲喊,我們終於有家了。

我們一起逛遍了建材市場,把這個家佈置成最舒服的樣子。

邀請了所有一路走來的朋友,說我們要結婚了。

可為什麼隻差最後一步,他的心卻去了彆處

事到如今,我發現自己最無法釋懷的,並非他愛上了另一個人。

而是他在努力變成另一個人。

這麼多年最接地氣的顧言,開始嫌棄我愛看的綜藝節目。

無論我怎麼說那些藝術電影沉悶,他都隻是皺眉看我:晚晚,人不能總停在原地。

我無法接受,他終於開始追求精神世界,卻是為了輕鬆進入另一個女人的世界。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親手搭建的城堡,被他拆了磚,去為彆人蓋花園。

七年的時光,彷彿一杯廉價的速溶咖啡。

終於在此刻,再也品嚐不到半點醇香。

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冇有像往常一樣和顧言討論晚餐吃什麼。

我獨自一人打開電腦,搜尋了那場藝術展的資料。

策展人的名字,在海報最顯眼的位置。

洛晴,一個很有詩意的名字。

我用半天時間,看完了她所有的公開訪談和個人網站上的文章。

文字優雅,見解獨到,照片上的她氣質清冷,站在一幅抽象畫前,像畫的一部分。

在網站一篇分析巴洛克時期音樂與繪畫聯絡的專欄文章下,我停住了。

評論區一條被置頂的留言,來自一個叫灰燼之聲的ID,洋洋灑灑寫了近千字,從作曲技法聊到顏料運用。

那是我和顧言一起玩遊戲時,他用過五年的ID。

那篇評論的專業和用心程度,和我那個連貝多芬和巴赫都分不清的未婚夫判若兩人。

下麵,是洛晴的親自回覆。

知音,期待與你探討更多。

冇有親昵的稱呼,卻比任何直白的**都更誅心。

我也終於明白,他書架上那些嶄新的藝術史和樂理書是為誰而讀。

一些被我刻意無視的畫麵此刻無比清晰。

上週我過生日,顧言送了我一對鑽石耳釘。

而他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

他說那是項目獎金,獎勵自己的。

他開始出入高級西裝定製店。

卻對我說,是為了在婚禮上更好看。

我一直以為顧言是最可靠的那種伴侶。

收入上交,密碼公開,從不和異性有過多交集。

以至於我開始懷疑他時,都要先反省是不是自己格局太小。

傍晚時分,顧言的電話打來,說晚上要去圖書館查點資料。

我語氣平淡地問:什麼資料,需要幫忙嗎

顧言在那頭停頓了一下,才笑著說:不用,一點編程的專業問題,你也不懂。

我也笑了。

還是忍住了那句脫口而出的反問,是關於編程,還是關於藝術

掛掉電話。

我打開了我們共享的家庭相冊APP。

顧言大概忘了,當初開通這個功能,是為了可以自動備份我們手機裡的照片,並共享實時位置。

而他說自己在圖書館的他,此刻的定位,在城東的藝術區。

我發訊息給顧言:這週末有空嗎,我們去辦婚前財產公證吧

顧言過了很久,纔回複了一個字。

好。

冇有一個多餘的標點,也冇有可愛的表情。

刻意維持的平靜,像一層薄冰,蓋住了底下早已暗流湧動的深淵。

結束了。

我抬手,擦掉滑落的淚水。

與其抱著一個早已貌合神離的軀殼,在自我欺騙的幻覺裡耗儘餘生。

不如親手砸碎這麵鏡子,哪怕映出的是滿地狼藉。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冇有藝術細胞的他,突然愛上古典樂,冇有藝術細胞的他,突然愛上古典樂最新章節,冇有藝術細胞的他,突然愛上古典樂 dq_cn源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