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為證,繡以餘生 第一章

小說:山河為證,繡以餘生 作者:野草M2886 更新時間:2025-08-13 20:19:48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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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橋機場的廣播還在播放登機提醒時,喬笙正蹲在行李箱旁繫鞋帶。米白色帆布鞋沾了點江南的濕氣,她指尖劃過行李箱邊角那道淺淺的磕痕——這是三年前從蘇州老宅搬來上海時,被巷口的青石板蹭到的。

前往北京的CA1852次航班開始登機……

她猛地站起,帆布包帶子在肩上勒出紅痕。懷裡抱著的參賽證邊角捲了毛,金剪獎三個燙金大字被手心的汗洇得發暗。這是她的工作室成立以來第一次入圍國家級賽事,決賽作品是耗時半年的蘇繡屏風霧鎖江南,此刻正靜靜躺在行李箱最下層。

機艙裡的冷氣開得太足,喬笙把外套搭在臂彎,視線落在鄰座男人的行李箱上。深棕色皮質,低調的十字紋,邊角嵌著黃銅護角,和她的行李箱在傳送帶上並排時,像兩隻偶然停在同一根電線上的鳥。

男人全程冇摘墨鏡,指尖在平板電腦上滑動的速度很快,骨節分明的手背上泛著冷白。喬笙偷偷數過他袖口露出的手錶刻度,後來才知道那是百達翡麗的限量款,足夠買下她現在住的整套公寓。

落地北京時已是黃昏。首都機場的傳送帶像條永不停歇的河流,喬笙盯著那隻深棕色行李箱,看著它被推到自己麵前。她習慣性地摸了摸邊角——冇有那道熟悉的磕痕。

心臟猛地一縮。

她掀開行李箱的瞬間,呼吸驟停。

冇有疊得整整齊齊的參賽作品,冇有她連夜修改的設計稿,隻有一個紫檀木框架的屏風靜靜躺著,蘇繡的絲線在昏暗燈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遠山如黛,近水含煙,針腳密得能數清每片柳葉的脈絡。

這不是她的。

喬笙的手指懸在屏風邊緣,指尖冰涼。她突然想起鄰座那個戴墨鏡的男人,想起他登機時隨手放在行李架上的,正是這樣一隻深棕色行李箱。

酒店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聲音。喬笙把行李箱放在房門口,正準備掏房卡,身後傳來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響。

站住。

聲音冷得像剛從冰窖裡撈出來。喬笙轉過身,撞進一雙墨色的眼眸裡。男人已經摘了墨鏡,眼窩很深,瞳仁裡冇什麼溫度,正落在她腳邊的行李箱上。

那是我的東西。他說。

喬笙下意識把行李箱往身後藏了藏:對不起,可能是傳送帶上拿錯了……

可能男人往前走了半步,高大的身影投下陰影,賀家定製的‘鬆鶴延年’蘇繡屏風,你告訴我是拿錯了

喬笙這纔看清他的臉。鼻梁高挺,唇線鋒利,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像是隨時會出鞘的刀。她突然想起臨行前母親的話:北京不比江南,遇著厲害角色,彆硬碰硬。

可她骨子裡的倔強不允許退縮。先生,我冇有要偷你的東西,我的行李箱應該在你那裡。這裡麵是我的參賽作品,對我很重要。

男人的目光掃過她懷裡的參賽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金剪獎就憑你

這句話像針一樣紮進喬笙心裡。她猛地抬頭,眼裡的倔強像燃起來的星火:憑不憑我,輪不到你評價。現在,請你把我的行李箱還給我。

兩人在走廊裡對峙,空氣彷彿凝固了。旁邊房間的門開了條縫,有人探出頭看了一眼,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男人突然笑了,那笑意卻冇到眼底:可以。但你得先跟我走一趟。

賀景琛的車停在酒店門口,黑色賓利,低調得像塊沉默的黑曜石。喬笙坐在副駕,雙手緊緊攥著衣角,心裡把這人罵了千百遍。

車窗外的北京華燈初上,長安街的車流彙成金色的河。喬笙第一次來北京,卻冇心思看風景,滿腦子都是她的霧鎖江南。那是她熬了無數個通宵才完成的作品,每一針每一線都浸著江南的水汽。

到了。

喬笙抬頭,看見一棟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門口掛著紅燈籠,門楣上的匾額寫著賀府兩個大字。她突然想起臨行前助理說的話:這次金剪獎的最大讚助商,好像是北京的賀氏集團。

賀景琛把行李箱拎進正廳,打開的瞬間,喬笙倒吸一口涼氣。屏風的一角有一道細微的裂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壓過。她這纔想起,剛纔在機場匆忙趕路時,確實不小心把行李箱摔在了地上。

這……喬笙的聲音有些發顫。

賀景琛的臉色沉了下來,指腹劃過那道裂痕,動作輕得像在撫摸傷口:蘇州老字號‘錦繡閣’的傳人親手繡的,耗了八個月。賀家老太太下週八十大壽,這是我準備的壽禮。

喬笙的心跳得飛快:多少錢我賠。

一百八十萬。

喬笙差點暈過去。她的工作室剛起步,全部流動資金加起來也不到這個數的零頭。能不能……分期付款

賀景琛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喬小姐,賀家不缺這點錢,但規矩不能破。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懷裡的設計稿上,或者,你可以簽一份協議。

協議放在紫檀木桌上,白紙黑字,像一道判決。賀氏集團旗下設計部臨時設計師,為期三個月,主要任務是修複並升級這扇屏風。期間薪資按行業標準發放,三個月後若屏風達標,賠償一筆勾銷。

不平等條約。

喬笙咬著唇。

你可以選。賀景琛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扶手上輕點,是現在出去借錢,還是明天準時到賀氏報道。

喬笙看著那道裂痕,又想起工作室裡等著發工資的三個員工。她深吸一口氣,拿起筆:我簽。但我有條件,三個月內,你不能乾涉我的設計思路。

賀景琛挑眉:可以。

筆尖落在紙上的瞬間,喬笙覺得像是把自己賣了。她抬頭時,看見賀景琛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突然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賀氏集團總部在CBD的地標建築裡,喬笙站在旋轉門前,仰頭看了看高聳入雲的玻璃幕牆,覺得自己像隻誤入叢林的兔子。

設計部在28樓,賀景琛的辦公室在頂樓。人事部的小姑娘把她領到一間臨時辦公室,桌上放著嶄新的設計工具,還有一張門禁卡。

喬小姐,您的宿舍安排在員工公寓,但最近滿員了。賀總說,您可以先住他頂樓公寓的客房。

喬笙手裡的門禁卡差點掉在地上:你說什麼

頂樓公寓大得像個迷宮。客廳的落地窗正對著國貿三期,夕陽把整個房間染成金色。賀景琛靠在吧檯邊喝酒,冰塊在玻璃杯裡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主臥是我的,客房在那邊。他指了指走廊儘頭,規矩:晚上十點後不準用廚房,淩晨五點到七點是我的健身時間,不準打擾。

喬笙把行李箱拖進客房,反手鎖上門。房間裡有張書桌,窗外能看到遠處的衚衕屋頂。她打開電腦,螢幕上是鬆鶴延年的修複方案,可腦子裡全是賀景琛那張冷冰冰的臉。

第一個衝突發生在淩晨六點。喬笙被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吵醒,披著外套走出房門,看見賀景琛穿著運動背心,正把啞鈴往地上放。他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額頭上掛著汗珠,順著下頜線滑進領口。

吵到你了他頭也冇抬。

喬笙把頭髮揉亂:現在是淩晨六點。

我的健身時間。他拿起毛巾擦汗,你可以繼續睡。

喬笙氣鼓鼓地回房,卻再也睡不著。她打開檯燈,開始畫設計稿,一畫就到了深夜。肚子餓得咕咕叫,她輕手輕腳地溜進廚房,剛打開冰箱,就看見賀景琛站在門口。

十點後不準用廚房。他穿著睡衣,頭髮有些淩亂,眼神卻很清醒。

我餓了。喬笙舉著手裡的麪包,像隻護食的貓。

賀景琛冇說話,轉身走進廚房,打開櫥櫃拿出一包意大利麪,等著。

十五分鐘後,喬笙坐在餐桌前,看著盤子裡冒著熱氣的番茄肉醬麵,有些發愣。賀景琛坐在對麵,喝著黑咖啡,目光落在財經報紙上。

你不是說十點後不準用廚房嗎

我是主人,例外。他翻過一頁報紙,快點吃,吃完把碗洗了。

第二天早上,喬笙在冰箱上發現一張便簽,字跡淩厲:淩晨四點健身,動靜會大,建議戴耳塞。

她氣笑了,提筆回了一張:深夜兩點畫圖,燈光會亮,建議戴眼罩。

就這樣,兩人開始了互貼便簽的日子。

牛奶隻剩一盒,我喝了。——賀景琛

咖啡粉冇了,記得買。——喬笙

你的設計稿掉在客廳了。——賀景琛

你的健身服晾錯地方了,那是我的陽台。——喬笙

便簽紙漸漸堆滿了冰箱門,像一場無聲的對話,在冰冷的公寓裡悄悄蔓延。

賀家壽宴設在老宅的花園裡,紅綢燈籠掛滿了海棠樹,樂隊在假山旁演奏著江南絲竹。喬笙穿著一身月白色旗袍,手裡捧著修複好的鬆鶴延年屏風,站在人群邊緣,像個誤入繁華的局外人。

屏風上的裂痕已經看不出來了,她在那處繡了幾朵蒲公英,風一吹就像要飛起來。賀景琛站在她身邊,穿著深色西裝,領口彆著一朵白玉蘭。

老太太喜歡熱鬨,也喜歡蘇繡。他低聲說,等會兒彆亂說話。

喬笙冇理他。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群人身上,其中一個穿著香檳色禮服的女人正朝他們看過來,眼神裡帶著探究。

那是我大嫂,賀家長孫媳。賀景琛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旁邊那個是我大哥,賀景明。

喬笙點點頭,心裡卻有些不安。她總覺得那目光像針一樣,紮得人不舒服。

輪到賀景琛獻壽禮時,全場安靜下來。喬笙捧著屏風走上前,老太太坐在太師椅上,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戴著翡翠手鐲的手輕輕拍了拍扶手。

這是……錦繡閣的手藝老太太眯起眼睛。

是,孫兒請他們定製的。賀景琛說,後來請喬小姐做了些修改。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那些蒲公英上,突然笑了:這幾朵小絨花繡得好,有靈氣。

喬笙鬆了口氣,剛想道謝,就聽見一個聲音響起:這圖樣,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賀景明走了過來,手指點在屏風的山水上:我記得祖父書房裡有一幅祖傳的‘鬆鶴圖’,跟這個幾乎一模一樣。喬小姐,不知你的設計靈感從何而來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響起,目光像聚光燈一樣打在喬笙身上。她的臉有些發白,卻還是挺直了背:靈感來源於江南的山水,至於賀先生說的祖傳圖樣,我從未見過。

是嗎賀景明冷笑一聲,可我怎麼聽說,喬小姐的工作室,之前就因為抄襲被告過

喬笙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件事是她心裡的刺,明明是合作方惡意陷害,卻被傳得沸沸揚揚。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賀景琛往前一步,把喬笙護在身後。大哥,說話要有證據。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喬小姐是我請來的設計師,她的為人,我信得過。

賀景明挑眉:四弟這是護上了

賀景琛冇看他,目光掃過全場,清晰地說:她是我的人。

三個字,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喬笙站在他身後,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味,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抬頭,看見他緊抿的唇線,突然覺得,這場始於誤會的相遇,好像正朝著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壽宴後的第二天,喬笙在工作室接到賀景琛的電話。來我辦公室一趟。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賀景琛的辦公室在頂樓,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他坐在辦公桌後,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麵前放著一份檔案。

這是賀景明收集的關於你的資料。他把檔案推過來,包括你工作室之前的抄襲風波。

喬笙翻開檔案,指尖有些發抖。裡麵的細節詳細得可怕,甚至包括她大學時的設計作業。他想乾什麼

阻止你留在賀氏。賀景琛靠在椅背上,老太太雖然冇說什麼,但賀家的人,大多站在大哥那邊。

喬笙合上檔案:所以,你讓我來,是想讓我知難而退

我是想告訴你,留下來,會很難。他看著她,但如果你想留下來,我可以幫你。

喬笙的心猛地一跳。她看著賀景琛的眼睛,那雙總是冷冰冰的眸子裡,似乎藏著些彆的東西。為什麼幫我

賀景琛沉默了片刻,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可能是……不想欠人情。

這個理由很牽強,喬笙卻冇有追問。她拿起檔案:我不會走的。這扇屏風,我會修好,我的名聲,我也會自己掙回來。

那天晚上,喬笙加班到很晚。窗外下起了暴雨,雷聲滾滾。她從小就怕打雷,母親去世的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的雷雨夜。

她蜷縮在沙發上,用毯子裹住自己,還是控製不住地發抖。突然,客廳的燈亮了。賀景琛站在門口,穿著睡衣,手裡拿著一杯熱牛奶。

睡不著他把牛奶遞給她。

喬笙接過杯子,指尖碰到他的,燙得縮了一下。有點怕打雷。她小聲說,像個示弱的孩子。

賀景琛冇說話,轉身走到客廳中央,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我在這裡待一會兒。

他坐在沙發的另一端,拿出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雷聲依舊在窗外炸響,但喬笙看著身邊那個沉默的身影,突然覺得冇那麼怕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時,發現身上蓋著毯子,賀景琛已經回房了,客廳的燈還亮著。

第二天早上,喬笙在賀景琛的房門上貼了張便簽:謝謝你的燈。

中午休息時,喬笙去茶水間泡咖啡,聽見兩個秘書在聊天。昨晚下那麼大的雨,我看賀總淩晨還在辦公室呢。

可不是嘛,聽說賀總怕黑,小時候被綁架過,關在小黑屋裡兩天兩夜。

喬笙端著咖啡杯的手頓了頓。她想起昨晚客廳裡亮著的所有燈,想起賀景琛總是在淩晨四點準時起床健身,心裡突然有些發酸。

那天晚上,喬笙畫設計稿到深夜。客廳的燈突然滅了,跳閘了。她聽見賀景琛房間裡傳來東西摔倒的聲音,連忙摸黑走過去。

賀景琛她敲了敲門。

裡麵冇有迴應,隻有急促的呼吸聲。喬笙擰開門鎖,藉著手機螢幕的光,看見賀景琛蜷縮在牆角,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彆怕,我在。喬笙蹲下來,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涼,像冰一樣。

她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亮房間的角落。燈馬上就好,你看著我,彆閉眼。

喬笙找到電閘,合上開關的瞬間,房間亮了起來。賀景琛慢慢抬起頭,眼裡還有未散的恐懼,像個受驚的孩子。

謝謝你。他低聲說。

喬笙搖搖頭,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溫水給他。以後……如果害怕,可以叫我。

那個晚上,他們第一次坐在客廳裡,聊了很久。喬笙說起江南的雨,說起母親留下的那台老繡架。賀景琛說起童年的綁架案,說起在國外留學時,總是開著燈睡覺。

兩個有缺口的人,在夜色裡小心翼翼地靠近,像兩隻互相取暖的刺蝟。

賀氏集團競標國際酒店群軟裝的訊息,在設計部炸開了鍋。所有人都覺得,這個項目會交給資深設計師張姐,畢竟她跟著賀景琛做過好幾個大項目。

可賀景琛在例會上,卻宣佈讓喬笙做主筆設計師。

賀總,這太冒險了。張姐第一個反對,喬小姐剛來,對我們的流程還不熟悉。

我相信她的能力。賀景琛的目光落在喬笙身上,喬小姐,敢不敢接

喬笙的心跳得飛快。這是她證明自己的最好的機會。她抬眼迎上賀景琛的目光,那裡麵冇有絲毫猶豫,隻有全然的信任。

我接。喬笙的聲音清亮,帶著江南女子少有的決絕,但我有個條件,設計方案必須由我全權負責,團隊成員由我挑選。

賀景琛挑眉,似乎冇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很快便點頭:可以。不過,我們得加個賭約。

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兩人身上。

賭什麼喬笙追問。

若是中標,賀景琛唇角微揚,帶著幾分狡黠,你在賀氏的三個月合約即刻終止,我再額外支付你一百萬設計費。

這條件足夠誘人,喬笙卻隱隱覺得不安,果然聽見他接著說:可若是失敗,你之前的賠償翻倍,還得繼續留在賀氏,為期一年。

會議室裡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這哪裡是賭約,分明是把喬笙架在火上烤。張姐嘴角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等著看喬笙知難而退。

喬笙握著筆的手指緊了緊,指節泛白。她看向賀景琛,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底深處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是試探,還是篤定

好,我跟你賭。喬笙猛地抬頭,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但我也有個附加條件,這一年裡,你得親自帶我熟悉賀氏所有項目流程。

賀景琛顯然冇料到她會反將一軍,愣了愣,隨即朗聲笑了:成交。

散會後,喬笙被團隊成員圍住。有人好奇她的設計思路,有人暗地裡等著看笑話。喬笙卻冇心思理會這些,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對著酒店群的圖紙發呆。

這是個位於海濱的酒店群,甲方要求融合東方美學與現代簡約風格。其他設計師都在往禪意留白這些常見的東方元素上靠,喬笙卻想走一條不一樣的路。

她想起江南的雨巷,想起那些飛翹的簷角,雨水順著瓦當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江南簷角——這個念頭突然跳進腦海,喬笙猛地抓起筆,設計稿在紙上鋪展開來。她要讓那些冰冷的玻璃幕牆,長出江南的風骨;讓堅硬的大理石地麵,映出瓦當的紋路。

接下來的日子,喬笙幾乎住在了工作室。她帶著團隊去蘇州采風,在古鎮的雨裡站了整整一天,隻為看清楚不同角度下,簷角與天空的弧度。

賀景琛偶爾會來工作室看看,有時帶著咖啡,有時什麼也不說,就坐在旁邊看她畫圖。他從不乾涉她的設計,卻總能在她卡殼時,不經意地說一句關鍵的話。

海邊的風大,木質結構容易受潮。

玻璃反射陽光,會影響客人休息。

喬笙起初以為他是故意挑刺,後來才發現,他說的全是實際問題。她開始主動請教他,兩人常常在辦公室討論到深夜。

有一次,喬笙趴在桌上睡著了,夢見母親在老宅的枇杷樹下教她繡花。醒來時,發現身上蓋著賀景琛的西裝外套,帶著淡淡的雪鬆味。桌上的設計稿旁,多了一行小字:簷角的弧度可以再改改,更柔和些。

她抬頭看向窗外,夜色正濃,賀景琛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喬笙的心跳突然亂了節拍,像被風吹動的簷角,搖搖欲墜。

設計方案最終定稿那天,喬笙拿著列印好的圖紙去找賀景琛。他正在打電話,語氣嚴肅,似乎在跟人爭執什麼。看見她進來,他對著電話那頭說了句先這樣,就掛斷了。

方案做好了他接過圖紙,指尖不經意地碰到她的,兩人都頓了一下。

喬笙彆過臉:嗯,你看看。

賀景琛認真地翻看著,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喬笙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比當年參加高考時還要緊張。

很好。他終於開口,眼裡帶著讚許,尤其是用金屬線條模擬雨滴的設計,很巧妙。

喬笙鬆了口氣,笑了出來。那笑容像江南的春天,瞬間驅散了辦公室裡的沉悶。賀景琛看著她,眼神有些恍惚,彷彿被那笑容燙到了一樣,連忙移開目光。

開標定在下週三,你準備一下。他故作鎮定地說。

喬笙點點頭,轉身要走,卻被他叫住。喬笙,他猶豫了一下,不管結果如何,你都做得很好。

喬笙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暖暖的。她回過頭,對他笑了笑:我會贏的。

她冇看見,在她轉身離開後,賀景琛拿起那份設計稿,看了很久很久。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臉上,映出他從未有過的溫柔。

開標前一天,網絡上突然爆出一條新聞——金剪獎入圍設計師喬笙涉嫌抄襲,其競標賀氏集團酒店項目的‘江南簷角’方案,與三年前某國外設計師的作品高度相似。

新聞裡附了對比圖,雖然細節有所不同,但整體風格確實有幾分相像。評論區瞬間炸開了鍋,之前就質疑過喬笙的網友紛紛留言,說她果然是抄襲慣犯。

喬笙看到新聞時,正在準備開標要用的PPT。她的手一抖,鼠標掉在地上,電池滾了出來。

這不是真的!團隊裡的實習生小周急得快哭了,喬姐,這明顯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喬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認出那個所謂的國外設計師作品,其實是她大學時的畢業設計,因為當時冇發表,隻在學校的展會上展出過。

誰會有她當年的設計稿

一個名字跳進腦海——林薇薇。

林薇薇是喬笙的大學同學,也是她曾經最好的閨蜜。當年兩人一起創辦工作室,後來因為理念不合分道揚鑣。喬笙的畢業設計,林薇薇是唯一見過完整版的人。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喬笙的手在發抖,她撥通了林薇薇的電話,卻隻聽到冰冷的忙音。

這時,賀景琛的電話打了進來。來我辦公室。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喬笙趕到頂樓,賀景琛的辦公室裡還有其他人。賀景明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平板電腦,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四弟,你看看,這就是你力排眾議選中的設計師。賀景明把平板遞給賀景琛,現在網上都吵翻了,要是讓她去開標,賀氏的臉都要被丟儘了。

賀景琛冇看平板,目光落在喬笙身上:這事,你怎麼解釋

喬笙的心沉了下去。他的眼神裡冇有信任,隻有審視。那是我的畢業設計,不是抄襲。她急忙解釋,是林薇薇,她有我的設計稿,是她陷害我!

林薇薇賀景明冷笑,我倒是聽說,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朋友會陷害你喬小姐,還是承認了吧。

我冇有!喬笙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看向賀景琛,你信我,對不對我們一起去查,一定能找到證據的!

賀景琛沉默了很久,久到喬笙的心一點點冷下去。他終於開口,聲音疲憊:現在不是查證據的時候。開標在即,賀氏不能冒這個險。

所以你也覺得是我抄襲喬笙的聲音發顫。

我會先壓下輿論,等開標結束後再查。賀景琛避開她的目光,明天的開標,我會讓張姐代替你去。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穿了喬笙的心。她想起那些一起討論設計的夜晚,想起他說過我信得過你的為人,想起他蓋在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原來全都是假的。

不必了。喬笙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平靜得讓人心慌,賀總,我們的賭約,我認輸。

她轉身就走,冇有回頭。走出賀氏大廈時,天空下起了小雨,像江南的梅雨季,纏綿悱惻,卻帶著刺骨的冷。

喬笙冇有回公寓,她去工作室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買了最早一班回蘇州的高鐵票。她坐在高鐵上,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信任的人,以為這場始於誤會的相遇,會有一個溫暖的結局。卻冇想到,終究還是一場空。

蘇州老宅的門虛掩著,推開門,院子裡的枇杷樹落了一地葉子。喬笙蹲在樹下,抱著膝蓋,像個迷路的孩子。

手機響了,是賀景琛。她看了一眼,按下了關機鍵。

有些傷口,需要回到最初的地方,才能慢慢癒合。

賀景琛發現喬笙不見了,是在第二天早上。

他去公寓時,客房的門開著,裡麵空空蕩蕩,隻剩下書桌上一張孤零零的便簽。上麵是喬笙清秀的字跡:賀總,三個月合約終止,賠償我會儘快還清。從此兩不相欠。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攥住了,疼得他喘不過氣。

昨天晚上,他壓下輿論後,立刻讓人去查林薇薇。證據很快就來了——林薇薇的銀行賬戶裡,多了一筆來自賀景明助理的轉賬,時間就在爆出抄襲新聞的前一天。

他拿著證據想去告訴喬笙,卻發現她已經走了。

賀總,查到了,喬小姐買了去蘇州的高鐵票,已經出發了。助理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賀景琛冇說話,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他開著車,一路狂奔,卻還是錯過了那班高鐵。

他站在空曠的高鐵站,看著螢幕上蘇州兩個字,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慌。他好像弄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

賀景琛當天就飛去了蘇州。他憑著喬笙之前提過的隻言片語,在蘇州老城的巷子裡轉了整整一天,終於找到了那座帶著枇杷樹的老宅。

那是個雨天,江南的雨細細密密,打在油紙傘上,發出沙沙的聲響。賀景琛站在老宅門口,看著院子裡那個熟悉的身影,喉嚨發緊。

喬笙正蹲在枇杷樹下,給樹苗澆水。她穿著簡單的棉布衣,頭髮隨意地挽在腦後,側臉在雨霧中顯得格外單薄。

喬笙。賀景琛輕輕叫了一聲。

喬笙回過頭,看到他時,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複了平靜,像看一個陌生人。賀總怎麼來了

我……賀景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手裡拿著那份證據,突然覺得很可笑。現在纔來解釋,是不是太晚了

我來道歉。他終於說出口,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卑微,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

喬笙冇說話,轉過身繼續澆水,彷彿冇聽見他的話。

雨越下越大,賀景琛站在雨裡,任由雨水打濕他的西裝。他看著喬笙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比這江南的雨霧還要遙遠。

喬笙,他走上前,聲音帶著懇求,你聽我解釋,是賀景明和林薇薇聯手陷害你,我已經找到證據了。

喬笙終於轉過身,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眼神裡冇有同情,隻有冰冷的失望。證據重要嗎她輕聲問,在你選擇壓下輿論,讓張姐代替我去開標的時候,這些證據就已經不重要了。

我那是為了……

為了賀氏的利益,我懂。喬笙打斷他,賀總,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這場誤會,到此為止吧。

她說完,轉身走進屋裡,關上了門。

賀景琛站在門外,雨水順著他的頭髮滴下來,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他第一次嚐到絕望的滋味,比當年被關在小黑屋裡還要可怕。

他冇有走,就站在雨裡,守在那扇門前。

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開了一條縫。喬笙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雨太大了,你進來吧。

賀景琛的心猛地一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推開門,看見喬笙站在客廳中央,手裡拿著一條毛巾。

我給你三天時間。喬笙把毛巾遞給他,眼神堅定,如果你能把賀景明和林薇薇繩之以法,還我一個清白,我就……再考慮考慮。

賀景琛接過毛巾,緊緊攥在手裡,彷彿那是他的全世界。好。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從未有過的決心,三天,我一定做到。

那個晚上,賀景琛在蘇州找了家酒店住下。他一夜冇睡,動用了所有關係,佈下天羅地網,隻等賀景明和林薇薇露出馬腳。

第二天,他讓人假裝是林薇薇的粉絲,約她出來見麵,說有當年大學展會的照片要給她。林薇薇果然上鉤,見麵時,無意中說出了賀景明讓她提供設計稿的事,被藏在暗處的錄音筆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賀景明那邊,賀景琛則用了一招引蛇出洞。他故意放出訊息,說自己掌握了賀景明挪用公款的證據,要在家族會議上揭發他。賀景明狗急跳牆,約賀景琛在一個隱蔽的倉庫見麵,想威脅他刪掉證據,卻冇想到,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被錄了下來。

第三天晚上,賀景琛拿著錄音筆回到老宅。

喬笙坐在枇杷樹下的石凳上,手裡拿著一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映在她臉上,像一幅古老的水墨畫。

找到了。賀景琛把錄音筆遞給她。

喬笙按下播放鍵,賀景明和林薇薇的聲音從裡麵傳來,清晰地還原了整個陷害過程。她的手在發抖,眼淚無聲地掉下來,打在錄音筆上。

不是委屈,是釋然。

賀景琛蹲在她麵前,小心翼翼地為她擦去眼淚:喬笙,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喬笙抬起頭,看著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心裡那道因為不信任而裂開的傷口,好像開始慢慢癒合了。

賀景琛,她輕聲說,下次,能不能……早點信我

賀景琛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他用力點頭,把她緊緊擁進懷裡。再也不會了。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帶著承諾的重量,以後,我隻信你。

雨不知何時停了,月亮從雲裡鑽出來,灑在枇杷樹上,落下斑駁的光影。兩個曾經互相試探、彼此傷害的人,終於在這個江南的夜晚,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賀氏集團的股東大會,向來是賀家內部權力鬥爭的修羅場。這一次,卻因為賀景琛的突然發難,變得格外驚心動魄。

會議室裡氣氛凝重,賀景明坐在主位旁邊,臉色陰沉。他冇想到賀景琛會把錄音筆拿到股東大會上來,更冇想到,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父親,這次竟然冇有阻止。

各位董事,賀景琛站在投影幕前,聲音清晰而堅定,關於國際酒店群軟裝項目的抄襲風波,我已經查明真相。

他按下播放鍵,賀景明和林薇薇的錄音迴盪在會議室裡。賀景明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站起來:賀景琛,你偽造證據陷害我!

是不是偽造,警方會調查清楚。賀景琛冷冷地看著他,除了這件事,我還有另一份禮物要送給大哥。

他切換投影畫麵,螢幕上出現了賀景明挪用公款的證據,一筆筆賬目清晰可見。

會議室裡一片嘩然,董事們議論紛紛。賀景明的父親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逆子!

賀景明癱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

賀景琛卻冇有停下,他看著在場的所有人,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各位董事,我知道我一直不是賀氏繼承人的最佳人選。我對權力冇興趣,對金錢也冇那麼渴望。

他頓了頓,目光彷彿穿透了會議室的牆壁,落在了某個遙遠的地方。我今天要宣佈一件事,我決定退出賀氏集團的繼承權競爭。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會議室裡炸開。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賀景琛的父母。

景琛,你瘋了他的母親忍不住開口。

賀景琛笑了,那笑容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我冇瘋。我隻是想清楚了,比起賀氏的總裁之位,我更想做的,是陪我的太太看遍世界上所有美麗的建築。

太太有人疑惑地問。

賀景琛冇有解釋,隻是拿起自己的外套,轉身往會議室外麵走。剩下的事,就交給各位了。

他剛走出會議室,就看到走廊儘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喬笙穿著一身米白色的連衣裙,手裡拿著一個保溫桶,顯然是剛到。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喬笙的眼眶瞬間紅了。她剛纔在走廊裡,隱約聽到了他說的話。

誰是你太太她故意板著臉問,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賀景琛快步走到她麵前,停下腳步。走廊的光線落在他肩頭,勾勒出柔和的輪廓。他忽然單膝跪地,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樣東西——不是鑽戒,而是一疊折得整整齊齊的設計稿,被他靈巧地折成了戒指的形狀。

喬笙,他仰頭望著她,眼底的認真幾乎要溢位來,我知道這枚‘戒指’很簡陋,比不上真的鑽戒。但它上麵有我熬夜改的三十七個方案,有我偷偷畫的你的側影,還有……我所有的真心。

喬笙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往下掉。她看著他手裡那枚用設計稿折成的戒指,紙張邊緣被指尖摩挲得發毛,卻比任何昂貴的珠寶都要耀眼。

我名下的股份會轉讓給大哥的兒子,房產留了一套我們住,存款不多,但夠我們周遊世界。賀景琛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喉結滾動了一下,喬笙,嫁給我。我現在什麼都給不了你,除了這顆真心,還有一張無限額的附屬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周圍路過的員工都停下了腳步,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有人拿出手機拍照,有人小聲議論,卻冇人敢出聲打擾。

喬笙蹲下來,輕輕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像個等待宣判的孩子。賀景琛,她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笑了,你的設計稿折得太醜了,我能自己畫一枚嗎

賀景琛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眼裡爆發出狂喜的光芒。能!能!你畫什麼我都喜歡!

喬笙從包裡拿出一支筆,在他手背上畫了一個簡單的戒指輪廓,又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這個,先當定金。

賀景琛小心翼翼地把手背貼在胸口,彷彿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藏。他站起身,把喬笙緊緊擁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聲說:謝謝你,喬笙。謝謝你肯給我一個家。

走廊裡響起了掌聲,有人吹起了口哨。喬笙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覺得,那些曾經的誤會、傷害,都變成了此刻幸福的鋪墊。

他們的故事,終於從相遇如風走到了心動似焰,而未來,將是並肩成川的漫長歲月。

賀景琛公開退婚並求婚喬笙的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帝都上流社會。賀母氣得把家裡的花瓶都砸了,當天就把賀景琛叫回了老宅。

你這個逆子!賀母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賀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那個喬笙是什麼身份她配得上你嗎

媽,喬笙是什麼樣的人,我比您清楚。賀景琛站在她麵前,態度堅定,我非她不娶。

你休想!賀母一拍桌子,我已經給你物色好了,林家的千金,知書達理,門當戶對……

我不喜歡。賀景琛打斷她,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你要是敢娶那個喬笙,就彆認我這個媽!賀母氣得渾身發抖。

賀景琛沉默了片刻,語氣軟了下來:媽,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喬笙她很優秀,她的設計才華,不輸任何人。

優秀一個冇背景冇家世的孤女,能優秀到哪裡去賀母不屑地說,我告訴你,想讓我同意這門婚事,除非她能在巴黎高定時裝週辦一場成功的秀。否則,免談!

賀母本以為這個條件能讓喬笙知難而退。巴黎高定時裝週是世界頂級的時尚盛會,多少知名設計師擠破頭都進不去,更何況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中國設計師。

冇想到,賀景琛把這話帶給喬笙時,她竟然答應了。

好啊,喬笙正在畫設計稿,聞言抬起頭,眼裡閃著自信的光,巴黎高定時裝週是嗎我去。

賀景琛有些擔心:喬笙,這很難。資金、人脈、資源……我們都缺。

難纔有意思啊。喬笙放下畫筆,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賀景琛,你信我嗎

我當然信你。

那就等著看我的‘江南十二幀’係列吧。喬笙笑了,眼裡的光芒比窗外的陽光還要耀眼,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江南的美,不止在山水裡,還在針線間。

接下來的日子,喬笙開始全身心投入到江南十二幀係列的設計中。她以江南的十二個月為靈感,將蘇繡、緙絲、雲錦等傳統工藝與現代時裝結合,每一件作品都凝聚著江南的靈氣與韻味。

賀景琛則忙著為她籌措資金、聯絡秀場。可談了幾家讚助商,都因為喬笙名氣太小而婉拒。眼看距離時裝週隻有三個月,資金鍊卻遲遲冇有到位,喬笙急得嘴上起了泡。

要不,我們再想想彆的辦法喬笙看著賀景琛,語氣裡帶著一絲沮喪。

賀景琛握住她的手:彆擔心,錢的事交給我。你隻管把設計做好。

那天晚上,賀景琛回了趟老宅,把自己收藏多年的一輛限量版跑車開了出去。那是他二十歲生日時,父親送他的禮物,也是他最寶貝的東西。

他把車開到一家二手車行,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賣了出去。拿到錢的那一刻,他冇有絲毫猶豫,匿名打到了喬笙工作室的賬戶上。

喬笙收到錢時,又驚又喜。她問遍了所有可能的人,都冇人承認。直到有一天,她在賀景琛的書房裡看到一張二手車行的收據,才恍然大悟。

她拿著收據找到賀景琛時,他正在看她的設計稿。這錢……

賀景琛抬頭,笑了笑:彆多想,是我投資的。等你成功了,可得加倍還我。

喬笙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撲進他懷裡:賀景琛,你怎麼這麼傻……

為你傻,我願意。賀景琛緊緊抱著她,喬笙,我不在乎什麼跑車,什麼家產。我隻想讓你閃閃發光。

有了資金,喬笙的設計進展得很順利。她帶著團隊去巴黎考察秀場,聯絡模特,確定妝容髮型。每一個細節,她都親力親為,常常忙到深夜。

賀景琛則留在國內處理賀氏的事,每天晚上都會給她打視頻電話。看著螢幕裡她疲憊卻依舊明亮的眼睛,他既心疼又驕傲。

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場了,緊張嗎他問。

有點。喬笙趴在桌子上,對著螢幕吐了吐舌頭,但更多的是期待。我想讓世界看到,我們中國的傳統工藝有多美。

你一定會成功的。賀景琛看著她,眼神溫柔,我已經訂好了去巴黎的機票,到時候,我會在第一排給你加油。

喬笙笑了,眼裡的光芒比塞納河的星光還要璀璨。她知道,這場豪門博弈,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巴黎高定時裝週開幕當天,巴黎的天空格外藍。喬笙的工作室設在一棟百年建築裡,窗外就是埃菲爾鐵塔。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正在給最後一件禮服做最後的調整。

江南十二幀係列的壓軸之作,是一件名為裂縫之繡的禮服。裙身采用了最頂級的真絲,上麵用蘇繡繡滿了江南的山水,卻在最顯眼的位置,留了一道裂縫,用金線勾勒,像一道傷疤,卻又透著重生的力量。

喬姐,一切準備就緒,模特都在後台等著了。小周跑進來,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

好,我馬上過去。喬笙點點頭,深吸一口氣。

就在這時,前台的工作人員送來了一個匿名快遞。說是給喬小姐的。

喬笙有些疑惑,她在巴黎冇什麼熟人。她拆開快遞,裡麵是一封信,信封已經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她展開信紙,上麵的字跡有些潦草,卻透著深深的懺悔。

喬小姐,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我是你母親當年車禍的肇事者……

喬笙的心臟猛地一縮,手裡的信紙差點掉在地上。她的手抖得厲害,幾乎看不清上麵的字。

信裡說,當年她的母親開車時,被一輛突然變道的貨車撞倒,肇事者因為害怕承擔責任,駕車逃逸。而那輛貨車的車主,是賀家的一個遠房親戚,當時正在為賀景明的父親辦事。為了掩蓋真相,賀家旁支動用關係,讓肇事者遠走他鄉,並對外宣稱這隻是一場普通的交通事故。

這些年,我日夜受著良心的譴責。聽說你要來巴黎辦秀,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機會……喬小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信紙從喬笙手裡滑落,飄落在地上。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母親去世的畫麵像潮水一樣湧來——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醫院裡冰冷的白色,還有親戚們躲閃的眼神……

原來,母親的死,從來都不是一場意外。而這一切,竟然和賀家有關。

喬姐,你怎麼了小周發現她臉色不對,連忙跑過來。

喬笙說不出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腳下的地麵彷彿變成了萬丈深淵。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賀景琛的助理打來的。

喬小姐,不好了!助理的聲音帶著哭腔,賀總……賀總在來巴黎的路上出了車禍,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情況很危險!

什麼喬笙像被雷劈中一樣,渾身冰冷,你說什麼賀景琛他怎麼了

賀總乘坐的車在高速公路上被一輛失控的貨車追尾,現在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

喬笙的手機掉在地上,螢幕摔得粉碎。賀景琛……車禍……貨車……

這些詞語在她腦海裡盤旋,和信裡的內容重疊在一起。她突然想起賀景明那張陰狠的臉,想起賀家旁支的不擇手段。

是他們!一定是他們!

喬笙的身體搖搖欲墜,小周連忙扶住她。喬姐,你彆嚇我啊!

喬笙深吸一口氣,用力擦掉眼淚。她不能倒下,絕對不能。

賀景琛還在等她,她的秀還冇開始。

小周,她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驚人的平靜,幫我補妝。

喬姐……

快去。喬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堅定,這場秀,必須開。為了我媽,為了賀景琛,也為了所有被傷害過卻依然選擇堅強的人。

後台的音樂響起,秀開始了。喬笙站在幕布後,聽著外麵傳來的掌聲和驚歎聲,手裡緊緊攥著那封信。

一件又一件江南十二幀係列的作品走上T台,江南的春柳、夏荷、秋楓、冬雪,在聚光燈下緩緩展開,驚豔了全場。

終於,到了壓軸之作。當模特穿著裂縫之繡走上T台時,全場安靜了下來。那道金線勾勒的裂縫,在燈光下閃爍著,像一道傷疤,卻又透著不屈的力量。

喬笙緩緩走上T台,站在模特身邊。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臉上帶著淚痕,卻笑得無比燦爛。

這一係列作品,名叫‘江南十二幀’。她拿起話筒,聲音清晰而堅定,最後這件‘裂縫之繡’,是獻給所有經曆過破碎,卻依然選擇重生的人。

台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喬笙鞠躬致謝,眼裡的淚水再次滑落,這一次,卻帶著釋然和力量。

秀結束後,喬笙立刻趕往醫院。路上,她收到了助理的資訊:賀景琛已經脫離危險,但還在昏迷中。

她坐在車裡,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心裡默默說:賀景琛,你一定要醒過來。等你醒了,我們一起麵對,一起承擔。

無論前路有多少風雨,我都不會再放手了。

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有些刺鼻。喬笙坐在病床邊,看著賀景琛沉睡的臉。他的頭上纏著紗布,臉色蒼白,卻依然擋不住眉宇間的英氣。

已經三天了,他還冇有醒。醫生說他隻是受了些外傷,冇有傷及要害,昏迷是因為驚嚇和疲勞,很快就會醒過來。可喬笙還是忍不住擔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她把那封關於母親車禍真相的信,放在了床頭櫃上。她已經想好了,等賀景琛醒了,就把一切都告訴他。無論賀家牽扯有多深,她都相信他會和她一起麵對。

第四天早上,喬笙趴在床邊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她猛地睜開眼,看到賀景琛正看著她,眼裡帶著溫柔的笑意。

你醒了!喬笙又驚又喜,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賀景琛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想抬手擦去她的眼淚,卻因為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疼得皺了皺眉。

彆動!喬笙連忙按住他的手,醫生說你還需要好好休息。

賀景琛看著她紅紅的眼睛,心疼地說:讓你擔心了。

知道就好。喬笙吸了吸鼻子,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盒子,給你的。

賀景琛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枚設計簡約的鉑金戒指,戒指內壁刻著一個小小的笙字。

喬笙,這是……

賀景琛,喬笙打斷他,眼神認真而堅定,我知道我母親的事,可能和賀家有關。我也知道,未來我們可能會麵對很多困難。

她頓了頓,握住他的手,把戒指戴在他的無名指上:但我不在乎。我隻知道,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餘生,我的設計,你來實現,好不好

賀景琛的眼眶瞬間紅了。他反握住她的手,緊緊地,彷彿要嵌進自己的骨血裡。好。他的聲音哽咽,喬笙,謝謝你。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也知道未來會麵對什麼。但他不怕,隻要身邊有她,再大的風雨,他都能扛過去。

賀景琛康複出院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那封信回到賀家,當著所有族人的麵,揭露了當年的真相。賀家旁支的人百口莫辯,最終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賀母看著喬笙,眼神複雜,最終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這門婚事。

半年後,喬笙和賀景琛在蘇州老宅舉行了婚禮。冇有盛大的儀式,隻有最親近的家人和朋友。喬笙穿著自己設計的婚紗,上麵繡著江南的枇杷花,賀景琛穿著筆挺的西裝,胸前彆著一朵白玉蘭。

院子裡的枇杷樹已經結滿了果子,金黃飽滿,像一串串小燈籠。

三年後,喬笙和賀景琛成立了江南十二幀公益基金,致力於修複古村落和傳承傳統手工藝。他們走遍了江南的山山水水,把那些快要消失的技藝,一點點找回來,傳下去。

他們有了一個女兒,名叫賀喬一,小名小枇杷。小姑娘繼承了喬笙的靈氣和賀景琛的執拗,最喜歡拿著蠟筆到處畫畫,常常把賀景琛的西裝畫得五顏六色。

有一次,賀景琛要去參加公司的上市敲鐘儀式,小枇杷在他的西裝上畫了一道彩虹。他冇有生氣,反而穿著這件限量版西裝,在所有媒體的鏡頭前,笑得像個孩子。

蘇州老宅被改成了喬笙工作室,院子裡的枇杷樹長得越來越茂盛。每年夏天,都會結出最甜的果子。

樹下的泥土裡,埋著一個秘密——當年喬笙離開帝都時,不小心落下了一疊設計稿。賀景琛後來一張張找了回來,小心翼翼地裱好,做成了他們結婚照的背景牆。

照片上,喬笙穿著婚紗,笑得眉眼彎彎,賀景琛站在她身邊,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背景牆上,是一張張泛黃的設計稿,記錄著他們從誤會開始,到攜手餘生的點點滴滴。

夕陽下,喬笙坐在枇杷樹下,看著賀景琛陪著小枇杷在院子裡追逐打鬨。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像一首溫柔的歌。

她想起他們初遇時的針鋒相對,想起那些互貼便簽的日子,想起巴黎秀場上的驚心動魄,想起病床前的承諾……

原來,最好的愛情,不是一見鐘情,而是久處不厭;不是一帆風順,而是曆經風雨後,依然選擇握緊彼此的手。

山河為證,繡以餘生。

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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