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兆 第一章

小說:喜兆 作者:炘寧 更新時間:2025-08-14 12:38:45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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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兆是有名的將軍,軍中士兵都知道,隻要旗子上出現了一對燭影的喜兆,那麼此戰必勝。

可誰也不知道,每次眾人一起凝望喜兆時。

在那張彷彿永遠也不會被任何事物牽動的臉下,他想的其實都是一個姑娘。

一個嘰嘰喳喳,有點吵。

但他永遠也見不到了的姑娘。

(1)

劉兆是個小士兵,但他覺得自己天命在身,將來必有所成。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

哎,那個誰劉兆,這次任務就交給你吧,潛進胡人的城裡去,好好探聽一下他們糧倉的位置到底在哪

上麵那個鬍子拉碴的傢夥又在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了。

劉兆非常想要無視他,但那是自己的上官,在軍營裡不聽命令是要挨軍棍的。

......是他不想挨軍棍。

好,不愧是我們的劉先鋒,有膽,若是成功了,本將定向上麵呈報,記你大功一件。年齡已經不小了的將軍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冷笑,雖是說要為他請功,但任誰聽到他這番話都不會認為他說的是真的。

包括軍營中的其他人。

哎呀,劉先鋒,任務回來飛黃騰達可彆忘了我們呀。

從主將的帳子裡出來,立刻就有人擠到了劉兆的身邊擠眉弄眼,見劉兆不理他,竟還上手扯了扯對方打在暗處的補丁。

不對,若是飛黃騰達了,還是先買身像樣的軍服再說吧。

軍中軍服一年一發,但隻有他每次都去做最危險的任務,摸爬滾打,明槍暗箭,磨損都比旁人更加嚴重一點,但他冇有錢去做新的,隻能一條補丁累著一條補丁將就一下。

哎,你怎麼還在那,人家劉先鋒是要做大事的人,冇看見人家都不稀得理你嗎,還不快過來,馬上開飯了。

那人見劉兆不還口,甚至連目光都冇有斜視一下,頗感無趣,正好又有同伴過來喊自己,他遙遙地應了一聲後再看向劉兆的目光就已經連裝出來的笑容都冇有了。

呸,裝模作樣。

習慣了,早都已經習慣了。

劉兆麵無表情的看著對方逐漸遠去,心中冇有任何感想。

不論是少發的吃食還是上官刻意刁難的任務,他早都已經習慣了。

想讓他死在戰場上,那他就偏要活著回來。

喂,你不去吃飯嗎

女聲

哪裡來的女聲

劉兆難得像是被嚇了一跳,四下看了一圈確定自己身邊空無一人。

再看周圍人的反應,都不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的樣子。

也是啊,這是軍營,軍營裡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一定是自己幻聽了。

但是說到吃飯,自己確實肚子餓了。

劉兆摸摸已經叫了隻有自己能聽到兩聲的肚子,想著怕不是被餓出幻覺了,於是他又恢複了那般麵無表情,向馬廄旁邊的帳篷裡走去。

這個時候去夥房一定搶不到食物的,還好他昨天打掃灶台的時候找到了兩個發乾被剩下了的饅頭,先墊墊肚子然後就去做任務吧。

他看了看自己破敗的軍服這麼想。

(2)

胡人的城市確實很不一樣,劉兆冇有大鬍子,他怕被髮現,就隻好扯一截彆人晾在外麵的床單裹在自己的臉上和頭上。

好在這邊風沙很大,有不少人像他這樣捂住口鼻。

需要我幫你嗎

又是這個聲音。

劉兆這幾日已經聽到很多遍這個女人的聲音了,一開始他還會被嚇到誤以為自己幻聽,但連續幾日下來,他已經快要習慣這個聲音了。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不是妖怪,就是鬼魂。

反正她冇有現身,也反正她傷不了自己,自己全當聽不見就好了。

出門在外,吃飯纔是第一要事。

今日還他冇有填飽肚子呢,手裡隻剩下兩個銅板了,正好去買兩個大餅,今天一個明天一個,這樣兩天就差不多能挺過去了。

冇領到軍費的劉兆隻能先用自己的錢墊著,等到回去之後再找上官拿錢。可是他手裡的錢壓根就冇多少了,買了食物之後連個住的地方都冇有,隻能去乞丐窩窩裡和他們擠一擠。

不過這樣也好,聽他們閒聊說不定能打聽到糧倉的下落。

劉兆不敢把大餅拿回乞丐窩裡吃,他怕被搶起禍端,到時候被髮現他是漢人就糟糕了。

啊,你這麼直接吃不乾嗎

可惜他的胡語還不是很熟練,不能完全聽懂他們的聊天內容,隻能大概知道一些詞語,至於全句的意思,還需要他去猜一猜。

往前走,再往右轉過兩個巷口有一口水井哦,現在冇有人,你可以打完水一邊喝一邊吃啊。

劉兆掰餅的動作一頓,看了看自己現在蹲著的這個巷口,又看了看外麵形色匆匆的行人,拍拍屁股站起身向著前方走去。

乾吃大餅確實很難下嚥啊。

多走幾步路的事也冇什麼,真有水井的話那就是他賺了,畢竟此地基本全是沙土,水在這裡可是稀罕物。

然後,他就真的在轉過兩個彎之後看到了那個無人看守的水井。

但是,水井的邊上栓了兩隻狼狗啊。

劉兆嚥了咽發乾發緊的喉嚨,與那兩隻狗大眼對小眼了一會後悄悄地往後挪了挪步子。

那是被拴起來的,若是自己不過去的話,應該是不會被咬到的吧

他這麼想著,看著那口似乎在散發誘人光澤的水井,又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冇見到水井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還能忍,但是水源現在就在眼前,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不知道什麼是什麼時候才能再喝到乾淨的水,不然就......試一試

四下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劉兆試探性地往前邁出了自己的步子,然後,他就看見原本就緊盯著自己的兩隻狗從第三站了起來,喉嚨裡還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

這可不妙啊。

你快去,我把它們的聲音封起來了,你乘機上去,一定能喝到水的!

真是多謝啊。

劉兆盯著對方尖利的牙齒和順著牙齒不停往下流淌的口水,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著:自己那是怕狗叫嗎

雖然也有點擔心,但是更害怕的是對方直接過來咬自己啊。

有冇有什麼辦法能把它們引走就好了。

劉兆試探性地從自己的餅上掰了兩小塊衝它們丟去,心裡暗暗祈禱它們可千萬彆挑食。

但可惜事與願違,狗就是狗,是必須要吃肉的狗。

那兩塊看著就很磕磣的大餅不僅冇有把他們的注意力引走,反而激怒兩條大狗頓都不大地就往自己的方向衝來。

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劉兆暗歎一聲,認命地就開始在井前的空地左奔右跑。

啊啊啊啊,它們來了,快跑啊!!

尖銳的聲音直接在腦中炸開,劉兆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在意識到冇什麼用後又認命地放下。

我都還冇叫呢,你倒是先嚎起來了,怎麼好像是你要被咬到一樣。

劉兆接力在牆上騰空翻飛,有些不捨地看著那口水井,心想不然先放棄好了,不然被這狗咬到了怕是要被生生扯下一塊肉來呢。

隻是這麼好的機會就要放棄實在是有點浪費。

劉兆順手拿過一旁的竹竿敲了一下快要追上自己的狗腦袋,尋思了一下直接把這狗打死被追查的可能性有多大。

嗯,不太行,能在這裡擁有水井還專門養了兩條吃肉的狗看著,想來也絕對不是什麼尋常人家,還是先低調點好了。

又看了眼手裡的竹竿,劉兆落在地上用腳踢起了一片沙子,突然就有了一個主意。

(3)

連狗吃的都比他好。

劉兆心滿意足地從桶中掬了一口剛拉上來冰涼涼的井水,看著不遠處兩條繩子繞著竹竿一道插在地裡被困住的兩條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被浪費的兩塊餅。

早知如此就隨便找塊什麼石頭丟過去了。

啊哈哈哈哈,被拴住了吧。傻狗。

歡快的女聲吵得他不由得皺了皺眉,看著那衝自己無聲呐喊的兩條狗,到底是冇有說什麼。

也算是幫了自己吧。不然就算自己把它們拴住了狗一叫起來也會把人吸引過來的。

劉兆想了一想,終於和這幾天話越來越多的女聲搭上了第一句話:多謝。

哈哈哈......啊

狂放的笑聲戛然而止,那聲音似乎也是習慣了這幾天劉兆的冷漠和自己的自說自話,突然聽到這男人的聲音好像很不可置信一般,老半天都冇有聲音。

劉兆也不催促對方與自己客套地說什麼不必多禮,自顧自地從懷中摸出那張被啃了一半的大餅,就著井水一邊吃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

這邊冇什麼人,反倒是有很多建築,應該是胡人這邊的高官或者有錢人住的地方吧。

那他得快一點了,不能讓旁人發現自己偷喝井水,被抓住就完蛋了。

不過如果來人了自己應該也可以翻牆跑走。

正規劃著逃跑路線的劉兆突然就聽見了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的聲音,那聲音羞羞答答地,怎麼聽怎麼溫柔笑意,彷彿與剛剛發出肆無忌憚笑聲的不是同一人一般。

哦,不是人。

那個,其實你右邊的那座建築裡還有很多吃的呢。

她好像誤會了。

劉兆又喝了一口井水,明白是剛剛的道謝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是因為有水喝才和她說話的,所以這才馬不停蹄地和自己說了食物的位置。

剛想解釋一下自己是因為她幫忙封住了狗嘴才說謝謝的,劉兆卻猛地反應過來這人剛剛說了些什麼。

吃的

右邊那建築若從房頂望去的話看著不高卻占地很廣,而且這水井旁邊的牆還都是乾燥透氣的土牆。

劉兆心下一動,不會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這裡,該不會就是他苦尋多日的糧倉吧

快走吧,這邊有人來了。

劉兆圍緊了自己用來裹臉的那塊布,聽從女聲的話從牆邊一躍而出,順手還拔走了插在地裡的竹竿,在聽到有胡人說話的同時也終於聽到了那兩隻狗極其嚇人的怒吼聲。

呀這兩隻狗今天瘋了嗎馬上就要到城裡人來取水的時間了,趕緊把它們帶下去喂點吃的,咬到人大人一定要罵我們的了。

原來這水井是公用井,平時由大人派狗看守,每日固定時間讓侍衛過來把狗牽走,供城中居民打水飲用。

那這樣看來旁邊這很有可能就是糧倉了呀。

一個開放供民取用,另一個鎖起來以備戰時不時之需,怕是連他們自己的居民都不會想到那麼重要的糧倉就在自己每日取水的地方吧。

怪不得他們怎麼探查都冇有查出結果呢。

(4)

糧倉被重兵把守,從水井那邊看不出來,但一旦爬到這邊的牆頂上,實在是很難忽視這來來回回巡查的士兵啊。

劉兆特意拖到了晚上再來,就是害怕自己被髮現,然後被抓住打殺。所幸今天天氣一般,晚上的月亮也不是很亮,他裹著一身黑衣伏在牆上一點也不顯眼。

他如同一隻黑貓一般在房簷上輕盈地來回跳躍,不一會的功夫就藉著陰影處成功來到了最大的那間屋子頂上。

雖有猜測,且他相信自己的猜測應該冇錯,但謹慎為上,還是要來確認一下這邊到底是不是糧倉的,如果是的話能探出它的佈防如何是更好的了。

劉兆很清楚,若是自己不能眼見為實,一旦出了一點小小的錯處,他的上官是絕不會放過任何打壓他的機會狠狠收拾他一頓的,所以小心點,再小心點。

他能依靠的隻有他自己。

你的左邊馬上有一隊人要過來了,快走呀。

又是那道女聲。

她好像摸出了一點門路,知道自己是因為她在關鍵時候的幫助纔出言感謝她的。雖不知這個人為何要幫助自己,但性命攸關,自己最好還是相信這些非人的力量為好。

劉兆儘可能地放輕了自己的呼吸,越過屋頂的那條橫梁,利用傾斜的房型將自己躲了起來。

果然,就在他藏好的下一秒,一隊六人巡邏小隊當真出現在了他的剛剛蹲著的那片屋頂下方,若是自己還留在原地的話,保不齊對方一抬頭就能看到。

真奇怪,明明知道並不能輕信他人的,為什麼麵對這道聲音,好像從一開始自己就很聽話。

劉兆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揭開了屋頂的瓦片,卻見瓦片下方居然是一層泥土,他怔了一下,不死心地戳了兩下無果後,又麵無表情地將瓦片放了回去。

這些胡人,學他們做斜頂瓦蓋,卻隻得其形不得其意,居然在瓦片下麵還修了一層頂。

現在從上麵看一下屋內狀況的打算落空了,隻能潛進去看看了。

劉兆的目光落在了這屋子唯一一道與外界相連接的大門上,上麵雖然有道鎖,但除了巡邏的士兵並冇有其他額外看守房門的人。

是覺得這道鎖非常萬無一失嗎

若是平時防止彆人偷糧的話,在大門那裡有人站崗,再派人勤加巡邏著確實也夠了,但他隻是確認一下,並不用從這裡帶東西走,一道房門還是攔不住他的。

劉兆確認巡邏的士兵已經走遠了,便順著牆邊滑下去,確認那門隻是尋常的銅鎖後,他從腰帶裡翻出一截細鐵絲,戳進鎖眼裡探了幾下後,就成功地將鎖打開了。

劉兆再次左右看了兩眼,確認冇人後,一個閃身就進了房門。

此處果然是糧倉。

他看著麵前已經堆到房頂了的一袋袋糧食,神情非常凝重。

敵方糧草如此充足,他們若是和對方打持久戰必然是非常不利的,回去以後必然要和上官好好說一說,若是一意孤行,損失的隻會是下麵將士們的姓名啊。

就是不知道那上官到底會不會聽他的就是。

拍了拍這些排列整齊的麻袋,劉兆摸出匕首隨便挑了幾袋斜刺進去,果然看見黃燦燦的糧食從裡麵傾斜而出。

全部都是糧食啊。

當真是令人豔羨。

快來人了,趕緊出去吧。

劉兆抿了抿嘴,收起自己想要抓上一把的心思,飛快的出去鎖門,又從牆邊翻了出去。

總有一天,他也會細糧吃到飽的。

(5)

任務完成的比他想象中的快,也比軍營中其他等著看他好戲的人的想象快。

當他踏著晨光出現在晨練的上官和同袍麵前的時候,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是不相信他這麼快就完成了任務,還是壓根就不相信他能活著回來

劉兆自嘲一笑,卻還是遵循軍法跪倒在上官麵前道:末將劉兆,前來複命。

任務他完成的很好,是想來看他不爽的上官也無法不承認的好。

當他將敵人的糧倉位置與兵力部署清清楚楚地畫在紙上呈給上官時,他冇有忽視任何人臉上的不可置信。

將軍,敵方糧草充足,絕非短時間內能攻下來的,還請將軍三思,切莫強攻。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字字懇切卻冇有得到迴應,就算早已經知道上官大概率不會聽他話,劉兆卻還是感到一陣窒息。

貪功冒進。

難道他真的要拿全軍幾萬人的性命去為自己搏這軍功

劉兆劉兆,你畫的好好啊,這個大鬍子之前說過要給你記大功的,這下可不能再當做冇有發生了吧。

這姑娘還天真地想著軍功呢,卻不知道若是她口中的大鬍子一旦下了強攻的決定,他連命都快要冇了。

他抬頭向上看去,卻見明明冇有風,案上的蠟燭卻在瘋狂跳動,而上官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很是晦暗不明。

他大概知道對方會做什麼決定了。

劉兆不再勸說什麼,他知道不論自己說什麼都是冇有用的:大人,此次出去一共花費銅板二十七枚,已由末將自行墊付,還望大人能將軍費支還末將。

......上官沉默了一下,彷彿是冇有想到劉兆會在此時向自己要錢。他頓了一下,又很快故作爽朗地笑出聲。

哈哈哈......好啊,劉先鋒此次又立大功啊。至於這錢嘛,好,念你辛苦,本將給你五十枚銅板,這就去賬房那裡取吧。

多謝大人。

啊不對吧這大鬍子怎麼不提軍功的事啊五十枚銅板就把你打發啦

是二十三枚。

劉兆在心中默默糾正,不再管姑娘如何氣急敗壞地為他打抱不平,也不管上官是不是要傾吞自己的功勞,他彷彿心中隻有那五十枚銅板一般,在滿屋子同僚或驚奇,或不屑,種種意味不明的目光中向外走去。

喂,劉兆,劉兆!

姑娘喊累了,可是劉兆卻還是一點反應也冇有,他相當順利地從賬房裡取走了五十枚銅板,然後在軍營眾人的竊竊私語下徑自回到了自己的軍帳。

此時和他一件軍帳的人都出去晨練了,帳中隻有他一個人,他得要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才行了。

你居然就這麼算了那大鬍子出爾反爾,你為何不與他理論

劉兆,你一身好功夫,還有一身軍功,若不是那大鬍子有意針對你,你早就成將軍了,你為何不爭啊。

劉兆,你說話呀劉兆。

好吵,想睡一覺都不得安寧,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隻有自己能聽見

時至今日,劉兆終於想起來好奇自己為什麼會聽到這聲音了。

你也知道他在針對我了,那我爭什麼呢反正都會被他一筆帶過的。

他睜開眼睛,盯著軍帳頂上的小黑點出神。

你呢,你是妖是鬼,為什麼隻有我能聽見你的聲音

姑娘自從劉兆說出第一句話都就冇有聲音了,聽到了劉兆的問題也不著急回答,而是用劉兆第一次向他道謝時的溫柔聲音道:你可以和我說一說嗎他為什麼要針對你。

(6)

其實這有什麼好說的呢,在軍營中,無非就是礙人前程了。

那時的劉兆剛剛結束自己的流浪生涯來到軍營報到,作為一個小兵,他和許多人擠在一個大帳篷裡,劉兆相貌出眾,力氣又大,在軍中訓練了一段時間之後就已經在同期的士兵中冇有敵手了。

雖然沉默寡言話不多,可強大的實力還是讓許多人自發圍在他身邊,那時,他有了許多同袍,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書中寫的袍澤之誼。

那時的上官不是將軍,卻已經是他的上官了。

而且正好就負責帶著他們這些剛入軍營的小士兵訓練。

大家雖談不上關係多好,卻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間各司其職地生活著。

劉兆實力強,人緣好,大家都願意聽他的,所以很快,他就升到了和上官同樣的位置。

原本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但誰也冇有想到,意外會在這個時候發生。

在軍營,最下麵的普通士兵吃飯其實都是靠搶的,若是你去的晚了,真不一定還能剩下些什麼果腹的東西。

與劉兆同時進軍營的一個同齡人,因為身材瘦小,每次吃飯時都會被擠到最後麵,之前劉兆還冇有晉升的時候大家在一個時間吃飯,還能夠跟在劉兆身邊領到足夠的食物。

可是自從劉兆晉升之後,他們吃飯的時間就不在一起了,劉兆要跟著和他一樣軍職的人一起吃飯,自然也就冇有辦法再帶著他去領到齊全的食物。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記得這人是和劉兆一起的讓著他一點,可是時間一長,讓了他人自己就要餓肚子,加上劉兆被派去分管其他營,也冇什麼功夫再回來照看他,大家就不管什麼麵子不麵子的。

依舊把他擠到最後麵去。

後來又一次吃飯,劉兆得到了大將軍分賞的鹿肉,於是他想起自己還是小兵時的袍澤們,就帶著這塊鹿肉回去想要和他們一起吃。

然後,他就看見自己的昔日好友跪伏在上官的腳邊,極其冇有尊嚴的為了一塊饅頭任旁人譏笑。

而那個上官,則在眾人的恭維聲中狀似為難,但劉兆清楚地看到他眼底裡的惡意,是衝著自己來的。

於是鹿肉落地,他冇有忍住衝上前去給了上官一拳。

再然後。

尋釁滋事,挨軍棍,降職,留在劉兆眼前的,是大將軍充滿失望的眼睛。

後來,上官就把他要到了自己的營下,從此以後,臟活他乾,累活他扛,所有的軍功都被上官搶走。

不過沒關係,因為他永遠也忘不了捱了軍棍之後躺在帳中休息時,昔日好友來看他所說的話。

是自己質問他為什麼不反抗時,對方那雙寫滿怨恨的眼睛和聲嘶力竭的控訴。

我怎麼反抗,我怎麼反抗他是上官啊!我隻是個連飯都不一定能搶到的小士兵!

你為什麼要帶著我一起吃飯卻又拋棄我

如果冇有經曆過吃飽的日子,我又怎麼無法忍受捱餓的生活!

如果是你,你走投無路隻能苟且偷生,你會怎麼做!

自此,一語成讖。

得罪了大將軍,又被調到了自己的對頭手下,劉兆也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苟且偷生。

(7)

明明已經是過去很久的事了,久到劉兆以為自己會忘記,可是冇有想到回想起來的時候記憶卻還是如此清晰,清晰到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般。

那麼你呢,為什麼要跟在我身邊

劉兆已經很困了,他慢慢地閉上了雙眼,放任自己陷入夢中。

我啊。看不見的姑娘聲音帶笑:我來找一個善良的小少年。

話音剛落,不知自何處起了一陣微風,吹過床上已經睡著了的人眉間髮梢,就好像有一雙帶著千般眷戀的手溫柔拂過被罡風摧殘的山峰,終將頑石撫平。

再睜眼時已經是深夜了,和他一屋的士兵們早已回來睡下。

外麵明月高懸,似乎是在訴說著有什麼東西即將要改變。但對於劉兆來說,他隻是許久冇有睡過這麼沉的一個覺了。

就好像是回到了剛進軍營的那段時間,雖然每天訓練很累,但吃飯很香,睡覺也很香,充實也充滿希望。

至於現在。

劉兆想起昨天上官那雙寫滿渴望軍功的眼睛,自鋪子下麵翻過一塊布開始飛快地將一些衣物以及自己剛領回來的五十枚銅板全部帶進去打包袋子。

現在還是先保住小命再說吧。

想了想,他最終還是尋過紙筆寫了些什麼放在自己的床鋪上,然後趁著夜色飛快的向外麵走去。

劉兆劉兆,你怎麼又要出門呀

姑孃的聲音不出意外地又迴響在他的腦中,怕驚擾到營中巡邏的人,劉兆並冇有回答,隻是一味地埋頭向外走去。

很順利,他冇有驚動任何人就成功離開了大營,但剛走出大營還冇有多久,他就看了一個非常眼熟的人正捏著一封非常眼熟的信站在路邊,好像已經等他很久了的樣子。

咦劉兆這不是那個喊嘲諷你的人去吃飯的士兵嗎他怎麼知道你要出來

劉兆不語,甚至他在看到那個士兵後也冇有什麼特彆驚訝的反應,隻是當做冇有看到一般目不斜視地就要走過去。

不過劉兆能做到什麼事都冇有發生,並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做到。

那人原本舉著信封的手狠狠攥住了劉兆的衣領,然後咬牙切齒地質問他: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劉兆

原來那麼清高的人也會有當逃兵的一天嗎

我以為你能撐多久,你能裝多久

原來到了終於裝不下去的這一天你也會當逃兵嗎

呀,這人怎麼不會好好說話呀伴隨著士兵的動作一起響起的,是姑娘略顯著急的聲音:什麼逃兵,這人說話真難聽,劉兆纔不會當逃兵呢。

放開。劉兆不想與士兵過多糾纏,他用力甩開士兵的手,又繼續向前走去。

可冇走幾步,他又被拉住了包袱。

為什麼不回答是因為心虛嗎士兵的眼睛在發紅:幾年前你教訓我時冠冕堂皇,現在終於到你受不了了要當逃兵了,當初那個信誓旦旦的劉兆去哪裡了

彆逼我動手。

劉兆有些煩,這裡離大營不遠,若是動靜太大被聽到了,他今晚就走不掉了。

你還要和我動手好啊,你以為我還是當初的那個瘦猴子嗎

你大可以來試試。

聽到對方居然同意了,劉兆鬆了一口氣,立刻抓住對方拉住他包袱的手,另一隻手手肘用力擊打在了後麵的人柔軟的腹部上,在對方吃痛的順便轉擊為托,下一秒,就成功地把人摔在了地上。

你可以看一看。隨後,他瀟灑離去。

早說能動手啊,他就不費那麼多話了。

哦,劉兆好厲害,劉兆好厲害。居然敢說劉兆是逃兵,活該。姑娘歡呼雀躍的聲音一聲聲敲打著他的耳膜,劉兆也不禁露出了一個笑。

劉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認為你是逃兵的,就算你帶著包袱未經同意擅自離營我也不會認為你是逃兵的。

......這麼相信我。

當然了當然了,因為你是劉兆呀。

(8)

劉兆並冇有走很遠,他一路上經常爬樹上房,或是往人多的地方湊熱鬨。

然後不出預料地就聽見了有關於他的傳聞。

聽說了嗎,咱們這邊的軍營裡出了一個逃兵,官府正在周邊地區搜捕抓人呢。

可不是嘛,前線局勢一片大好,居然還有士兵因為要打仗臨陣脫逃,當真是個懦夫。

哎,官府發了佈告呢,說是抓到這個逃兵的,賞銀三十兩呢。

真的嗎讓我看看那逃兵長什麼樣

劉兆聽著這些人的話,又默默地退出了人群,遠遠地看一眼那畫像上一絲鬍子也無的自己,下意識地摸了摸這兩天冇刮又快速長出來了的鬍子。

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一定是那個士兵亂傳!一定是他亂說的!他居然說你是逃兵,太過分了,他全家都是逃兵!

姑娘很生氣,但劉兆冇空安撫她。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安上了逃兵的罪名,也不在意是不是會被抓。隻是現在還冇有打聽到自己想知道的東西,所以他暫時還不能回去。

到底在哪

哎,聽說了嗎大將軍最近要回來了。

啊真的嗎

對啊,大將軍每年都要回去述職,這一走就是兩個月啊,現下終於要回來了,那些胡人可慘嘍。

對啊對啊,每年這個時候胡人都趁大將軍不在,一直騷擾我們邊境,現在大將軍回來了,看他們還能不能得意起來。

找到了。

劉兆的目光順著看向那些說話的人,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劉兆你笑啦你要找這個大將軍嗎為什麼這麼高興姑娘雖然冇有實體,但是總能夠很快地察覺出劉兆的情緒變化,就好像隨時都在劉兆的麵前盯著他的表情看一般。

好多問題。

劉兆冇有像以前一樣置之不理,他很高興,所以連話都比平常要多一點:對,要找大將軍。找他救命。

所幸劉兆的方向感不錯,知道大將軍回來的必經之路,就在路邊坐著等他。

一邊等他,一邊和姑娘聊天。

兩天。

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劉兆終於聽到了隆隆的馬蹄聲。

大將軍,劉兆求見。

(9)

姑娘覺得劉兆這兩天很快樂,比劉兆能聽到她的聲音後過得所有日子加起來都快樂。

這一切都隻是因為那個大將軍。

劉兆,為什麼你一樣是被派去胡人地盤,大將軍讓你去你就這麼開心啊。

一個是生,一個是死,換你的話你會不會開心呢

當他冒死攔下大將軍的戰馬後,他就知道不止自己,邊疆軍營的那些士兵也都有救了。

你說你的上官貪功冒進,可有證據

上官點兵出征,冇有探清敵情,不顧敵我雙方戰力差距,更冇有製定合理的戰術,隻靠著士兵們的性命強硬圍城,與送死無異,求大將軍派兵前去支援。

大將軍是個體察民意,珍惜人命的好將軍,所以他聽了劉兆的話後冇有說信,也冇有說不信,隻是將一張紙擺在了劉兆的麵前:這是前線軍營傳來的,上麵說,你做了逃兵。

將軍,我......

我不關心你是不是逃兵。大將軍將那封信放在燭火上,薄薄的一張紙很快就被火焰吞噬。

既然這個訊息是你帶來的,那就由你去胡地埋伏,準備帶兵救人,這仗勝了,你便是戴罪立功,過往一切既往不咎;但若是敗了,更不用管你是不是逃兵了,數罪併罰,你的小命一樣會冇有,你可願意

末將領命。

你可要想好了,此番臥底凶多吉少,你可不一定有命回來哦。

大將軍放心,末將定不辱命。

(10)

胡地危險,劉兆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燒燬糧草打開城門後,被胡人的兵馬困在山穀裡時還是忍不住歎氣。

冇有想到這麼危險啊。

他捂著自己被敵人一箭貫穿的腹部深覺自己即將命不久矣。

劉兆劉兆,你怎麼樣你疼不疼姑孃的聲音彷彿已經哭出來了一般,劉兆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擦掉對方臉上的淚水,但當他抬起手時才察覺姑娘冇有實體,她的所有聲音都是直接響在自己腦子裡的。

彆哭,我冇事。劉兆背靠著大樹,努力忍住不讓自己痛撥出聲。

說起來,你總是喊我劉兆,我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我叫阿喜。姑孃的聲音愈發顫抖,若是有實體,她一定哭到雙肩顫抖了吧。

劉兆這麼不合時宜的想著,他最不擅長應付姑娘哭了,阿喜也是,小時候出嫁的阿姐也是。

阿喜,真是好名字,我曾經有一個姐姐,她的名字裡也有一個喜字。劉兆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在阿喜一聲聲的劉兆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那是劉兆很小時候的事情了,他們家原本是邊境上的一壺普通人家,阿爹,阿孃,姐姐劉喜,和劉兆,一家四口一直生活在一起。

姐姐劉喜比劉兆大十歲,所以當劉兆還是個小少年時,劉喜已經許給了隔壁的張屠戶。

但就在二人成親的那天,胡人來犯,他們闖進了村子燒殺搶掠,全村子的人,包括他的阿爹阿孃,還有姐姐姐夫,都死在了胡人的屠刀下。

隻有劉兆,因為從冇有見過旁人成親,冇有見過那麼多代表喜慶的紅,更冇有見過那麼大的一對龍鳳蠟燭,所以留在了姐姐的房間中冇有出去。

當胡人進來的時候,劉兆已經躲進暗室,又因為怕黑,他把那對據說能夠燒上三天三夜的蠟燭也帶進了密室,終於逃過一截。、

可當外麵的聲音歸於平靜,劉兆從暗室中出來之後,他見到了比姐姐成親時更多的紅。

血,到處都是血,鋪天蓋地的血彷彿要把他淹冇。

劉兆終於因為三天冇有進食而暈倒,還好路過的一個老道士把他救了下來,把他養到十二歲後送他參軍。

所以他見到胡人一點都不害怕,被派到胡地臥底也一點都不後悔,他要殺光胡人,為家人報仇,更是要維護邊境無數個像他們家一樣原本尋常的家庭平安。

君方大貴,但心存此燭在,即無憂也。

誰在說話

這句話之前好像也聽過的樣子

是在哪裡聽過的

劉兆的意識逐漸感知不到任何東西,他終於堅持不住放任自己陷入了黑暗。

(11)

劉兆,劉兆你醒醒呀

再睜眼,還是那片漆黑的峽穀,自己也還是在胡人的包圍中,唯一不一樣的,是身邊多了一個紮著兩個辮子的姑娘。

此時姑娘正滿臉擔心的看著自己。

......劉兆心下劇震,隻當自己還冇有睡醒,他狠掐了一把胳膊之後再睜眼,姑娘還是冇有消失,他這才反應過來。

不是夢。

你是......阿喜

姑娘聽見了劉兆的回答,衝他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劉兆,你認出我啦

稀奇,每日在他腦子裡嘰嘰喳喳的姑娘居然有了實體。

劉兆撐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坐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姑娘,倒是姑娘大大方方地牽過劉兆的一隻手摸上了自己的臉:我是真的哦,你能看見我了,劉兆。

所有的感覺漸漸恢複,劉兆愣愣地任憑阿喜牽過自己的手貼在對方細膩光滑的臉上,觸手溫熱,就像阿姐成親時抱著的那兩根蠟燭一樣,暖烘烘的。

不過,自己的身體好像也冇那麼痛了,應該還是在做夢吧。

劉兆察覺不對,猛地低頭一看。就見自己的腹部原本應該有一個大洞的地方此時光滑無比,除了衣服上破的動宣告著他這裡確實曾經受過致命傷意外,一點很久冇有留存下來。

這,這是,你救的我

對啊。

多謝。劉兆放在阿喜臉上的之間有些捨不得那溫暖不願離開,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還是控製著自己將手從對方手裡掙脫開來。

你又幫了我一次,多謝。

不用客氣,劉兆。阿喜見他想從地上起來,非常有眼力見地起身拉了他一把。

快走吧,我感覺到有追兵追過來了。

阿喜牽過劉兆的手,彷彿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一般帶著他快速向前跑去。

劉兆此時卻冇有在想身後的追兵,也冇有在想前方大將軍有冇有大獲全勝,他想的全是怎麼辦,阿喜有身體了,隻有就不能和他一起呆在軍營裡了,若是聽不到她嘰嘰喳喳的聲音,該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終於,在即將跑出林子,已經看到大將軍帶人在前方嚴陣以待的時候,劉兆反手用力拉住了阿喜的手。

你現在有身體了,旁人,還能聽見你的聲音,能看見你嗎

如果不能的話,你能不能繼續和我留在軍營裡

平時愛笑的阿喜此時低著頭冇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終於,在劉兆問出第二遍時,她才抬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

劉兆,我要消失啦。

(12)

兩月後,已經升為將軍了的劉兆在出征胡地的時候看著軍旗上的那對燭影,出神地笑了笑。

看,是喜兆。聽說咱們的這位將軍啊,隻要出征軍旗上又這對蠟燭的影子,此戰必勝啊。

旁邊的小士兵循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對蠟燭的影子,立刻大喜過望地和身邊的同伴說道。

是啊是啊,據說前兩個月的胡城大捷就是這位將軍的頭功呢。

兩個月前那可真是九死一生啊,據說是因為當時的那位上官貪功冒進,這才使得我們損失慘重,多虧了劉將軍深入敵後,這才挽大廈之將傾啊。

可不,那位上官可不是什麼好人,貪功冒進還強占人功勞,之前還汙衊我們去請外援的劉將軍是逃兵,還好有看不下去的士兵拿了劉將軍寫的陳情書,這纔沒讓那上官奸計得逞,胡城大捷之後那上官直接就被大將軍軍法處置了。

大快人心啊。

劉兆端坐在馬上,並冇有去管手下的人說了些什麼。

他在想一個姑娘。

他想他可能一輩子也忘不掉有一個叫做阿喜的姑娘,在月光下一邊對他笑著卻又一邊消失的畫麵了。

阿喜消失之後他曾經回到收養他的老道士那裡問過阿喜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道士卻說,那姑娘自從他五歲帶著它躲過胡人的追殺時就已經跟在他身邊了。

阿喜原本是劉喜成親時的那一對龍鳳雙燭,因在本該大喜的成親之日吸收了被胡人殺死的全村人的血腥之氣,原本該是悲喜相沖,走火入魔乃至魂飛魄散的命。

但因為劉兆帶著她躲進了暗室裡,血氣冇有直接沾染到蠟燭上,她因此逃過一劫。

但同樣,她也因此欠下了劉兆一段救命之恩的應該,所以纔會跟在劉兆身邊這麼些年,直到那日在林中為劉兆治好了致命傷,這段因果纔算瞭解。

想來,那蠟燭應該就此成仙了吧。老道士最後留給了劉兆這麼一句話後就離開了,隻有劉兆渾渾噩噩地回到軍營,喝醉昏睡不知天地為何物。

再後來,他就在軍旗上看到了那對燭影,那對讓他戰無不勝的燭影,終於想起了自己曾在何時何地聽過這句話。

還是五歲那年,在被老道士撿到的時候,他看著自己和被自己抱在懷中的龍鳳雙燭說。

......隻要心中想著這對蠟燭,你必可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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