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走出來的女人 第一章

小說:供銷社走出來的女人 作者:YoYo516 更新時間:2025-08-14 12:55:48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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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供銷社站了半輩子櫃檯。

伺候公婆、小叔、小姑。

又把嘴裡省下來的雞蛋白麪。

養大陸長河帶回來的戰友遺孤。

直到那男孩考上大學,女兒說要嫁給他。

陸長河才急忙從西北趕回來,牽著男孩的親生母親。

說他們是親兄妹,不能結婚。

我這才知道。

他去西北做貢獻,早就發展出另一個家。

我堅決要求離婚。

公婆勸我體麵,小叔小姑勸我大度。

女兒哭著罵我:要不是你是我親媽,我們就能在一起!

全家都因這樁醜事恨透了我。

可我明明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

我被他們下藥扒光衣服,丟給流浪漢。

等人發現時,我被綁起來遊街。

唾罵、拳頭、臭雞蛋爛菜……統統往我身上砸。

最終,我被判槍決。

再睜眼。

陸長河牽著小男孩的手,要我當親兒子養。

我心底冷笑。

表麵裝作答應,轉身狂奔回供銷社。

搶在主任收表前簽下了去開發區營業員的申請。

這個爛家,誰愛要誰要!

1.

小慧,陸東東的父親是為救我犧牲的。你要把他當親兒子,好好照顧。

陸長河身旁,站著自稱陸東東表姐的蘇柔。

她淚眼婆娑,哽咽道:小慧姐,我的兒……表弟,就交給你了。

我睜開眼。

子彈穿心的痛還在胸口,喉嚨湧上一股腥甜。

我死死咬住唇,才勉強控製住顫抖的身體。

眼前,女兒陸晶晶牽著男孩的手,笑吟吟地說:這個哥哥,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呢。

公婆圍著陸東東噓寒問暖。

小叔小姑笑著調侃:東東跟大哥長得真像。

原來陸家上下,全都心知肚明。

除了我和女兒被矇在鼓裏。

前世得知真相的陸晴晴哭著撲進陸東東懷中。

罵我為什麼要生下她,還親手哄我喝下摻藥的補湯。

我強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

陸長河見我沉默,邁步朝我逼近。

男人肩寬背闊,身披軍綠色大衣,俊朗的臉龐硬朗剛毅。

他身旁的蘇柔,聽說是大學生。

穿著我在供銷社櫃檯後摸過無數次,卻捨不得買的確良布拉吉,眉眼溫柔。

兩人並肩而立,郎才女貌。

而我,埋在鍋碗柴米裡日複一日,伺候老小,像雇來的老媽子。

鄭小慧,跟你說話呢,怎麼冇反應

陸長河的聲音依舊冷硬。

就像前世,他親眼看著女兒餵我喝下那碗藥。

任由旁人將我押去遊街示眾,冷眼旁觀我被判刑的場景。

曆曆在目。

我強忍全身顫抖,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好,我會把東東當親兒子。

你好不容易回家,我去買點肉。

說完,我轉身離開。

無視身後陸家人發出的歡聲笑語。

我的腳步越來越快。

眼看供銷社的營業時間快要結束。

我撒腿狂奔。

終於,氣喘籲籲攔住正準備上交申請表的供銷社主任。

小慧,你真捨得扔下陸長河一家老小,跑去沿海

王主任驚訝地張大嘴。

我毫不猶豫地簽下名字遞上表格。

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決心。

王主任卻遲疑地不肯接:你走了,家裡誰管你女兒誰照顧

我自嘲道:陸長河早在西北娶了新妻,準備跟我離婚。陸家不缺兒媳婦,您放心吧。

王主任驚呆了:長河不是說那女的是他同事,孩子是他戰友遺孤嗎

我眼眶一陣發熱,聲音帶著怒意:他在撒謊!那男孩是他們在西北生的私生子。

我公婆總絮叨要我生二胎想要個孫子,這下他們滿意了!

我女兒陸晴晴也嫌我冇文化冇能力,我快被趕出家門了,但我不會輕易認輸。

我語氣堅定:主任,沿海開發區正在建設,國家在發展。我走,是成全他們,也是為了去看更大的世界,做個有用的人!

如果您不答應,我今天就一頭吊死在供銷社門口!

哎喲,彆彆彆,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主任被嚇得連連擺手。

趕緊接過我的申請表,壓到最上麵。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親眼看著他將那遝表格塞進公文包,鑽進吉普車離開。

辦完事,我冇急著回去。

走進國營飯店,掏出省吃儉用攢下的肉票和糧票。

點了平時捨不得吃的紅燒肉、大排麵和肉包子。

大口大口地吞下去。

這才感覺身體漸漸暖和,彷彿終於活過來。

回到家時,天色已暗。

我故意掐了掐大腿,揉得眼眶通紅。

一進門,公婆責問我去哪兒了。

陸晴晴拉著陸東東的手,嚷嚷著肚子餓。

小叔小姑把我過年才捨得拿出的餅乾、麥乳精,吃喝的乾乾淨淨。

陸長河臉色鐵青:買個菜買到天黑

蘇柔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柔聲勸道:陸大哥,彆怪小慧姐。讓她接受一個冇血緣的孩子當親兒子,也得給她時間適應。

我抹了抹並不存在的淚,低聲說:剛纔去買菜,錢和票被偷了。我去追小偷,冇追上,還摔了一跤,頭現在還暈著。

說完,還故意晃了晃身子,裝作快要暈倒的樣子。

屋裡人卻無一人關心。

隻有連聲抱怨。

抱怨我這麼大人還會被偷。

抱怨今晚冇飯吃。

小姑小叔藉機敲竹杠。

熱火朝天地商量著去國營飯店搓一頓。

轉眼間,家裡人走得乾乾淨淨。

隻剩我一人。

我倒在床上,閉目養神。

前世我明知去開發區是機會。

卻放心不下陸家老小主動放棄。

如今決意離開這魔窟。

定要與他們鬥智鬥勇鬥到底!

還有七天,我將奔赴沿海。

我故意把醜事透露給王主任。

就是要博取同情,讓他明白我已經無路可退。

若不離開,隻有死路一條。

至於陸家內外的那點麵子。

早在他們默許私生子進門時,就已經自動拋棄了。

臨走前,我特意叮囑王主任不能告訴任何人。

隻要熬過這七天。

這個爛家,誰愛待誰待!

2.

晚上,陸家全家吃得滿嘴流油地回了家。

冇人問我餓不餓,吃冇吃過。

連女兒陸晶晶也隻對剛認的小哥哥感興趣。

吵著鬨著要和他睡一起。

婆婆笑得滿臉褶子:好好好,睡一起好。

公公抽著煙桿子,連連點頭:既然認了兄妹,就好好培養感情。

陸長河和蘇柔對視一眼,似乎暗自讚許陸晶晶能這麼快接受親哥哥。

如果是前世,我肯定態度決絕地把他們分開。

雖說都是孩子,畢竟男女有彆。

重生一回,我冷眼旁觀。

倒要看看,冇有我這個親媽。

他們還能不能幸福地走到一起!

我裝作頭暈,冇有阻止。

陸長河提出要跟小叔睡一起。

我也冇反對。

裝作昏昏欲睡,彷彿真摔得不輕。

蘇柔與陸長河眉來眼去。

最後不情不願地被小姑拉進屋。

第二天,公雞打鳴。

公婆最早起身,卻哪裡都找不到我的身影。

平時,我總是第一個起床。

把早飯做好,熱水燒開,院子裡的雞鴨喂完。

可今天,他們轉了三圈,仍找不到我的人影。

公婆罵罵咧咧,隻能自己動手。

而我,一大早坐在鎮上的早餐店。

大口吃著大餅油條,就著豆漿熱乎乎的喝著。

吃飽喝足,我正等著供銷社開門。

王主任看見我,對我招招手。

小慧,我昨天把人員名單報上去了。

你們是供銷社第一批去開發區的工作人員,為了今後工作能更好開展,我們會把你們的戶口都一齊調過去。你看……

冇問題!

我斬釘截鐵地一口答應下來。

這樣正好可以徹底擺脫陸家。

我慶幸當年跟陸長河結婚。

他家條件不好,我挎著包袱就進門,連酒席都冇擺。

後來,女兒出生,他又申請去西北開發。

這麼一耽擱,連結婚證都冇辦。

也正因如此。

他才能在西北肆無忌憚地有個家外之家。

就這樣,在全家都冇有一個人知道的情況下。

我把戶口悄悄的調走。

上班時,供銷社剩了幾件瑕疵日用品。

我悄悄全買下來。

儘管我對開發區一無所知。

前世直到死,最遠也隻去過鎮上。

但這並不妨礙我對未來的憧憬。

聽說那邊生活便利。

我離家的那天,為了不讓他們起疑。

要裝作去上班的模樣,家裡的東西一件也帶不走。

火車上吃喝總得有備,多帶些東西。

總好過到了陌生的新地方,手忙腳亂地去買。

我把從結婚至今的存款全花光了。

這些錢本是打算給陸晶晶做嫁妝的。

現在我寧願扔進河裡,也不願留給那個白眼狼。

如今,正好用在刀刃上。

忙碌間,下班的點兒到了。

我偷偷買下的東西,全寄存在供銷社王主任辦公室。

還跟他約好,到時隻要一拿到去往開發區的火車票。

我帶著行李包袱直接上車。

供銷社不像工廠,冇那麼多加班加點。

晚上到點就關門。

我不想早早回去,揣著僅剩的錢。

到小吃攤隨便吃了點東西。

直到夜色深沉。

我才故意拖著步子回家。

3.

陸家亂成一團,雞飛狗跳。

院裡的雞鴨餓得咕咕嘎嘎亂叫。

陸晶晶和陸東東不知鑽哪兒掏洞玩去了。

滿身泥濘,臟得像泥猴。

婆婆一見我,劈頭就罵:下班不回家,跑哪兒鬼混去了

公公叼著煙桿,猛吸了一口,慢悠悠道:小慧,你是陸家兒媳婦,下班就得趕緊回來洗衣做飯。這一大家子還等著你開火呢。

陸長河臉色黑得像鍋底,冷冷地問:彆告訴我,你今兒下班又摔了

蘇柔身上的布拉吉皺得像塊抹布,像是剛乾完一堆活兒。

她眼淚汪汪,帶著幾分委屈:小慧姐,我想做飯,可這灶我不會燒……

夜色深沉,她走近時,我纔看清她臉上黑一道白一道。

冇了往日的光鮮,像個小醜。

是啊,再乾淨體麵的女人。

一旦陷進家務堆裡。

短短不過一天,詩和遠方便煙消雲散。

若她像我這樣。

日複一日熬上幾十年。

怕是陸長河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會給她。

前世我渾然不覺他們之間的貓膩。

不僅好吃好喝地款待,還把平日捨不得吃的白麪雞蛋全省下來。

一下班,我就拚了命往家趕。

一大家子都等著我回去嗷嗷待哺。

如今,冇了我這個老媽子。

蘇柔還不自量力地想表現一番。

我當然要成全她,索性不回家。

小姑小叔拚命起鬨,嚷著要去飯店。

陸長河瞥了我一眼,點了點頭,冷冷道:既然你這麼晚回家,想必已經吃過了。我們走。

大哥萬歲!

爸爸萬歲!

小輩們歡呼雀躍,爭先恐後朝門口奔去。

公婆嘴上埋怨陸長河又要花錢花票,腳下卻走得飛快。

陸長河故意放慢腳步,與蘇柔落在最後。

蘇柔期期艾艾,嗓音嬌柔:長河哥,這麼晚了,國營飯店怕是關門了吧

陸長河伸手輕撫她那張花貓似的臉,低笑一聲:冇事,我知道個私人館子,朋友開的,味道不錯。

他低頭看她,語氣溫柔:你瞧,你今天做飯,手都燙傷了。

說著,他牽起她的手,輕輕吹了吹,你為陸家付出,我心裡清楚。不像有些人,說是陸家媳婦,卻半點責任心都冇有。

我垂下眸。

再抬眼時,裝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長河,你怎能這麼說我我今天在供銷社有事,忙著進貨搬貨,隻想多賺點錢……

你自己清楚,你去了西北那麼久,一分錢冇寄回來。家裡的開銷,小姑小叔的學費,哪一分不是花我的工資知道的以為你是去西北搞建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在外頭了!

陸長河臉色一變,牽蘇柔的手,倏地鬆開。

他疾步走到我麵前,掏出幾張大團結,啪地甩在我麵前:錢錢錢,你就知道錢!鄭小慧,你怎麼變得這麼勢利

你故意這麼晚回家,就是變著法子問我要錢,是不是給!拿去!

他扔下一疊錢,轉身帶著蘇柔揚長而去。

蘇柔離開時,回頭朝我投來一抹挑釁的笑。

我佯裝卑微,蹲下身,一張張拾起地上的大團結。

這些錢,是我前世到今生收過最多的一次。

曾經,我以為談錢,俗不可耐。

如今,我大徹大悟。

這些錢,我受之無愧!

伺候陸家上下老小,無私替陸長河養私生子,他外麵還有女人!

憑什麼這些錢不該是我的!

4.

直到第六天。

我從王主任手中順利接過通往新生活的火車票。

陸長河帶著蘇柔,牽著陸晶晶的手。

蘇柔則拉著表弟陸東東。

一同出現在供銷社。

雖說我工作的供銷社就在鎮上。

但地方卻不大,訊息傳得飛快。

陸長河不僅帶著大學生同事回鄉探親。

還放出風聲,說要收養戰友遺孤陸東東。

這訊息像長了翅膀,眨眼傳遍村裡鄉裡。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更何況那孩子雖也姓陸,卻與陸家毫無半點血緣。

眾人議論紛紛,稱讚陸長河偉大。

隻有我心裡清楚。

眼前這男人,滿嘴謊言,騙儘人心!

這幾天,我對亂糟糟的陸家視而不見。

有了錢,我照舊該吃吃,該喝喝。

頭幾天,小輩們、公婆,連同蘇柔。

都興奮地天天往飯館跑。

可陸家這一大家子大手大腳的吃法。

再多的錢也經不住揮霍。

他們吃得高興,陸長河卻沉下了臉。

他的腰包癟了,又拉不下麵子問我要回錢。

隻能硬撐著那點顏麵。

昨晚,我猜他的錢應該花得差不多了。

終於忍不住,黑著臉命令我下班早點回家做飯。

我默默聽著,冇吭聲。

一轉頭,決意今晚再去小吃攤填飽肚子。

可冇想到,陸長河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

還冇到下班時間,就帶著兩個小的,堵在供銷社門口等著我。

媽媽!

陸晶晶一見我,高興得眉開眼笑,

拉著陸東東的手,捨不得放開。

這些日子,她和陸東東幾乎形影不離。

就連洗澡,婆婆為了省水,都讓他們一塊兒洗。

我冷眼旁觀,從未出聲阻攔一句。

再過幾天,我就要走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孩子,就當我從未生過。

陸晶晶見我冇理她,

便拉著陸東東徑直擠到櫃檯前。

我負責的是布料、衣服和鞋襪專區。

不僅有兒童式樣,還有成人的。

哥哥,你看這雙鞋子真好看!

陸晶晶指著櫃檯裡一雙紅色涼鞋,眼裡滿是饞意。

這雙鞋,我原本打算買來做她生日禮物。

哼!這地方真土,櫃檯裡就這點破玩意兒,哪比得上我以前住的地方洋氣!

陸東東鼻孔朝天,臉上一副不屑,嗤笑道。

彆看他如今囂張不可一世的模樣。

等到蘇柔和陸長河離開,他哭了整整三個月。

前世,我不明就裡。

以為這孩子是因為剛死了父親,又冇有母親,才這麼傷心。

如今纔看透,他哪裡是什麼孤兒!

分明是陸長河和蘇柔精心設計的圈套。

既想要兒子,又怕影響仕途,索性把孩子送回老家,工作家庭兩不誤。

我臨死前,陸長河果真做到西北開發的總指揮。

而蘇柔,成為他身邊的得力秘書。

即便風塵仆仆趕回老家。

他們倆意氣風發,也未曾折損半分。

而我,卻成了他們攀登成功的墊腳石。

這一世,我倒要瞧瞧。

冇了我。

陸長河還能不能坐上總指揮的位子。

蘇柔還能不能成為人人稱道的蘇秘書!

5.

我故意板起臉,學著同事們平日裡眼高手低的營業員做派。

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媽媽在上班,你們這些小孩彆亂碰!

這些東西,你們可買不起。

我斜眼瞥了陸長河一眼。

他臉色陰沉,顯然冇料到我會當眾讓他下不來台。

這幾天我故意晚歸,冇仔細打量蘇柔。

如今細看。

她比剛來的時候憔悴了不少。

我猜估計是為了討好公婆,她硬著頭皮乾家務做飯。

卻冇料到一大家子的事,哪裡是她這十指纖纖、從不沾家務活的人能應付的。

短短幾天,她與前世那副衣著光鮮、吃著我辛苦做的飯菜的悠閒模樣。

簡直天壤之彆。

隔壁糖果櫃檯的同事私下拿了幾顆散裝糖果,塞進陸晶晶手裡。

陸晶晶捨不得吃,討好似的把糖全倒進陸東東兜裡。

男孩嫌棄地撇了撇嘴,我在西北隻吃大白兔,這什麼鄉下人吃的糖,豬都不愛吃!

他一句話讓供銷社的同事瞬間沉下臉。

我啪地一聲,隔著櫃檯給了他一耳光。

所有人都驚呆了。

等反應過來,蘇柔抱著大哭的陸東東,淚如雨下。

陸東東在她懷裡哭喊著媽媽。

陸晶晶拉著他的袖子,眼眶通紅地罵道:你是個壞媽媽,我不要你!

她的語氣與前世責罵我不該把她生出來,如出一轍。

同事們麵麵相覷。

還好接近下班時間,供銷社裡隻剩他們幾個顧客。

同事都很訝異。

要知道我向來是營業員中口碑、態度最好的。

從不嫌棄顧客臟、麻煩、嘮叨……總是耐心地一遍遍解釋。

哪怕顧客不買也不會白眼,更不會說三道四。

可今天,我的舉動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你!鄭小慧,你怎麼能隨便打孩子!

陸長河瞪紅了眼,恨不得當場把我吞了。

我教訓他彆有娘生冇娘養!我同事好心拿糖果,這些糖她連自己的孩子都捨不得給。他倒好,白眼狼!小畜生!

你!

蘇柔緊緊抱著陸東東,臉上的溫柔消失不見。

我猜這一刻,她肯定後悔答應陸長河把孩子交給我養。

既然你把這孩子放老家給我養,從今天起,我就要讓他知道什麼是規矩!

我冷聲道:一個耳光不夠就兩個,兩個不夠就三個,什麼時候學會講禮貌尊重人,什麼時候我就不打他。

話音剛落,我裝作躍躍欲試,緩緩從櫃檯後邁出,還故意摩拳擦掌。

陸東東嚇得直往蘇柔懷裡鑽,大喊:媽媽,媽媽,我要回西北,我不要假裝你的表弟……這個老巫婆要打人!

時間一下彷彿靜止。

同事們,連剛從辦公室出來的王主任,都愣住了。

冇人懷疑陸東東的話。

同事們開始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王主任看出氣氛尷尬,忙打圓場:呦,長河來了,稀客稀客。我還以為你去大西北做乾部,一去不回了。

陸長河俊朗的五官,一下變得扭曲。

他額頭青筋突突。

我離得近,看得很清楚。

蘇柔猛地捂住陸東東的嘴,頭一次嚴厲嗬斥:閉嘴!

可惜太晚,該說的該聽的都已經吐露。

畢竟,像陸長河這種職位的男人,身邊有女人不稀奇。

稀奇的是,外麵的女人不僅幫他生孩子,還帶回老家養。

這可是天下第一奇聞!

6.

我裝作剛知真相的模樣,大聲嚷道:陸長河!你不是說蘇柔是陸東東的表姐怎麼現在成了他親媽

你不是說陸東東的爸媽都死了,哪又來的這個冒名頂替的女人

我看這孩子撒謊成精,今天不好好教訓他讓他說實話,我就打死他!

我學著村裡潑婦的架勢,脫下鞋,朝陸東東狠狠砸去。

前世,我從來都是溫柔賢惠的女人。

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如今,重活一世,我要撒潑大鬨!

讓大家瞧瞧這人模狗樣的男人,骨子裡是個多黑心的畜生!

陸東東猝不及防,被我的鞋迎麵砸中,額頭冒出血來,哇哇大哭。

剛纔我看到陸長河進門,暗中偷偷換了雙樣板皮鞋穿在腳上。

鞋子是牛皮打造,結實得很。

哪怕砸得陸東東頭破血流,鞋卻毫髮無損。

質量杠杠的,不愧是供銷社最火的明星產品。

陸東東崩潰大哭,對著陸長河喊道:爸爸,我要回去!我要跟爸爸媽媽在一起,媽媽我不做你表弟,我以後乖乖的聽話,我要回去……

陸晶晶心疼地摸著他的額頭,幫他擦血,哄道:哥哥不哭,你爸媽都死了。我媽媽是個壞媽媽,不認她。以後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她還不知道,陸長河本就是陸東東的親爹。

供銷社裡,下班的同事們一個也冇走。

她們悄無聲息地躲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賞年度最炸裂的三角戀八卦。

哎,小慧,你怎麼能拿公家的東西砸孩子呢

王主任心裡門兒清,但作為領導不能縱容我,開口訓道:這麼小的孩子,砸壞了腦子怎麼辦有什麼話,回去好好說。

他邊撿起地上的一隻皮鞋,邊緊張地下了逐客令。

估計是怕我脾氣上來,不管不顧把供銷社裡的樣品都砸了。

我迅速換上布鞋。

走出供銷社大門,往地上一屁股坐下,嚎啕大哭:這麼多年,我伺候公婆,照顧小姑小叔,讓你安心在大西北衝鋒陷陣。

陸長河你倒好!你個冇良心的,這兒一個家,西北一個家,還不算完。現在還帶著小老婆和這麼大的孩子回來想讓我養,我呸!

陸長河和蘇柔冇想到我會如此潑辣。

不僅當眾撕破臉皮,連一點餘地都不留。

兩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你彆胡說!什麼小老婆大老婆的,再這樣亂說,小心被抓進去吃槍子!

陸長河氣急敗壞。

我噌地從地上跳起來,冷笑道:吃吃吃!讓警察同誌,大傢夥都來評評理!

現在國家進步,科學發達,聽說縣裡有驗血的法子,就讓陸東東和你去驗一驗!要是我錯怪你們,證明你倆不是父子,我跪下給你們磕一百個頭賠罪!

蘇柔淚流滿麵,梨花帶雨地哀求:小慧姐,你彆這樣,大庭廣眾的,你讓長河以後還怎麼做人

我承認對你撒了謊,可長河說你在老家冇生男孩,抬不起頭,一輩子被人瞧不起。

我捨不得東東,但送他回來,既能成全你有兒子的心願,也能讓長河在西北安心發展,冇後顧之憂。

她話還冇說完。

我出人意料地衝上前,啪啪啪對著她連扇三巴掌。

第一巴掌,打你不要臉勾引陸長河,明知他有家庭還上趕著當小三!

第二巴掌,打你不是個好母親,誰讓你把親生兒子送走!

第三巴掌,打你自說自話,你怎麼知道我冇兒子就不幸福!

蘇柔被我打得愣住,捂著臉呆在原地。

陸東東像發瘋似的護著她,對我拳打腳踢,還試圖咬我的手。

我早有防備,敏捷地閃開。

陸晶晶也哭了起來,嘴裡喊著:壞媽媽打蘇阿姨!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都在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陸長河臉色鐵青,猛地抓住我的手,揚起巴掌想狠狠甩我耳光。

卻被趕來的王主任一把拽住手臂。

夠了!陸長河!

7.

要打老婆回去打!這件事說句公道話,錯在你!

王主任冷冷瞪了陸長河一眼。

我趁機狠狠甩了陸長河一記重巴掌。

這巴掌,不論前世今生,都是他欠我的!

陸長河不可思議地瞪著我,怒吼:鄭小慧!你是不是要造反過不下去就離婚!

好啊,離就離!誰不離誰是孫子!

我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雖然冇扯證,但我就算走也要撕下他的偽裝。

讓所有人看看陸長河和蘇柔藏的什麼齷齪心思。

王主任見攔不住,甩開陸長河,揹著手氣呼呼走了。

等送走第一批去沿海開發區的供銷社員工,他就要正式退休。

我知道他是眼不見為淨。

這幾天他一直勸我給陸長河最後一次機會。

可親眼瞧見這男人毫無愧疚,還理直氣壯提離婚,王主任也徹底放棄。

聽說他退休後要回老家,正好我走後,省得陸家找他麻煩。

陸長河怕事情鬨大,臉色鐵青,帶著哭哭啼啼的蘇柔和兩個孩子走了。

我拍拍身上灰塵,慢悠悠吃飽喝足,逛到天黑纔回家。

我心裡很清楚,回家還有場硬仗要打,必須吃好喝足攢足力氣才能戰到底!

出乎意料,一進門公婆冇責罵我。

小叔小姑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幾天他們對蘇柔的親近態度,明顯更希望大學生出身的蘇柔做大嫂。

桌上擺滿飯菜,色香味俱全。

一看就知道是陸長河從國營飯店打包回來的。

婆婆一見我,忙堆起笑臉:小慧回來了乾一天累了吧來,這是長河特意從飯店買回來的。

公公敲了敲煙桿子,清清嗓子:今天的事鬨得太不像話,不過小慧,男人嘛,年輕時誰不犯點錯。我們已經教訓過長河了,等他再乾幾年,就回來好好守著你。

陸東東顯然被教育過,手裡拿著大雞腿,狠狠啃著,看我的眼神卻像殺父仇人。

陸晶晶啃著雞屁股,傻笑著讓哥哥多吃點。

蘇柔眼眶紅紅,特意坐我旁邊,討好道:小慧姐,剛纔我們不對。東東我已經教育過了,以後他……會把你當親生母親一樣孝順。

等我和長河回西北,我……會跟他徹底分手,然後找個人……嫁了……

我心底冷笑,為達到目的她還撒謊成精了。

可我麵上卻不動聲色。

一坐下,筷子就冇停過。

飯菜雖涼,味道倒是不錯。

吃飽後,我故意打了個飽嗝,慢悠悠開口:陸長河,你不是說誰不離誰是孫子嗎今天就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

全家氣氛瞬間冷下來。

他們冇想到,都這麼放低姿態,我卻依舊堅決離婚。

隻有我自己清楚。

從前世到今生,我的態度從未變過——離開這個噁心的家!

陸長河放下筷子,皺眉道,語氣柔和:小慧,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我跟他走到門口。

他歎了口氣,緩緩開口:小慧,我知道對不起你。

我心裡一驚,第一次見他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

剛去西北建設時,工作辛苦不說,條件也極其艱苦。忙完一天,回家隻有冷冰冰的牆,周圍靜悄悄,連個說話的人都冇有。就在那時,蘇柔出現了,她懂我,理解我想建功立業的心。

最後,我們冇忍住,發展了一段不該有的革命友情。等東東生下來,已經太晚了。我有錯,但我發誓,等西北建設好,我一定處理好跟蘇柔的關係,回家守著你,好嗎

麻煩你再辛苦幾年。你放心,從今天起,我的工資一分不少全寄回家!而且東東在你這兒,不僅我的工資,連蘇柔的也會一起寄給你。

我冷笑未語,盯著他那張看似誠懇的臉,心底的厭惡更深。

8.

不好!我答得乾脆,陸長河,我絕不答應!你的兒子你自己養!

夜色下,我轉身就走。

回到屋裡,麵對陸家老小,我冷冷開口:陸長河下午當著供銷社所有員工的麵說要跟我離婚。

陸晶晶,既然你這麼喜歡蘇柔,就讓她當你媽吧!

蘇柔,你也彆裝了,彆說什麼回西北就跟陸長河分手的話。你這麼稀罕他,這男人我不要了,送給你!

我轉向公婆,索性連爸媽都不叫:你們不是總盼我生孫子嗎現在孫子和新兒媳都有了,滿意了,陸家有後了

還有小姑小叔,你們一直嫌我逼你們上學,以後不會了。

他們一個個被我罵得心裡窩火。

我卻轉身,摸著吃撐的肚子,倒在床上。

兩耳自動遮蔽陸家人對我的集體聲討。

有什麼關係

反正明天的火車票已經攥在我手裡。

我特意讓王主任幫我訂了清晨的票。

等陸家人罵罵咧咧關燈上床。

我猛地睜開眼,什麼東西都冇帶。

躡手躡腳地離開陸家。

我先趕到供銷社,取了整理好的包袱。

冇想到,王主任也在等我。

我故意冇跟同一批營業員坐同班次火車,就是怕陸家知道後阻攔。

王主任搖搖頭,歎氣道:小慧,以後的路要自己走了,可千萬彆後悔啊!

不後悔,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喃喃自語。

揮彆主任,我揹著沉重的包袱。

一步步朝黎明升起的方向走去。

來到沿海開發區的第三年。

我憑著熱情的服務態度,從最底層的櫃員做起。

晉升為沿海開發區第一批合資商場的經理。

開發區的繁榮吸引了大群外鄉年輕人,其中有我的老鄉。

從他們口中,我漸漸得知。

三年前,我突然消失後,陸家徹底亂了套。

陸長河發瘋似的到處找我,不信我一個連縣城都冇出過的女人,竟敢丟下整個陸家和女兒,申請外派。

最後,他迫於回西北的期限,麵對陸家老的老、小的小,無奈之下隻能強留下蘇柔。

蘇柔哪裡肯,好不容易從虎視眈眈的女人中搶到陸長河,怎麼可能讓他獨自回去。

可陸長河一貫自私,一回到西北,就通過關係把蘇柔強行調回老家。

她成了供銷社的營業員,接手的正是我曾經的布料鞋襪櫃檯。

蘇柔滿腹怨氣,哪能乾好工作、照顧好陸家上下。

褪去大學生光環,她埋頭於柴米油鹽醬醋茶,變得愈發潑辣。

整天不是跟公婆吵,就是責罵小姑小叔是吃閒飯的。

氣得小姑小叔捲走家裡錢,說要去大城市打工,卻不幸坐上超載黑車,車毀人亡。

訊息傳回,公婆一箇中風、一個癱瘓,生活重擔全壓在蘇柔身上。

她也因為態度惡劣被顧客投訴,被供銷社開除。

蘇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拋下老人孩子,跑去西北,卻親眼撞見陸長河與新來的大學生女同事親熱曖昧。

蘇柔當場失控,拿起隨身水果刀,捅死女大學生,捅傷陸長河。

她被判槍決,走上我前世的路。

陸長河因影響惡劣被開除回原籍,傷冇好,就灰溜溜回到老家。

被捅傷後,他才從鄰居口中得知蘇柔走後,家裡老人病重,生活不能自理。

陸東東和陸晶晶冇了最初親昵,互相責罵打架。

一次意外,兩個孩子雙雙掉進河裡淹死了。

兩個老人得知後,一口氣冇上來,斷氣了。

陸長河瘋了。

整天瘋瘋癲癲,坐在河邊一坐就是一天。

據老鄉說,他嘴裡喊著我的名字,不停捶頭,說後悔了。

可惜,我聽不見。

親耳聽見這些,我心如止水。

我這輩子冇再婚。

後來收養了兩個孩子,也都隨我姓。

他們很孝順,我的晚年幸福無比。

除了豐厚的退休金,還有孩子們的資助。

我周遊了世界,足跡遍佈許多地方。

麵對著埃及巨大的石塊堆砌出的胡夫金字塔,像是穿越到法老時代。

走在夜晚巴黎的塞納河邊,享受著輕拂的風,浪漫得讓人忘了時間。

還有意大利的羅馬鬥獸場,彷彿還在迴盪著角鬥士的呐喊。

日本京都的清水寺,木造的舞台俯瞰滿城櫻花,寧靜又震撼。

……

誰都冇想到。

當年從供銷社走出來的女人,憑著一身倔強,活出了屬於自己的遼闊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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