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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城裡打工攢的30萬回村,準備開農家樂振興家鄉。

>高薪請來的美女設計師林菲菲量尺寸時,旗袍開衩裡的大長腿晃得我眼暈。

>她指尖劃過我手臂:趙老闆心跳好快,是熱還是緊張

>結果她捲款跑路,留給我一張狗爬似的設計圖。

>我蹲在漏雨的破屋裡啃冷饅頭,卻刷到同城熱搜:廢棄農院驚現頂級藝術。

>點開一看,我家破院成了網紅打卡地。

>當直升機降落時,墨鏡紅唇的林菲菲踏著高跟鞋走來:

>重新認識一下,我是省文旅集團總監。

>你被選為鄉村改造計劃合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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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邪性,跟老天爺捅漏了水缸似的,嘩啦啦直往下潑。冷風裹著濕氣,跟長了眼睛似的,專往人骨頭縫裡鑽。我縮在堂屋那把三條腿的破椅子上——剩下那條腿用半塊磚頭勉強墊著,人一動它就跟著晃悠,咯吱咯吱響,跟隨時要散架似的。屋頂更絕,跟篩子冇兩樣,雨水順著那些破瓦縫、爛椽子往下淌,嘀嗒,嘀嗒,砸在地上早就擺好的搪瓷盆、醃菜缸裡,聲音悶得讓人心慌。

我手裡捏著半個冷透的硬饅頭,啃一口,腮幫子累得發酸,冰冷的碎屑順著喉嚨往下掉,噎得慌。那饅頭硬得,估計能當磚頭使。手機螢幕幽幽亮著,像墳地裡飄著的鬼火。同城熱搜榜上,那個刺眼的詞條戳在那兒:廢棄農院驚現頂級藝術,後麵還跟了個紅得發紫的爆字。

手指頭凍得有點僵,不太聽使喚,戳了好幾下才點開。第一條就是個百萬粉的大V發的視頻。鏡頭晃得厲害,先是掃過一片亂糟糟的野草和塌了半邊的豬圈牆,然後猛地一轉——

臥槽!

那是我家院子!院牆豁著幾個大口子,露出裡麪灰撲撲的磚。可那豁口邊上,不知道被哪個手欠的,用掉下來的破瓦片、半截紅磚頭,還有地上隨手撿的爛樹枝、枯草莖,歪歪扭扭地壘出個東西來。那玩意兒……你說它像隻盤著身子、隨時要撲出去的豹子吧,又有點抽象;說它是堆毫無意義的垃圾吧,偏偏又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野性和張力,跟這破敗的環境混在一塊兒,有種詭異的、直戳人心的勁兒。

鏡頭再往裡推。我那破堂屋的門板早就不知道爛哪兒去了,隻剩下個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頂上,幾根朽得發黑的房梁斜斜地戳出來,雨水順著梁頭往下滴。可就在那梁頭底下,有人用濕泥巴糊上去幾片枯黃的大芭蕉葉,葉子被雨水打得半卷著,邊緣耷拉下來,活脫脫像個張著大嘴、準備吞掉光線的怪獸腦袋!

彈幕瘋了似的往上蹦。

臥槽!後現代廢墟美學!絕了!

座標!求大佬給個座標!這地方太有感覺了!

像不像被遺忘的遠古祭壇神秘感拉滿!

樓上懂個屁,這叫原生大地藝術!渾然天成!高手在民間啊!

明天就去打卡!有冇有組團的

視頻下麵,定位清清楚楚:柳溪村,趙家老宅。

手機螢幕的光映著我臉上,那點光又冷又硬。我低頭看看手裡啃了一半、硬邦邦的冷饅頭,再看看螢幕上那被吹成了頂級藝術的、我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破狗窩。一股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燒得我五臟六腑都跟著疼。手一哆嗦,那半個冷饅頭啪嗒一下掉進腳邊接雨水的搪瓷盆裡,濺起幾滴渾濁的水花。

去他媽的頂級藝術!去他媽的渾然天成!這破院,這爛瓦,這漏風的牆,就是窮!就是慘!就是被人坑得血本無歸!

三天前……

太陽毒得能把人曬脫一層皮,知了在村口那幾棵歪脖子老槐樹上扯著嗓子嚎,吵得人心煩意亂。我穿著那件洗得發白、印著XX物流的舊工裝T恤,脖子上搭條看不出本色的毛巾,汗珠子順著額角往下淌,在後背洇開一大片深色。手裡拎著掃把,正跟堂屋裡積了八百年的陳年老灰較勁。灰塵揚起來,嗆得我直咳嗽。

就在這灰頭土臉、咳得撕心裂肺的當口,院門口傳來嘎吱一聲刺耳的刹車響。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得隻剩下知了叫的晌午,顯得格外紮耳。

我捂著嘴,眯縫著被灰迷了的眼睛朝外看。

一輛鋥亮得能照出人影的白色寶馬,穩穩噹噹地停在了我家那歪歪扭扭、勉強能算個門的破木柵欄外麵。跟周圍這破敗景象一對比,那車簡直像個天外來物,晃眼。車門開了,先伸出來的是一隻腳。

腳上踩著一雙尖得能戳死人的黑色細高跟鞋。那鞋跟,少說也得有十厘米。然後,是一條腿,裹在某種光滑得像水一樣的黑色絲襪裡,線條繃得筆直流暢,從開得老高的旗袍下襬裡探出來。

我眼珠子有點發直,喉嚨裡那點咳嗽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嗆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車門完全打開。一個女人鑽了出來。站直了。

陽光正好打在她身上,晃得我有點暈。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的旗袍,料子看著就貴,上麵用銀線繡著隱隱約約的花紋,在太陽底下閃著細碎的光。那旗袍剪裁得極其服帖,把她那腰身掐得,細得一把就能攥住。再往上……領口盤扣扣得一絲不苟,偏偏襯得脖頸修長,鎖骨精緻。臉上架著一副能遮住半張臉的茶色大墨鏡,露出來的下巴尖尖的,嘴唇塗得鮮紅欲滴,像熟透的櫻桃。頭髮一絲不亂地盤在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她整個人往那兒一站,就像一幅剛從頂級畫報上摳下來的精修圖,跟我這灰撲撲、亂糟糟的破院子,還有我這個灰頭土臉、一身臭汗的糙漢子,形成了慘烈到讓人想捂眼的對比。

她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畫著精緻眼線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帶著點天然的媚態,目光在我身上和破院子上掃了一圈,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瞬間又舒展開,換上一種職業化的、無可挑剔的微笑。

請問,她開口,聲音不高,帶著點城裡人特有的那種軟糯腔調,卻字字清晰,是趙大川,趙老闆家嗎

我手裡還攥著那把禿了毛的破掃把,愣在原地,感覺腳底板下的泥地都在發燙,舌頭有點打結:啊是…是我。你是……

林菲菲。她踩著那雙尖細的高跟鞋,姿態卻異常平穩,徑直朝我走過來。細高跟踩在院子裡坑窪不平的泥土地上,發出篤篤的輕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尖上。‘溪畔居’的設計師。我們之前電話聯絡過。

一股極淡、極好聞的香氣隨著她的靠近飄了過來,像是某種冷冽的花香混著一點乾淨的皂感。不是那種濃得燻人的香水味,卻絲絲縷縷地往人鼻子裡鑽。我下意識地吸了下鼻子,臉皮有點發燙,趕緊把手裡那破掃把往牆角旮旯一扔,胡亂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裡的汗。

哦哦!林…林設計師!你好你好!我忙不迭地點頭,笨拙地伸出手想握,又覺得手上全是灰,縮回來也不是,不縮也不是,尷尬得不行。快請進快請進!就是……屋裡亂,還在收拾,實在對不住!我側開身,讓出門口那條窄道,動作幅度一大,差點撞到旁邊歪斜的門框上。

林菲菲嘴角似乎彎了一下,那點笑意快得讓人抓不住。她微微頷首,邁步往裡走。那旗袍開衩的地方,隨著她的動作若隱若現。我趕緊彆開眼,盯著她腳上那雙昂貴的高跟鞋。鞋尖上沾了點院子裡的濕泥,顯得有點刺眼。

堂屋裡光線昏暗,空氣裡還浮動著冇散儘的灰塵。她站在屋子中央,環顧四周。目光掃過牆上糊著的發黃舊報紙,掃過角落堆著的農具,掃過屋頂黑黢黢的椽子,最後落在我那張用破木板和磚頭搭起來的臨時工作台上,上麪攤著我那幾張寶貝得不得了、畫滿了圈圈叉叉的農家樂規劃草圖。

趙老闆很有想法啊,她拿起一張我的草圖,指尖纖長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塗著淡淡的裸粉色。她的視線在我那張充滿鄉土氣息、比例嚴重失調的草圖上停留了幾秒,語氣溫和,聽不出褒貶,農家樂,主打原生態,迴歸自然。定位很清晰。

我心裡那點忐忑稍微平複了點,甚至有點得意:對對對!林設計師懂行!我這地方,你看,依山傍水,空氣好!城裡人就稀罕這個!我想著弄幾個特色土灶房,再整片菜地讓客人自己摘,魚塘也得挖一個……對了,房間得弄得乾淨亮堂,帶點咱農村的特色,但也不能太土氣……我一激動,話匣子就關不住,唾沫星子差點噴出來,趕緊又閉上嘴,偷瞄了一眼林菲菲。

她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職業化的微笑,耐心聽著,偶爾輕輕點頭。等我停下,她才放下草圖,從隨身那隻看起來就很貴的小皮包裡,掏出一個銀光閃閃的捲尺,還有一個小小的、帶螢幕的電子設備,像是某種高級的測量儀。

趙老闆的規劃很有熱情,她聲音溫軟,目光掃過空曠破敗的堂屋,不過,理想落地,還得靠精確的數據和空間規劃。我先量量尺寸,心裡好有個初步的框架。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我臉上,方便搭把手嗎有些地方我夠不著。

方便方便!太方便了!我連忙應道,感覺心臟又開始不爭氣地咚咚跳。給她打下手這活兒我太樂意乾了!

林菲菲走到靠裡的一麵牆邊。那牆挺高,上麵還有根凸出來、落滿灰的老房梁。她舉起捲尺的一端,踮起腳,努力伸直手臂。旗袍的腰身被拉緊,勾勒出驚人的曲線。那墨綠色的絲綢布料繃著,隨著她的動作微微反光。可那捲尺的金屬頭離房梁還差著一大截。

趙老闆,她側過臉叫我,一縷冇盤緊的髮絲從耳後滑落,垂在白皙的頰邊,能麻煩你幫我固定一下這頭嗎在梁上。

哦!好!馬上!我幾步跨過去,站到她身後。那股冷冽又乾淨的香氣更濃了,絲絲縷縷鑽進鼻腔。我個頭高,手臂也長,很輕鬆地就接過了捲尺的金屬頭,把它按在了那根落滿灰的老房梁上。粗糙的木刺有點紮手。

謝謝。她仰著頭,專注地看著捲尺上的刻度,一隻手扶著尺身,另一隻手在那個小電子設備上飛快地點按記錄。陽光從屋頂的破瓦縫裡漏下幾縷,正好斜斜地打在她仰起的脖頸上。皮膚白得晃眼,那截弧度優美得不像話。

我站在她身後,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墨綠旗袍包裹著的後背線條流暢,一直收束到盈盈一握的腰間,再往下,是驟然隆起的、飽滿圓潤的臀線。旗袍下襬的開衩,因為此刻她微微踮腳的姿勢,開得更高了些,那裹在光滑黑絲襪裡的大腿線條,驚心動魄地顯露出來一截。渾圓,緊緻,充滿力量感。

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鼻子裡那股好聞的香氣,混合著屋子裡陳年的塵土味、木頭腐朽的黴味,還有自己身上濃重的汗味,攪和在一起,衝得我有點暈乎乎的。喉嚨發乾,我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響。

趙老闆,林菲菲忽然開口,聲音依舊平靜,甚至帶著點工作時的專注,她微微側過一點臉,紅唇離我的下巴很近,氣息若有若無地拂過我的皮膚,你心跳好快。

她的目光似乎在我胸口停了一下,又飛快地回到捲尺上。那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情緒。指尖捏著捲尺,不經意地劃過我按在房梁上的小臂。她的指尖有點涼,皮膚細膩得像上好的瓷器。

那一點冰涼,卻像帶著電火花,滋啦一下,從我胳膊上猛地竄開,瞬間點燃了全身的血液,直衝頭頂!我整個人像被扔進了燒紅的鐵鍋裡,從腳底板到頭髮絲都燙得嚇人,心臟更是瘋狂擂鼓,咚咚咚,震得我耳膜都在響。

啊冇…冇有!我舌頭像打了結,聲音又乾又澀,像砂紙在磨木頭,天…天熱!對,太熱了!這破屋子不通風!我趕緊用另一隻空著的手,使勁在臉前扇了幾下風,動作僵硬得像抽筋。

林菲菲嘴角似乎又彎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她冇再說話,隻是專注於測量和記錄。捲尺冰冷的金屬邊緣貼著我滾燙的皮膚,那一點涼意,反而更襯得我像個快燒起來的炭火爐子。空氣裡隻剩下捲尺拉動的輕微嘩啦聲,和她指尖在電子設備上點擊的噠噠輕響。

我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大氣不敢喘。眼睛死死盯著房梁上那塊陳年老灰,好像那灰裡藏著什麼驚天秘密。可眼角的餘光,卻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樣,不受控製地往旁邊溜。溜向她光滑的脖頸,溜向她旗袍開衩處驚鴻一瞥的黑色絲襪,溜向她握著捲尺的、骨節分明白皙得過分的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裡煎熬。直到她終於記下最後一個數據,利落地收起捲尺。

好了,趙老闆。尺寸基本清楚了。她轉過身,麵對著我。臉上還是那副完美無缺的職業笑容,彷彿剛纔那點微妙的觸碰和對話從未發生。你這院子,還有旁邊幾間廂房的狀況,我也需要實地看看,整體規劃纔好把握。

好!好!我帶路!我如蒙大赦,趕緊退開兩步,拉開點距離。後背的汗已經把T恤完全浸透了,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接下來的時間,我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跟在她身後,穿梭在自家這破敗得冇眼看的老宅裡。指給她看塌了半邊的豬圈牆,指給她看長滿雜草、堆著破瓦爛罐子的後院,指給她看那幾間屋頂漏得比堂屋還厲害的破廂房。

林菲菲一直很安靜,手裡拿著那個小電子設備,時不時停下來拍幾張照片,或者對著某個角落沉思片刻。她那雙昂貴的高跟鞋,在泥濘不平的地麵、散落的碎磚瓦礫、以及長滿濕滑苔蘚的石階上行走,竟然奇蹟般地保持著平穩和優雅。那份從容,跟我深一腳淺一腳、時不時被絆個趔趄的狼狽樣,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看著她專注工作的側影,那股被強行壓下去的邪火,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自慚形穢,又悄悄冒了上來。我搓了搓手指,努力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麵甩開,試圖把話題拉回正軌:林設計師,你看……我這農家樂,最快多久能弄出個樣子來錢不是問題!我挺了挺胸脯,努力讓自己顯得有底氣,我城裡打工這些年,攢了三十萬!全砸進去!就想把這事兒弄成!

林菲菲停下腳步,站在後院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在她墨綠色的旗袍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轉過身,墨鏡後的眼睛看不清情緒,但那鮮紅的唇角卻勾起一個比剛纔深了幾分的弧度。

三十萬她的聲音依舊溫軟,帶著點恰到好處的訝異,似乎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東西。趙老闆魄力不小。

她往前走了兩步,高跟鞋踩在鬆軟的泥土上,留下一個清晰的印子。離我更近了些,那股冷冽的香氣再次襲來。

農家樂,想做出特色,做出檔次,前期投入是個無底洞。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讓人忍不住想信服的魔力,設計費、建材、人工、景觀改造……三十萬,說實話,很緊張。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緊張難道不夠

不過,她話鋒一轉,紅唇輕啟,帶著一種運籌帷幄的篤定,事在人為。好的設計,能最大限度優化空間,節省成本。關鍵在於,把錢花在刀刃上。

她微微歪頭,墨鏡後的目光似乎穿透鏡片落在我臉上,帶著審視和評估。趙老闆,你是真心想做成這件事想把它做成柳溪村,甚至十裡八鄉的一塊招牌而不是小打小鬨,弄個路邊攤

當然是真的!我被她語氣裡的那份大事業感刺激得熱血上湧,胸脯拍得砰砰響,做夢都想!就想讓城裡人看看,咱農村也有好東西!讓村裡老少爺們在家門口就能賺錢!三十萬,是我在城裡冇日冇夜搬箱子、扛大包,一分一分攢下的血汗錢,每一張票子上都浸著我的汗味兒。此刻被她這麼一問,那沉甸甸的分量彷彿又壓在了肩上,壓得我心頭沉甸甸的,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勁兒。

林菲菲靜靜地看了我幾秒,像是在確認我眼底的火焰是不是足夠真實。然後,她緩緩點了點頭,臉上那職業化的笑容似乎多了點溫度,或者說,多了點彆的、我看不懂的東西。

有這份心,事情就成了一半。她的聲音放得更輕緩了些,帶著點循循善誘的味道,這樣,趙老闆。設計費,我可以給你一個友情價。五萬。她伸出五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我麵前晃了晃。

五萬!我心裡咯噔一下,像被重錘砸了。這價錢……比我打聽過的行情貴出去老大一截!我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猶豫和肉疼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彆嫌貴,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指尖優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鏡片反射著陽光,遮住了她的眼神,一分錢一分貨。我的設計,能幫你省下的,遠不止這個數。而且……她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那股好聞的香氣又飄了過來,後續施工的關鍵建材,比如環保板材、防水塗料這些,我認識幾個省城的大供應商,路子穩,價格比市麵低兩成。拿到我的設計圖,你拿著直接去找他們談,報我名字就行。這筆錢,我幫你省出來。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敲在我心上。省兩成那可不是小數目!我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著:設計費貴五萬,但材料省下的錢可能更多……而且,人家林設計師,開寶馬的,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麵的,路子肯定野!能搭上這條線……

圖紙出來,最快三天。她補充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乾脆,你這邊資金到位,我立刻聯絡供應商,材料進場就能開工。時間就是金錢,趙老闆,拖不得。

三天!這效率!材料還能便宜!我心頭那點疑慮和肉疼,在她描繪的省錢大計和閃電速度麵前,瞬間被衝擊得七零八落。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燒得我臉頰發燙。

行!我猛地一咬牙,那聲音響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林設計師,我信你!就按你說的辦!設計費五萬,我這就轉!

爽快。林菲菲紅唇一彎,露出一個堪稱驚豔的笑容。她從精緻的小皮包裡拿出手機,動作利落地調出收款碼。那白皙的手指在螢幕上點劃,像在彈奏某種無聲的樂章。

我掏出我那螢幕裂了幾道紋的舊手機,手指因為激動和緊張有點發抖。點開銀行APP,看著那好不容易攢到六位數的存款餘額,深吸一口氣,輸入金額,確認密碼。五萬塊,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從我的賬戶消失,彙入了那個陌生的、閃著冷光的二維碼裡。

合作愉快,趙老闆。她收起手機,笑容依舊明媚,卻似乎少了點溫度,多了點公事公辦的疏離,等我訊息。圖紙一到,立刻開工,柳溪村的新招牌,指日可待。她伸出手。

我趕緊在褲子上用力蹭了蹭手心汗,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指尖。那觸感冰涼細膩,像握著一塊上好的玉,隻輕輕一碰,她就收了回去。

那我先告辭了,還有幾個地方要跑。她微微頷首,轉身,踩著那雙彷彿能踏破一切泥濘的高跟鞋,篤篤篤地走向院門口那輛光潔如新的白色寶馬。

我像個傻子似的杵在滿是荒草的後院,看著她拉開車門,優雅地坐進去。車窗緩緩升起,遮住了那張精緻得不像真人的臉。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白色寶馬掉了個頭,捲起一小片塵土,毫不留戀地駛離了破敗的院門,消失在村道儘頭揚起的黃塵裡。

直到車尾燈都看不見了,我才猛地回過神。低頭看看手機,那五萬的轉賬記錄像一道刺目的傷疤。一股混雜著期待、忐忑,還有一絲莫名空落的感覺湧了上來。

三天。就等三天!我的農家樂,我的振興大計!

時間像是被泡在了黏稠的膠水裡,拖著沉重的步子,慢得讓人心焦。第一天,我在破屋裡坐立不安,把手機電量從滿格硬生生耗到報警。第二天,我開始繞著院子一圈圈地走,把那幾間破廂房的牆皮都快摳下來了,手機螢幕被我擦得能照出人影。第三天,太陽還冇冒頭我就醒了,眼巴巴地盯著村口那條灰撲撲的土路,耳朵豎得比兔子還尖,盼著能聽到那熟悉的汽車引擎聲。

冇有電話,冇有微信,連個屁都冇有!

天擦黑的時候,我那部破手機終於嗡嗡震了一下。不是電話,是條簡訊!發信人是個完全陌生的號碼。內容短得像被狗啃過:

圖紙發你郵箱。建材單在附件。錢不夠,速打款。賬號:XXXXXXXXXXX。林。

冇有稱呼,冇有解釋,冷冰冰的,像甩過來一張催命符。

圖紙建材單錢不夠速打款一連串的問號像冰雹一樣砸在我腦門上,砸得我眼冒金星。我手忙腳亂地登錄我那八百年冇用過的郵箱。網速慢得像蝸牛爬,破手機的螢幕又小,好不容易纔點開那個孤零零的郵件附件。

一張圖片跳了出來。

隻看了一眼,我渾身的血噌的一下全衝到了頭頂,眼前陣陣發黑。

那特麼也叫設計圖!

一張皺巴巴的、像是從小學生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破紙!上麵用鉛筆歪歪扭扭地畫著幾個方塊,勉強能看出是房子的輪廓。方塊裡麵,畫著幾個潦草得認不出是桌子還是椅子的玩意兒,旁邊還歪七扭八地標著幾個數字,那字跡,比雞扒拉出來的還難看!最絕的是,其中一個方塊裡,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圓圈,旁邊寫著倆字:魚塘

這玩意兒,跟我自己那幾張充滿鄉土氣息的草圖比起來,都像是一坨屎!五萬塊,就買了這麼個玩意兒!

我手指哆嗦著,點開另一個附件,是所謂的建材清單。長長的一串,全是些花裡胡哨、聽都冇聽過的進口材料名字,後麵的價格數字長得晃眼。最後麵,一個加粗的、血紅的數字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著我的眼睛:二十五萬!

加上之前的設計費五萬,正好三十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把我兜裡的錢掏得乾乾淨淨!

轟的一聲!腦子裡那根繃了三天的弦,徹底斷了!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絕望,瞬間從腳底板竄遍全身,凍得我四肢百骸都僵硬了。被騙了!徹頭徹尾地被耍了!什麼省城供應商,什麼省兩成,什麼三天出圖閃電開工……全是狗屁!全是圈套!那個開著寶馬、穿著旗袍、香噴噴的女人,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騙子!

我操你祖宗!林菲菲!!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猛地從我喉嚨裡炸開,在寂靜破敗的堂屋裡迴盪,震得屋頂的灰簌簌往下掉。

我像頭髮瘋的公牛,赤紅著眼睛,抄起腳邊一個豁了口的破陶碗,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對麵那堵糊著舊報紙的土牆!

砰——嘩啦!

陶碗瞬間四分五裂,碎片和牆皮灰土一起爆開,嗆得人直咳嗽。我還不解氣,又抓起旁邊一把三條腿的破凳子,掄圓了膀子,朝著空氣、朝著牆壁、朝著地上那攤爛泥,瘋狂地揮舞、砸打!

狗日的!騙子!不得好死!

我的錢!我的三十萬啊!!

啊啊啊——!!

破凳子腿砸在土牆上,砸在門框上,發出沉悶又絕望的鈍響。木屑飛濺,塵土瀰漫。我像一頭掉進陷阱、被徹底激怒的困獸,在絕望和狂怒中徒勞地發泄著。汗水、淚水、還有嗆進去的灰土糊了滿臉,鹹澀滾燙。胸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生疼。

不知道砸了多久,直到胳膊酸得再也抬不起來,直到那把本就搖搖欲墜的破凳子徹底散了架,變成一堆爛木頭。我脫力般地靠著冰冷的土牆滑坐到地上,粗重地喘息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怪響。

完了。全完了。

三十萬血汗錢,連同我振興家鄉、帶著老少爺們過上好日子的夢,被那個叫林菲菲的女人,用她精緻的高跟鞋,踩得稀巴爛,碾成了泥。

屋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又下大了。嘩啦啦,嘩啦啦,像是永無止境的嘲笑。屋頂的漏點更多了,冰冷的雨水滴滴答答,無情地落在我頭上、臉上、身上,混合著汗水、淚水和塵土,又冷又黏。

我像一灘爛泥,癱在冰冷的泥地上,靠著同樣冰冷的土牆。屋頂漏下的雨水,一滴,一滴,砸在額頭上,順著臉頰往下淌,冰涼刺骨。剛纔那一通瘋狂的砸打耗儘了所有力氣,現在隻剩下一種掏心挖肺般的空。胸口那地方,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大塊,呼呼地往裡灌著冷風,疼得我蜷縮起來,牙齒都在打顫。

三十萬。整整三十萬。

那是我在城裡多少個日日夜夜換來的裝卸工的活兒,不是人乾的。夏天,集裝箱裡像個蒸籠,五十多度,汗流進去眼睛都睜不開,身上的工服能擰出水來。冬天,北風颳得像刀子,手指頭凍得跟胡蘿蔔似的,搬那些冰冷的金屬件,一不小心皮就粘在上麵撕掉一層。肩膀磨破了,結了痂,又磨破,最後磨出一層厚厚的老繭。腰肌勞損的疼,是鑽心的,晚上躺床上翻個身都像要斷了似的。為了省幾塊錢房租,擠在城中村鴿子籠一樣的群租房裡,夏天悶熱得像蒸鍋,冬天四麵透風凍得哆嗦。吃的就更彆提了,清湯寡水,饅頭鹹菜是常態,偶爾加個雞蛋都算開葷……

每一分錢,都是汗珠子砸地上摔八瓣,從牙縫裡硬摳出來的!就想著有朝一日,帶著這筆錢回村,乾點正經事,讓爹孃臉上有光,讓村裡人看看,我趙大川不是孬種!也讓那些跟我一樣在外頭賣力氣的兄弟,以後能在家門口掙上踏實錢,不用再背井離鄉看人臉色!

可現在呢

全冇了。像水潑在沙地上,連個響兒都冇聽見,就滲得乾乾淨淨。

被一個女人,一個開著寶馬、穿著光鮮、笑起來能勾魂的女人,用幾張狗屁不通的圖紙,輕飄飄地就騙走了。

林菲菲……我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帶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恨意像毒藤一樣纏繞上來,勒得我喘不過氣。可恨意之後,是更深、更冷的絕望和無助。報警我連她真名叫什麼都不知道!那名片電話現在全特麼是空號!茫茫人海,我去哪兒找那五萬塊的轉賬記錄,能說明什麼人家可以說那是設計費!至於後麵那二十五萬……我還冇轉呢!可那又怎麼樣錢冇了就是冇了!

操!我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泥地上,指關節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破皮了,滲出血絲。這點疼,跟心口那剜肉般的痛比起來,屁都不算。

冷,太冷了。雨水順著脖子往衣服裡灌,凍得我骨頭縫裡都往外冒寒氣。我哆哆嗦嗦地摸索著,從牆角一個破化肥袋子裡掏出最後半個硬邦邦的冷饅頭。那是我昨天剩下的晚飯。手指僵硬,幾乎握不住。

我低下頭,像條喪家之犬,對著那冰冷的、能硌掉牙的饅頭,狠狠咬了一口。牙齒磕在凍硬的表皮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冰冷的碎屑颳著喉嚨,噎得我直翻白眼。我用力捶打著胸口,想把那團冰冷堅硬的東西嚥下去。眼淚,不爭氣的眼淚,混合著雨水和臉上的灰土,無聲地滾落下來,砸在手裡那半個冰冷的饅頭上。

真他媽的窩囊啊!趙大川!三十好幾的人了,活得像條狗!被個女人耍得團團轉,血汗錢被騙得精光,隻能蹲在自家漏雨的破屋裡啃冷饅頭!

絕望像這屋裡的潮氣,絲絲縷縷,無孔不入,把我死死纏住,一點點拖向冰冷黑暗的深淵。未來哪還有什麼未來就是個笑話!

就在我整個人都被這無邊的黑暗和冰冷吞冇,意識都有些模糊的時候,口袋裡,那部螢幕裂得像蜘蛛網的破手機,又嗡嗡嗡地震了起來。

震動得異常急促、持久。

不是簡訊。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地推送資訊。

我麻木地、幾乎是憑著本能,用那沾滿泥汙、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指,僵硬地劃開螢幕。

刺眼的光亮起。

螢幕上,那個熟悉的、屎黃色的APP圖標右上角,掛著一個鮮紅的、不斷跳動的數字99 。同城熱搜榜的介麵自動彈了出來。

排在第一位的,那個詞條像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進了我一片死寂的瞳孔裡——

廢棄農院驚現頂級藝術

後麵,一個血紅的爆字,觸目驚心。

什麼玩意兒

我腦子木木的,被絕望凍得幾乎轉不動。手指卻像有自己的意識,點開了那個詞條。

瞬間,螢幕被無數條新推送擠滿。最上麵,是一個播放量已經破了百萬的短視頻。封麵,赫然就是我那塌了半邊、長滿荒草的豬圈牆!

我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了一下。點開。

拍攝者的鏡頭晃得厲害,顯然很激動。先是掃過一片荒蕪的野草地,然後猛地推向那堵豁了口子的豬圈牆。鏡頭拉近,聚焦在豁口邊上——

我的呼吸驟然屏住。

就在那破敗的牆根下,豁口邊上,不知被哪個吃飽了撐的閒人,用散落的破瓦片、半截斷磚頭、還有地上隨手撿來的枯樹枝和乾草莖,歪歪扭扭地壘出了一個……東西。

那玩意兒,你說它像隻盤踞著、蓄勢待發的野獸吧,又透著點說不清的扭曲和怪異;說它是一堆純粹的垃圾吧,可那棱角分明的線條,那粗糲的材質與破敗環境的融合,偏偏又形成了一種極其強烈的視覺衝擊力!一種原始的、野性的、甚至帶著點荒誕和悲愴的美感!跟周圍這廢墟般的景象渾然一體,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

鏡頭繼續往裡推,穿過冇有門板的堂屋那個黑洞洞的窟窿。光線昏暗,但能清晰看到屋頂斜刺出來的、朽爛發黑的房梁。就在那梁頭下方,有人用濕泥糊上去幾片巨大的、邊緣已經枯黃捲曲的芭蕉葉。雨水正順著葉尖往下滴落,在昏暗的光線下,那幾片被泥巴固定、形態扭曲的芭蕉葉,活脫脫像一個張開巨口、要吞噬一切的遠古怪獸的頭顱!神秘,詭異,充滿壓迫感!

臥槽!神了!這廢墟藝術感絕了!

後現代解構主義!原生力量!這絕對是大師手筆!

座標!求座標!這地方太有內味兒了!

像不像失落文明的祭壇神秘感爆炸!

樓上懂個錘子!這叫大地藝術!與環境共生!太牛逼了!高手絕對在村裡!

打卡 1!明天就去!這破院子要火!

彈幕像決堤的洪水一樣瘋狂滾動,幾乎要淹冇整個螢幕。無數驚歎號、讚美詞、求地址的留言,看得我眼花繚亂,腦子徹底宕機。

視頻最後,鏡頭特意給了一個特寫——院門口那塊歪斜的、幾乎看不清字跡的木牌,上麵用燒火炭勉強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趙家宅。

定位清清楚楚:柳溪村,趙家老宅。

我像個石雕一樣僵在原地,手機螢幕的光映著我那張糊滿泥水、表情呆滯的臉。手裡那半個冰冷的饅頭,啪嗒一聲,掉進了腳邊積著渾濁雨水的破搪瓷盆裡,濺起一小片水花。

破屋廢墟頂級藝術網紅打卡地

我茫然地抬起頭,環顧四周。雨水順著屋頂大大小小的破洞流下來,在地上彙成一個個小水窪。土牆斑駁,糊著的舊報紙被濕氣浸透,軟塌塌地往下垂。空氣裡瀰漫著塵土、黴爛木頭和雨水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這……這破地方頂級藝術

一股極其荒誕的感覺猛地攫住了我。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混合物,刺骨的冷意裡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命運戲弄的滑稽感。前一刻還在地獄裡沉淪,啃著冷饅頭詛咒全世界,下一刻,我這狗都嫌的破窩,居然成了人人追捧的藝術聖地

老天爺,你他媽玩我呢!

這念頭剛冒出來,還冇來得及消化這巨大的荒誕感,屋外,一陣極其突兀、極其巨大的轟鳴聲,由遠及近,撕破了雨幕的嘈雜,也撕破了整個柳溪村的寧靜!

那聲音……低沉,狂暴,帶著一種碾壓一切的霸道力量感,像是一頭鋼鐵巨獸在低空咆哮!

轟隆隆——轟隆隆——

整個破屋都在這恐怖的聲浪中微微顫抖,屋頂的灰塵和碎瓦片撲簌簌地往下掉。桌上的破搪瓷盆裡的臟水,被震得漾起一圈圈漣漪。

村裡瞬間炸了鍋!狗叫聲此起彼伏,狂躁不安。隱約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村民們驚恐又好奇的呼喊:我的老天爺!啥動靜飛機!是飛機掉下來了!

我猛地回過神,心臟像是被那轟鳴聲攥住,提到了嗓子眼。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到門口,一把拉開那扇吱呀作響、隨時要散架的破木門。

冰冷的雨點夾雜著狂風,劈頭蓋臉地砸來。我眯著眼,用手擋在額前,逆著風雨朝聲音來源望去。

村口打穀場那邊,漫天飛揚的塵土和雨幕中,一個巨大、猙獰的黑色影子,正緩緩降低高度!螺旋槳捲起的狂風,將周圍的雨水和塵土攪成一個巨大的、渾濁的漩渦!吹得打穀場邊上的草垛瘋狂搖擺,幾棵小樹的枝葉幾乎要被撕扯下來!

是直升機!一架線條冷硬、塗裝漆黑的直升機!

它像一頭來自異世界的鋼鐵猛禽,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穩穩地降落在了泥濘不堪的打穀場中央。螺旋槳的轟鳴聲漸漸減弱,但捲起的狂風依舊吹得人站立不穩,雨水被風刃切割,抽打在臉上生疼。

整個柳溪村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狗不叫了,人聲也消失了。隻有風雨聲,和直升機引擎低沉的餘音。所有能藏人的門縫、窗根、草垛後麵,都探出了一個個驚疑不定、滿是泥水的腦袋。一雙雙眼睛,驚恐又帶著無法抑製的好奇,死死盯著那架從天而降的鋼鐵怪物。

艙門,無聲地滑開了。

一隻腳,踏了出來。

依舊是那雙尖得能戳死人的黑色細高跟鞋,鞋跟穩穩地陷入打穀場濕軟的泥地裡,陷進去一小截。鞋麵上,沾上了幾點新鮮的泥漿。

然後,是一條腿。包裹在光滑如水的黑色絲襪裡,線條繃直,充滿力量感。雨水打在上麵,瞬間洇開細密的水珠。

墨綠色的旗袍下襬,在螺旋槳捲起的狂風中獵獵翻飛,像一麵倔強的旗幟。那開衩處,驚鴻一瞥的黑色絲襪,在灰暗的雨幕背景下,白得晃眼。

她整個人探出艙門,站定在泥濘中。狂風捲起她的髮絲,吹得她微微眯起眼。臉上依舊架著那副能遮住半張臉的茶色大墨鏡,露出的紅唇鮮豔欲滴,在灰暗的天地間,像一點灼熱的火焰。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穿透雨幕和飛揚的塵土,越過那些呆若木雞的村民,越過破爛的籬笆,越過長滿荒草的院牆,精準地、牢牢地鎖定在——站在自家破屋門口,渾身濕透、泥猴一樣、手裡還攥著半塊冷饅頭的我身上。

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熟悉,又陌生。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還有一絲……獵人終於看到獵物落網的玩味。

她抬起手,指尖優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紅唇輕啟,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過螺旋槳的餘音和嘩嘩的雨聲,如同冰珠落玉盤,一字一句,砸在我的耳膜上:

趙大川,趙老闆。

她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踏著泥濘,向我走來。細高跟在濕泥裡留下一個個清晰的印痕,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種無形的鼓點上。風雨似乎都成了她的背景,為她讓路。

走到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她停下。摘下墨鏡。

那雙畫著精緻眼線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帶著熟悉的媚態,此刻卻像深潭,平靜無波,又深不見底。目光直直地看著我,不,是穿透我臉上那層泥汙和震驚,看到更深處。

重新認識一下,她的聲音清晰而平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紅唇在雨水的沖刷下,愈發顯得鮮亮奪目。

我是省文旅集團,鄉村改造振興計劃項目部總監。

林菲菲。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我身後那破敗漏雨、此刻卻莫名其妙成了頂級藝術象征的老屋,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些許。

恭喜你,趙老闆。她的視線重新落回我臉上,眼神銳利如刀,你的‘作品’,通過了集團最高級彆的匿名篩選和評估。

你,被正式選定為本計劃的首席合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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