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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姐夫,捐個腎怎麼了又死不了!

嶽母指著病床上尿毒症的小舅子,唾沫星子噴我臉上。妻子李麗哭嚎:你不捐就是殺人凶手!離婚!

小舅子虛弱卻囂張:姐夫…你的腎…本就是我家的…

我看著這一家吸血鬼,想起這些年工資被榨乾、尊嚴被踐踏,連婚房都寫了小舅子名!我摘下婚戒砸在李麗臉上:離!但我的腎,你們全家下地獄也休想碰!

三年後,我作為頂尖醫學專家回國,李麗全家捧著腎源匹配成功的報告,跪在我研究所外瘋狂磕頭…

第一章

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砸在急診室的玻璃上,劈裡啪啦。我剛給一個腸子都快流出來的倒黴蛋縫完最後一針,白大褂上濺的血點子還冇乾透,護士長張姐就衝進來,臉白得跟紙一樣。

紀醫生!快!你小舅子…許明哲!尿毒症!晚期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是擔心許明哲那混蛋,是知道,麻煩又他媽來了。許明哲二十五歲,除了吃喝嫖賭抽,他還會什麼報應。

推開病房門,一股消毒水混著廉價香水味兒。許疏桐,我那好妻子,跟個炮彈似的砸進我懷裡,眼淚鼻涕全蹭我衣服上。

延舟!嗚嗚嗚…明哲他…他才二十五啊!他不能死啊!她哭得那叫一個淒慘,手指頭卻死死摳著我後背的肉,指甲都快嵌進去了。疼。這女人,演戲都帶著狠勁兒。

嶽母王金花更絕,噗通一屁股坐地上,拍著大腿就開始嚎:冇天理啊!我苦命的兒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媽也不活了!當姐夫的見死不救,天打雷劈啊!

我抬眼看向病床。許明哲那小子,臉色是有點灰敗,但精神頭看著還行,正捧著手機打遊戲呢,嘴裡還罵罵咧咧傻逼隊友。尿毒症晚期嗬。

十年了。從跟許疏桐結婚那天起,許家就是個無底洞。要錢,我工資卡被掏空;要血,我二話不說去獻;現在,輪到要我的腎了行,真行。

配型,我做。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乾巴巴的,冇什麼情緒。心早就被他們一家子磨得跟石頭一樣硬了,除了…我媽。

抽血的時候,針頭紮進血管,有點涼。許疏桐突然湊過來,溫熱的呼吸噴在我耳朵上,帶著她慣用的那股子甜膩香水味。

老公…她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鉤子,等你捐了腎給明哲…咱們…咱們就要個孩子,好不好屬於我們倆的孩子…

我手指猛地一顫。孩子以前她總說工作忙,身體不好,推三阻四。現在為了哄我捐腎,連孩子都拿出來當誘餌了這溫柔,像裹了糖霜的砒霜,甜得發膩,毒得鑽心。

三天,度日如年。結果出來了。

【腎源匹配度:99.7%】

【醫學判定:唯一適配者】

啪!那張輕飄飄的紙,被王金花狠狠拍在我臉上,火辣辣的。老天開眼啊!紀延舟!你的腎就是給我兒子長的!天意!這就是天意!她那張刻薄的臉因為狂喜扭曲著。

許疏桐噗通一聲,直接跪在我麵前,眼淚說來就來,跟開了閘似的。延舟…簽了吧,簽了同意書…明哲就有救了!我們…我們還是一家人…她仰著頭看我,眼睛紅紅的,像隻無辜的兔子,可嘴裡吐出來的話卻像刀子,不然…不然我隻能…隻能跟你離婚了!

離婚我腦子裡嗡的一聲。不是捨不得她,是想起今天早上,我發現她偷偷把我工資卡裡最後那點錢轉走了。那是我媽等著換心臟支架的救命錢!她連我媽的命都不顧了!

晚上,重症監護室。儀器規律的嘀嘀聲是我媽還活著的唯一證明。我握著她的手,冰涼。爸走得早,媽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吃了多少苦。我不能讓她有事。

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一條縫。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輕響,在這死寂的病房裡,格外刺耳。

是許疏桐。

她冇看我,徑直走到病床邊。昏黃的燈光下,她那張曾經讓我覺得清麗的臉,此刻隻剩下算計和冰冷。她伸出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就那麼輕輕地、隨意地,搭在了連接我媽呼吸機的電源線上。

我的心跳瞬間停了。

她終於轉過頭,看著我,嘴角甚至還勾起一個淺淺的酒窩,像當年我們熱戀時一樣甜。

延舟,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卻像毒蛇的信子,簽了字,把腎給明哲。不然…她的手指在電源插頭邊緣摩挲了一下,眼神陡然變得狠厲,我隻要輕輕一拔…媽這口氣,可就…斷了哦。

嘀嘀嘀——嘀嘀嘀——!

心電監護儀刺耳的警報聲猛地炸響!螢幕上,代表我媽生命的那條線,瘋狂地向下暴跌!

我眼球瞬間充血!渾身的血都衝到了頭頂!看著那張曾經讓我心動、讓我覺得是救贖的臉,此刻隻剩下猙獰和貪婪。

櫻花白月光去他媽的!這分明是披著人皮的惡鬼!是來吸乾我骨髓的蛆蟲!

筆。

我聽見自己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聲音冷得我自己都害怕。

捐腎同意書。離婚協議。

她幾乎是撲過來搶走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狂喜,捧著那兩張紙像捧著稀世珍寶,甚至低頭狠狠親了一口。好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明哲…明哲下輩子一定給你當牛做馬報答你!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興奮而扭曲的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當牛做馬你們許家,這輩子就把我當牛馬使喚夠了!

暴雨更大了,砸在身上生疼。我像個遊魂一樣走出醫院,手裡攥著從錢包裡撕下來的結婚照碎片。雨水很快把照片泡爛,就像我那十年餵了狗的感情。

站在冰冷的江邊大橋上,風吹得我幾乎站不住。身後刺眼的車燈猛地撕裂雨幕!

紀醫生小心——!

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撕心裂肺,是…林見薇她怎麼在這

來不及思考,巨大的撞擊力從背後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我整個人像破麻袋一樣飛了出去,撞斷了欄杆,冰冷的江水瞬間吞噬了我。

下墜…窒息…黑暗…

意識徹底消失前,我似乎聽到橋頭傳來許疏桐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狂喜,對著電話說:…搞定了!人掉江裡了,肯定活不成!賠償金…少說也有百來萬吧夠給明哲換最好的進口抗排異藥了!哈哈…

冰冷的江水灌進肺裡。我的腎她的榮華。我的命嗬,在他們眼裡,連條狗都不如吧…

第二章

冷…刺骨的冷…像無數根針紮進骨頭縫裡。

我是不是已經死了在地獄的冰河裡泡著

喉嚨裡火辣辣的疼,嗆咳著,一股帶著鐵鏽味的液體湧上來。我費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一片,隻有刺眼的白光。

心率上來了!血壓還在掉!快!加壓輸血!

一個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有點耳熟。

臉上罩著個硬邦邦的東西,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腔劇痛。我轉動眼珠,看到床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西裝,像座沉默的山。他的影子投在牆上,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手裡捏著一張紙,遞到我眼前。我看不清上麵的字,隻看到幾個加粗的黑體標題:【DNA親權鑒定報告】。

顧家三十年前丟了一個孩子,男人的聲音低沉,冇什麼起伏,卻像重錘砸在我心上,被仇家扔進了孤兒院。我,顧懷瑾,找了你十五年。

顧家那個傳說中富可敵國的醫療財閥我他們的孩子開什麼國際玩笑!我掙紮著想動,全身卻像散了架,尤其是腰側,疼得我眼前發黑。

彆動!

那個冷靜的女聲又響起來。一張清秀但嚴肅的臉湊近,是林見薇!我大學時的學妹,後來出國深造了,她怎麼會在這

紀延舟,聽我說!

林見薇的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車禍撞擊導致你左側腎臟嚴重挫裂傷,併發重度感染。按常規醫療手段,你活下來的機率…不到百分之十。

不到百分之十我腦子裡一片空白。許疏桐…許家…我媽…無數畫麵閃過。不行!我不能死!我還冇看著他們遭報應!

現在,有個機會。

林見薇舉起一支裝著奇異金色液體的金屬針管,針尖在燈光下閃著寒光。這是顧總從NASA特殊渠道弄來的實驗性乾細胞再生劑,理論上能修複受損組織,逆轉感染。但風險極高,從未在人體大規模應用。敢賭嗎

賭我還有得選嗎我死死盯著那管金色的液體,像看著最後的救命稻草。許疏桐那張狂喜的臉又浮現在眼前。賭!為什麼不賭!就算死,我也要變成厲鬼爬回來找他們!

我用儘全身力氣,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

針尖刺破皮膚,紮進我腰側那處撕裂般的劇痛裡。一股難以形容的灼熱感瞬間在體內炸開!像岩漿在血管裡奔流!我甚至能感覺到,那金色的液體瘋狂地湧向我破碎的左腎,所過之處,細胞在尖叫、分裂、重組…痛得我幾乎要昏死過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生機。

呃啊——!

我忍不住嘶吼出聲,汗水瞬間浸透了病床。

時間變得模糊。痛楚、高燒、昏迷、清醒…循環往複。每一次醒來,都能看到顧懷瑾沉默地站在窗邊,或者林見薇一絲不苟地記錄著數據。他們很少說話,但那種無聲的支撐,像冰冷的鐵錨,把我從死亡的漩渦裡一點點拽回來。

三個月後。瑞士,一個安靜得像世外桃源的地方。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暖洋洋的。我站在窗前,看著外麵如畫的風景。腰腹間還纏著厚厚的繃帶,但那種瀕死的虛弱感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新生的、帶著冰冷力量的感覺。

林見薇走進來,遞給我一個平板電腦,臉色不太好。看看吧,你‘捐’出去的那個腎,現在的主人。

螢幕上,是許明哲。在一個燈光閃爍的夜店裡,他摟著個穿著暴露的女人,正拿著酒瓶對嘴吹,臉色紅潤,哪有一點病人的樣子他對著鏡頭,得意洋洋地吼:看見冇!老子現在生龍活虎!這腎可是紀延舟那短命鬼的!金貴著呢!哈哈!

金貴短命鬼我捏著平板邊緣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骨節咯咯作響。一股冰冷的怒火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燒得我眼睛發紅。好,好得很!用我的腎,換他的逍遙快活許疏桐,你們一家子,真是好樣的!

玩死他,分幾步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顧懷瑾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錐。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殺意,轉過身。指尖劃過平板螢幕上許疏桐那張曾經讓我癡迷、如今隻讓我作嘔的笑臉。

哥,

這個稱呼第一次出口,有點生澀,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歸屬感,先讓她…嚐嚐什麼叫希望破碎的滋味。

幾天後,國內財經和醫療版塊的頭條被一條爆炸性新聞刷屏:

【顧氏醫療集團斥資百億,全資收購仁和醫院!新任CEO身份神秘,即將亮相!】

新聞配圖裡,是一個男人的側影剪影,挺拔,冷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著腳下的城市。簽名欄裡,是一個龍飛鳳舞、帶著淩厲殺氣的名字——顧延舟。

同一時間,國內,許家那間瀰漫著藥味和絕望氣息的出租屋裡。

許疏桐正小心翼翼地給躺在床上的許明哲喂藥。許明哲皺著眉,一臉不耐煩:姐,這藥苦死了!能不能不喝

乖,喝了才能好…

許疏桐話還冇說完,手機推送叮咚一聲。她隨手劃開,當看到新聞標題和那張雖然模糊卻無比熟悉的側影時,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螢幕摔得粉碎。

姐!你怎麼了

許明哲剛問出口,突然臉色劇變,捂著腰腹蜷縮起來,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啊——!疼!疼死我了!姐!救命啊!

隻見他腰腹間手術縫合的傷口處,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潰爛,流出黃綠色的膿液!惡臭瞬間瀰漫開來!

醫生!醫生!

許疏桐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衝出去。

醫生護士衝進來,看到許明哲的情況,臉色都變了。超級細菌感染!非常凶險!移植腎正在快速壞死!必須立刻進行二次手術!但…但腎源…

許疏桐癱軟在地,腦子裡一片混亂。顧延舟…紀延舟…那張側影…那個簽名…還有明哲突然的惡化…一個讓她渾身發冷、毛骨悚然的念頭瘋狂地鑽進腦海!

她猛地爬起來,像瘋了一樣抓住護士的胳膊,指甲深深掐進對方肉裡,聲音尖利得變了調:查!快去查!紀延舟的屍體!他的腎…他的腎還在不在!快給我查清楚——!

第三章

仁和醫院頂層,現在是我的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夜景,霓虹閃爍,車流如織。以前,我站在下麵仰望,現在,我坐在這裡俯視。身份變了,看東西的角度,也徹底變了。

林見薇把一份厚厚的報告放在我桌上,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冷靜得像台精密儀器。許明哲的情況惡化了,超級細菌耐藥性極強,移植腎功能完全喪失,併發全身多器官衰竭。仁和…哦不,現在是我們顧氏的專家會診結果,二次移植是唯一可能續命的手段,但前提是,找到匹配腎源。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弧度:而目前,數據庫裡唯一與他高度匹配的**腎源…記錄顯示,三個月前已經‘意外身亡’了。

意外身亡我摩挲著無名指上那道淺淺的戒痕,那裡曾經套著許疏桐硬給我戴上的婚戒,墜江時不知道掉哪去了。心裡一片冰封的荒原,連冷笑都欠奉。匹配當然匹配。那腎本來就是我的。

顧總,

林見薇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今晚集團有個重要的慈善酒會,政商名流都會到場。您…需要出席。

她用的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我知道她的意思,這是宣告顧延舟正式登場的舞台。

知道了。

我淡淡應了一聲。是該露個麵了。貓抓老鼠的遊戲,總得讓老鼠知道,抓它的貓,長什麼樣。

酒會地點在顧氏旗下最頂級的酒店。水晶吊燈晃得人眼花,空氣裡瀰漫著昂貴的香水、雪茄和虛偽的寒暄。我穿著高定西裝,端著杯香檳,像個冰冷的假人,應付著周圍一張張或諂媚、或探究的臉。顧懷瑾在我身邊,氣場強大,話不多,但每一句都像定海神針。

顧總!久仰大名!真是年輕有為啊!

一個腦滿腸肥的地產商湊過來,唾沫橫飛。

過獎。

我扯了扯嘴角,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全場。這種場合,真他媽累。

突然,人群邊緣一陣小小的騷動。一個穿著明顯過季、甚至有些不合身禮服的女人,像隻冇頭蒼蠅一樣在人群裡亂撞,眼神慌亂又急切地四處搜尋。那張臉,即使化了濃妝,我也一眼就認出來了——許疏桐。

她果然來了。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

她終於看到了我。那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震驚、難以置信、狂喜、最後定格在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上。她撥開人群,踉踉蹌蹌地朝我衝過來,精心畫好的淚妝被汗水暈開,糊成一團,像個滑稽的小醜。

延舟——!

她淒厲地尖叫一聲,聲音刺破酒會的優雅樂章,引得所有人側目。

她撲到我麵前,高跟鞋一歪,差點摔倒,卻不管不顧地伸手想抓我的胳膊。我微微側身,避開了。她撲了個空,順勢噗通一聲跪倒在我腳邊的地毯上,仰起那張糊滿眼淚鼻涕和劣質粉底的臉。

延舟!真的是你!你冇死!太好了!老天有眼啊!

她哭嚎著,聲音大得整個宴會廳都聽得見,明哲…明哲快不行了!醫生說他…他隻有換腎才能活!求求你!隻有你能救他了!看在我們十年夫妻的情分上!求你再捐一個腎給他吧!我給你磕頭了!

說著,她真的就要把頭往地上磕。

十年夫妻情分我低頭看著她,像看一出荒誕的鬨劇。她這副聲淚俱下、楚楚可憐的樣子,曾經讓我心軟過無數次。可現在,我隻覺得噁心。她鎖骨下那道疤,是為我擋刀留下的嗬,那不過是一次街頭混混的意外,她當時嚇得腿都軟了,是我把她護在身後挨的刀!現在倒成了她挾恩圖報的籌碼

周圍的閃光燈瞬間亮成一片!那些受邀的媒體記者像聞到腐肉的禿鷲,鏡頭貪婪地對準了我們。竊竊私語聲嗡嗡作響。

這位女士,

我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她的哭嚎,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冰冷的優雅腔調,甚至夾雜了點法語口音,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許疏桐猛地抬頭,眼神裡充滿了錯愕和怨毒。不認識她顯然冇料到我會這麼乾脆地否認。

延舟!你怎麼能這樣!

她像是被徹底激怒了,猛地撕開自己禮服的領口!那道猙獰的疤痕暴露在刺眼的燈光和無數鏡頭下!你看!你看啊!這道疤!當年為你擋刀留下的!你忘了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明哲是你小舅子啊!你就這麼見死不救你還是不是人!

她歇斯底裡地尖叫著,試圖用輿論綁架我。豪門總裁棄糟糠妻

腎源羅生門

這樣的標題,恐怕已經在那些記者的腦子裡成型了。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響起。林見薇像一道利劍,分開人群,徑直走到許疏桐麵前。她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眼神裡帶著一種科研人員觀察失敗實驗品的冷漠。

許疏桐女士,

林見薇的聲音不大,卻通過她彆在領口的微型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甚至同步到了旁邊巨大的電子螢幕上。她舉起自己的手機,螢幕正對著那些瘋狂的鏡頭。

你三分鐘前,在酒店後門,以五萬元現金收買這位《星聞速遞》的劉記者,要求他‘多拍顧總推搡你的樣子,標題要勁爆,就寫冷血富豪見死不救,前妻跪求捐腎遭無情拒絕’。

林見薇的手指在螢幕上一點。

一段清晰的錄音瞬間被播放出來:

劉記者,錢你收好!記住!一定要拍到他推我,或者冷臉的樣子!標題就寫‘冷血富豪見死不救,前妻跪求捐腎遭無情拒絕’!越慘越好!我要讓他身敗名裂!看他還敢不捐腎!

錄音裡,赫然是許疏桐那壓低卻充滿怨毒的聲音!

全場嘩然!所有的鏡頭瞬間轉向了那個臉色煞白、想偷偷溜走的劉記者,然後又猛地轉回許疏桐那張因極度震驚和羞憤而扭曲的臉上!

不…不是的!她誣陷我!那錄音是假的!

許疏桐尖叫著否認,但她的表情和反應已經說明瞭一切。精心策劃的苦情戲,瞬間變成了自取其辱的鬨劇。

她最後的心理防線似乎崩潰了,像條真正的喪家之犬,匍匐著爬過來,死死抓住我的褲腳,昂貴的西裝褲料被她抓得皺成一團。她仰著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隻剩下最原始的乞求:延舟…顧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看在那顆腎的份上…再捐一個…就一個…救救明哲吧…我給你做牛做馬…

我緩緩俯下身,湊近她耳邊。她身上那股廉價的香水味混合著汗味和絕望的氣息,令人作嘔。我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冰冷地刺進她耳膜:

我的腎,現在正在你弟弟的身體裡…慢慢腐爛。感覺如何

許疏桐的身體猛地一僵,抓住我褲腳的手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頹然鬆開。她瞪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彷彿第一次真正認識我。

就在這時,宴會廳外,由遠及近,傳來了清晰而刺耳的警笛聲!

兩名穿著製服的警察大步走進來,無視周圍驚愕的目光,徑直走到癱軟在地的許疏桐麵前,亮出了冰冷的手銬。

許疏桐女士,

為首的警察聲音嚴肅,你涉嫌詐騙社會醫療捐款、挪用仁和醫院(原)特定患者醫療基金,數額巨大,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不!我冇有!你們抓錯人了!是他!是顧延舟害我!

許疏桐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掙紮起來,但很快被警察製住。

手銬哢噠一聲,鎖住了她的手腕。

我冷漠地看著她被警察架起來,拖向門口。她經過我身邊時,那雙曾經盛滿虛偽柔情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絕望,死死地盯著我。

我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香檳,目光掠過她,投向窗外璀璨卻冰冷的城市燈火。身敗名裂這纔剛剛開始。許疏桐,好好享受你親手挖出來的地獄吧。

警笛聲漸漸遠去,宴會廳裡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探究、敬畏、恐懼…我轉身,對著那些閃爍的鏡頭和呆滯的賓客,舉了舉杯,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屬於顧延舟的標準微笑。

一點小插曲,讓大家見笑了。酒會繼續。

第四章

酒會那場鬨劇,像塊臭肉扔進了平靜的池塘,瞬間引來無數蒼蠅。網上炸了鍋,顧延舟前妻

腎源疑雲

詐捐門

各種詞條輪番上熱搜。顧氏的公關部忙得腳不沾地,我哥顧懷瑾隻丟下一句話:壓負麵,放真相。

林見薇那段錄音,就是最鋒利的刀。

我懶得看那些烏煙瘴氣的評論。許疏桐被帶走調查,隻是開胃小菜。她那個寶貝弟弟許明哲,躺在ICU裡,靠著機器吊命,那顆屬於我的腎,正在他身體裡加速腐爛,變成一顆毒瘤。這感覺…真他媽痛快。

幾天後,我剛開完一個收購案的會議,坐進車裡準備回顧氏總部。司機老陳剛發動車子,突然一個急刹!

顧總!小心!

我身體往前一衝,皺眉看向車外。隻見兩個頭髮花白、穿著洗得發白舊衣服的老人,像兩截枯木,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勞斯萊斯幻影車頭前!正是許疏桐的父母,許建國和王金花。

王金花那標誌性的嚎哭瞬間爆發,穿透隔音良好的車窗:顧總!顧大老闆!求求您高抬貴手啊!救救我兒子吧!他快不行了啊!

她一邊哭喊,一邊用額頭咚咚地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冇幾下就見了紅。

許建國也跟著磕,老淚縱橫,聲音嘶啞:延舟…不,顧總!我們知道錯了!疏桐那死丫頭不懂事!我們老兩口給您磕頭賠罪!求您看在…看在當年我們收留過你的份上…救救明哲吧!他可是我們老許家唯一的根啊!

收留我差點氣笑了。當年我孤兒院出來,窮學生一個,跟許疏桐談戀愛,第一次去她家,許建國是怎麼說的小紀啊,不是叔叔說你,你這條件…配得上我們家桐桐嗎以後拿什麼養家

那頓飯,我吃得如坐鍼氈。現在倒成了收留

司機老陳緊張地看著我:顧總,要不要叫保安

我擺擺手,降下了車窗。冰冷的空氣和那對老夫妻身上散發出的、混合著廉價藥味和絕望的氣息一起湧了進來。

看到車窗降下,王金花像打了雞血,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沾著血和灰的手死死扒住車窗框,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我,裡麵是瘋狂的哀求:顧總!顧大老闆!我們…我們老兩口冇本事!我們…我們把我們自己的老腎給你!換!換你一個腎給明哲!行不行我們兩個老腎換你一個!求求您了!您是大人物,一個腎對您不算什麼,可那是明哲的命啊!

兩個老腎換我一個這邏輯,真是許家祖傳的強盜思維。我看著王金花額頭上還在滲血的傷口,看著她枯槁臉上縱橫的淚痕,心裡冇有一絲波瀾,隻有冰冷的厭惡。當年她坐在地上拍大腿咒我天打雷劈的刻薄樣,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我的腎,

我開口,聲音不大,卻像冰錐一樣紮過去,值整個顧氏。你們,拿什麼換

王金花愣住了,扒著車窗的手都在抖。

我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內袋裡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螢幕轉向他們。畫麵有些晃動,但很清晰:一個燈光昏暗、煙霧繚繞的地下賭場,許明哲那張因為輸錢而扭曲的臉格外醒目。他正被幾個凶神惡煞的打手圍著拳打腳踢,慘叫聲刺耳。一個打手狠狠一腳踹在他腰腹上,他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痛苦地嘔吐。

他的尿毒症,不是天生的。

我冷冷地說,看著許建國和王金花瞬間慘白的臉,是去年在‘金豪’賭場欠了八十萬高利貸,被黑社會活活打出來的腎衰竭。你們,早就知道,對吧

視頻裡,許明哲的慘叫聲還在繼續。王金花像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地,發出野獸般的嗚咽。許建國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們一家子,吸我的血,榨我的髓,最後還要我的命。

我收回手機,眼神掃過他們絕望的臉,現在,跪在這裡,用你們那兩顆快報廢的老腎,就想換我再去救那個爛賭鬼的命許疏桐蠢,你們老糊塗了

不…不是的…延舟…顧總…

許建國還想辯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滾。

我吐出一個字,升起了車窗。冰冷的玻璃隔絕了他們最後一點希望。

開車。

勞斯萊斯平穩地啟動,碾過地上王金花磕頭留下的那攤暗紅的血跡。後視鏡裡,那兩個身影越來越小,像兩片被狂風撕碎的枯葉,癱在冰冷的地上,被周圍指指點點的人群圍住。

心裡那塊冰,似乎又厚了一層。冇有快意,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冰冷。這就是我曾經掏心掏肺對待的家人。

回到辦公室,林見薇已經在等我了。她遞給我一份厚厚的檔案,封麵是仁和醫院的LOGO。

許明哲的完整病曆和所有相關檢測報告,包括他入院前在幾家小診所的就診記錄。

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還有,他感染的那種超級細菌的溯源分析,以及…他術後‘康複’期間,所有違反醫囑、濫用藥物和劇烈活動的證據鏈,非常完整。

我翻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記錄:術後不到一週就偷偷溜出醫院喝酒;為了止痛,超劑量服用多種腎毒性極強的止痛藥;甚至還有在夜店吸食違禁藥品的模糊監控截圖…每一頁,都是許明哲自己作死的鐵證,也是許家貪婪和縱容的罪狀。

這些,

我點了點檔案,足夠讓他在醫學界‘出名’了。

林見薇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豈止出名。顧總,您看這裡。

她翻到最後一頁,那是一份格式嚴謹的醫學評估報告,結論處用加粗的黑體字寫著:

【患者許明哲,因術後嚴重違反醫囑,濫用腎毒性藥物及違禁品,導致移植腎功能不可逆性完全喪失,並引發全身多器官進行性衰竭。其自身行為已構成對移植器官的極端不負責與嚴重濫用。經專家委員會評估,一致認為:該患者已永久喪失接受任何器官移植手術的醫學倫理基礎。】

醫學倫理基礎…

我咀嚼著這幾個字,看向林見薇。

她迎上我的目光,眼神像淬了火的冰:意思就是,他,許明哲,從今天起,被全球器官移植共享網絡(UNOS)及所有成員國協作機構,列入永久性移植黑名單。無論他出多少錢,無論找到多麼匹配的腎源,世界上任何一家有資質的移植中心,都不會、也不能再給他做手術。

她頓了頓,聲音清晰而冷酷地補上最後一句:

他,被醫學判了死刑。緩期執行,看他的爛命還能撐幾天。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隻有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

我看著那份報告,又看看林見薇平靜卻蘊含著風暴的臉。這份禮物,比任何法律製裁都更徹底,更絕望。它堵死了許家最後一絲妄想,把許明哲釘死在他自己挖的墳墓裡。

乾得漂亮,林醫生。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冰冷。

許明哲,你的好日子,到頭了。好好享受,你腐爛的餘生吧。

第五章

林見薇那份報告,像一顆精準製導的炸彈,在醫學界和輿論場同時引爆。

顧氏的公關機器高效運轉,冇有刻意煽情,隻是客觀、冷靜地將許明哲的病曆關鍵部分、他術後作死的證據鏈,以及仁和醫院(現顧氏仁和中心)專家委員會的評估結論,通過權威媒體和醫學期刊釋出了出去。

標題一個比一個驚悚:

【賭徒自毀移植腎!全球移植黑名單首例!】

【醫學倫理的底線:濫用器官者被永久剝奪移植資格!】

【從唯一匹配者到全球封殺:一顆腎引發的生死鬨劇!】

輿論瞬間反轉。之前那些被許疏桐煽動、罵我冷血的聲音,被海嘯般的唾罵淹冇:

活該!這種爛人就不該給他捐腎!

浪費寶貴的器官資源!死有餘辜!

支援顧總!支援醫學界的決定!這種人不配活著!

許家,徹底成了過街老鼠。許建國和王金花再也冇臉出現在我麵前,聽說他們租住的地下室門口,天天被人潑油漆、扔垃圾。許疏桐因為詐捐和挪用醫療基金的證據確鑿,被正式批捕,等待她的將是漫長的牢獄之災。她心心念唸的弟弟,成了醫學界的反麵典型,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我站在顧氏醫療中心頂層的專屬病房裡,巨大的落地窗視野開闊。樓下,是忙碌的醫院,承載著無數人的生老病死。而許明哲,就在其中一間ICU裡,靠著機器苟延殘喘,被全世界宣判了不治。

林見薇敲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顧總,許明哲的最新情況。多器官衰竭加速,預計…撐不過一週了。

她的語氣像在彙報一個失敗的實驗數據。

我嗯了一聲,冇什麼情緒。他的死活,已經激不起我心中半點漣漪。

另外,

林見薇把平板遞給我,他想見你。通過他父母輾轉哀求了很多次,說…有關於你母親的重要事情,必須親口告訴你。

母親我瞳孔猛地一縮!我媽!自從我墜江身亡後,為了她的安全,也為了不刺激她,我哥顧懷瑾第一時間將她秘密轉到了顧氏旗下最頂級的療養院,由最好的醫療團隊看護,並封鎖了所有訊息。許明哲怎麼會知道他能說出什麼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許家這群蛆蟲,難道連我媽都不放過

安排一下,

我聲音冷得掉冰渣,我去見他最後一麵。

顧氏仁和中心,頂層VIP隔離ICU。厚重的玻璃牆隔開了內外。裡麵,許明哲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了管子,臉色灰敗得像死人,隻有監護儀上微弱起伏的曲線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曾經囂張跋扈的臉,如今隻剩下被病痛折磨的扭曲和深深的恐懼。

我穿著無菌服,走了進去。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刺鼻。

許明哲聽到動靜,費力地睜開渾濁的眼睛。看到我,他眼中爆發出一種迴光返照般的亮光,混合著極致的恐懼和一種扭曲的、彷彿抓住救命稻草的希冀。

姐…姐夫…

他聲音嘶啞得像破風箱,氣若遊絲,顧…顧總…救…救我…

我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看一灘令人作嘔的爛泥。聽說,你有事要告訴我關於我媽

許明哲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渾身抽搐,好半天才喘過氣,眼神躲閃,卻又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是…是…你…你答應救我…給我找新腎…我…我就告訴你…

都到這時候了,還想著談條件我差點被他氣笑了。這貪婪,真是刻在骨子裡的。

許明哲,

我俯下身,湊近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吐信,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UNOS全球黑名單,聽說過嗎你,許明哲,名字在上麵掛著呢。這世界上,冇人會再給你一顆腎,哪怕是一顆老鼠腎。你,死定了。

我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他心上。許明哲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起來。不…不可能…你騙我…你…

我騙你

我直起身,冷冷地看著他垂死掙紮,林醫生親自簽發的評估報告,全球聯網。要不要我讓護士把新聞念給你聽

許明哲徹底崩潰了,像條離水的魚一樣徒勞地張著嘴,眼淚混著鼻涕流下來。不…我不想死…姐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是我姐…是我姐的主意…

說重點!

我厲聲打斷他,我媽怎麼了!

許明哲被我嚇得一哆嗦,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當…當年…你媽…你媽心臟不好住院…要…要做支架手術…錢…錢不夠…

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

我姐…我姐她…她偷偷…把你媽…把你媽那份…最便宜…副作用最大的國產支架…換…換成了更便宜的…淘汰的…實驗批次…

許明哲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她說…她說反正老太婆…也…也活不了幾年…省下的錢…給…給我買新車…

轟——!

一股狂暴的怒火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理智!我一把揪住許明哲的病號服領子,把他從病床上幾乎提了起來!管子被扯得亂晃,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像受傷的野獸在咆哮!

許明哲被我勒得翻白眼,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臉上是瀕死的恐懼。真…真的…單據…單據我姐…藏…藏在她…舊梳妝檯…暗格裡…姐夫…饒命…救我…

我死死地盯著他,恨不得用眼神將他千刀萬剮!我媽!我那苦了一輩子,把我拉扯大的媽!她這些年心臟反覆不適,一直以為是術後恢複不好!原來是許疏桐這個毒婦!為了給她這個爛賭鬼弟弟買新車,竟然給我媽用淘汰的、有問題的支架!這是謀殺!慢性謀殺!

啊——!

我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猛地將許明哲摜回病床上!他像破布一樣摔下去,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和抽搐。

救…救我…

他還在徒勞地哀求,眼神渙散。

我看著他,眼神裡最後一絲屬於紀延舟的溫度徹底熄滅,隻剩下顧延舟的冰冷和殺意。

許明哲,

我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皺的衣袖,聲音恢複了平靜,卻比剛纔的咆哮更令人膽寒,帶著你的秘密,和你身體裡那顆正在腐爛的腎,一起下地獄吧。記得,替我向閻王爺問好。

說完,我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ICU。身後,是許明哲絕望到極致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哀嚎和監護儀瘋狂的警報聲。

厚重的隔離門在我身後關閉,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一切。

走廊裡,林見薇安靜地等著我。她遞給我一張消毒濕巾。

我接過,用力地擦著手,彷彿要擦掉剛纔沾染的所有汙穢和血腥氣。

他撐不過今晚了。

林見薇平靜地陳述。

嗯。

我把用過的濕巾扔進垃圾桶,聲音冷硬如鐵,派人去許家老房子,找到那個梳妝檯,把裡麵的東西,原封不動地給我帶回來。

是,顧總。

林見薇應道,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城市依舊燈火輝煌,車流如織。可我的世界,隻剩下冰冷的複仇火焰在熊熊燃燒。

許疏桐,你等著。你加諸在我媽身上的痛苦,我要你,百倍償還!

第六章

許明哲死了。

死在那個冰冷、充滿消毒水味的ICU裡,死在他自己親手挖的墳墓裡。訊息是林見薇告訴我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那顆曾經屬於我、後來在他身體裡腐爛發臭的腎,終於徹底停止了工作,連帶著把他那具被酒色和毒品掏空的軀殼,一起拖進了地獄。

我冇什麼感覺。就像聽到一隻煩人的蒼蠅終於被拍死了,僅此而已。許建國和王金花聽說在兒子斷氣那一刻,王金花當場就瘋了,又哭又笑,最後被強製送進了精神病院。許建國一夜之間佝僂得不成樣子,像根被抽乾了水分的朽木,消失在了這座城市的某個陰暗角落,生死不知。

許家,徹底垮了。隻剩下許疏桐,還在看守所裡,像條被困在籠子裡的毒蛇,等待著審判。

開庭那天,我去了。不是作為受害者家屬,而是作為顧氏醫療集團的掌舵人,一個冷漠的旁觀者。顧懷瑾坐在我旁邊,氣場強大,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

法庭莊嚴肅穆。當法警把許疏桐帶上來時,我幾乎冇認出她。曾經精心打理的頭髮枯槁得像雜草,臉色蠟黃,眼窩深陷,穿著寬大的囚服,整個人瘦脫了形。隻有那雙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間,爆發出一種近乎實質的怨毒和瘋狂,像淬了毒的針,死死釘在我身上。

公訴人一條條宣讀著她的罪狀:詐騙社會醫療捐款、挪用特定患者(指我媽)的專項醫療基金、數額特彆巨大…每一項都證據確鑿,鐵證如山。她的辯護律師蒼白無力地辯解著,聲音在空曠的法庭裡顯得格外微弱。

許疏桐一直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直到法官問她最後還有什麼陳述。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角咧開一個極其詭異、扭曲的笑容。

法官大人…

她的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我認罪…我都認…錢是我拿的…是我騙的…是我挪用的…

她頓了頓,笑容更加瘮人,目光轉向我,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但是!我欠他的!我還!我現在就還!

所有人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弄懵了。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個讓整個法庭瞬間陷入死寂、繼而爆發出驚恐尖叫的舉動!

她猛地從囚服袖子裡抽出一把磨得尖利的、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塑料牙刷柄!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她雙手握住那簡陋的凶器,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朝著自己腰腹間那道曾經取出我腎臟的手術疤痕位置——捅了下去!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皮肉被刺破的悶響!

啊——!

旁聽席上尖叫聲炸開!法警和庭警瘋了一樣撲上去!

我還給你!紀延舟!顧延舟!我把你的腎還給你!!

許疏桐像瘋魔了一樣,一邊歇斯底裡地狂笑尖叫,一邊用那磨尖的牙刷柄,在自己腹部那道舊傷疤上,瘋狂地、毫無章法地切割、攪動!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囚服,順著她的身體流到冰冷的地板上,觸目驚心!

住手!快製止她!

法官驚駭地拍著桌子。

幾個法警終於死死按住了她,奪下了那染血的牙刷柄。但許疏桐還在瘋狂地掙紮、嘶吼,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著我,嘴裡噴著血沫:還給你…都還給你…夠不夠夠不夠!放過明哲…放過我弟弟…求求你…放過他啊…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她似乎完全忘記了,許明哲已經死了。她的精神,在弟弟死亡和自身絕境的巨大打擊下,徹底崩潰了。

法庭一片混亂。醫護人員衝了進來,緊急處理她腹部的傷口。那傷口被她自己攪得血肉模糊,深可見骨,但萬幸冇有傷及主要臟器。她被迅速抬上擔架,送往醫院,淒厲的哭嚎和詛咒聲在法庭裡久久迴盪:顧延舟!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還給你…都還給你…

旁聽席上的人驚魂未定,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複雜和恐懼。

我坐在那裡,從頭到尾,麵無表情。看著地上那灘刺目的鮮血,看著許疏桐被抬走時那張因痛苦和瘋狂而扭曲的臉,心裡冇有一絲波瀾,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還給我用這種自殘的方式真是…愚蠢又可笑。那顆腎,早就爛在許明哲的肚子裡了,連同他們許家肮臟的血液一起,化為了腐臭的爛泥。她拿什麼還

顧懷瑾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低沉:結束了。

結束我扯了扯嘴角。不,還有最後一件事。

庭審被迫中斷。我站起身,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平靜地走出法庭。林見薇在門外等我,手裡拿著一個密封的檔案袋。

顧總,東西拿到了。

她把檔案袋遞給我,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在許家老房子那個梳妝檯的暗格裡找到的,儲存得…很隱蔽。

我接過檔案袋,很輕,卻感覺有千鈞重。裡麵,是許疏桐當年偷偷更換我媽心臟支架的原始單據和記錄。劣質的、淘汰的、甚至可能是實驗批次的支架…為了省下錢,給她那個寶貝弟弟買新車!

手指捏著檔案袋的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一股冰冷的、足以凍結血液的殺意,在我胸腔裡翻湧。許疏桐…你真是,死不足惜!

去療養院。

我聲音沙啞。

第七章

顧氏旗下的頂級療養院,坐落在風景如畫的半山腰,空氣清新得能洗滌靈魂。我媽被安排在這裡最好的套房,有專業的醫護團隊24小時看護。我哥顧懷瑾動用了顧家所有的資源,給她用了最好的藥,最先進的治療手段,試圖彌補這些年那顆劣質支架對她心臟造成的不可逆傷害。

我輕輕推開病房門。她正靠在窗邊的躺椅上,曬著太陽,看著外麵鬱鬱蔥蔥的山景。陽光灑在她花白的頭髮上,臉上帶著大病初癒後的寧靜和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看到我進來,她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延舟…來啦…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氣音。

媽。

我走過去,蹲在她身邊,握住她枯瘦的手。她的手很涼,但比以前有力了一些。看著她蒼老憔悴的臉,想到許疏桐那個毒婦對她做過的事,心臟就像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窒息。

媽,感覺怎麼樣心口還悶嗎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好多了…好多了…

她輕輕拍著我的手背,這裡的醫生…護士…都很好…你哥…也常來看我…

她頓了頓,眼神裡帶著深深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延舟啊…桐桐…還有明哲…他們…他們怎麼都不來看我了電話…也打不通…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媽還不知道外麵發生的天翻地覆。顧懷瑾和我都默契地封鎖了所有訊息,隻告訴她我工作調動去了國外,許疏桐和許明哲…也有事忙。

看著母親眼中那純粹的、帶著思唸的困惑,我喉嚨發緊,準備好的話堵在嗓子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告訴她真相告訴她她視如己出的兒媳為了給她弟弟買新車,差點用劣質支架害死她告訴她她心疼的小舅子是個爛賭鬼,已經死了告訴她她兒子差點被他們一家害死,現在回來複仇了

不。太殘忍了。她承受不了。她這一生,已經吃了太多的苦。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把那個沉重的檔案袋悄悄塞進了帶來的水果籃最底層。媽,他們…都挺好的。就是…就是工作太忙了,去了很遠的地方,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您彆擔心,好好養身體,等您好了,我帶您去看他們。

哦…很遠啊…

母親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隨即又釋然了,像個孩子一樣點點頭,忙點好…忙點好…年輕人…是該忙事業…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話題又轉到了療養院的花花草草上。

我靜靜地聽著,握著她的手,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陽光暖暖地照在我們身上。這一刻的平靜,是用多少鮮血和算計換來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那些肮臟的、血腥的真相,就讓它永遠埋在那個檔案袋裡,埋在我心底最深處吧。我媽的世界,隻需要陽光和寧靜就夠了。

離開療養院,顧懷瑾的車等在外麵。他遞給我一份檔案。

許疏桐的最終判決下來了。

他聲音冇什麼起伏,數罪併罰,加上她在法庭上的自殘行為被認定為精神狀況嚴重不穩,且有高度社會危害性…無期徒刑,不得假釋。會在特殊的精神病監區服刑,這輩子,出不來了。

我接過判決書,掃了一眼那冰冷的鉛字。無期。精神病監區。很好。讓她在瘋癲和囚禁中,用餘生去回味她做過的一切吧。這比直接殺了她,更解恨。

許建國,

顧懷瑾繼續說,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找到了。凍死在城北一個廢棄的橋洞裡。王金花在精神病院,徹底瘋了,整天抱著個破枕頭喊兒子。

我沉默著,把判決書扔回給他。許家,徹底煙消雲散了。像一堆被掃進曆史垃圾堆的汙穢,連痕跡都不會留下。

瑞士那邊的療養中心已經安排好了,全球最頂尖的心臟康複團隊。

顧懷瑾看著我,帶媽過去吧。這裡的空氣,太臟了。

我點點頭。是該離開了。離開這座承載了太多痛苦、算計和血腥的城市。離開紀延舟的過去。

幾天後,顧氏醫療集團的私人飛機,載著我、我媽,還有隨行的頂尖醫療團隊,飛向阿爾卑斯山腳下那個寧靜的療養小鎮。林見薇也同行,作為我媽的主治醫官之一。

飛機平穩飛行。我媽靠在我肩上睡著了,呼吸均勻。窗外,是翻滾的雲海,純淨得冇有一絲雜質。

林見薇坐在我對麵,看著窗外的景色,忽然輕聲說:顧總,都結束了。

結束了我看著母親安詳的睡顏,又想起許疏桐在法庭上瘋狂自殘時那怨毒的眼神,想起許明哲在ICU裡腐爛的軀體,想起許建國凍僵的屍體和王金花抱著枕頭的瘋癲…那些畫麵,像烙印一樣刻在腦子裡。

結束了嗎

我喃喃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複仇的火焰燒儘了仇敵,也燒乾了自己心裡最後一點溫熱。剩下的,是巨大的空洞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就像打了一場慘烈的勝仗,站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環顧四周,隻剩下自己。

林見薇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依舊冷靜,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東西。顧總,醫學上,器官移植後,受體和供體之間,有時會產生一種奇妙的聯絡,叫做‘微嵌合現象’。供體的一部分細胞,會永遠留在受體體內,成為他的一部分,無法分割。

我微微一怔,看向她。

她迎上我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平靜:那顆腎,無論它在許明哲體內如何腐爛,如何消亡,它最核心的生命印記,它曾經屬於‘紀延舟’的那一部分…已經隨著細胞的衰亡和代謝,徹底消散了。它不再屬於任何人,也不再揹負任何肮臟的過往。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窗外壯麗的雪山,聲音放得很輕:現在,在您身體裡跳動的,是全新的、隻屬於‘顧延舟’的心臟。您母親的心臟,也正在接受最好的修複。過去的一切,該埋葬的,就讓它徹底埋葬在阿爾卑斯山的雪線之下吧。活著的人,總要向前看。

飛機開始下降。舷窗外,阿爾卑斯山脈連綿的雪峰在陽光下閃耀著聖潔而永恒的光芒,像一塊塊巨大的、未經雕琢的水晶,純淨得能映照出靈魂。

我低頭,看著母親沉睡中微微起伏的胸口,感受著自己胸腔裡那顆平穩跳動的心臟。是啊,那顆腐爛的腎,連同它所承載的所有仇恨、背叛和肮臟,終於隨著許明哲的死亡,徹底化為了塵埃。

微嵌合消散了。

紀延舟那個被欺騙、被壓榨、被謀害的可憐蟲,也死在了冰冷的怒江裡。

活下來的,是顧延舟。

飛機平穩落地。艙門打開,清冽純淨、帶著鬆木和雪的氣息撲麵而來,瞬間滌盪了肺腑中積鬱的所有陰霾。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胸腔,帶來一種新生的刺痛感,卻也無比暢快。

媽,我們到了。

我輕輕喚醒母親,攙扶著她走下舷梯。

腳下,是堅實而陌生的土地。眼前,是巍峨聖潔的雪山,在湛藍的藍天天空下,沉默地矗立著,彷彿亙古不變。

陽光毫無保留地灑落,將我們籠罩在一片溫暖而耀眼的光芒裡。

身後,是深淵,是過往。

前方,是雪山,是新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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