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巷子口的風,卷著我鍋裡的香氣,吹到她臉上。她擠進人群,看見了我。我正把一勺滾燙的紅油,刺啦一聲澆在剛出鍋的餛飩上。她臉色煞白,像見了鬼。我抬眼,對她笑了笑。這盤棋,將軍了。
第一章:離婚協議上的簽名,是我的出獄證明
林默,簽吧,彆磨蹭了。大家臉上都好看點。
徐曼的聲音,還是那麼清脆,隻是裡麵裹著的,是淬了冰的刀子。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化著精緻妝容的女人。她穿著一身名牌,香水味蓋過了桌上那杯快要涼透的咖啡。
這裡是我們以前最喜歡來的咖啡館。現在,它成了我們婚姻的刑場。
桌上,躺著一份離婚協議。
我冇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條款,我的視線,隻落在了最關鍵的那一條上:夫妻共同財產拾味小廚餐廳,歸女方所有。
拾味小廚,我親手取的名字,我親手砌的牆,我親手調的每一味醬料。那曾是我的心,我的血,我的魂。
徐曼看我遲遲不動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
林默,我知道你捨不得。畢竟,那是你的全部心血了。她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施捨般的憐憫,我也不是不講情麵。店裡的貸款還有三十多萬,我一個人擔了。你淨身出戶,以後天高海闊,也算輕鬆。
我心裡冷笑。
我的全部心血
不,那早就不是了。
真正屬於我的拾味小廚,死在了半年前。
死在了徐曼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土鱉、冇追求、一輩子就守著你那破灶台的那一天。
那時候的拾味小廚,是這條街上生意最好的館子。冇有豪華裝修,就幾張木頭桌子。我主打三樣東西:我爺爺傳下來的紅油抄手,我外婆教我的醬骨頭,還有我自己琢磨的砂鍋米線。
食客們從城市的四麵八方趕來,就為了吃這一口。隊伍能從店裡排到街口。
我忙得腳不沾地,但心裡是熱的。我喜歡看客人們吃得滿頭大汗,一臉滿足的樣子。那比什麼都讓我有成就感。
可徐曼不這麼想。
她迷上了那些所謂的網紅探店視頻。
林默,你看看人家!裝修得多漂亮!粉色的牆,霓虹燈的字,再擺幾個毛絨玩具,隨便拍張照都好看!
你這店,黑乎乎的,一股子油煙味,怎麼吸引年輕人
格調!你懂不懂什麼叫格調
她開始逼我改造。
我不同意。我說:徐曼,我們做的是吃食,味道纔是根本。花裡胡哨的東西,長久不了。
你就是老頑固!她跟我大吵一架,摔門而出。
那次冷戰了半個月。最後,我妥協了。
我愛她。我以為,讓她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於是,我親手砸掉了自己砌的灶台,扒掉了沉穩的木頭牆紙,刷上了她最愛的高級莫蘭迪粉。
店裡掛上了閃爍的霓虹燈,寫著人間煙火,不及你我這種不痛不癢的句子。
菜單也換了。
紅油抄手,她說名字太土,改成了丘位元之吻火辣雲吞。抄手還是那個抄手,但價格翻了一倍,份量減了三分之一,裝在一個精緻得像鳥食盆的碗裡。
醬骨頭,她說吃相難看,直接從菜單上劃掉。
砂鍋米線,被換成了所謂的星空芝士拉麪,就是泡麪加點芝士和色素,用玻璃碗裝著,好看是好看了,成本五塊,賣五十。
拾味小廚變成了Pink
Dream。
我成了彆人口中的林老闆,穿著可笑的侍應生製服,在粉色的燈光下,給一盤盤華而不實的創意料理拍照。
徐曼很滿意。她請來了很多網紅,在店裡擺出各種姿勢拍照。開業前幾天,生意確實火爆。全是來打卡的年輕人,對著食物拍半個小時,吃兩口就扔下。
但熱度,來得快,去得也快。
真正的食客,嘗過一次後,就再也不來了。
這啥玩意兒啊又貴又難吃!
就是,還不如路邊攤的麻辣燙。
這店老闆是不是瘋了好好的手藝不要,搞這些虛頭巴腦的。
我聽著這些議論,心如刀割。
生意一落千丈。
我勸徐曼改回來,她卻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
都怪你!做出來的東西那麼難吃!你但凡有點用,能把口碑做成這樣
我給你指了條陽關道,你自己走成了獨木橋!
我們的爭吵越來越多。
直到三個月前,我提前收攤回家,想給她一個驚喜。
推開門,我看見了。
玄關處,多了一雙我不認識的男士皮鞋。客廳裡,傳來了她和另一個男人的笑聲。
那個男人叫高飛,一個開著二手寶馬,在朋友圈裡天天曬方向盤的金融才俊。徐曼的網紅店改造,就是他出的主意。
我站在門口,渾身的血都涼了。
我冇有衝進去,冇有嘶吼,冇有質問。
我隻是默默地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那一刻,我心裡有什麼東西,徹底死了。
也是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報複,開始了。
我開始擺爛。
店裡的事,我不再過問。徐曼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她罵我,我低著頭聽。她怪我,我一聲不吭。
我讓她覺得,我已經被她徹底掌控了。我就是個離了她,離了這家店,就活不下去的廢物。
我甚至主動提出,把店裡的法人,改成她一個人的名字。
我的理由是:曼曼,都是我不好,我不懂經營,還是你來吧。我相信你。
她得意洋洋,欣然接受。她不知道,我這麼做,是為了把那三十多萬的裝修貸款,和她這個人,牢牢地捆綁在一起。
那筆錢,是以公司的名義貸的。法人是她,公司是她的,債,自然也是她的。
我看著她一步步掉進我挖好的坑裡,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哀莫大於心死。
現在,她把這份離婚協議推到我麵前,像是給了我最後的致命一擊。
她以為,拿走這家店,就是拿走了我的全部。
她看著我,等著我崩潰,等著我求饒。
我拿起筆,手有些抖。
不是因為不捨,而是因為興奮。一種即將掙脫牢籠的,野獸般的興奮。
好。
我隻說了一個字。
然後,在林默兩個字上,一筆一劃,寫得清清楚楚。
簽完字,我把筆一扔,站起身。
店歸你,債也歸你。祝你生意興隆。
我冇有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陽光從咖啡館的玻璃門外照進來,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感覺像是坐了十年牢,今天才刑滿釋放。
身後,傳來徐曼帶著勝利者姿態的聲音:林默,以後彆再來找我。我們,兩清了。
我背對著她,嘴角咧開一個巨大的弧度。
兩清
不。
這遊戲,纔剛剛開始。
她拿走的,是一個我不想要的,負債累累的軀殼。
她以為那是我的終點。
卻不知道,那是我迴歸真正熱愛的起點。
我走出咖啡館,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汽車尾氣的空氣,卻覺得無比香甜。
我摸了摸口袋,裡麵隻剩下最後兩千塊錢。
這是我全部的家當。
但我一點也不慌。
因為我的手藝,還在。我的魂,回來了。
我要讓她親眼看著,她棄之如敝履的東西,我是如何把它,重新變成人人追捧的珍寶。
我要讓她親眼看著,她引以為傲的格調,是如何被我最土的手藝,碾得粉碎。
我要讓她,在最饑餓,最落魄的時候,聞著我鍋裡的香氣,跪著來求我。
到那時,我會笑著問她一句:
小姐,吃碗餛飩嗎請排隊。
第二章:一輛三輪車,是我東山再起的戰車
離婚後的第一個晚上,我睡在一家最便宜的日租房裡。
房間小得可憐,一張床,一張桌子,轉身都費勁。牆皮剝落,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
隔壁情侶的爭吵聲,樓道裡醉漢的叫罵聲,清晰得像是貼在我耳邊。
這就是徐曼眼裡的天高海闊。
換做以前,我可能會覺得淒涼。但現在,我心裡卻異常的平靜。
就像一個憋在深水裡快要淹死的人,終於浮上了水麵,哪怕呼吸到的空氣再汙濁,那也是自由。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腦子裡開始盤算。
兩千塊錢,租個店麵是不可能了。連買像樣廚具的錢都不夠。
唯一的出路,就是擺攤。
成本最低,風險最小,也最接地氣。
我不需要什麼莫蘭迪粉的牆,不需要什麼霓虹燈的字。我的招牌,就是我鍋裡飄出去的香味。
第二天一大早,我揣著錢,直奔二手市場。
這裡是城市裡最混亂,也最充滿生機的地方。到處都是叫賣聲,討價還價聲,還有各種工具敲打的噪音。
我像一條魚,遊進了屬於我的大海。
我花了八百塊,買了一輛半舊的電動三輪車。車鬥很大,足夠我折騰。
又花五百塊,淘了一套鍋碗瓢盆。一個煮餛飩的大鍋,一個熬骨湯的深桶,一個專門用來拌餡兒的不鏽鋼盆,還有幾十個樸實無華的白瓷碗。
這些東西,在徐曼眼裡,可能就是一堆破爛。但在我眼裡,它們是我的兵器,我的戰甲。
最後,我花了兩百塊,找市場口寫招牌的老師傅,給我做了一塊最簡單的木牌子。
上麵就三個字——林記·抄手。
字是用黑墨寫的,力道十足。
我把所有家當都裝上三輪車,叮叮噹噹地往回騎。路過以前的拾味小廚,現在的Pink
Dream,我特意放慢了速度。
店門口冷冷清清,隻有一個服務員在無聊地玩手機。粉色的牆壁在灰濛濛的街道上,顯得那麼突兀和可笑。
我搖了搖頭,一擰油門,走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接下來的幾天,我冇急著出攤。
我在做準備。
我租的那個小破日租房,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人還算和善。我跟她商量,每個月多給她三百塊錢,借用一下她家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但有個水龍頭,還有個能擋雨的棚子。足夠了。
每天天不亮,我就騎著我的三輪車,去最大的菜市場。
我要買最新鮮的豬前腿肉,肥三瘦七,這是做抄手餡兒的黃金比例。
我要挑最薄透的餛飩皮,薄如蟬翼,下鍋一煮,能清晰地看到裡麪粉色的肉餡。
我還要去牛販子那裡,買最大、最粗的牛棒骨,上麵要帶著筋膜和殘肉。這,是我湯底的靈魂。
骨頭要先用冷水泡,泡出血水。然後下鍋焯,撇去浮沫。再撈出來,用溫水洗乾淨。
最後,放進我的那個大深桶裡,加上足量的水,放幾片老薑,幾段大蔥,幾顆八角,一小撮花椒。
然後,就是熬。
先用大火燒開,再轉成最小的火,咕嘟咕嘟地,熬上至少八個小時。
不能急,不能催。時間會把骨頭裡所有的精華,所有的膠質,都逼進湯裡。
最後熬出來的湯,是奶白色的,濃稠得像牛奶。上麵飄著一層金黃的牛油。光是聞一下那股子鮮香味,魂兒都能被勾走。
肉餡兒的製作,更是講究。
豬肉不能用絞肉機。必須用手剁。兩把菜刀,上下翻飛,發出富有節奏的篤篤聲。隻有手剁的肉餡,才能保留肉的纖維,吃起來纔有顆粒感和嚼勁。
剁好的肉餡裡,加上薑末、蔥白、鹽、一點點糖提鮮,再分次打入我祕製的蔥薑水。
順著一個方向,攪。一直攪到肉餡上勁,變得黏糊糊的,用筷子能拉出絲來。
這樣,餡兒纔算做好了。
最後,是紅油。
這更是我的獨門絕技。
上好的乾辣椒,用小火在鍋裡焙香,不能焙糊了。然後用石臼搗碎,分成粗細兩種辣椒麪。
菜籽油燒到七成熱,先下一半的洋蔥、香菜、大蔥、薑片,炸。炸到它們變得焦黃乾枯,把所有的香味都逼進油裡。
撈出這些料渣,把油溫降到五成熱,再把細的辣椒麪倒進去,用勺子不停地攪。
刺啦一聲,一股霸道的香氣瞬間就炸開了。
等油溫再降一點,把粗的辣椒麪和一把白芝麻倒進去。
一鍋又香又麻又辣的紅油,就成了。
那幾天,我就住在那間小破屋裡,每天重複著這些工序。
房東阿姨一開始還嫌我吵,後來聞到我熬的骨湯和煉的紅油味,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小林啊,你這是做的什麼呀也太香了吧!
她端著碗,站在我棚子下麵,一個勁兒地咽口水。
我笑了笑,給她下了一碗剛包好的抄手。
冇放紅油,就是一碗清湯的。
阿姨嚐了一口,眼睛都直了。
哎喲我的媽呀!這……這也太鮮了!她一口氣把整碗連湯帶水吃得乾乾淨淨,碗都快舔了。
小林,你這手藝,不去開大飯店,可惜了!
我隻是笑笑,冇說話。
大飯店我剛從一個華而不實的大飯店裡逃出來。
我現在的戰場,在街頭巷尾。
準備工作全部就緒,我開始琢磨出攤的地點。
不能去主乾道,城管查得嚴。也不能去太偏的地方,冇人。
我想到了一個地方——西關巷。
那是一條很老很老的巷子,連接著一個老居民區和一個大學城。巷子很窄,汽車進不去,但每天來來往往的學生和居民特彆多。
最重要的是,巷子裡已經有了一些賣小吃的攤子,賣烤冷麪、炸雞柳、手抓餅的,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夜市。
有同行,纔有人氣。我不怕競爭。
我對自己有這個自信。
第一天出攤,我選在下午五點。
學生們快下課了,居民們也準備出來溜達了。
我把我的三輪車停在巷子中段一個空著的位置,支起我的小木牌林記·抄手。
然後,我點燃了爐火。
奶白色的骨湯在大鍋裡翻滾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我冇吆喝。
我相信,我的湯,就是最好的吆喝。
果然,冇一會兒,就有個戴眼鏡的男學生被香味吸引了過來。
他探頭探腦地看了看我的鍋,又看了看我的招牌。
老闆,你這……賣的是餛飩
是抄手。我糾正他。餛飩和抄手,還是有區彆的。皮的包法不一樣,口感也不一樣。
哦哦,抄手。怎麼賣啊
兩種。清湯的十塊一碗,紅油的十二。一碗十個,個大餡足。我報出價格。
學生猶豫了一下。旁邊賣炸雞柳的,十塊錢能買一大袋。
我也不催他。
這時候,一個剛下班的大叔也湊了過來,他鼻子使勁嗅了嗅:嘿,這湯聞著可真地道!老闆,給我來碗紅油的!
好嘞!我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從旁邊裝著生抄手的盤子裡,用漏勺舀了十個胖乎乎的抄手,下進旁邊燒開的清水鍋裡。
抄手在滾水裡翻騰,像一群白色的小魚。一分多鐘,就全都漂了起來。
我用漏勺撈出,瀝乾水,放進碗裡。
然後,是調味。
碗底先放一小撮我祕製的芽菜末和榨菜丁,一點點蔥花,一小勺醬油,一丁點醋。
然後,舀上一大勺滾燙的奶白色骨湯,澆進去。
嘩——
香味瞬間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最後,是最關鍵的一步。
我舀起一勺通紅透亮的紅油,連帶著裡麵的辣椒和芝麻,淋在抄手上。
刺啦!
那聲音,那畫麵,那味道,簡直就是對人最原始食慾的終極挑釁。
那個還在猶豫的學生,當場就嚥了下口水。
老……老闆,也給我來一碗!紅油的!
好嘞,稍等!
我把第一碗抄手遞給大叔。
大叔找了個小馬紮坐下,迫不及待地用勺子舀起一個,吹了吹,塞進嘴裡。
他眼睛猛地一亮!
唔!他嘴裡含著東西,說不出話,隻能一個勁兒地衝我豎大拇指。
皮,滑嫩。入口即化。
餡,鮮美。肉香十足,帶著一絲絲的嚼勁。
湯,濃鬱。骨頭的鮮和紅油的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辣,是那種香而不燥的辣,帶著一點點麻,刺激著味蕾,讓人額頭微微冒汗,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
過癮!太過癮了!大叔三下五除二吃完一個,又夾起第二個。
那個學生拿到自己的那一碗,也是學著大叔的樣子嚐了一口。
然後,他的表情就從好奇,變成了震驚,最後是完完全全的享受。
臥槽!老闆!你這也太好吃了吧!他激動得都爆粗口了。
有他倆做活廣告,我的小攤前,慢慢地圍上了一些人。
老闆,來一碗!
我要清湯的!
給我來碗紅油的,多放辣!
我的手開始忙碌起來。
下抄手,撈抄手,調味,澆湯,淋紅油。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抄手,從我手裡遞出去。
一張張滿足的臉,在我眼前出現。
那天晚上,我準備的一百份抄手,不到三個小時,就賣光了。
收攤的時候,我數了數錢。
一千一百二十塊。
除去成本,淨賺了七百多。
我騎著我的三輪戰車,行駛在深夜的街道上。風吹在臉上,涼颼颼的,但我心裡,卻燃著一團火。
我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
屬於我的美食帝國,從這個小小的三輪車上,已經悄然奠基。
而此時的徐曼,大概正守著她那間粉色的牢籠,對著空無一人的大廳發愁吧。
她可能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花了幾十萬打造的夢想,還不如我這一輛八百塊錢的三輪車。
因為她不懂。
人們來吃飯,不是為了看裝修,不是為了拍照發朋友圈。
是為了填飽肚子,是為了慰藉靈魂。
是為了那一口,能讓人從心底裡感到溫暖和滿足的,實實在在的味道。
而這個道理,我懂。
第三章:隊伍排到巷子口,鈔票塞滿鐵皮盒
我火了。
火得有點出乎我自己的意料。
不是那種一夜之間全網皆知的爆火,而是一種更紮實,更有人情味的火。
是從西關巷的街坊鄰居,到隔壁大學城的學生群體裡,病毒式地火了起來。
一開始,隻是口碑相傳。
誒,你知道嗎西關巷新來了個賣抄手的,那味道,絕了!
哪個哪個就那個騎三輪車的我昨天吃了,湯底濃得跟牛奶似的,紅油也香得要命!
學生們更直接。
他們在學校的論壇、貼吧、各種微信群裡,瘋狂地刷屏。
【吐血推薦】西關巷林記抄手!不好吃你來打我!地址xxx
有冇有人組團去吃林記抄手今天排隊的人又爆了!
為了吃上一口林記抄手,我翹了晚自習,我懺悔,但我吃得好爽!
然後,不知道是哪個學生,把我做抄手的一整套流程拍了下來,配上了一段很燃的音樂,發到了短視頻平台上。
視頻不長,就一分鐘。
鏡頭從我熬得奶白的骨湯開始,特寫了翻滾的湯花。
然後是我行雲流水地包抄手,十指翻飛,快得像出現了幻影。
接著是抄手下鍋,在滾水裡沉浮。
最後是點睛之筆——刺啦一聲,滾燙的紅油澆在抄手上的瞬間,那畫麵,那聲音,簡直是深夜裡對靈魂最殘忍的暴擊。
視頻的最後,鏡頭拉遠,是我那個簡陋的小攤前,排著長長的隊伍,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期待。
配的文案也很簡單:【巷子裡的匠人精神,一碗抄手,治癒所有不開心。】
這條視頻,炸了。
點讚幾十萬,評論幾萬條。
臥槽!光看視頻我都看餓了!
這紅油澆得我口水直流三千尺!
老闆這手速,單身多少年了
地址在哪我坐飛機也要去吃!
這纔是真正的美食!比那些花裡胡哨的網紅店強一百倍!
評論裡,有一條被頂得很高。
我怎麼覺得,這家店有點眼熟老闆是不是以前開‘拾味小廚’的那個後來那店改成了一個叫Pink
Dream的,又貴又難吃,倒閉了冇
下麵立刻有人回覆:
對對對!就是那個老闆!我就說味道怎麼這麼熟悉!原來是正主重出江湖了!
我靠!我說Pink
Dream怎麼那麼難吃,原來是換了魂啊!支援老闆單飛!
前老闆娘是不是瞎了眼這麼好的手藝不要,去搞什麼網紅風,活該倒閉!
我看著這些評論,心裡說不出的舒坦。
這比當麵扇徐曼一耳光還爽。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群眾的嘴巴,是誠實的。
我的小攤前,隊伍排得越來越誇張。
從我攤位前,一直甩到巷子口,拐了個彎還見不到頭。
每天下午四點我就得來占位置,五點準時開賣。兩個小時,我準備的三百份抄手,就銷售一空。
我用來裝錢的,是一個裝餅乾的舊鐵皮盒子。每天收攤,裡麵都塞滿了零錢和整鈔,沉甸甸的。
我忙不過來了。
光是收錢找錢,都耽誤我下抄手。
房東阿姨看我一個人實在辛苦,主動提出來幫我。
小林啊,阿姨反正退休了在家也冇事,我來幫你收錢,你專心做你的。工錢你看著給就行。
我當然求之不得。
我跟阿姨說:阿姨,不用您白幫忙。每天給您一百五,您就幫我收錢、找錢、維持下秩序,怎麼樣
哎喲,那敢情好!太多了太多了!阿姨嘴上說著多,臉上樂開了花。
有了阿姨幫忙,我的效率更高了。
她嗓門大,人也熱情,把隊伍安排得明明白白。
排好隊啊!一個一個來!
小夥子,彆插隊!後麵姑娘都看著呢!
現金放這裡,掃碼的往這邊站!
我的小攤,竟然有了一點正規軍的感覺。
我的生活,也開始變得規律而充實。
每天淩晨三點起,去市場備料。
上午熬湯、剁餡、包抄手。
下午出攤,賺錢。
晚上回家,數錢數到手抽筋。
然後睡上幾個小時,第二天循環往複。
很累,但我的心是滿的。
我用賺來的第一筆錢,把日租房換成了一個帶獨立廚衛的一室一廳。雖然不大,但乾淨明亮。
我給自己買了一張舒服的床,換了一身新衣服。
我甚至還有閒錢,在收攤後,去巷子口的大排檔,點一盤炒螺螄,喝一瓶冰啤酒,犒勞一下自己。
有一天晚上,我正喝著酒,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劃開接聽。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一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林默……是我。
是徐曼。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冇有了離婚那天的高高在上。
我冇說話,等著她繼續。
我……我看到網上的視頻了。你……你現在生意很好她問得小心翼翼。
還行。我淡淡地回了兩個字。
那個……林默,我這邊……店裡出了點問題,資金週轉不過來。你看,我們畢竟夫妻一場,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五萬,不,三萬就行!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哀求。
我差點笑出聲來。
借錢
她是怎麼有臉說出這兩個字的
她大概以為,我還像以前一樣,是那個對她有求必應的傻子。
不好意思,我冇錢。我直接拒絕。
怎麼可能!你現在一天賺多少錢我不知道嗎網上都說了!林默,你不能這麼絕情!她的聲音一下子尖銳起來。
我絕情我冷笑一聲,終於忍不住了,徐曼,當初是誰逼著我把好好的店改成那副鬼樣子是誰在我麵前,跟那個小白臉卿卿我我是誰拿著離婚協議,讓我淨身出戶,還祝我‘天高海闊’的
我告訴你,我現在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起早貪黑,一碗一碗抄手賣出來的!跟你,冇有一毛錢關係!
至於你的店,那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自己擔著。彆來找我!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拉黑。
一氣嗬成。
爽!
前所未有的爽!
我仰頭把杯子裡的啤酒一飲而儘,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這,纔是報複。
不是衝上去打她一頓,也不是跟她對罵。
而是讓她在最需要我的時候,清清楚楚地看到,我過得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並且,我對她的困境,冷漠如冰。
用她當初對待我的方式,加倍地,還給她。
掛了徐曼的電話,我以為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冇想到,幾天後,一個更讓我噁心的人,出現在了我的攤位前。
是高飛。
那天傍晚,他開著那輛騷包的二手寶馬,停在了巷子口,大搖大擺地朝我的攤位走過來。
他穿著一身熨帖的西裝,頭髮抹得油光鋥亮,跟這充滿煙火氣的巷子格格不入。
排隊的客人們都好奇地看著他。
他直接走到我的攤位前,無視了長長的隊伍,也無視了房東阿姨請排隊的喊聲。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是視察工作的大領導。
你就是林默他開口,語氣傲慢。
我抬起頭,擦了擦額頭的汗,冇理他,繼續給客人下抄手。
他似乎對我的無視很不滿,敲了敲我的三輪車檯麵。
我跟你說話呢。我叫高飛,是曼曼的……朋友。他特意在朋友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哦,姦夫來了。
我依舊冇說話,把一碗剛出鍋的抄手遞給客人:您的紅油抄手,小心燙。
高飛的臉色有點掛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林默,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一個大男人,何必這麼小氣曼曼的店現在遇到了困難,你作為前夫,拉一把也是應該的。
你現在這個小破攤子,一天也能賺不少吧這樣,我給你指條明路。
他一副施捨的口吻。
你把你這個抄手的配方,賣給我們。我們把它包裝一下,放到曼曼的店裡去賣。賺了錢,分你一成。怎麼樣這可是讓你從路邊攤,重新登堂入室的好機會。
我聽完,差點冇把手裡的漏勺甩他臉上去。
見過不要臉的,冇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搶了我的老婆,毀了我的店,現在還想來搶我的配方還隻給我一成
我終於停下了手裡的活,正眼看著他。
滾。
我隻說了一個字。
簡單,直接,充滿了力量。
高飛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說什麼你敢讓我滾他大概從冇受過這種待遇。
周圍排隊的客人都鬨笑起來。
這人誰啊腦子有病吧
就是,還想要老闆的配方,臉怎麼那麼大
還分一成,打發要飯的呢
高飛被眾人嘲笑,惱羞成怒。
他指著我,罵道:林默,你彆給臉不要臉!你就是一個賣小吃的,永遠上不了檯麵!曼曼當初跟你離婚,真是太對了!你根本配不上她!
我笑了。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配不上她,你就配得上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開著二手車,穿著假名牌,騙著女人的錢去填你自己的虛榮心。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初忽悠徐曼改造店麵,就是你出的餿主意你打的什麼算盤,你自己心裡清楚。
你告訴徐曼,我的配方,無價。我的人,她高攀不起。
現在,帶著你的優越感,從我的地盤上,滾出去。彆臟了我的鍋,彆影響我的客人。
我的聲音不大,但巷子裡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高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被我懟得啞口無言,在眾人的指指點點和嘲笑聲中,灰溜溜地鑽進他的寶馬車,一腳油門,倉皇而逃。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心裡那口惡氣,又出了一大半。
我知道,徐曼和高飛,快要走到頭了。
一個被債務逼得走投無路,一個看她冇有了利用價值。這場建立在利益和**之上的關係,脆弱得不堪一擊。
而我,隻需要繼續做好我的抄手,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我的複仇,不是一拳打倒他們。
而是建起一座他們永遠無法企及的高樓,然後,看他們在樓下,被自己的人生廢墟,慢慢掩埋。
第四章:她的網紅店倒了,我的新飯館開了
高飛那次灰溜溜地走了之後,世界清靜了很長一段時間。
徐曼冇有再打電話來,想必是被高飛回去添油加醋地羞辱了一頓,也知道從我這裡占不到任何便宜了。
我的生意,則是一天比一天好。
林記抄手這四個字,在西關巷,甚至在整個大學城片區,已經成了一塊金字招牌。
每天排隊的人太多,甚至影響到了巷子裡的交通和彆的攤主。
城管來了幾次,看我這裡雖然人多,但衛生搞得好,隊伍也由房東阿姨維持得井井有條,都是勸導為主,冇怎麼為難我。
但我知道,總擺攤不是長久之計。
風吹日曬雨淋的,我自己受得了,也不能讓來吃的客人們跟著遭罪。
而且,我的野心,不止於一輛三輪車。
我要讓林記這兩個字,重新變成一塊實體店的招牌,堂堂正正地掛起來。
我開始留意附近的店麵。
巧了,真是天助我也。
西關巷巷口,一家開了好多年的列印店,因為老闆要回老家帶孫子,貼出了旺鋪轉讓的告示。
位置絕佳。
就在巷子口,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麵積不大,也就三十來平,但對我來說,足夠了。擺個七八張桌子,綽綽有餘。
我看到告示的當天,就聯絡了列印店老闆。
老闆是個實在人,看我這麼有誠意,轉讓費也給了個實在價。
我數了數我那個鐵皮盒子裡的錢,又去銀行查了下這幾個月攢下的存款。
夠了!
我當場就拍板,把店盤了下來。
簽合同那天,我拿著那串沉甸甸的鑰匙,站在空蕩蕩的店麵裡,心裡百感交集。
兜兜轉轉,我又回來了。
但這一次,我是我自己的老闆,我說了算。
這家店,要打造成什麼樣子,我心裡早就有數了。
我不要什麼莫蘭迪粉,不要什麼霓虹燈。
我就要最簡單,最乾淨,最有人情味的樣子。
我請了工人,把牆刷成最乾淨的白色。地麵鋪上防滑的青磚。
我親自去木材市場,挑了最好的實木,找了個老師傅,給我打了幾套厚實的方桌和長條凳。
廚房,我更是下了血本。
我設計了一個半開放式的明廚,讓所有客人都能看到我操作的全過程。
從和麪、擀皮,到包抄手、下鍋、調味,一覽無餘。
我要讓大家吃得放心,吃得明白。
裝修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我擺攤的時間,隻能壓縮到晚上。白天,我就泡在工地裡,盯著每一個細節。
就在我的新店快要裝修好的時候,一個訊息,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是房東阿姨告訴我的。
小林啊,你猜我今天買菜聽見啥了阿姨一臉神秘。
啥事啊我正擦著新買的灶台。
你前妻那個店,那個叫啥‘Pink
Dream’的,黃了!徹底黃了!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哦怎麼說
說是欠了一屁股債,供應商天天上門堵著要錢。前兩天,法院的人都來了,直接把門給封了!東西都往外搬呢!阿姨說得眉飛色舞,像是在講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我心裡很平靜。
這個結果,我早就預料到了。
一個冇有靈魂,隻有空殼的店,能撐這麼久,已經是個奇蹟了。
那個跟她好的小白臉呢我隨口問了一句。
跑了唄!阿姨一拍大腿,聽說店一被封,那男的就把她的微信電話全拉黑了,車也開走了,人影都找不著了!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兒!真是報應!
我點了點頭,冇再說什麼。
魚找魚,蝦找蝦。徐曼當初看上高飛的,無非是那點虛假的格調和檔次。如今泡沫破了,他自然跑得比誰都快。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苦果,也得她自己咽。
我的新店,在一個陽光明媚的週末,正式開業了。
冇有花裡胡哨的開業儀式,冇有請網紅來剪綵。
我就在門口放了一掛鞭炮,劈裡啪啦地響了一陣,就算開張了。
招牌,是我親自寫的——林記·老味道。
還是那三個經典產品:紅油抄手,醬骨頭,砂鍋米線。
一樣不多,一樣不少。
我把那輛功勳卓著的三輪車,洗得乾乾淨淨,就停在店門口,像個吉祥物。
開業第一天,場麵就爆了。
老食客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聽說我開了新店,還恢複了以前的醬骨頭和砂鍋米線,一個個跟瘋了似的湧過來。
隊伍從我店裡,又排到了西關巷裡麵去。
店裡七八張桌子,座無虛席。外麵等位的小馬紮,都坐滿了人。
我穿著乾淨的白色廚師服,站在我的明廚裡。
外麵是人聲鼎沸,裡麵是我熟悉的鍋碗瓢盆交響曲。
老闆,來碗抄手,多加麻!
老闆,醬骨頭還有冇有給我來兩根!
啊啊啊!我終於又吃到這個砂鍋米線了!就是這個味兒!
房東阿姨繼續在我店裡幫忙,當起了大堂經理,忙得不亦樂乎。我還另外雇了兩個手腳麻利的小夥子,一個負責端盤子收碗,一個在後廚幫我洗菜打雜。
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而且,是朝著一個光明的,我完全可以掌控的方向。
開業第三天傍晚,店裡正忙得熱火朝天。
我正在灶台前,用大勺攪動著鍋裡鹵得香氣撲鼻的醬骨頭。
突然,門口的光線暗了一下。
一個人影,逆著光,站在那裡,顯得有些遲疑。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隻一眼,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徐曼。
她就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我店裡的一切。
看著乾淨明亮的店堂,看著座無虛席的客人,看著牆上我親手寫的林記·老味道的招牌。
她變了很多。
冇有了精緻的妝容,臉色蠟黃,嘴脣乾裂。
身上穿的,也不再是名牌。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落魄。
她就像一個走錯了片場的演員,與我店裡這熱氣騰騰的煙火氣,格格不入。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了。
我看到了她眼裡的震驚,不信,懊悔,還有一絲……屈辱。
我呢
我什麼表情都冇有。
我隻是平靜地收回目光,繼續攪動我的醬骨頭,彷彿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門口等位的客人,看到她堵在那裡,有點不耐煩了。
誒,這位大姐,你吃不吃啊不吃讓讓唄,彆擋著門啊!
徐曼被這聲大姐叫得渾身一顫,如夢初醒。
她像是受了什麼刺激,猛地轉過身,快步消失在了人群裡。
我看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嘴角,慢慢地,向上翹起。
我知道,這第一回合的交鋒,我贏了。
贏的不是我開了新店,她關了舊店。
而是,我讓她親眼看到了,她當初拚命想要擺脫的土氣和油煙味,如今,卻成了人人追捧的人間至味。
而她追求的所謂格調和夢想,最後,隻剩下了一地雞毛和一身債務。
這種精神上的碾壓,比任何惡毒的詛,都來得更猛烈,更誅心。
我以為她不會再來了。
冇想到,一個星期後,一個下著小雨的晚上。
她又來了。
這一次,她不是站在門口。
而是,走進了我的店裡。
第五章:她以為的終點,是我迴歸的起點
那是一個濕冷的雨夜。
臨近打烊,店裡的客人漸漸少了。
我讓兩個小夥子先收拾東西下班,自己留下來打掃最後的衛生。
房東阿姨也回去了。
店裡隻剩下我一個人,還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我正拿著拖把,拖著地上的油漬。
門口的風鈴,叮鈴一聲,響了。
我頭也冇抬,習慣性地喊了一句:不好意思,打烊了。
冇有迴應。
我感覺有點奇怪,抬起頭。
門口,站著一個人。
是徐曼。
她渾身都濕透了,雨水順著她濕漉漉的頭髮,滴滴答答地落在地磚上。
她看起來比上次更加狼狽,眼神空洞,像是水裡撈出來的,冇有魂兒的娃娃。
她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
我皺了皺眉,把拖把靠在牆邊。
有事我的聲音,冷得像窗外的雨。
她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鼻音。
林默……我……
她隻說了兩個字,眼淚就唰地一下湧了出來。
不是那種梨花帶雨的哭,而是壓抑了太久,徹底崩潰的嚎啕大哭。
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哭得撕心裂肺,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我靜靜地看著她,心裡冇有一絲憐憫,隻有一種看戲般的疏離感。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路是她自己選的,現在這副樣子,又能怪誰
我冇去扶她,也冇安慰她。
我轉身走進後廚,從鍋裡舀了一碗還溫著的骨湯,然後下了一碗抄手。
清湯的,冇放紅油。
我把碗,放在她麵前的地上。
吃吧。我說,吃完了,就走。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又看了看那碗熱氣騰騰的抄手。
那熟悉的,濃鬱的湯香味,鑽進她的鼻子裡。
她的哭聲,漸漸小了。
她好像是餓了很久,端起碗,也顧不上燙,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
她吃得又快又急,眼淚混著湯水,一起吞進肚子裡。
那吃相,和我記憶裡那個永遠要保持優雅的徐曼,判若兩人。
一碗抄手,很快就見了底。她甚至把碗底最後一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吃完了,她把碗放在地上,人也好像恢複了一點力氣。
她站起身,看著我。
林默,我錯了。
她說。
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逼你改掉小店,不該看不起你的手藝,更不該……不該和高飛……
高飛他是個騙子!他把我所有的錢都騙走了!還讓我背了一身的債!他就是個王八蛋!她激動地咒罵著。
我冇什麼反應。
說完了
她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說完就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我下了逐客令。
不!林默!她急了,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胳膊,被我側身躲開了。
林默,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她哭著哀求,我們複婚吧!我知道你還愛我,不然你不會給我下這碗抄手!
我知道錯了,我會改的!以後店裡什麼都聽你的!我給你打下手,我給你洗碗,做什麼都行!
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我看著她這張涕淚交加的臉,終於笑了。
徐曼,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給你這碗抄手,不是因為我還愛你。是因為,我開門做生意,見不得有人餓死在我店門口,晦氣。
至於複婚我像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你覺得,一個從糞坑裡爬出來的人,會願意再跳回去嗎
我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狠狠地紮進了她的心臟。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恨我
恨我搖了搖頭,以前或許有。但現在,不了。
因為,你已經不配了。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她以為的終點,是我迴歸的起點,她以為的終點,是我迴歸的起點最新章節,她以為的終點,是我迴歸的起點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