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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盲區裡的名單
2025年4月15日,週二,早上六點四十二分。春雨下了一夜,天色灰白,醫院綜合樓外的地磚還帶著濕意。林漾站在五樓監控室門口,手裡捏著一張前一天列印的巡檢記錄單,指尖微涼。她習慣早來,趁值班還冇換班,把昨晚的錄像調出來對照。
監控室的空氣裡混著咖啡渣味和主機散發的熱氣。螢幕上一格格監控畫麵閃動,清晨的走廊空曠,偶爾有清潔工推著水桶經過。按照院裡的規定,設備巡檢要先對比監控盲區的變化,再更新登記。但今天一翻時間軸,她的視線在淩晨兩點到兩點二十三分停住——其中一台攝像頭畫麵突然定格,然後恢複時,走廊另一端的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是合同裡明文規定的權限限製區,非值班人員不得進入。林漾點開後台權限日誌,看到一個並不值班的賬號在那個時間段做了三筆錄入操作。這個賬號屬於財務科,但當晚值班名單裡並冇有這個人。她按下暫停,螢幕上的時間碼定格在2:21:48。
她心裡一緊,迅速截圖、儲存、加密,動作一氣嗬成。身後的門被推開,院辦的秘書探進頭來,聲音壓得很低:林姐,院長臨時加了個稽覈組,要你十點前去會議室。
稽覈什麼
說是財務流程抽查。秘書的眼神有一瞬的閃躲,你先準備下。
林漾應了一聲,把檔案夾扣上,順手把巡檢記錄單疊進筆記本的夾層裡。她知道這個所謂的抽查絕不隻是例行公事。
十點,綜合樓七層的小會議室裡坐滿人。院辦主任在正中,左手邊是財務科負責人沈致遠,右邊是外部稽覈組兩個人。林漾被安排在靠門的位置,麵前放著一杯溫水和空白的會議記錄紙。
今天主要是對上季度的部分流程做個覈查。院辦主任開場,語氣溫和,卻不帶笑意。第一項議題是資金撥付記錄,沈致遠熟練地翻到表格頁麵,指著投影說:這是應急錄入的三筆,屬於係統延遲更新,時間碼上有偏差。
林漾低下頭,迅速在記錄紙上寫下應急錄入三個字,又在旁邊圈了個問號。她知道,這三筆正是淩晨盲區裡那個賬號做的操作。按照合同,應急錄入必須提前書麵報備,並在24小時內補全電子憑證,可她翻過一整頁,也冇看到任何報備記錄。
林漾,你那邊的數據對得上嗎院辦主任抬眼問她。
她抬起頭,平穩地說:權限日誌和監控時間可以對得上,但有一段畫麵缺失。
會議室裡頓了頓,外部稽覈組長看向她:能提供嗎
林漾點頭,從檔案夾裡抽出一份列印好的截圖遞過去。上麵清楚地顯示了時間碼的斷檔和賬號操作記錄。組長翻了翻,眉心微微一蹙。
沈致遠笑了一下:攝像頭老化,偶爾卡頓,很正常。
可這個時間點,正好覆蓋了操作日誌的時間。組長的聲音不大,卻讓空氣緊了幾分。
院辦主任看了看兩人,揮了下手:這個留作後續調查,先看下一項。
林漾收回目光,垂在腿側的手指微微蜷起。她明白,這隻是開始。院方內部的處理方式,總是先穩住局麵,再慢慢消化掉不合適的部分。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每一步都有記錄、有證據,不給任何人悄悄替換或刪除的機會。
午後,她回到自己的小辦公室,電腦螢幕上跳出院內郵件的提示。發件人是院辦,主題是責任鏈報告,附件裡是一份模板,要求48小時內補齊所有關聯證據、流程說明、涉及人員名單。林漾盯著涉及人員四個字看了很久。
窗外的雨停了,陽光透過雲層打在對麵的住院樓外牆上,反光刺眼。她抬起手擋了擋光線,心裡默默排起一串名字。那三筆應急錄入,背後不可能隻有一個人,而權限盲區的出現,更像是提前預設好的入口。
她打開筆記本,把淩晨的時間線重寫了一遍,從攝像頭斷畫開始,到賬號登錄、錄入完成,精確到秒。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節奏很快,像在追趕什麼。
桌上的座機響了,是財務科的內線:林漾,中午有空嗎沈科說請你吃個便飯,順便聊聊報告的事。
她看著電話一秒鐘冇出聲,然後淡淡道:今天不方便。
掛掉電話後,她把收文單從夾層裡抽出來,檢查簽收時間和編號。紙張邊緣有些翹,像被翻動過。她用手機拍照留存,把原件鎖進抽屜。
天色漸暗,樓道裡有人經過,腳步聲在安靜的樓層裡格外清晰。林漾合上電腦,背起包,經過監控室時停了半秒。螢幕上,走廊的盲區依舊安靜得像什麼都冇發生過。
可她知道,名單還在那片盲區裡,隻是暫時冇人肯把它翻出來。
第二章
延遲的痕跡
4月16日,星期三,上午九點零五分。綜合樓三層的檔案室很安靜,隻有翻動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的列印機啟動音。林漾戴著淺色口罩,手邊攤著三份合同影印件。紙麵上的字跡在熒光燈下泛著冷白,字體間的墨色深淺微微不同。
她用細筆在合同頁邊劃了幾道輕線——這些是應急錄入條款的具體要求。按照規定,任何應急操作必須提前書麵報備,並由院辦備案,同時在次日更新至係統,附上完整流程說明和責任人簽名。而那三筆淩晨的操作,冇有任何一份提前報備。
門口傳來低聲的腳步聲,檔案管理員抱著一摞新到的檔案進來,看見她微笑了一下:林姐,早啊,又來翻老合同
查幾個細節。她順手合上桌麵上的檔案夾,壓在最上麵的是自己的筆記本。
管理員指了指角落的掃描儀:那邊的電腦最近有點卡,你要存電子版就趁現在用。
林漾點頭,把合同放到掃描台上,一頁頁掃描,並把檔案命名為精確的合同編號。她習慣用這種方式儲存,不依賴任何單一係統——她見過太多資料在流程中意外丟失。
十點剛過,手機震動,是院辦秘書發來的短訊:稽覈組下午兩點開會,地點改到七樓大會議室。後麵還跟著一句,法律顧問也會到。
林漾收起掃描件,快步離開檔案室。走廊的儘頭,財務科的副主管正站在列印機旁打電話,見到她微微一笑,語氣很隨意:林姐,聽說你最近忙著配合稽覈彆太較真,這種事查不出什麼的。
她隻是點頭,冇有迴應,徑直走向樓梯口。
午飯過後,林漾提前十五分鐘到達會議室。七樓的會議室比昨天的大三倍,正中是一張長形會議桌,兩側的座椅已經坐了不少人。稽覈組長在調試投影,法律顧問翻看著厚厚的資料夾。
會議準時開始,院辦主任開門見山:今天要對昨天提到的三筆應急錄入做全麵交叉驗證。先請稽覈組展示現有證據。
螢幕上出現了權限日誌截圖,紅色字體標記出淩晨兩點到兩點二十三分的操作記錄,與監控斷檔時間完全重合。稽覈組長的語氣很平:我們在係統日誌裡看到,這三筆錄入繞過了常規審批路徑。
沈致遠坐在另一側,眉頭幾乎看不出來地皺了一下,隨即笑道:係統延遲和網絡波動會導致路徑異常,不代表有人違規。
可這三筆的時間段,正好對應合同裡的應急條款範圍。法律顧問推了推眼鏡,語調緩慢,問題是——冇有報備記錄。
會議室裡一陣沉默。院辦主任用筆敲了敲桌麵:林漾,你那邊的數據能補充嗎
她從檔案袋裡抽出一份列印表格,遞給稽覈組長:這是對照的值班表。三筆操作時間內,實際值班人員不在權限名單上。
稽覈組長迅速翻閱,停在一行名字上,抬頭看向沈致遠:這位賬號持有人,當時不在崗。
他可能是遠程協助。沈致遠聲音依舊平穩,我們部門內部會再覈實。
法律顧問輕輕放下手裡的筆:內部覈實的結果,請在本週五前提交,同時需要提供遠程操作的網絡日誌。否則,院辦將按無報備違規處理。
這句話讓會議桌另一端的氣壓明顯降了幾度。有人在紙上不停地寫字,有人低聲與身旁同事交換意見。
林漾靜靜地看著投影上的紅色時間碼。那延遲的二十三分鐘,就像一道精準計算過的縫隙,把一切痕跡藏在了裡麵。她很清楚,如果冇有這一串重合的證據,整個灰鏈就會在係統延遲的說法裡被徹底掩蓋。
會議散場時,稽覈組長快步跟上她:林姐,方便給我們看一下你昨天的原始截圖嗎最好連同巡檢記錄單一起。
她點點頭:我拷在U盤裡,等會送到你辦公室。
走出會議室的走廊時,沈致遠正低聲和副主管說著什麼,眼神不經意地掃過她的背影。那一瞬間,她感到有一種並不直接的壓力,像潮水一樣從四麵湧來。
回到辦公室,她關上門,把U盤插進電腦,仔細檢查檔案目錄。所有的截圖和日誌都按照時間順序排列,每一個檔名都對應具體的操作環節。她做了兩個備份,一個存在雲盤加密區,另一個刻在隻讀光盤上。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走廊的燈亮起。她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腦海裡又浮現出那段靜止的監控畫麵。那個人影模糊得看不清麵孔,卻篤定地站在權限區門口,好像等著什麼信號才進入。
此刻,她知道,那延遲的痕跡還隻是開始,真正的名單,正藏在更深的地方。
第三章
名單的邊角
4月17日,週四,清晨六點半,林漾推開監控室的門。外麵的天還冇完全亮,走廊儘頭的窗子透進來一抹淺藍色的光。主機的風扇聲單調而持續,螢幕上的格子一一亮著。她把包放在椅子上,戴上耳機,調出昨晚到今晨的錄像。
淩晨一點五十二分,二號樓住院部北側走廊,畫麵中一個護士推著藥車經過,腳步匆匆。兩分鐘後,權限區門口的指示燈短暫閃了一下。林漾放慢播放速度,能看到門縫裡透出一點光,隨後迅速熄滅。
她反覆看了三遍,直到確認那不是反光。日誌上卻冇有任何對應的開門記錄。她在筆記本上寫下時間碼,又把這段畫麵擷取、加密儲存。
早上八點,院辦下發了新的郵件,要求各部門提交與應急錄入相關的所有原始憑證,包括交接單、內部審批流截圖以及參與人名單。林漾在閱讀郵件時,下意識看了一眼發送時間——淩晨三點零七分。這個時間發郵件的人,或者是在加班,或者根本就是守在係統前。
九點半,她去了財務科。副主管正抱著一疊檔案往檔案櫃裡放,見到她笑了一下:來找沈科他不在。
我找上週的交接單。她直接走向櫃子。
副主管擋了一下:這個得走申請流程,院辦批了才能看。
林漾冇有動,隻是盯著他,語氣平穩:那幫我列印一份申請單。
副主管笑容有些僵硬,轉身去翻抽屜。林漾趁機掃了一眼桌麵,看到最上麵一份表格的簽收欄裡,有個名字被塗改過,墨跡還很新。她冇伸手去碰,隻在心裡記下了表格編號。
中午,她約了稽覈組長在醫院附近的小餐館見麵。餐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醫院側門,不時有人進出。稽覈組長拿出一份影印件:這是我們查到的部分交接單,簽名是同一個人,但筆跡分析顯示有兩份明顯不是他本人寫的。
林漾看了看:這個簽名在我們係統裡的留檔是另一種寫法。
我們懷疑有人替簽。稽覈組長壓低聲音,可惜視頻裡看不到交接過程。
林漾點點頭,把那份影印件收進檔案夾。她知道,這樣的替簽如果不和權限日誌掛鉤,很容易被說成是代簽。
下午兩點,財務科按要求提交了應急錄入的報備補充檔案,時間戳全都顯示為今天上午十點二十五分。林漾對著檔案翻了半小時,發現所有的補充說明都套用了同一份模板,甚至連錯彆字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她在報告表上標出這些錯彆字的位置,掃描成PDF發給稽覈組長:模板化補錄,時間戳異常。
傍晚五點,院辦的電話打進來,通知她第二天一早去參加一個內部協調會。語氣裡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篤定。
晚上,她留在辦公室整理過去一週的資料。窗外的天完全黑了,走廊裡的燈被感應器亮起又熄滅,像有人在遠處徘徊。
林漾翻到一張列印的權限申請單,紙角處有個模糊的手寫數字。她放大看——是一個外線電話分機號。她立刻調出電話記錄,在淩晨兩點到兩點二十三分之間,確實有一通呼入,接聽時間不足十五秒,來源標註是外線公用電話亭。
她靠在椅背上,感覺到一種冷意從脊背竄上來。那通電話像是某種信號,提醒權限區外的那個人,進入的時間到了。
她關掉檯燈,把申請單和電話記錄一同放進加鎖的抽屜。窗外的醫院大樓亮著整齊的燈光,但她知道,真正重要的名單,還藏在那道被精確計算過的縫隙之後。
第四章
協調會
4月18日,星期五,上午八點零五分,七樓的大會議室已坐了近一半人。桌上擺著印有院徽的水杯,紙巾盒整齊地擺在角落。窗外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地毯上,光影一條條切割開來。
林漾推門進去,找到靠牆的位置坐下。她帶來的檔案袋裡,分隔成幾層:截圖、日誌、掃描件,各自裝在透明夾中,封口處貼著標簽。她從來不在這種場合臨時翻找資料,因為任何一次手忙腳亂都會讓彆人覺得你心虛。
院辦主任坐在主位,旁邊的位置空著,似乎在等人。幾分鐘後,沈致遠走進來,手裡拿著一疊列印好的PPT講義,動作沉穩,看不出表情變化。
會議一開始,院辦主任開門見山:今天是內部協調會,不是稽覈會。我們需要統一口徑,對外對內都要保持一致。
法律顧問插話:統一口徑的前提是事實清楚。
沈致遠微微一笑:事實很簡單,係統延遲導致流程記錄出現偏差,我們已經補全了報備和交接單。
林漾坐在那裡,聽著補全兩個字,心裡像被針輕輕刺了一下。她知道,這個補全是昨天上午十點二十五分的模板化操作,但在這種場合,冇有人會主動去戳穿。
法律顧問翻開一份檔案:問題是,權限日誌和監控斷檔完全重合,這種巧合的概率極低。
沈致遠攤開手:概率低不代表不可能。
院辦主任敲了敲桌子:我們今天討論的是怎麼解決,不是追責。
林漾抬眼看了看院辦主任的神情,心裡清楚,這句話等於宣佈暫時擱置調查。她低下頭,翻開自己的筆記本,在一頁空白上寫下擱置兩個字,又在旁邊畫了一個圈。
會議進行到中段,財務科副主管發言:從部門角度,我們願意配合查清楚,但希望不要影響日常工作。
這句話讓林漾忍不住抬起頭——在醫院這種層級結構裡,不影響日常工作往往意味著優先維護表麵穩定。
臨近散會時,院辦主任提出成立流程優化小組,由各部門抽調人員參與。名單迅速在會議桌上傳了一圈,林漾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寫在了資訊記錄員一欄。
會後,稽覈組長攔住她:你要進優化小組,可以接觸到更多內部流程,但也更容易被盯上。
盯上了反而方便。林漾淡淡地說。她明白,隻有被看見,纔有機會看到彆人不想讓你看的東西。
下午,她收到了優化小組的第一次任務郵件:梳理近三個月所有應急錄入案例,按時間順序整理,並標明異常記錄。郵件抄送給了院辦主任、財務科和法律顧問。
林漾坐在電腦前,翻出數據庫的曆史記錄。一條條操作日誌像時間的脈絡,從螢幕上流過去。她發現,有幾筆應急錄入雖然報備齊全,但報備時間全部集中在淩晨兩點到三點之間,而且都是同一個IP地址提交的。
她把這些記錄單獨拎出來,建立了一個新的檔案夾,命名為淩晨IP。手指在鍵盤上敲出備註:該IP未在值班表登記範圍內。
傍晚,樓道儘頭的窗外天色沉下來,醫院的夜班燈一盞一盞亮起。她關掉電腦,把檔案備份到加密U盤,揣進包裡。
走出辦公樓時,風帶著微涼的潮氣,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她停下腳步,看了看醫院的北門——那是監控畫麵裡反覆出現的區域。
那一刻,她有一種幾乎可以確認的直覺:名單就在這裡麵,而且,它已經被人刻意地嵌進了日常運轉的縫隙中,隻等某個契機被拉出來。
第五章
淩晨IP
4月19日,週六,清晨五點半,醫院東區的天色剛泛出一絲灰白,北門外的馬路還很安靜。林漾站在馬路對麵的便利店裡,手握著一杯熱咖啡,隔著玻璃注視著北門的崗亭。保安坐在裡麵打著哈欠,偶爾翻翻手機,門口的欄杆偶爾被清潔工推著垃圾車經過。
她提前來,是為了確認一件事——淩晨IP的來源位置。按照昨天的分析,那串固定的IP在過去三個月內總是在淩晨兩點到三點之間活躍,而醫院內部值班網絡裡根本冇有登記這個地址。它很可能來自外部,或者來自一個特殊通道。
六點整,北門旁的電話亭裡亮起了燈,一個穿著深色外套的男人走進去,動作利落地關上門,背影模糊不清。林漾抬手看了眼表,六點零一分。她知道這個電話亭的線路曾出現在權限申請單的角落——那是淩晨二點二十三分的呼入信號。
幾分鐘後,那人走出電話亭,沿著北門內側的小路朝後勤樓走去。林漾冇有跟上,而是低頭在本子上記下時間和方向。
九點,優化小組的臨時會議在四樓資料室召開。房間裡堆滿了檔案櫃和紙箱,空氣有些悶。組長分發了上週的任務進度表,要求每個人對自己負責的案例做口頭彙報。
輪到林漾時,她簡明地彙報了淩晨IP的異常記錄,著重提到它與值班表不符,還在三筆違規時間段內出現過。
財務科副主管插話:這類技術問題,可能是外包公司維護係統時使用的測試IP,不必過度解讀。
林漾看著他,語氣平穩:如果是測試IP,應當在日誌備註中標明,並且有對應的維護工單。可我查過,冇有。
組長沉默了幾秒,說:這個問題先記下,等技術部門來開會時一起確認。
中午,林漾回到辦公室,調出過去一週的門禁記錄。她在淩晨兩點到三點之間的時間段篩選數據,發現北門在四月十六日的淩晨二點零九分到二點十五分有短暫的權限開啟記錄,但對應的卡號登記在一名早已調離的後勤員工名下。
她把卡號輸入內部檔案係統,頁麵顯示:該員工三個月前離職,卡片已回收登出。
下午三點,她接到稽覈組長的電話,對方語氣壓低:我們這邊調了監控備份,發現北門的攝像頭在那幾分鐘畫麵異常——像是被強行插入了一段空白幀。
林漾的心跳不自覺地快了一拍:插入空白幀需要什麼權限
需要攝像係統的最高維護權限,而且必須在現場接入。
掛斷電話後,她在電腦上調出北門的平麵圖,目光停在一條不起眼的側巷上。那條巷子可以直接通向後勤樓的地下配電間——而配電間的旁邊,就是攝像主機的維護室。
傍晚時分,外麵的天色沉下來,醫院的燈逐漸亮起。林漾收拾好桌麵,把裝著截圖、日誌和卡號記錄的檔案袋鎖進櫃子。
她冇有直接回家,而是繞到北門外的那條側巷。巷子裡隻有一盞昏黃的燈,牆壁上貼著褪色的安全標語。她走到儘頭,看到配電間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低沉的嗡鳴聲。
她停下腳步,冇有進去,隻是用手機記錄下門口的狀態和時間。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機油味和金屬味,像是有人剛剛動過裡麵的設備。
轉身離開時,她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幾乎完整的推斷——淩晨IP、電話亭、北門權限和攝像空白幀,這些看似分散的痕跡正緩緩指向同一箇中心,而那箇中心,就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
第六章
側巷的名單
4月20日,星期日,上午七點,醫院的晨會結束得很快。林漾冇有像往常那樣立刻回辦公室,而是繞到北門側巷,沿著昨晚的路線再走一遍。巷子濕潤的水泥地麵反射著微弱的光,空氣中仍有淡淡的機油味。
配電間的門這次是鎖著的,門鎖的表麵很新,鎖眼周圍有細微的刮痕,像是近期更換過。她在門口停了十幾秒,然後離開——她不打算在白天貿然嘗試進入,因為這裡的監控和人流都太密集。
回到辦公室後,她調出了北門及周邊的三個月出入記錄,把時間限製在淩晨兩點到三點之間。螢幕上出現了幾十條數據,其中十幾條對應的身份都是後勤或外包人員,但這些人要麼已離職,要麼在那段時間有明確的休假記錄。
她用熒光筆把這些可疑記錄標記出來,列印成清單。清單的邊角,她留了一個小空格——這是她打算補上的部分。
中午,稽覈組長給她發來一條資訊:下午兩點,技術部的人會到北門做例行檢查。
兩點整,林漾出現在北門崗亭旁,裝作在和保安閒聊。幾分鐘後,兩名穿著藍色工作服的技術員推著工具車來了,徑直走向配電間。門打開的一瞬間,林漾瞥見裡麵的牆上掛著一塊灰色的配線板,旁邊是一台黑色主機,主機上的指示燈在緩慢閃爍。
技術員很快關上門,裡麵傳來輕微的敲擊和拔插聲。二十分鐘後,他們出來,其中一個用抹布擦了擦手,衝保安點了點頭。林漾注意到,他們工具車上多了一隻塑料檔案盒,盒子裡有幾份摺疊的A4紙,紙角上印著醫院的內部文檔抬頭。
技術員走後,她快步回到辦公室,調出配電間的出入門禁記錄——剛纔的檢查並冇有提前報備。門禁係統隻顯示了臨時維護,但冇有具體操作人的姓名。
傍晚,醫院的人流漸漸少了下來。林漾帶著一台小型錄音筆和相機,回到北門側巷。她靠近配電間的門,把相機伸進門縫拍了幾張。相機的預覽屏上,灰色配線板的下方有一個透明塑料袋,裡麵夾著幾張名單,字體模糊但能看出密密麻麻的名字。
她不敢久留,把相機收回時,聽見巷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身影出現在昏黃的燈光下,穿著深色外套,帽簷壓得很低。那人停在幾米外,似乎在看她,但冇說話。
林漾轉身離開,走出巷子後,才緩了口氣。她知道自己被注意到了。
晚上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把相機裡的照片導出,加密存到兩個不同的硬盤裡。放大其中一張照片,她看清名單上的幾個字——那是外包公司和幾個後勤部門的名字,排列在一列之中,每個名字後麵都有一串數字。
她意識到,這份名單可能就是淩晨IP背後真正的連接點。可與此同時,她也清楚,一旦有人發現這份名單的影像還在她手裡,事情就再也收不住了。
第七章
名單的數字
4月21日,週一,上午八點,天空陰沉得像壓了一層灰布,醫院大樓外的風把旗杆上的旗吹得獵獵作響。林漾提前半小時到辦公室,把相機和硬盤放進最底層的鎖櫃,外麵用一疊舊檔案蓋住。
她泡了一杯咖啡,坐在電腦前,重新翻看昨晚拍下的照片。那串串數字不像是身份證號,長度不一,但都以相同的三位數開頭。她試著把這三位數輸入內部係統的權限管理模塊,結果係統彈出提示:該編號段屬於特殊通行證,僅限特定區域使用。
這些區域包括藥品冷庫、器械消毒中心和檔案室——都是日常人流量不大但安全級彆很高的地方。林漾知道,如果名單上的人持有這樣的通行證,他們在淩晨的出入記錄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上午十點,優化小組的第二次會議在七樓的會議室舉行。組長宣佈要對所有應急錄入的流程進行抽查,每個部門隨機抽五個案例做詳細說明。
財務科被抽到一個四月十六日淩晨的案例。副主管翻了翻手裡的材料,說:這是係統延遲導致的二次錄入,冇有實際操作。
林漾插話:但這個時間段,北門的權限記錄顯示有人進出,而且卡號和這個案例的操作人一致。
副主管的臉色僵了一下:我需要回去覈實。
會議結束後,稽覈組長悄悄把她叫到一邊,低聲說:你要小心,副主管盯上你了。
下午兩點,林漾去檔案室查閱過去半年的特殊通行證發放記錄。檔案室管理員是個年紀不小的女人,動作慢條斯理。她翻出一本厚厚的登記冊,遞過來時小聲提醒:隻能在這裡看,不能拍照。
林漾一頁一頁地翻,手指在表格上滑過。名單上的幾個名字果然出現了,而且申請理由都寫著臨時支援或特殊任務。有兩個人的有效期在四月中旬到期,卻在係統裡被延長了一個月。
她用筆在隨身的本子上畫下這些名字的順序和日期,合上本子時,正好看到門口有個人影閃過,像是在偷看。
傍晚,她回到辦公室,登錄係統對那串三位數開頭的編號做交叉檢索。結果發現,這些編號在不同的係統中還有另一套標識碼,而這套標識碼直接關聯到設備采購的內部數據庫。
她點開其中一條采購記錄,備註欄裡赫然寫著夜間調配。這個詞讓她想起了淩晨IP的活躍時間——二點到三點。
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辦公室的燈光在螢幕反光中顯得有些刺眼。她關掉電腦,把本子收進抽屜,背起包準備離開。
走到樓梯口時,手機震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名單的另一半,在你想不到的地方。
林漾盯著螢幕,手指在按鍵上停了幾秒。她冇有立刻回,而是抬頭看了看空蕩的樓梯間,忽然意識到,這可能不隻是提醒——也是一種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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