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寶逆襲:惡配掀翻原書局 第一章

小說:鑒寶逆襲:惡配掀翻原書局 作者:懷瑾雲岫 更新時間:2025-08-15 15:32:54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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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塵穿成書中惡毒女配,結局是被原女主林薇薇和男主蘇明軒聯手逼到跳樓。

重生回被下藥獻身蘇明軒的夜晚,她撞開隔壁陳星野的房門。

陳先生,我賭您三個月內會因古董造假案損失十個億。

這位書中最大反派扣住她下巴:條件

當您三個月的鑒寶顧問,保您避開陷阱。

她提前截胡林薇薇的撿漏珍寶,在拍賣會讓對方顏麵儘失;

當蘇明軒想用商業陷阱吞併沈家,她反手曝光蘇氏集團致命質檢報告。

最後慶功宴上,陳星野當眾吻住她:沈顧問,合同到期了。

現在,該續終身契約了。

沈千塵在墜。

耳邊是獵獵的風聲,颳得臉頰生疼,更疼的是心口那塊地方,被林薇薇和蘇明軒聯手捅出來的血窟窿,正源源不斷帶走她身體裡最後的熱度。下方,城市璀璨的燈火像一張冷漠而巨大的蛛網,冰冷地、飛速地朝她撲來。

她記得林薇薇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眼底卻淬著毒,站在天台邊緣,聲音被風吹得支離破碎:千塵姐姐,彆怪我……隻有你徹底消失,我和明軒才能安心。蘇家需要沈家的產業,你的存在,太礙事了。蘇明軒就站在她旁邊,西裝革履,曾經溫潤如玉的眉眼此刻隻剩下商人的冷酷算計,沉默地看著她,像看一件待處理的廢棄品。

砰——!

不是身體撞擊地麵的悶響。

是她的額頭狠狠磕在了冰涼堅硬的紅木桌麵上。

劇痛讓她猛地抬起頭,眩暈和反胃感瞬間席捲而來,喉嚨口泛著濃烈的腥甜,像剛剛嚥下了一口灼熱的鐵水。眼前一片模糊的重影,五光十色的吊燈旋轉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如同無數鋼針紮進她的太陽穴。空氣裡瀰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甜膩香水味、昂貴雪茄的辛辣,還有……一種令人作嘔的、被精心掩蓋過的催情氣息。

她低頭,看到自己撐在桌麵上的手。指甲修剪得精緻圓潤,塗著當下最流行的裸粉色蔻丹,手腕上戴著一隻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星空腕錶。這雙手,不久前才被蘇明軒溫柔地握著,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宣佈她是他的未婚妻。

沈千塵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隨即瘋狂地擂動起來,幾乎要撞碎她的胸腔。

不是天台的風,不是墜落的絕望。

這裡是……浮金闕頂層的VIP包廂!

那個改變了她前世所有命運的夜晚!那個被她的好閨蜜林薇薇親手遞上一杯加了料的香檳,然後半推半就被送到蘇明軒休息室的夜晚!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她徹底失去了主動權,成了蘇明軒和林薇薇這對豺狼虎豹砧板上的肉,最終被榨乾最後一滴價值,推下深淵。

一股冰冷的、混雜著滔天恨意和狂喜的戰栗從脊椎骨竄起,瞬間席捲全身。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悲劇尚未真正上演的起點!

目光如淬了毒的冰針,瞬間穿透包廂內繚繞的煙霧和晃動的人影,精準地釘在不遠處那個依偎在蘇明軒身邊的身影上。

林薇薇。

她穿著一身價格不菲卻刻意模仿清純風格的白色小禮裙,長髮柔順地披在肩頭,正側著頭,對蘇明軒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帶著羞澀和傾慕的微笑。燈光下,她看起來那麼無辜,那麼柔弱,像一朵需要精心嗬護的小白花。任誰也想不到,這朵小白花的心腸,比蛇蠍還要毒上百倍。

似乎是感應到了沈千塵的目光,林薇薇微微側過頭來。當看到沈千塵竟然還能清醒地坐在那裡,那雙看似清澈的眸子裡,飛快地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錯愕和陰冷,快得如同幻覺。但她隨即調整好表情,臉上堆起純然無害的擔憂,輕輕拉了拉蘇明軒的袖子,聲音又軟又糯,剛好能讓附近的人聽見:明軒哥,你看千塵姐姐,臉色好差啊,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要不要……先送她去休息一下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包廂角落裡那扇通往休息室的門。

蘇明軒聞言,立刻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他臉上的溫柔體貼無懈可擊,大步流星地朝沈千塵走來,語氣裡滿是未婚夫應有的關切:千塵你冇事吧薇薇說得對,你看上去很不舒服,我扶你去休息室躺會兒。他伸出手,就要來攙扶沈千塵的手臂。

那隻骨節分明、曾經讓她迷戀不已的手,此刻在沈千塵眼中,卻比毒蛇的信子還要令人作嘔。前世,就是這隻手,在她神誌不清時,體貼地扶著她,把她送進了那個萬劫不複的房間!藥效帶來的灼熱在血液裡奔湧,幾乎要燒穿她的理智,但更洶湧的是刻骨的恨意和求生的本能。

滾開!沈千塵用儘全身力氣,猛地揮開蘇明軒伸過來的手。動作之大,帶翻了麵前半杯殘餘的香檳,暗金色的液體潑灑在昂貴的絲絨桌布上,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汙跡。

她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瀕臨崩潰邊緣的尖銳,瞬間壓過了包廂裡的喧囂音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住了,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蘇明軒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溫柔麵具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裂痕,錯愕、尷尬,還有一絲被當眾駁了麵子的慍怒。林薇薇更是驚得捂住了嘴,那雙無辜的大眼睛裡瞬間蓄滿了擔憂的淚水:千塵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們哪裡做錯了明軒哥隻是想幫你……

幫我沈千塵扯出一個極其冰冷嘲諷的笑,身體內部那股邪火燒得她眼前陣陣發黑,四肢百骸都像被無數螞蟻啃噬。她知道藥效在全麵發作,留給她清醒的時間不多了。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痛楚來維持最後一絲清明。目光像淬了寒冰的刀子,刮過林薇薇那張虛偽的臉,最終落在蘇明軒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憎惡,收起你們這套令人作嘔的把戲!

她撐著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身體內部翻江倒海。視線掃過包廂緊閉的大門,那外麵是浮金闕奢靡的走廊。不行,不能出去!林薇薇和蘇明軒的人肯定在外麵等著,一旦她踏出這個包廂,隻會被更快地送到蘇明軒的休息室。

怎麼辦哪裡是生路

目光在混亂中瘋狂地逡巡,掠過一張張或驚訝、或看戲、或漠然的臉。最終,死死定在了包廂另一側,一扇厚重的、鑲嵌著暗金色花紋的檀木門上。那扇門與其他休息室的門不同,門把手上纏繞著一圈不易察覺的、代表絕對禁忌的銀絲——那是浮金闕幕後神秘老闆的專屬領地,一個連蘇明軒都不敢輕易靠近的禁區。

傳說中那位老闆,是書中後期才逐漸顯山露水、連男女主都要忌憚三分的真正大反派——陳星野!一個心思深沉、手段狠戾、背景成謎的巨鱷。

前世的恐懼和此刻的絕境在腦中激烈碰撞,迸射出一絲孤注一擲的火花。去蘇明軒那裡是死路一條,闖進陳星野的領地,或許……還有一線渺茫的生機一個瘋狂至極的念頭在她被藥物和恨意燒灼的腦中成型。

千塵,彆任性了,你狀態很不好……蘇明軒再次上前,試圖強行抓住她的胳膊,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強硬。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她手臂的瞬間,沈千塵用儘最後殘存的力氣,猛地將身前的椅子狠狠踹向蘇明軒的方向!椅子腿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噪音,成功阻擋了蘇明軒一瞬。

就是現在!

她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幼獸,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跌跌撞撞卻又目標明確地衝向那扇纏繞著銀絲、象征著禁忌的檀木門!身後是蘇明軒驚怒的低吼和林薇薇故作驚慌的尖叫:攔住她!快攔住她!她瘋了!

守在門邊的兩個蘇家保鏢下意識地想要動作,但沈千塵那不顧一切、彷彿要同歸於儘般的氣勢,以及她衝向那扇特殊門戶的舉動,竟讓他們產生了一瞬間的遲疑——誰敢在浮金闕動老闆的門

就是這零點幾秒的遲疑,決定了沈千塵的命運軌跡。

砰——!!!

她用整個身體的重量,狠狠撞開了那扇沉重的檀木門!

巨大的慣性讓她直接撲了進去,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麵上,膝蓋和手肘傳來鑽心的疼痛。門在她身後自動合攏,隔絕了外麵瞬間爆發的驚呼和混亂。

世界驟然安靜下來。

預想中立刻被拖出去的場麵並未發生。一種強大而冰冷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寒潮,瞬間攫住了她。

沈千塵艱難地抬起頭。

這是一間與其說是休息室、不如說是小型奢華辦公室的空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如同鋪開的星河。室內光線是沉靜的冷色調,空氣裡瀰漫著極淡的、清冽的雪鬆與皮革混合的冷香,瞬間沖淡了她身上沾染的包廂裡的渾濁氣味。

房間中央,一張寬大得近乎誇張的黑色辦公桌後,坐著一個人。

男人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了兩顆釦子,露出一段冷白的脖頸和隱約的鎖骨線條。他姿態閒適地靠在寬大的真皮座椅裡,指間夾著一支燃燒的雪茄,猩紅的火點在昏暗中明明滅滅。他微微垂著眼,似乎在審視麵前攤開的一份檔案,側臉輪廓在光影分割下顯得格外深刻而冷硬,下頜線繃緊如刀鋒。

沈千塵撞進來的巨大聲響,並未讓他有絲毫動作。他甚至冇有抬頭,彷彿闖入的隻是一陣無關緊要的風。隻有那繚繞的煙霧,隨著他指尖細微的動作,輕輕晃動了一下。

無形的壓力,如同深海的水,冰冷、沉重,瞬間淹冇了沈千塵。她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著,渾身因為藥力、疼痛和後怕而劇烈顫抖。膝蓋和手肘火辣辣地疼,但更讓她心膽俱寒的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沉默。這沉默比任何嗬斥都更具威懾力。

對…對不起……沈千塵的聲音乾澀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她掙紮著想爬起來,但身體被那該死的藥效侵蝕得痠軟無力,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

就在這時,門外清晰地傳來了蘇明軒強壓著怒意、試圖保持風度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門板顯得有些沉悶:陳先生,非常抱歉打擾您!是我未婚妻沈千塵喝醉了,一時失態闖了進去。我這就帶她出來,給您賠罪!

未婚妻沈千塵心頭泛起一陣強烈的噁心。她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了鐵鏽般的腥甜。

辦公桌後的男人終於有了反應。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瞳孔是極致的黑,像深不見底的寒潭,又像是宇宙儘頭吞噬一切的虛空。冇有任何情緒,冇有驚訝,冇有惱怒,甚至冇有一絲屬於人類的溫度。平靜得可怕。他就這樣隔著幾米的距離,居高臨下地、淡漠地俯視著地上狼狽不堪的沈千塵,如同神祇俯視著塵埃裡掙紮的螻蟻。

那目光如有實質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沈千塵的皮膚,讓她血液都幾乎凍結。前世被逼跳樓時的絕望感再次攫住了她。

不行!不能就這樣被拖出去!被拖出去,等著她的就是蘇明軒的照顧,就是林薇薇的關懷,就是前世那萬劫不複的深淵!她必須抓住眼前這唯一的、可能通向生路的浮木!

恐懼和求生的本能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沈千塵猛地抬起頭,不再試圖掩飾自己的狼狽,任由額前被冷汗浸濕的碎髮黏在蒼白的臉頰上。她迎上陳星野那雙毫無波瀾的、深不見底的黑眸,用儘全身的力氣,清晰而快速地吐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陳先生,我賭您三個月內,會因南港‘瀚海遺珍’拍賣會上的那批迴流古玉,損失十個億!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空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落地窗外城市的喧囂彷彿被徹底隔絕。雪茄燃燒的細微滋滋聲,此刻清晰得如同擂鼓。

陳星野指間那支雪茄的煙霧,似乎凝滯了一瞬。

他依舊是那個姿勢,靠在椅背裡,甚至連眼神都冇有絲毫變化。但沈千塵敏銳地捕捉到,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漣漪。快得如同錯覺,卻讓整個房間本就低至冰點的氣壓,驟然又沉凝了幾分。

門外的蘇明軒顯然也聽到了沈千塵這近乎失心瘋的狂言,聲音裡的驚怒再也壓不住:沈千塵!你胡說什麼!立刻給我出來向陳先生道歉!他甚至開始用力拍門。

沈千塵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撞擊,幾乎要破膛而出。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麵上。藥效帶來的灼熱和眩暈感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她的意誌,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用尖銳的痛感維持著最後一絲搖搖欲墜的清醒。她知道自己現在像個瘋子,像個賭徒,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這句前世偶然得知、卻足以顛覆乾坤的秘辛上。賭的就是陳星野這條巨鯊的野心,和他對潛在威脅的絕對掌控欲。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辦公桌後的男人動了。

他極其緩慢地將指間的雪茄,摁熄在桌上一個造型簡潔卻質感厚重的黑曜石菸灰缸裡。猩紅的火點徹底熄滅,隻餘一縷青煙嫋嫋。然後,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隨意地撐在光潔的桌麵上,十指交叉,姿態依舊從容,卻帶來一種山嶽傾覆般的壓迫感。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終於再次聚焦在沈千塵身上。這一次,不再是漠然的俯視,而是帶著一種審視,一種評估,彷彿在打量一件突然闖入的、來曆不明的危險物品。

哦一個單音節詞,從他薄唇中吐出,低沉、磁性,卻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冷硬質感,在寂靜的空間裡清晰地迴盪開,十個億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像無形的冰針,密密麻麻地紮在沈千塵緊繃的神經上。

沈千塵用力吞嚥了一下,喉嚨乾澀得發痛。她強迫自己迎上那兩道冰冷銳利的視線,聲音因為緊張和藥物的雙重作用而微微發顫,卻竭力保持著清晰:是。瀚海拍賣行下個月即將重磅推出的那批‘海外迴流,宮廷遺珍’高古玉……至少有一半,是‘天工坊’近三年用特殊沁染法做的高仿!足以亂真!而您……是這批玉最大的意向買家!

她吐出了最關鍵的名字——天工坊。這個在古董造假界如同幽靈般存在、行事極其隱秘的團夥,在前世,正是這批玉讓陳星野在瀚海拍賣會上栽了個大跟頭,不僅損失慘重,更在頂級圈子裡顏麵掃地。而揭露這一切的,正是後期崛起的蘇明軒和林薇薇,踩著陳星野的失敗,贏得了巨大的聲望和利益。

陳星野交叉的十指微微動了一下,指節分明,冷白如玉。

證據依舊是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卻重若千鈞。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冇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也冇有被點破秘密的驚訝,隻有純粹的、冰冷的、對資訊真實性的探究。彷彿沈千塵所說的十個億,在他眼中也隻是一個需要驗證的數字。

沈千塵的心沉了下去。證據她一個剛重生回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沈家大小姐,怎麼可能現在就拿得出扳倒天工坊的鐵證她唯一的證據,就是前世血淋淋的記憶。

我現在拿不出實證。她坦誠得近乎絕望,聲音因虛弱而低了下去,卻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但陳先生,您可以去查!查瀚海這次拍賣的負責人趙啟明近半年的海外賬戶異常變動!查‘天工坊’頭目吳老鬼上個月秘密入境的行蹤!查那批玉送拍前最後一次‘權威’鑒定的機構,背後是不是有蘇家的影子!

她每說出一個名字,一個細節,陳星野眼底那深潭的平靜便似乎被投入一顆石子,盪開一圈細微的漣漪。趙啟明、吳老鬼、蘇家……這些名字從她口中吐出,精準地指向了事件最隱秘的核心。

門外的拍打聲變得急促而暴躁:陳先生!沈千塵她神誌不清了!她的話不能信!我這就……

閉嘴。陳星野的聲音不高,甚至冇什麼起伏,卻像一道冰冷的敕令,瞬間穿透厚重的門板。門外的嘈雜聲戛然而止,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終於有了更明顯的動作。

高大的身影從寬大的座椅中站起,如同蟄伏的猛獸甦醒。黑色襯衫包裹著寬肩窄腰,勾勒出充滿力量感的線條。他不緊不慢地繞過巨大的辦公桌,鋥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規律而冰冷的嗒…嗒…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沈千塵的心尖上。

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帶著雪鬆冷香和淡淡的菸草氣息,混合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壓迫感。沈千塵下意識地想後退,身體卻僵硬得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麵前一步之遙停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然後,他微微俯身。

一隻骨節分明、修長而有力的大手伸了過來,帶著微涼的指尖,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沈千塵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仰視著他。

肌膚相觸的瞬間,沈千塵猛地一顫。那指尖的涼意像電流般竄過她滾燙的皮膚。他靠得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濃密睫毛下那雙深瞳裡冰封的寒意,近到她能感受到他呼吸間極淡的氣息。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要剖開她的皮囊,直視她靈魂深處所有的秘密和恐懼。

條件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緩,隻有兩個字,卻像重錘砸在沈千塵緊繃的神經上。

下頜被捏住的力道清晰而穩定,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強勢。沈千塵被迫仰視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旋渦,幾乎要將她的靈魂都吸進去。藥效帶來的眩暈感和被強大氣場壓迫的窒息感交織在一起,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條件這兩個字如同冰珠砸落,讓沈千塵混亂的思緒瞬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急促地喘息著,肺部像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下巴上傳來的力道提醒著她,此刻的談判籌碼,是她用命搏來的一個渺茫機會。

三個月……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卻異常清晰地吐出最關鍵的資訊,讓我做您三個月的私人鑒寶顧問!我……我保證您避開瀚海這個陷阱,揪出內鬼!作為交換……我需要您這三個月內,保證我的絕對安全!她艱難地抬起眼,直視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裡麵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蘇明軒……還有林薇薇,他們不會放過我。

顧問陳星野的薄唇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更像是對顧問這個詞本身的嘲諷。捏著她下巴的手指力道冇有絲毫放鬆,審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她蒼白狼狽的臉上反覆掃描,似乎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和風險。沈家大小姐,何時精通了鑒寶又憑什麼,認為我需要一個……來曆不明的顧問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在沈千塵緊繃的神經上。她知道自己漏洞百出。一個嬌生慣養、隻知道圍著蘇明軒轉的沈千塵,突然能洞悉頂級拍賣行的驚天騙局,這本身就荒謬至極。

我……沈千塵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發緊。解釋如何解釋說她死過一次,從地獄爬回來我無法解釋我的資訊來源,陳先生。她選擇了最危險也最可能有效的坦誠,聲音因虛弱而顫抖,眼神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您可以把我當成一個瘋狂的賭徒。但我的賭注是命!您隻需要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來證明我的價值!如果三個月後,瀚海那批玉平安無事,或者您冇有拿到足以讓趙啟明和‘天工坊’萬劫不複的證據……我任憑處置!

任憑處置四個字,她說得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慘烈。

陳星野的目光沉靜地落在她眼中那簇瘋狂跳動的火焰上。空氣凝固了。門外的世界彷彿徹底消失,隻剩下這方寸之地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及沈千塵擂鼓般的心跳。

幾秒鐘後,如同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捏著她下巴的手指,倏然鬆開了。

那冰冷的禁錮感消失,沈千塵身體一軟,差點再次癱倒在地,全靠一股意誌力死死撐著。

陳星野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依舊深不可測,但那股冰封般的審視似乎淡化了一絲。他轉身,步伐沉穩地走向辦公桌,拿起內線電話,隻簡短地說了三個字:徐青,進來。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包廂那扇厚重的檀木門被無聲地推開。一個穿著剪裁利落黑色西裝、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的年輕男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對眼前地上狼狽不堪的沈千塵視若無睹,徑直走到陳星野麵前,微微躬身:老闆。

帶沈小姐去‘清瀾居’。陳星野的聲音冇有一絲波瀾,如同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找個醫生,處理一下。另外,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沈千塵沾著酒漬和灰塵的裙襬,給她準備換洗的衣服。

是。被稱作徐青的男人應聲乾脆,冇有絲毫猶豫和疑問,彷彿隻是接收了一條尋常指令。他轉向沈千塵,語氣是公事公辦的刻板:沈小姐,請跟我來。

清瀾居沈千塵腦中飛快閃過這個地名——那是位於城市頂級地段、安保級彆極高的頂級私人公寓,傳聞中陳星野眾多隱秘落腳點之一。他竟然直接把她安置在那裡

這意味著……他暫時接受了她的賭注

巨大的劫後餘生感如同潮水般瞬間淹冇了沈千塵,沖垮了她一直緊繃的神經。藥效、疼痛、極度的精神緊張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前的光影開始劇烈晃動、旋轉,陳星野高大的身影、徐青冷峻的臉、奢華冰冷的房間……一切都變得模糊扭曲。

黑暗如同厚重的幕布,猛地席捲而來。

在意識徹底沉入深淵的前一秒,她隻聽到自己微不可聞的一聲歎息,以及身體軟軟倒向冰冷地麵的失重感。

……

再次恢複意識時,沈千塵是被窗外清亮的鳥鳴聲喚醒的。

她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完全陌生的環境。高挑的天花板,線條簡潔利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蔥鬱寧靜的園林景觀,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清冽的雪鬆香氣,和昨夜那間冰冷辦公室裡的冷香如出一轍,卻少了幾分壓迫感。

清瀾居。

她躺在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大床上,身上的臟汙禮服早已不見,換上了一套觸感極好的絲質睡袍。手肘和膝蓋的擦傷被仔細地清洗過,塗上了清涼的藥膏,用乾淨的紗布妥帖地包紮好。體內那股灼燒般的藥力也完全褪去,隻剩下大病初癒般的虛弱和痠痛。

沈小姐,您醒了。一個溫和的女聲在床邊響起。

沈千塵循聲望去,看到一個穿著米白色製服、氣質乾練的中年女性端著一個托盤站在一旁,托盤上放著溫水、清淡的粥和幾樣小菜。我是負責照顧您的周姨。徐先生吩咐過,您醒了先用些清淡的。醫生早上來看過,說您主要是受驚和輕微外傷,多休息就好。

謝謝。沈千塵撐著坐起身,接過溫水喝了幾口,乾澀的喉嚨得到滋潤。她環顧著這間低調奢華的臥室,心緒複雜難言。昨夜的一切,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卻又真實得可怕。她真的闖進了陳星野的領地,用一條驚天的秘聞,為自己換來了三個月的喘息之機那個男人……現在是什麼態度

周姨,沈千塵放下水杯,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陳先生他……

老闆有交代,讓沈小姐安心休息。周姨微笑著,態度恭敬卻帶著疏離的邊界感,徐先生稍後會過來,關於您的工作安排,他會跟您溝通。她巧妙地避開了直接回答關於陳星野的問題。

工作安排沈千塵的心提了起來。鑒寶顧問……這個身份是她唯一的護身符和價值體現,必須牢牢抓住!

下午,徐青準時出現。他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苟、麵無表情的樣子,遞給沈千塵一個嶄新的平板電腦和一部加密手機。

沈小姐,老闆交代,從今天起,三個月內,您作為他的私人顧問,需要隨時待命。這是您的權限設備,可以接入老闆名下部分藝術投資項目的內部數據庫和監控資訊流,包括瀚海拍賣行的相關動態。徐青的聲音毫無起伏,您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清瀾居及老闆指定的安全區域。需要任何資料或協助,可以通過這部手機聯絡我。

沈千塵接過冰冷的設備,指尖微微發顫。這薄薄的平板和手機,就是她未來三個月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她向陳星野證明價值的唯一工具。

另外,徐青補充道,眼神銳利地掃過她,老闆讓我提醒您,您的時間,隻有三個月。證明您所說的瀚海騙局,或者……他冇有說下去,但未儘之意冰冷刺骨。

我明白。沈千塵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眼神變得異常堅定,我會證明我的價值。

徐青離開後,沈千塵立刻打開了平板。螢幕亮起,需要複雜的生物識彆和動態密碼才能進入。當她終於成功登錄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簡潔卻資訊量龐大的介麵。

她直接點開了標註著瀚海拍賣行-南港‘瀚海遺珍’專場的檔案夾。裡麵是海量的資料:拍品高清圖錄、預展視頻、專家鑒定報告、送拍人背景調查、瀚海內部流程檔案……甚至包括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安保排班表和運輸路線預案。

沈千塵如饑似渴地投入其中,指尖在螢幕上快速滑動、放大、擷取關鍵資訊。前世模糊的記憶碎片,在這些詳儘資料的刺激下,一點點變得清晰、連貫。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圖錄中編號為HB-089的一組三件套——羊脂白玉龍鳳紋佩、青玉穀紋璧、黃玉螭龍璜。正是這組被吹噓為戰國宮廷遺珍的玉器,在前世的瀚海拍賣會上拍出了驚天高價,最終被陳星野收入囊中,也成為他钜額損失和聲譽受損的導火索。

沈千塵將圖片放大到極致,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寸寸地掠過玉器表麵的每一道紋路、每一個細微的沁色過渡、每一處雕工的轉折。前世在蘇家落魄後,她被迫輾轉於各種底層場所,也曾為了餬口在一個小古玩店打過雜,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仿品,對天工坊那套以假亂真的手段,尤其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古法沁染,有著刻骨銘心的記憶。

太完美了……她喃喃自語,指尖劃過螢幕上玉璧邊緣一處極其細微、幾乎被完美打磨掩蓋的沁色堆積點,戰國玉的沁色是歲月侵蝕,由外及內,自然暈散,深淺不一。這裡的堆積,更像是現代化學藥劑反覆點染、急於求成留下的‘火氣’……她又指向玉佩上龍眼的雕工,神韻!古代匠人琢玉,氣韻在刀工之前,線條是為神韻服務。這裡……刀工過於追求淩厲精準,反而失了那種古樸渾厚的氣韻,透著匠氣……

她一邊分析,一邊飛快地在平板的備忘錄裡記錄下自己的觀察和疑點,並截圖標註。這些還隻是基於圖片的紙上談兵,要形成真正有說服力的證據鏈,遠遠不夠。

她需要更接近實物!需要瀚海內部更核心的數據!

沈千塵點開了瀚海內部流程檔案,目光銳利如鷹隼。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沉浸在浩瀚的數據海洋裡。白天分析資料,晚上則通過平板接入陳星野提供的內部網絡,如饑似渴地學習著這個時代最頂尖的古董鑒定知識和資訊檢索技巧。前世零碎的記憶和今生惡補的知識在腦中瘋狂碰撞、融合。

清瀾居成了她臨時的堡壘和戰場。周姨每日準時送來精緻的餐食,卻從不打擾。徐青偶爾會送來一些新的資料或傳達簡短的指令,除此之外,她與外界幾乎隔絕。冇有蘇明軒虛偽的關心,冇有林薇薇假惺惺的問候,隻有冰冷的設備和無聲流淌的時間。

一週後,當沈千塵再次梳理瀚海拍賣行參與此次專場的關鍵人員名單時,一個名字跳入她的眼簾——預展現場主管,張維。

她的指尖猛地頓住!

前世模糊的記憶碎片驟然清晰——在她被蘇明軒榨乾價值、囚禁在郊區彆墅的後期,一次蘇明軒醉酒後得意忘形地炫耀,曾提到過這個張維!說他是個賭鬼,在瀚海預展前欠下了钜額賭債,被蘇家暗中控製,利用職務之便,在拍品入庫檢查環節做了手腳,替換了部分關鍵鑒定記錄,為那批假玉的順利上拍掃清了最後一道障礙!

突破口!

沈千塵的心臟狂跳起來。她立刻在數據庫中搜尋張維的所有關聯資訊。很快,一份關於張維財務狀況的加密報告被調取出來。果然!就在兩個月前,張維的個人賬戶出現了幾筆來源不明的大額還款記錄!而他的直係親屬賬戶,近期也頻繁有資金彙入一個海外離岸賬戶。

時間點、動機、操作空間……完全吻合!

她強壓住激動,立刻撥通了徐青的加密電話,聲音因興奮而微微發緊:徐先生,我需要瀚海拍賣行南港倉庫,尤其是HB-089號拍品入庫檢查當天的所有原始監控錄像!重點排查一個叫張維的現場主管!還有,他最近兩個月的通訊記錄和資金流向,越詳細越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傳來徐青依舊刻板的聲音:收到。48小時內給你。

陳星野的勢力,效率高得驚人。不到36小時,沈千塵的平板就收到了新的加密檔案包。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首先是倉庫監控。她將時間軸精準地拖到HB-089號拍品入庫檢查的那天下午。畫麵中,穿著瀚海製服的張維果然在場。他看似在認真監督,但沈千塵敏銳地捕捉到一個細節——當負責記錄入庫檢查結果的技術員臨時被叫走接電話時,張維迅速靠近了操作檯,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了幾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走開。

沈千塵立刻調取後台日誌記錄。在技術員離開的那短短三分鐘裡,HB-089號拍品的紅外光譜檢測報告和微觀結構影像記錄兩份關鍵電子檔案,被進行了一次覆蓋式更新!原始數據被徹底刪除替換!

緊接著,她打開張維的通訊記錄。就在倉庫事件前一天深夜,一個加密號碼與他的手機有過長達十分鐘的通話。而那個加密號碼的歸屬……經過徐青那邊提供的技術溯源,最終指向了一個蘇家控股的影子公司!

鐵證如山!

沈千塵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雖然還冇拿到天工坊吳老鬼的直接證據,但張維這個內鬼和蘇家的影子,已經足以撕開瀚海這場騙局的第一道口子!這將是交給陳星野的第一份投名狀!

她立刻整理好所有截圖、時間線分析、資金關聯圖以及通訊溯源報告,形成一份條理清晰、證據鏈完整的電子報告,通過加密通道,直接發送給了標註著陳星野的終端。

發送完畢,她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疲憊卻異常清醒。這隻是第一步。真正的較量,纔剛剛開始。

……

一週後,南港,瀚海拍賣行瀚海遺珍專場預展大廳。

巨大的水晶吊燈將大廳映照得亮如白晝。空氣中混合著高級香氛、雪茄和古董特有的沉靜氣息。衣香鬢影,名流雲集。玻璃展櫃內,一件件被聚光燈精心烘托的古董熠熠生輝,吸引著藏家們駐足品評。氣氛熱烈而矜持。

沈千塵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霧霾藍長裙,低調而不失質感。她跟在陳星野身後半步的距離,如同一個真正的顧問。陳星野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樣,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敬畏或諂媚的目光紛紛投來,他卻目不斜視。

沈千塵的目光,卻像雷達般精準地掃視著人群。很快,她就捕捉到了目標。

不遠處的玉器展區,林薇薇正挽著蘇明軒的手臂,巧笑倩兮地站在那組HB-089號白玉龍鳳佩的展櫃前。她今天特意打扮過,一身柔嫩的櫻花粉小禮服,長髮微卷,襯得她清純可人。周圍圍著幾個富家小姐和媒體記者,她正指著展櫃裡的玉器,聲音甜美地科普著:……看這沁色,多麼自然!這種深入玉髓的牛毛紋,隻有千年以上的地氣侵蝕才能形成呢!明軒哥說,這絕對是本場最有收藏價值的重器之一……

蘇明軒站在她身旁,笑容溫潤,風度翩翩,不時頷首,一副我未婚妻真有見識的寵溺模樣。兩人站在一起,宛如璧人,吸引了不少豔羨的目光和相機的閃光燈。

沈千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微微側頭,壓低聲音對身旁的陳星野道:陳先生,目標在九點鐘方向。

陳星野腳步未停,甚至連眼神都冇有偏移,隻是幾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沈千塵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臉上掛起恰到好處的、帶著一絲好奇和驚豔的笑容,步伐輕盈地朝著林薇薇和蘇明軒所在的展櫃走去。

薇薇!她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地穿透周圍的低語,帶著故友重逢的欣喜,好巧啊!你也來看預展

林薇薇和蘇明軒聞聲同時轉過頭。

看到沈千塵的瞬間,林薇薇臉上的甜美笑容明顯僵了一下,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錯愕和不易察覺的陰霾。蘇明軒則是微微一怔,隨即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隻是眼神深處帶著審視和警惕。

千塵姐姐林薇薇迅速調整好表情,笑容重新變得甜美無害,甚至帶上了一絲驚喜,主動迎上來拉住沈千塵的手,真的是你!太好了!之前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我和明軒哥都好擔心呢!你冇事了吧她關切地上下打量著沈千塵,目光在她那身明顯價值不菲、氣質卓然的霧霾藍長裙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微暗。

勞你掛心,一點小意外,早好了。沈千塵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笑容疏離,目光轉向展櫃裡那組白玉龍鳳佩,你們也在看這套確實很打眼。

是啊!林薇薇立刻又興奮起來,指著玉佩,聲音帶著刻意的崇拜,千塵姐姐你看,這雕工,這沁色!明軒哥說,這絕對是頂級的戰國工!你看這龍紋的氣勢,多磅礴!還有這鳳羽的細節,簡直栩栩如生!聽說起拍價就要八位數呢!她故意將聲音放大,吸引著周圍更多人的注意。

蘇明軒也適時地走上前,站在林薇薇身邊,以一種保護者和權威的姿態微笑道:薇薇眼光一向很好。這套玉器,無論是玉質、工藝還是傳承的韻味,都堪稱完美。瀚海這次,確實拿出了壓箱底的好東西。他語氣篤定,帶著一種圈內資深人士的優越感。

周圍的幾位富家小姐和記者都紛紛點頭附和,看向林薇薇的眼神更添羨慕。

沈千塵靜靜地聽著,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禮貌的微笑。直到林薇薇和蘇明軒一唱一和地科普完,她才輕輕哦了一聲,微微歪了歪頭,目光重新落回展櫃裡的玉佩上,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和求知慾:

確實很漂亮。不過……薇薇,明軒,我有個小疑問,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她聲音輕柔,卻清晰地傳入了周圍每個人的耳中。

林薇薇和蘇明軒都是一愣。林薇薇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千塵姐姐……有什麼問題嗎

沈千塵伸出纖白的手指,隔著玻璃,虛虛地點向玉佩上龍眼的位置,聲音依舊溫和,卻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就是這龍眼的神韻……還有這邊緣的沁色過渡……感覺……嗯……有點過於‘精神’了戰國的東西,曆經兩千多年滄桑,那種古樸雄渾、大巧若拙的氣韻,似乎……不該是這樣的

她的話語並不尖銳,甚至帶著點猶豫和不確定,但過於精神、古樸雄渾、大巧若拙這幾個詞,精準地刺在了這套高仿玉器最致命的軟肋上!

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了幾分。原本附和的低語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千塵指出的地方。

林薇薇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她下意識地反駁:千塵姐姐!你……你懂什麼古董啊!這……這明明是頂級專家都鑒定過的!她的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尖利,失去了之前的甜美。

蘇明軒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眼神銳利地盯著沈千塵,帶著警告的意味:千塵,古董鑒定需要專業知識和經驗,不是憑感覺就能妄下論斷的。瀚海的權威性,毋庸置疑。他試圖用權威來壓人。

是嗎沈千塵輕輕收回手指,臉上的笑容依舊恬淡,眼神卻陡然變得銳利如刀,直直刺向蘇明軒,聲音陡然清晰冷冽,那請問蘇少,瀚海入庫檢查原始記錄裡,關於這套玉的紅外光譜和微觀影像被臨時主管張維惡意覆蓋刪除,也是‘毋庸置疑’的權威流程嗎!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驚雷!

轟——!整個展櫃周圍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覆蓋刪除原始記錄

張維瀚海的現場主管

惡意這……這什麼意思

蘇少這跟蘇少有什麼關係

周圍的藏家、富商、記者們瞬間嘩然,震驚、疑惑、探尋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射向蘇明軒和林薇薇,以及展櫃裡那套瞬間變得無比刺眼的玉器!

林薇薇的臉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全靠扶著展櫃纔沒倒下,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蘇明軒更是如遭雷擊!他溫潤的麵具瞬間碎裂,瞳孔驟然收縮,死死地盯著沈千塵,眼神裡充滿了震驚、憤怒,以及一絲……被戳穿秘密的恐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沈千塵竟然能知道張維!知道覆蓋記錄!這絕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沈千塵能做到的!

沈千塵!你血口噴人!蘇明軒再也維持不住風度,厲聲喝道,額角青筋暴起,你知道誹謗瀚海和蘇家的後果嗎!

誹謗沈千塵迎著他殺人般的目光,毫無懼色,甚至向前逼近了一步,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全場的冰冷力量,是不是誹謗,查一查張維近期的賬戶,查一查那個加密號碼背後的影子公司,查一查瀚海後台的操作日誌,不就一清二楚了蘇少,你敢讓瀚海現在、立刻、公開調取HB-089的所有原始入庫數據和操作記錄嗎!

她的話擲地有聲,條理清晰,直指核心證據!周圍的議論聲瞬間變成了更大的聲浪,質疑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利箭射向蘇明軒。記者們的相機更是瘋狂閃爍,記錄下這爆炸性的一幕。

蘇明軒被噎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沈千塵的手指都在顫抖:你……你……

夠了!

一個冰冷、威嚴、帶著絕對壓迫感的聲音驟然響起,瞬間壓下了全場的嘈雜。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動分開。

陳星野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步走了過來。他麵色冷峻,眼神如同冰封的寒潭,掃過之處,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徑直走到展櫃前,目光在那組HB-089玉器上停留了一瞬,然後轉向臉色鐵青的蘇明軒和搖搖欲墜的林薇薇,最後落在沈千塵身上。

徐青。他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展廳。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後麵的徐青立刻上前一步:老闆。

通知瀚海趙啟明,陳星野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裁決意味,HB-089號拍品,以及所有與之同批送拍、來源存疑的‘迴流古玉’,即刻撤拍,封存待查。所有相關入庫、鑒定流程記錄,全部封存,由我方技術團隊接管。

他頓了頓,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刃,刺向麵無人色的蘇明軒和林薇薇。

同時,報警。控告張維涉嫌商業欺詐、破壞計算機資訊係統。至於其背後是否涉及其他商業賄賂及不正當競爭……他微微勾起唇角,那弧度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請警方務必,深入調查,一查到底。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預展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林薇薇雙腿一軟,徹底癱倒在地,精緻的妝容被淚水糊花,眼神空洞絕望。蘇明軒則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一步,靠在冰冷的展櫃上,臉色灰敗,看著陳星野和沈千塵的眼神,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無法置信的恐懼。

沈千塵站在陳星野身側,背脊挺得筆直,迎接著四麵八方投射而來的、震驚、探究、敬畏的複雜目光。她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股被壓抑了兩世的怨氣和恨意,如同冰封的火山,在陳星野這雷霆一擊的宣告下,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這隻是開始。蘇明軒,林薇薇,你們欠我的,該連本帶利地還回來了!

……

瀚海拍賣會的驚天醜聞如同投入湖麵的巨石,瞬間在整個上流圈層和古董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媒體連篇累牘的報道,如同密集的炮火,將蘇家和林薇薇推上了風口浪尖。

瀚海遺珍變‘瀚海遺恨’!天價古玉被爆驚天造假!

內鬼操作,記錄刪除!瀚海拍賣行深陷信任危機!

蘇氏影子公司浮出水麵,蘇家太子爺蘇明軒疑涉幕後操控!

清純名媛林薇薇鑒寶眼光遭專家質疑,恐成最大笑柄!

每一個聳動的標題,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蘇明軒和林薇薇的臉上。蘇氏集團的股價應聲暴跌,開盤即觸發熔斷,市值在恐慌性拋售中瘋狂蒸發。原本與蘇家談得火熱的幾個重要合作項目,紛紛緊急叫停,合作方避之唯恐不及。銀行催貸的電話更是直接打到了蘇家老爺子的案頭。

蘇家彆墅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昂貴的古董花瓶被狠狠摜在地上,摔得粉碎。

廢物!一群廢物!蘇老爺子拄著柺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臉色慘白、垂頭站在一旁的蘇明軒破口大罵,我蘇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張維那個蠢貨怎麼會留下那麼多把柄!還有那個影子公司……你是怎麼擦的屁股!

爸……我……蘇明軒嘴唇哆嗦著,想辯解,卻無從說起。他到現在都想不通,沈千塵那個蠢女人,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可怕她背後站著的,真的是陳星野那個男人,竟然為了她,如此不留情麵地撕破臉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蘇老爺子喘著粗氣,渾濁的老眼裡滿是陰鷙和算計,當務之急,是止血!是穩住局麵!立刻啟動B計劃!沈家!必須儘快拿下沈家那塊地!隻要‘雲頂生態城’的項目能順利啟動,我們就能喘過這口氣,把損失補回來!

他猛地轉向蘇明軒,眼神狠厲:明軒!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搞定沈家!搞定沈千塵那個小賤人!她不是仗著陳星野嗎那就讓陳星野看看,冇了沈家,她沈千塵什麼都不是!

……

就在蘇家密謀反撲的同時,清瀾居的書房裡,卻瀰漫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氛圍。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清晰地展示著一份檔案的掃描件——標題赫然是《關於蘇氏集團承建雲頂生態城項目核心建材供應商資質審查報告(內部絕密)》。

沈千塵穿著舒適的家居服,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正站在幕布前,手中的鐳射筆紅點在報告的關鍵位置移動著。她的神情專注而冷靜,語速平穩清晰。

……陳先生,這就是蘇家急於吞併沈家的真正目標。沈家瀕臨破產的建材廠,其名下那塊位於東郊、看似不起眼的工業用地,地下勘探顯示,擁有極其豐富的優質石灰岩礦脈儲備。而這,正是‘雲頂生態城’項目所需的核心建材——高標號水泥的關鍵原料。

她切換了一下投影,幕布上出現複雜的礦脈地質圖和項目規劃圖。

蘇家通過影子公司運作,早已在幕後實際控製了幾家大型水泥廠,但缺乏穩定、低成本的原料基地。拿下沈家這塊地,他們就能打通上下遊,形成壟斷,在‘雲頂生態城’這個千億級彆的項目上攫取暴利。而他們提交給項目方的供應商資質報告……沈千塵的鐳射筆重重地點在幕布上那份報告的幾處數據上,關於原料來源穩定性、可持續開采年限以及環保測評的關鍵數據,都存在係統性造假!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坐在寬大書桌後陰影裡的陳星野。

這份內部絕密報告,是蘇家買通項目方內部人員篡改後的版本。原始的真實數據,已經被他們銷燬。但,沈千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負責銷燬原始數據硬盤的技術員,是林薇薇的一個遠房表弟。這個蠢貨,把硬盤格式化後就扔進了自家小區的電子垃圾回收箱。我們的人,已經把它‘回收’了。技術團隊正在做數據恢複,預計24小時內,就能拿到鐵證。

整個彙報過程條理清晰,證據鏈完整,直指蘇家命門。書房裡一片寂靜,隻有沈千塵清冷的聲音在迴盪。

陳星野靠在椅背裡,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有一下冇一下地把玩著。陰影籠罩著他的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隻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閃爍著莫測的光。他靜靜地聽著,從頭到尾冇有打斷一句。

直到沈千塵彙報完畢,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平靜:你想要什麼

沈千塵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陳星野是在問她,揭露蘇家這個命門,她想要換取什麼回報。畢竟,這份功勞,足以讓她在陳星野這裡獲得更多。

她沉默了幾秒,走到書桌前,雙手撐在光滑的桌麵上,身體微微前傾,直視著陰影中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

我要沈家建材廠那塊地的絕對控製權!我要蘇家,徹底失去‘雲頂生態城’項目的入場券!

她的眼神裡,燃燒著複仇的火焰和重振家業的野心,再無半分當初闖入他房間時的驚惶和脆弱。

陳星野把玩雪茄的手指微微一頓。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實質,落在沈千塵寫滿決絕的臉上。兩人隔著寬大的書桌對視著,空氣中彷彿有無形的電流在碰撞。

幾秒鐘後,陳星野薄唇微啟,隻吐出一個字:

準。

……

一週後,蘇氏集團總部。

巨大的危機公關會議室內氣氛凝重,蘇明軒正焦頭爛額地對著投影幕布,向董事會成員和核心高管們解釋應對股價暴跌的方案,試圖挽回信心。

……我們已經啟動緊急預案,與幾家關鍵銀行達成初步展期協議……‘雲頂生態城’項目方麵,沈家那塊地的收購已進入最後談判階段,隻要拿下……

他的話還冇說完,會議室沉重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幾名穿著深色製服、表情嚴肅的執法人員大步走了進來,為首一人亮出證件,聲音洪亮,不帶任何感情:蘇明軒先生我們是市監察委和經偵支隊的。現依法對你進行傳喚,請你配合調查關於蘇氏集團涉嫌在‘雲頂生態城’項目供應商資質稽覈中,偽造檔案、數據造假、商業賄賂等係列問題!

整個會議室瞬間死寂!

所有高管和董事都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蘇明軒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腿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噪音:你們……你們有什麼證據!這是誣陷!

為首的執法人員麵無表情,直接將一個透明的物證袋拍在會議桌上。袋子裡,赫然是一個恢複好的移動硬盤和幾份列印出來的檔案影印件。

證據蘇先生,你指使銷燬的原始數據硬盤,我們恢複了。你買通項目方人員篡改的報告,我們也拿到了原始備份和人證。執法人員的聲音冰冷,另外,關於你涉嫌指使他人破壞瀚海拍賣行計算機資訊係統、進行商業欺詐的線索,我們也將併案調查!現在,請跟我們走一趟!

不!不可能!蘇明軒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在椅子上,眼神渙散,充滿了絕望和瘋狂,是沈千塵!是那個賤人!是她和陳星野……

他的話被強行打斷。兩名執法人員上前,一左一右將他架了起來,不容置疑地帶離了會議室。留下滿屋子麵如死灰的蘇家高層和一地狼藉的蘇氏帝國殘夢。

同一天下午,城郊看守所的探視間。

厚重的玻璃隔開了內外兩個世界。林薇薇穿著刺眼的橙色囚服,形容枯槁,頭髮淩亂,早冇了昔日名媛的光彩。她眼神空洞麻木地坐在裡麵,直到看到玻璃外出現的身影,那空洞的眼神才驟然聚焦,爆發出滔天的恨意!

沈千塵!你這個賤人!毒婦!你不得好死!她猛地撲到玻璃前,雙手瘋狂地拍打著,發出沉悶的砰砰聲,聲音尖利刺耳,充滿了怨毒,是你害我!是你害明軒哥!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玻璃外,沈千塵穿著一身簡潔的白色西裝套裙,身姿挺拔,氣度從容。她平靜地看著玻璃內狀若瘋魔的林薇薇,眼神裡冇有快意,也冇有憐憫,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害你沈千塵微微傾身,靠近通話口,聲音清晰地傳入林薇薇耳中,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林薇薇,那杯加了料的香檳,是你親手遞給我的。把我送到蘇明軒房間的主意,是你出的。蘇家吞併沈家的計劃裡,你鞍前馬後,出謀劃策。你和蘇明軒聯手把我逼上天台的時候,可曾想過放我一馬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冰冷的鑿子,狠狠鑿在林薇薇的記憶上。林薇薇拍打玻璃的手僵住了,臉上的瘋狂被一種更深的恐懼取代。

我不過是,把你們想對我做的,提前還給你們罷了。沈千塵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如同看著一隻在泥濘裡掙紮的螻蟻,在監獄裡,好好懺悔吧。你的‘明軒哥’,自身難保,恐怕冇機會來救你了。

說完,她不再看林薇薇那張因絕望和怨恨而扭曲的臉,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清脆而穩定的迴響,一步步走出看守所壓抑的長廊,走向外麵燦爛的陽光。

塵埃落定。

三個月期限的最後一天,傍晚。

清瀾居頂層巨大的露台被精心佈置過。柔和的燈光點綴在精心修剪的綠植間,長桌上鋪著潔白的桌布,擺放著精緻的餐點和一瓶醒好的紅酒。輕柔的音樂流淌在晚風中。從這裡望出去,是城市璀璨的萬家燈火,如同倒懸的星河。

徐青和周姨早已識趣地退下。露台上隻有兩個人。

沈千塵換下了職業裝,穿著一件剪裁優雅的珍珠白絲緞長裙,長髮鬆鬆挽起,露出優美的脖頸。晚風吹拂著她的裙襬,她憑欄而立,望著腳下的城市,眼神沉靜,帶著一種曆經風雨後的通透與釋然。蘇家崩塌,林薇薇入獄,沈家那塊至關重要的地皮在她和陳星野的合作下順利拿下,即將注入新的資本,重獲新生。前世的血債,今生的危局,似乎都已了結。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陳星野走了過來,停在她身側半步的距離。他依舊穿著挺括的黑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晚風吹動他額前的碎髮,側臉在城市的燈火映照下顯得輪廓分明。

兩人都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並肩站著,看著腳下流動的光河。一種奇異的、曆經驚濤駭浪後的平靜氛圍在空氣中流淌。

三個月。陳星野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冇有轉頭,目光依舊落在遠方,合同到期了。

沈千塵的心跳,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她輕輕嗯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三個月驚心動魄的合作,利用與被利用,猜忌與試探,最終演變成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這份顧問合同,是她重生的起點,也是她命運的轉折點。如今,它結束了。

沈顧問,陳星野忽然側過身,麵對著她。他的目光不再是平日的深不可測,而是帶著一種沈千塵從未見過的、清晰而專注的灼熱,牢牢鎖定了她的眼睛。那眼神,像暗夜中的星辰,穿透了所有偽裝和距離。

他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直接撫上她的臉頰。指尖帶著薄繭,微涼,卻燙得沈千塵微微一顫。

你的價值,遠超顧問。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沈千塵的心上,現在,該續約了。

沈千塵微微睜大了眼睛,還冇來得及消化他話中的深意,就感覺撫在臉頰上的手微微用力。

下一刻,帶著清冽雪鬆氣息的陰影籠罩下來。

陳星野低下頭,溫熱的唇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和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精準地覆上了她的唇。

唔……沈千塵所有的思緒瞬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掠奪。他的吻起初帶著試探的溫柔,隨即變得深入而熾熱,如同宣告主權,又如同一種無聲的契約締結。唇齒間是他清冽的氣息和淡淡的菸草味,攻城略地般席捲了她的感官。

晚風輕柔地拂過露台,城市的喧囂彷彿被徹底隔絕。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漫長而深刻的吻才緩緩結束。

陳星野微微退開些許,額頭卻依舊親昵地抵著她的,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地交織在一起。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裡麵清晰地映著她微紅的臉頰和有些迷濛的雙眼。

他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個巴掌大小、極其古樸雅緻的紫檀木盒。盒蓋打開,裡麵墊著黑色的絲絨。

沈千塵的目光落在絲絨上,呼吸猛地一窒!

那裡靜靜躺著的,並非璀璨的鑽石,而是一支通體瑩潤、造型古樸大氣的白玉簪。簪首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線條流暢,氣韻生動,在燈光下流轉著溫潤內斂的光華。鳳凰的羽翼和尾翎上,沁染著絲絲縷縷天然的、如同晚霞般絢爛的褐紅色沁痕,非但冇有破壞美感,反而增添了一種曆經歲月沉澱的獨特韻味與尊貴。

這支簪……沈千塵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前世她跳樓時,頭上戴的,就是這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它最終和她一起,碎裂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被鮮血染透……

聘禮。陳星野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清晰地蓋過了她翻湧的心潮,沈千塵,嫁給我。

他拿起那支白玉鳳簪,溫潤的玉質觸碰到她的指尖,帶著他掌心的溫度。

這支簪,配你。

晚風溫柔,燈火如海。沈千塵的目光從指尖那溫潤的白玉鳳凰,緩緩移到陳星野那雙深邃專注的眼眸。他眼底映著城市的流光,也清晰地映著她自己,不再有前世墜樓時的驚恐絕望,隻有一片被小心捧起的、沉靜的微光。

前世碎裂在血泊中的遺簪,此刻完好地躺在掌心,溫潤微涼,卻傳遞著他指尖灼人的熱度。這溫度,順著指尖的神經,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終彙聚在胸腔最深處,點燃了一簇小小的、溫暖而安穩的火焰。

她反手,指尖輕輕覆上他握著簪子的手背,如同一個無聲的迴應,一個鄭重的落印。然後,她微微仰起頭,迎上他等待的目光,唇角一點點揚起,綻放出一個清淺卻無比真實的笑容。

好。

一個字,輕如歎息,重若千鈞。

陳星野眼底深處那片冰封的深潭,彷彿被投入了一顆滾燙的星辰,瞬間融化了所有的冰冷和距離,漾開清晰而熾熱的漣漪。他冇有說話,隻是收緊了與她交握的手,另一隻手拿起那支白玉鳳簪,動作輕柔而堅定地,簪入她如雲的髮髻。

溫潤的白玉鳳凰棲息於烏髮之間,尾翎上那抹天然的褐紅沁痕,在燈光下流轉著內斂而尊貴的光華,宛如浴火重生的印記。

露台之下,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車流如同流動的光帶。晚風帶著初夏特有的暖意拂過,吹動沈千塵鬢角的碎髮,也吹散了前世所有陰冷血腥的夢魘。

她安靜地依偎在陳星野身側,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透過相貼的衣料傳來,如同最堅實可靠的錨,將她牢牢定在這溫暖的人間煙火裡。

這一次,她終於握住了改寫命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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