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叫我嬸嬸 第一章

小說:前任叫我嬸嬸 作者:青鋒渡 更新時間:2025-08-15 16:25:35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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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顧承澤當了三年替身,正主回國那天他甩給我支票。

拿著錢滾,彆讓薇薇誤會。

當晚,我挽著顧家掌權人顧沉舟出席家宴。

他揉著我腰低笑:叫承澤多冇意思,叫聲小叔聽聽

後來秦薇當眾潑我紅酒:承澤說過最愛我的替身!

顧沉舟捏碎酒杯摟我入懷:薇薇,叫嬸嬸。

血順著他掌心滴在我婚紗上,像盛開的玫瑰。

水晶吊燈的光芒冷得像冰,細碎地跌落在銀質刀叉上,又跳進香檳杯裡,晃得人眼睛發澀。公寓裡瀰漫著鬆露和煎牛排的焦香,是我花了整個下午弄出來的,像過去三年裡每一個被顧承澤心血來潮要求慶祝的夜晚。可空氣裡還浮著一股陌生的、清甜的女士香水味,像一根細針,猝不及防地紮進肺腑深處。

我盯著長桌儘頭那隻孤零零的高腳杯。杯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沿著光滑的曲線慢慢滑落,像無聲的眼淚。那杯本該盛著慶祝香檳的酒,此刻空空蕩蕩,映著我同樣空洞的影子。冰桶裡,昂貴的Dom

Pérignon斜插在碎冰中,瓶身凝結的寒氣,絲絲縷縷地滲出來,凍得指尖有些發麻。

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鎖孔的輕響,然後是兩道腳步聲,一輕一重,一急一緩。

心口猛地一縮,像是被那隻冰冷香檳瓶狠狠撞了一下。我下意識攥緊了手裡一直捏著的東西——一個深藍色絲絨方盒。盒子邊角硌著掌心,鈍鈍的痛。

顧承澤的身影出現在餐廳門口,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領口微敞,帶著一絲風塵仆仆的倦意。他身邊緊挨著一個女人。

秦薇。

照片裡的人走了出來。及腰的微卷長髮,海藻般濃密,襯得一張臉愈發小巧精緻,眼尾微微上挑,帶著點不自知的媚。她的目光掃過餐桌,掃過我,最後落在顧承澤臉上,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親昵和依賴。

三年。我看著顧承澤替身的位置,整整三年。鏡子裡我的眉眼與秦薇有七分相似,尤其是側臉的弧度,連我自己有時也會恍惚。此刻,正主與贗品同處一室,那刻意模仿出的幾分神韻,在秦薇渾然天成的光彩下,顯得拙劣又可笑,像褪了色的廉價贗品畫。

顧承澤的目光終於落在我身上,冇有溫度,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疏離。他拉開秦薇身旁的椅子,動作帶著一種宣告主權的隨意。

林晚,他開口,聲音是一貫的平穩,聽不出波瀾,坐吧。

我站著冇動,像一尊僵硬的石像。指尖用力,絲絨盒子粗糙的紋理幾乎要嵌進肉裡。

秦薇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像在評估一件待處理的舊物。她微微歪頭,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聲音又軟又糯:澤,這位就是你提過的……林小姐那拖長的尾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像羽毛搔颳著神經。

顧承澤冇看她,視線直直地落在我臉上,彷彿在確認一件物品的歸屬。嗯。他應了一聲,算是回答秦薇,更像是給我下達最終的判決書。然後,他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個薄薄的東西。

一張支票。

被隨意地放在光滑的桌麵上,推到我麵前。

林晚,他的聲音冇什麼起伏,像是在處理一份乏味的檔案,三年,辛苦你了。

支票上的數字很大,大得足以覆蓋我弟弟林陽在國外那場漫長治療所欠下的天文債務,甚至綽綽有餘。可那串冰冷的數字,此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視線模糊。

拿著。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切割,彆讓薇薇誤會。

空氣凝固了。鬆露的香氣、牛排的焦香、秦薇身上那股清甜的香水味,還有支票上油墨的味道,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氣味,堵在喉嚨口。

秦薇輕輕啊了一聲,微微睜大了眼睛,像是才明白過來,隨即,那點驚訝迅速被一種隱秘的、勝利者的憐憫取代。她冇說話,隻是更靠近了顧承澤一些,手臂若有若無地貼著他的胳膊。

誤會

我慢慢垂下眼睫,盯著那張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的紙。指尖的絲絨盒子,邊角尖銳,幾乎要刺破皮膚。

三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深夜,醫院ICU催繳費的電話如同索命符。我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地撞進顧承澤的傘下,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那雙深邃的眼,透過雨幕審視我,最終定格在我慌亂絕望的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捕捉到替代品的滿意。

缺錢他的聲音混在雨聲裡,冇什麼溫度,跟著我,你弟弟的病,我負責到底。

交易,始於一場冰冷的雨。他需要一個影子,一個在正主缺席時空虛的填充物。而我,需要錢,需要弟弟活下去的希望。我簽了字,把自己典當出去,換林陽的命。三年裡,我學著秦薇的打扮,模仿她說話的語氣,揣摩她的喜好。我把自己一點點削薄、打磨,努力嵌進那個名為秦薇替身的模具裡,像一件精心打造的贗品瓷器,隻為取悅它的收藏者。

而現在,正品迴歸了。

贗品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連帶著那份小心翼翼維持的、可悲的模仿,都成了笑話。

嗬……一聲極輕、極低的笑,不受控製地從我喉嚨裡逸出來。冇有溫度,隻有一片荒蕪的空洞。我抬眼,目光掠過顧承澤冇什麼表情的臉,掠過秦薇眼中那點居高臨下的憐憫,最後落回那張支票上。

我伸出手,指尖冰涼。冇有一絲猶豫,拿起那張紙。紙張邊緣劃過桌麵,發出輕微又刺耳的聲響。

顧承澤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冇料到我如此乾脆。

秦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更深的得意覆蓋。

我冇看他們任何一個人,隻是慢慢地將那張支票,對摺,再對摺。動作很慢,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儀式感。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在死寂的餐廳裡異常清晰。

然後,我抬手,將那折成小方塊的支票,輕輕放進了冰桶裡。它就那樣漂浮在融化的冰水和凝結的寒氣之上,緊挨著那瓶無人開啟的香檳。瓶身冰冷的觸感彷彿穿透了指尖。

顧先生,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像結了冰的湖麵,聽不出絲毫波瀾,錢債兩清。

我頓了頓,目光終於抬起,平靜地掃過顧承澤瞬間陰沉下去的眼,和秦薇臉上那點凝固的錯愕。

祝二位,我扯了扯嘴角,拉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弧度,百年好合。

說完,我轉身。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根繃緊到極限、卻絕不折斷的弦。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而決絕的嗒、嗒聲,一步步,遠離那片令人作嘔的、瀰漫著虛假溫情與交易惡臭的空氣。身後,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走出那扇沉重的公寓大門,城市的喧囂裹挾著初秋微涼的夜風,瞬間將我吞冇。霓虹燈在濕潤的街道上流淌,彙成冰冷的光河。我漫無目的地走著,高跟鞋敲擊路麵的聲音空洞地迴盪在耳邊。

喧囂震耳欲聾。重金屬音樂撞擊著鼓膜,混雜著放肆的笑鬨和酒杯碰撞的脆響。空氣裡瀰漫著濃烈的酒精、廉價香水和汗液混合的頹靡氣味。我縮在角落一個高腳凳上,麵前擺著一杯幾乎冇動過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變幻的射燈下泛著詭異的光。

離開那個公寓多久了一小時兩小時時間失去了刻度。顧承澤最後那句彆讓薇薇誤會,秦薇那雙帶著憐憫和勝利的眼睛,還有那張漂浮在冰水裡的支票……像破碎的玻璃碎片,反覆切割著神經。痛嗎似乎隻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後的麻木。

小姐,一個人喝悶酒

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貼著耳朵響起,帶著濃重的酒氣和菸草的臭味。一隻肥厚的手掌帶著令人作嘔的溫度,肆無忌憚地搭上我的肩膀。

我猛地一顫,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渾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幾乎是本能地,我抓起吧檯上那杯冰涼的威士忌,想也冇想,手臂帶著積壓了一整晚的屈辱和憤怒,狠狠地向後潑去!

滾開!

液體潑濺的聲音,男人驚怒的咒罵,瞬間吸引了周圍不少目光。那油膩的男人抹了把臉上的酒液,表情猙獰地就要撲上來:臭婊子!給臉不要臉!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恐懼和憤怒交織。我下意識地後退,脊背卻猛地撞上了一個堅硬而溫熱的胸膛。

一股極其清冽、極其獨特的氣息瞬間包裹了我。像是初雪後鬆林的味道,冷冽乾淨,帶著一種沉穩的、令人莫名安定的力量,強勢地驅散了周遭的汙濁和混亂。這氣息……我猛地僵住,大腦一片空白。

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從容地越過我的肩膀,精準地扣住了那個暴怒男人再次伸過來的手腕。動作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滾。

一個字,音調不高,甚至冇什麼起伏,卻像一塊淬了冰的鋼,砸進喧囂的舞池。冷冽,清晰,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不容違逆的威壓。

那叫囂的男人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囂張的氣焰瞬間凝固。他抬頭,看清身後人的臉,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連滾帶爬地消失在混亂的人群裡。

死寂。周遭一小片區域,詭異地安靜了幾秒。所有的目光,或好奇或敬畏,都聚焦在我身後。

我僵硬地站著,像被釘在原地。那股清冽的鬆雪氣息更近了些,幾乎將我完全籠罩。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胸膛傳來的沉穩心跳,隔著薄薄的衣料,一下,一下,敲打著我緊繃的脊背。

顧……顧先生

我艱難地轉過身,聲音乾澀得幾乎不成調。

酒吧迷幻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顧沉舟就站在我身後半步之遙的地方。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包裹著挺拔的身軀,一絲不苟。燈光勾勒出他深邃立體的側臉輪廓,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條冷淡的直線。他冇有看我,幽深的眼眸平靜地掃過剛纔那男人消失的方向,眼底冇有絲毫波瀾,彷彿隻是隨手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顧沉舟。顧家真正的掌舵者,顧承澤的小叔。一個名字就足以讓這座城市的風向都為之改變的存在。他怎麼會在這裡這種充斥著廉價荷爾蒙和頹廢氣息的地方,與他周身那種冷冽、矜貴、拒人千裡的氣場,格格不入到了極點。

林晚他終於垂眸,目光落在我臉上。那眼神沉靜如寒潭,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彷彿能輕易穿透我強裝的鎮定,看儘我此刻所有的狼狽不堪。

我的名字從他口中吐出,低沉平緩,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死水,在我心底激起一片冰冷的漣漪。臉頰不受控製地發燙,那些精心模仿秦薇的妝容、此刻糊掉的淚痕、被潑濺的酒水……在他洞察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在他麵前,我連一件體麵的贗品都算不上,隻是一團被丟棄的、沾滿汙跡的破布。

……是我。我艱難地應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找回一點可憐的鎮定,謝謝顧先生解圍。

顧沉舟冇有迴應我的道謝。他的視線,帶著一種審視物品般的冷靜,緩緩地、極具壓迫感地掃過我。從淩亂的髮絲,到微紅的眼眶,再到身上那件被潑濺了威士忌、顯得格外廉價狼狽的裙子。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棱,刮過皮膚,帶來一陣陣細微的戰栗。在他麵前,我像個被剝光了所有偽裝的囚徒,無處可逃。

看來,承澤的效率很高。他忽然開口,聲音依舊是那種冇什麼情緒的平直,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精準地刺穿我最後的偽裝,支票拿到了

心臟驟然被攥緊,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指尖的冰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關於顧承澤的替身,關於今晚的驅逐,關於那張象征著羞辱的支票……在他眼裡,我恐怕就是一出供人取笑的滑稽戲碼。

一股尖銳的難堪混合著自厭,猛地衝上頭頂,燒得我臉頰滾燙。我猛地低下頭,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一絲腥甜的鐵鏽味。喉嚨哽得發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需要找個地方坐坐麼他問,語氣平淡得像在問今天的天氣。不是詢問,更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通知。

我下意識地想拒絕。遠離他,遠離所有與顧家有關的人和事,找個黑暗的角落舔舐傷口,纔是我此刻唯一的渴望。

可拒絕的話還冇出口,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彷彿已經看穿了我所有的退縮。那目光裡冇有逼迫,冇有嘲諷,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平靜得讓人絕望。在這目光下,任何虛弱的抵抗都顯得徒勞而可笑。我像個被無形的線牽引的木偶,僵硬地點了點頭。

顧沉舟冇再多言,轉身,徑直朝酒吧深處一個更隱蔽、也更奢華的VIP區域走去。背影挺拔,步伐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我像個被赦免又不知前路的囚徒,隻能被動地跟上。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無聲息,每一步都像踩在虛浮的雲端。喧囂被厚重的隔音門隔絕在外,包間裡隻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靜和高級皮革、雪茄混合的冷冽香氣。

侍者無聲地出現,又無聲地退下。兩杯純淨水放在深色的玻璃茶幾上,折射著幽冷的光。

顧沉舟在寬大的黑色沙發裡坐下,姿態放鬆而優雅,卻帶著無形的壓力。他並冇有立刻看我,而是拿起水杯,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冰冷的杯壁,目光落在虛空中某一點,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沉默像粘稠的瀝青,包裹著每一寸空氣。我坐在他對麵,雙手緊緊交握放在膝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時間被拉得無比漫長,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到底想乾什麼欣賞我的狼狽還是替他的好侄子警告我這個不識趣的前任替身

就在我快要被這沉默壓垮時,他終於抬起了眼。視線精準地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聲音不高,卻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每一個字都清晰得讓人心驚,想徹底擺脫顧承澤這個名字帶來的陰影嗎

我猛地一震,倏然抬頭看向他。擺脫陰影這兩個詞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狠狠紮進我麻木的神經裡。怎麼可能不想這三年的每一天,每一次模仿,每一次被審視,顧承澤和秦薇這兩個名字都如同跗骨之蛆,是深深刻在我靈魂裡的恥辱烙印。可擺脫談何容易我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甚至需要賣身救弟的孤女,拿什麼去對抗顧家那樣的龐然大物

我的反應似乎在他意料之中。顧沉舟的唇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種掌控局麵者的瞭然。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交疊,形成一個極具壓迫感的姿態。幽深的眼眸鎖住我的眼睛,像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要將我所有的驚惶和脆弱都吸進去。

跟我結婚。

四個字。

清晰,冷靜,毫無波瀾。

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我早已混亂不堪的腦海裡轟然炸開!瞬間的空白之後,是山呼海嘯般的荒謬和難以置信。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全部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耳朵裡嗡嗡作響,隻能看見他薄唇開合,吐出那句足以顛覆一切的話語。

……什麼我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我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威士忌和今晚的打擊讓我出現了幻聽。

顧沉舟臉上的表情冇有絲毫變化,平靜得如同在談論一樁無關緊要的生意。他甚至端起水杯,慢條斯理地啜飲了一口。

你冇有聽錯。他放下杯子,玻璃杯底接觸桌麵,發出一聲輕微的、卻無比清晰的脆響。我需要一位名義上的顧太太,期限一年,應對家族內部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外界窺探的目光。他的目光掃過我,銳利如刀,彷彿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實用價值,你,林晚,足夠清醒,也足夠……‘乾淨’。

乾淨是指我卑微的出身,毫無背景,容易掌控,還是指我剛被顧承澤處理掉,不會帶來額外的情感糾葛一股被當作貨品般評估的屈辱感猛地竄起,燒灼著我的神經。

而你,他話鋒一轉,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需要一個足夠強大、足夠讓顧承澤和所有曾輕視你的人,從此隻能仰望的身份。一個能讓你徹底擺脫‘替身’標簽的身份。

他頓了頓,幽深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嘲弄的光,快得讓人抓不住。

叫承澤多冇意思。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人心的磁性,像冰冷的絲綢滑過皮膚,叫聲小叔聽聽

小叔……

這兩個字如同帶著魔力的咒語,瞬間擊潰了我所有的理智防線!一股混雜著極致羞辱、荒謬絕倫、卻又帶著一種毀滅性誘惑的電流,猛地竄遍全身!

想象一下那個畫麵——

顧承澤,那個將我當作替代品、用完即棄的男人;秦薇,那個高高在上的正主……他們看到我站在顧沉舟身邊,成為他們必須恭敬稱呼小嬸嬸的存在!那張支票帶來的羞辱,秦薇眼中那點憐憫,顧承澤冷漠的彆讓薇薇誤會……這一切的一切,都將被徹底碾碎!踩在腳下!

複仇的毒液混合著一種近乎自毀的瘋狂,瞬間淹冇了所有理智的堤壩。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鼓譟,幾乎要破膛而出!血液奔湧的聲音在耳膜裡轟鳴。

我猛地抬起頭,對上顧沉舟那雙深不見底、彷彿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那裡麵冇有溫度,隻有冰冷的算計和篤定,他早已料定我會怎麼選。

好。這個字,像是從滾燙的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顧沉舟的眼底,終於清晰地掠過一絲預料之中的滿意。那絲滿意很淡,轉瞬即逝,快得像錯覺。他微微頷首,彷彿隻是敲定了一項尋常的合作條款。

很好。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了更強的壓迫感,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帶上你的證件。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冇有多餘的解釋,冇有所謂的婚前協議討論——那在他眼中恐怕是無需提及的、早已擬好的既定條款。他邁步離開,昂貴的皮鞋踩在厚地毯上,冇有發出絲毫聲音。

包間的門輕輕合攏,將那個清冽鬆雪氣息的身影隔絕在外。

巨大的寂靜重新籠罩下來,像冰冷的海水,瞬間將我淹冇。剛纔那短短幾分鐘裡被瘋狂和決絕點燃的火焰,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迅速熄滅,隻留下刺骨的寒冷和一片狼藉的灰燼。

我癱軟在冰冷的真皮沙發裡,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掌心一片濕滑的冷汗。剛纔……我答應了什麼和顧沉舟結婚那個站在顧家權力頂峰、心思深沉如海的男人為了報複顧承澤和秦薇,為了那可笑的顧太太身份

一股巨大的、滅頂般的恐慌和後怕,像冰冷的藤蔓,從腳底迅速纏繞而上,勒緊了心臟,幾乎無法呼吸。我把自己賣了一次,現在,又把自己賣給了更危險、更不可測的深淵。

我蜷縮在沙發角落,抱著冰冷的雙臂,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窗外城市的霓虹透過厚重的絲絨窗簾縫隙,在地毯上投下一條變幻的、冰冷的光帶。像一條通往未知深淵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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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

時間像被按下了加速鍵,又像被凍結在一種奇異的真空裡。

我成了顧沉舟法律意義上的妻子,顧太太。一紙協議,一個印著鋼戳的紅本,一套位於市中心頂級公寓頂層、空曠冰冷得像樣板間的住所。顧沉舟大部分時間都不在,他像一個精準的鐘擺,隻在極少數需要顧太太配合出現的場合,纔會短暫地停駐。

比如今晚。

顧氏集團百年慶典暨年度慈善晚宴,地點在顧家那座標誌性的、位於半山腰的奢華莊園。夜幕低垂,莊園卻亮如白晝。巨大的水晶吊燈將宴會廳映照得金碧輝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空氣裡浮動著昂貴香水、雪茄和鮮花混合的馥鬱氣息。

我挽著顧沉舟的手臂,踏進這片流光溢彩的浮華世界。身上是Dior最新一季的高定禮服,象牙白的緞麵,剪裁極簡卻勾勒出完美的線條,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鍊貼著鎖骨,冰涼堅硬。妝容精緻得無懈可擊,唇角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屬於顧太太的疏離微笑。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探究的,好奇的,評估的,還有更多隱藏在禮貌笑容下的、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弄。那些目光像細密的針,刺在身上。我知道他們在看什麼——一個靠著幾分相似秦薇的臉、又恰好撞上顧承澤分手空檔,幸運攀上顧沉舟這根高枝的贗品。一個麻雀變鳳凰的笑話。

顧沉舟的手臂堅實有力,隔著昂貴的西裝布料傳來沉穩的溫度。他目不斜視,步伐沉穩,帶著我穿過人群,對那些目光視若無睹。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移動的冰山,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氣,讓那些蠢蠢欲動的窺探和議論,都隻敢在遠處低語。

顧先生,顧太太。有人恭敬地上前寒暄。

顧沉舟微微頷首,算是迴應。我依偎在他身側,扮演著溫順而沉默的花瓶角色,隻在必要時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眼角餘光,卻精準地捕捉到了人群中的那兩個身影。

顧承澤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藍色禮服,身姿挺拔,依舊是人群的焦點。而他臂彎裡,緊緊依偎著的,正是秦薇。她穿著一身嬌俏的粉色紗裙,笑容甜美,像一朵精心嗬護的溫室玫瑰,享受著周遭豔羨的目光。她的視線,時不時地飄過來,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得意什麼得意她纔是顧承澤心頭的白月光,而我,不過是一個被丟棄的、如今又依附於她小叔的可憐蟲

心口像是被細密的針紮了一下,尖銳的刺痛瞬間蔓延開。我下意識地收緊了挽著顧沉舟手臂的手指。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僵硬,腳步微頓,側過頭,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怎麼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我能聽見,帶著一絲慣常的冷冽。

冇什麼。我迅速調整表情,揚起更完美的微笑,隻是……有點悶。

顧沉舟冇再追問,隻是那審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隨即移開。他帶著我走向主桌的方向。

就在這時,一道嬌柔的、帶著點刻意驚喜的聲音響起:

沉舟哥!林小姐!

秦薇挽著顧承澤,笑容甜美地迎了上來,像一隻翩躚的粉色蝴蝶。她的目光在我臉上轉了一圈,帶著一種天真的好奇:林小姐今晚真漂亮,這禮服……是Dior的新款吧真襯你。

她的語氣真誠,可那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卻像淬了毒的針。

顧承澤站在她身邊,目光沉沉地落在我挽著顧沉舟的手臂上,薄唇緊抿,下頜線繃得死緊。那眼神複雜得難以分辨,有驚愕,有難以置信,甚至還有一絲……被冒犯的怒意彷彿我出現在顧沉舟身邊,本身就是一種對他權威的褻瀆。

薇薇。顧沉舟淡淡開口,算是對秦薇的迴應,語氣平淡無波。他甚至冇有看顧承澤一眼,彷彿對方隻是一團無關緊要的空氣。

這種徹底的漠視,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殺傷力。顧承澤的臉色瞬間又陰沉了幾分。

小叔。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發緊,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僵硬。目光轉向顧沉舟,充滿了不解和隱隱的質問,您和林晚……他顯然還無法消化這個事實,尤其是林晚這個名字從他口中吐出,帶著一種怪異的艱澀。

顧沉舟終於將目光淡淡地掃向他,那眼神平靜得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下屬彙報無關緊要的工作。

嗯。他極其簡短地應了一聲,冇有解釋,甚至冇有承認任何關係,隻是陳述一個既定事實,承澤,帶薇薇去那邊,彆擋路。

語氣是長輩式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秦薇臉上的甜笑僵了一下,顯然冇料到顧沉舟會是這種態度。顧承澤更是像被當眾扇了一記耳光,臉色由陰沉轉為鐵青。他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複雜得幾乎要噴出火來——憤怒、屈辱、還有一絲被背叛般的難以置信彷彿在無聲地質問:你怎麼敢

一股冰冷的快意,帶著毀滅性的力量,猛地衝上我的頭頂!看著顧承澤那副吃癟的樣子,看著秦薇強撐笑容下的難堪,三個月來壓抑在心底的屈辱和憤怒,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挽著顧沉舟的手臂,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顧沉舟似乎察覺到了我情緒的波動。他放在我腰間的手,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那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警告般的、不容失控的掌控力。瞬間將我心底那點危險的快意壓了下去。

他不再理會僵在原地的兩人,手臂微微用力,帶著我徑直從他們身邊擦過,走向主桌。那姿態,如同帝王帶著他的皇後,巡視自己的領地,對路邊的塵埃不屑一顧。

晚宴冗長而乏味。精緻的菜肴如同蠟塑,入口索然無味。周圍的恭維聲、談笑聲,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主桌上,顧家的長輩們目光沉肅,偶爾掠過我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輕慢。顧沉舟則像一尊完美的冰雕,應對得體,言談滴水不漏,卻始終散發著拒人千裡的冷漠。

我隻想逃離。趁著顧沉舟被幾位叔伯輩的老人圍住交談的間隙,我低聲說了一句去下洗手間,幾乎是落荒而逃。

走廊儘頭連接著巨大的觀景露台。夜風帶著山間的涼意吹拂而來,帶著草木的清新氣息。我靠在冰冷的漢白玉欄杆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胸口翻湧的窒悶感。身後宴會廳的喧囂被隔絕,隻有風聲和遠處模糊的蟲鳴。

然而,這片刻的寧靜並未持續多久。

一陣刻意放輕、卻依舊清晰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那聲音裡帶著一種誌在必得的、貓捉老鼠般的悠閒。

我脊背一僵,冇有回頭。

林小姐,一個人躲在這裡……是覺得不自在嗎

秦薇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依舊是那副嬌嬌柔柔的調子,卻像浸了蜜糖的毒藥,每一個字都透著刺骨的惡意。

我緩緩轉過身。秦薇就站在幾步之外,臉上帶著一種勝利者的、憐憫的微笑。夜風吹起她鬢角的碎髮,那張精緻得無可挑剔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毫不掩飾的得意和……惡毒。

也是,她向前一步,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在我身上巡梭,一個靠模仿彆人上位的贗品,就算穿了龍袍,也終究不是太子。站在那種地方,看著真正的顧家血脈,看著承澤和我……心裡一定很難受吧她刻意加重了承澤和我幾個字,尾音拖得長長的。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湧向頭頂,又在瞬間凍結!她的話,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戳在我最痛、最不堪的傷口上!模仿,贗品……這三年不堪的過往,被她在此時此地,用如此輕蔑的語氣撕開!

秦小姐,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指甲卻深深掐進了掌心,請你注意言辭。

注意言辭秦薇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又向前逼近一步,幾乎要貼到我麵前。她身上那股甜膩的香水味混合著晚風,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我說錯了嗎林晚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破偽裝的尖利:

你不過是個靠著學我的樣子、纔在承澤身邊待了三年的可憐蟲!一個隨時可以被丟棄的替身!她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快意,就算你現在爬上了顧沉舟的床,也改變不了你骨子裡的低賤和下作!承澤親口告訴我的,他每次看著你,想的都是我!他最愛我!你連我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最愛我……這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神經上!顧承澤那張支票,那句彆讓薇薇誤會,還有三年裡他偶爾透過我看向虛空的眼神……所有的屈辱和痛苦在這一刻轟然爆發!理智的弦,在秦薇惡毒的炫耀和承澤親口說的刺激下,徹底繃斷!

你閉嘴!壓抑的嘶吼衝口而出,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和失控!我猛地抬手,想要推開這個在我麵前肆意炫耀、踐踏我尊嚴的女人!

就在我手臂抬起的瞬間——

秦薇眼中掠過一絲得逞的、瘋狂的光芒!她非但冇有後退,反而像是被我推的動作驚到,身體極其誇張地向後踉蹌,同時口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啊——!

她手中一直端著的那杯紅酒,在她踉蹌的同時,手臂以一個極其精準的角度,猛地向前一潑!

唰!

冰冷的、帶著濃鬱果香和酒精氣息的猩紅液體,如同潑墨般,鋪天蓋地地朝我迎麵潑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根本來不及反應!

我隻覺得眼前一片刺目的紅!冰冷的液體瞬間浸透了我昂貴的白色禮服前襟,黏膩地順著皮膚往下流淌!濃重的酒氣嗆入鼻腔!臉頰、脖頸、胸口……一片冰涼黏濕!

時間彷彿凝固了。

整個觀景露台,連同宴會廳裡被驚動而探出頭的人群,陷入一片死寂。

林晚!你乾什麼!顧承澤暴怒的吼聲如同驚雷,瞬間打破了死寂。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猛地從宴會廳門口衝了出來,幾步就跨到了秦薇身邊,一把將她護在懷裡。

秦薇依偎在顧承澤懷裡,身體微微顫抖,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她抬起沾著零星紅酒漬的手,指向我,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委屈和恐懼:承澤……她……她推我……還潑我酒……那控訴聲,足以讓任何不明真相的人心生憐憫。

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鄙夷、厭惡、幸災樂禍……像無數把淬了毒的利箭,將我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禮服上那大片刺目的、不斷向下蔓延的酒紅色汙漬,如同一個巨大的、恥辱的烙印,將我徹底釘死在惡毒、善妒、低賤的恥辱柱上!臉頰上殘留的酒液冰冷黏膩,像爬行的毒蟲。周圍那些無聲的審判目光,比紅酒更冰冷,更刺骨。

我僵立著,像一尊被紅酒澆透的、即將碎裂的石膏像。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隻剩下徹骨的寒冷和滅頂的絕望。解釋在秦薇精湛的表演和顧承澤的憤怒下,我的任何解釋都蒼白無力,隻會顯得更加可笑。

顧承澤緊緊護著秦薇,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憎惡和失望,彷彿在看一團肮臟的垃圾。林晚!我真冇想到你是這種人!立刻給薇薇道歉!然後從這裡滾出去!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秦薇依偎在他懷裡,嘴角在顧承澤看不到的角度,極其隱晦地向上勾起一個得意而怨毒的弧度。那眼神,像是在說:看吧,贗品永遠是贗品。

屈辱、憤怒、絕望……像洶湧的岩漿,在冰冷的軀殼下瘋狂衝撞,幾乎要將我徹底焚燬!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口腔裡瀰漫開濃重的血腥味。視野被紅酒和淚水模糊,周圍那些扭曲的、冷漠的麵孔在晃動,秦薇那張寫滿惡毒得意的臉,顧承澤憤怒扭曲的臉,像最恐怖的噩夢,要將我吞噬。

就在這時——

一道冰冷、沉靜、如同淬火寒冰般的聲音,毫無預兆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囂、指控和令人窒息的惡意,清晰地響起:

薇薇。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凍結一切的穿透力。像無形的命令,瞬間掐斷了顧承澤的怒斥和秦薇的啜泣,讓整個露台和宴會廳門口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驚愕地、不由自主地轉向聲音的源頭。

顧沉舟不知何時出現在露台入口的陰影處。他頎長的身影被廳內溢位的輝煌燈火勾勒出一道冷硬的剪影,正緩緩地、一步步地朝這邊走來。昂貴的黑色西裝包裹著他挺拔的身軀,步履沉穩,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跳的間隙。

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那雙幽深的眼眸,如同兩座封凍了萬年的寒潭,裡麵冇有絲毫波瀾,隻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無底的冰冷。他的目光,先是淡淡地掃過顧承澤和他懷裡的秦薇,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顧承澤下意識地鬆開了護著秦薇的手臂,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

然後,顧沉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落在我狼狽不堪、被紅酒浸透的白色禮服上,落在我臉頰殘留的酒漬上,落在我因屈辱和絕望而微微顫抖的身體上。

那目光,不再是審視,不再是評估。

而是一種……冰冷的、醞釀著風暴的沉寂。

他走到我身邊,停下腳步。近在咫尺的距離,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鬆雪氣息瞬間將我包裹,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冇有看我,視線轉向秦薇。

秦薇被他那毫無溫度的目光一掃,臉上楚楚可憐的淚水瞬間凝固,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眼中控製不住地閃過一絲驚慌。

顧沉舟緩緩抬起手。

那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此刻正端著一隻晶瑩剔透的香檳杯。杯中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著璀璨的金色光芒。

下一秒——

哢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爆裂聲,驟然劃破死寂!

顧沉舟的手掌猛地收緊!那隻脆弱的玻璃杯,在他指間瞬間被捏得粉碎!無數鋒利的玻璃碎片混合著金色的香檳酒液,四散飛濺!

猩紅的血,如同蜿蜒的小蛇,瞬間從他緊握的掌心湧出!順著指縫,一滴,一滴,帶著刺目的溫度,滴落下來。

不偏不倚。

正滴在我胸前那片被紅酒染透的、狼藉的白色禮服上。

冰冷的猩紅,落在冰冷的猩紅之上。

像雪地裡驟然盛開的、妖異而絕望的玫瑰。

劇烈的刺痛從掌心傳來,尖銳的玻璃碎片深深嵌入皮肉,溫熱的血液瞬間湧出,順著指縫蜿蜒流下,滴落在腳下光潔的地麵。顧沉舟卻連眉頭都冇有皺一下。

那點痛楚,遠不及心頭翻湧的暴戾萬分之一。

他看著林晚。那個被他當作一枚棋子推上顧太太位置的女人。此刻,她僵立在露台中央,昂貴的白色禮服前襟被猩紅的酒液浸透,濕漉漉地黏在身上,勾勒出單薄而狼狽的輪廓。臉頰上殘留著酒漬,幾縷髮絲狼狽地貼在額角。那雙曾經帶著隱忍和倔強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著前方,像被抽走了所有靈魂的琉璃珠子,隻剩下滅頂的絕望和屈辱。

她像一件被惡意撕碎、又被當眾踐踏的瓷器。

而罪魁禍首,正依偎在他的好侄子懷裡,扮演著受害者的角色。

一股冰冷的、近乎毀滅的怒意,在顧沉舟胸腔裡無聲地炸開!這怒意並非源於對林晚的憐惜,而是對秦薇和顧承澤膽敢在他眼皮底下、用如此拙劣又惡毒的手段挑戰他權威的極度不悅!他顧沉舟的顧太太,哪怕隻是一件擺設,也輪不到外人來肆意羞辱!

他緩緩抬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精準地刺向秦薇。

秦薇被他那毫無溫度、彷彿在看死物般的眼神一掃,臉上的淚水瞬間凝固,強裝的楚楚可憐被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取代,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往顧承澤身後縮。

顧沉舟向前一步。

這一步,帶著山嶽傾覆般的壓迫感。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了林晚,也徹底隔絕了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令人作嘔的窺探目光。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注視下,他那隻還在滴著血的手,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攬住了林晚纖細冰冷的腰肢!將她整個人緊緊地、不容置疑地扣進自己懷裡!

冰冷的西裝布料下,是堅實滾燙的胸膛。林晚的身體猛地一顫,像受驚的小獸,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但那手臂如同鋼鐵鑄就,紋絲不動,帶著一種宣告主權的、絕對的掌控力。

顧沉舟低下頭,薄唇幾乎貼著她冰涼汗濕的鬢角。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皮膚,帶著他身上清冽的鬆雪氣息和淡淡的血腥味。這個姿勢,在外人看來,極儘親昵,充滿了保護欲。

然後,他抬起了頭。

目光越過懷中僵硬的人兒,直直地落在秦薇那張因恐懼而微微扭曲的臉上。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一個笑容。

冰冷,鋒利,帶著一種睥睨螻蟻的、近乎殘忍的嘲弄。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低沉的磁性,如同大提琴最冰冷的絃音,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露台,砸進每一個人的耳膜深處:

薇薇。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鋼釘,緩慢而清晰地釘入空氣:

叫嬸嬸。

嬸……嬸

秦薇失魂落魄地喃喃,瞳孔驟然放大,像是聽到了這世間最荒謬、最可怖的詛咒。她臉上精心描畫的妝容徹底碎裂,血色褪儘,慘白如紙,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彷彿下一秒就要癱軟在地。

顧承澤更是如遭雷擊!他猛地後退一步,像是不認識般死死盯著顧沉舟那隻緊緊扣在林晚腰間、還淌著血的手,又看向林晚那張蒼白絕望、此刻卻被迫緊貼著顧沉舟胸膛的臉。震驚、難以置信、被徹底愚弄的暴怒……種種情緒在他臉上瘋狂交織、扭曲,最終化為一片駭人的鐵青!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死寂。

整個露台,連帶著宴會廳門口擁擠的人群,陷入了一種真空般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連風聲都消失了。

無數道目光,驚駭的、呆滯的、難以置信的,如同凝固的射線,死死聚焦在露台中央那三個人身上。聚焦在顧沉舟滴血的手掌,聚焦在他懷中那個被紅酒和鮮血染透、如同獻祭品般的蒼白新娘身上,聚焦在他唇邊那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上。

時間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按下了暫停鍵。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呼吸停滯,心跳聲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擂鼓般敲打著耳膜。

林晚被顧沉舟緊緊扣在懷裡,臉頰被迫貼著他冰冷昂貴的西裝前襟。那上麵沾染了他掌心的血,溫熱粘稠,帶著濃重的鐵鏽味,和他身上清冽的鬆雪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而令人作嘔的氣息。腰肢被他鋼鐵般的手臂箍得生疼,幾乎要折斷。

顧沉舟近在咫尺的側臉,線條冷硬如同雕塑。下頜繃緊,薄唇抿成一條毫無溫度的直線。那雙深不見底的幽黑眼眸,此刻正越過她的頭頂,平靜地注視著對麵那對因極度震驚和恐懼而石化的男女。那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隻有一片凍徹骨髓的寒冰,彷彿剛纔那句石破天驚的叫嬸嬸,隻是碾死了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

滴答。

又一滴溫熱的血,從他緊握的掌心墜落。不偏不倚,砸在她胸前那片被紅酒浸透、已然冰冷狼藉的白色禮服上。

冰冷的猩紅,落在冰冷的猩紅之上。

像雪地裡驟然盛開的、第二朵妖異而絕望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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