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訂婚缺席,我另嫁他人 第一章

小說:竹馬訂婚缺席,我另嫁他人 作者:臻語悠 更新時間:2025-08-15 17:34:45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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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宴上竹馬又玩失蹤,我直接撥通聯姻電話。

陸總嗎聽說您需要商業聯姻,我明天就能領證。

全桌嘩然時,周衍衝進來拽我手腕:念念你瘋了

我甩開他冷笑:周少不是最擅長把婚姻當兒戲

後來陸沉把股權轉讓書推到我麵前:周家搶你的項目,現在是你的了。

他摩挲著我無名指的鑽戒輕笑:和演戲對象不同,我簽合同從不違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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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銀質刀叉整齊地排列在光潔如鏡的骨瓷餐盤旁,反射著水晶吊燈過分璀璨的光,刺得人眼睛發酸。空氣裡瀰漫著名貴香氛和頂級食材混雜的、一種近乎窒息的甜膩氣味。我端坐在長桌的這一端,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株被強行繃緊的鋼絲,每一寸肌肉都蓄著隨時可能崩斷的力。對麵,周衍的父母——周董事長和夫人,臉上那層精心塗抹的笑容,如同劣質的牆灰,正在尷尬的沉默裡簌簌剝落。我父母坐在我旁邊,母親的手指神經質地絞著餐巾一角,指節泛白;父親則盯著麵前那杯早已涼透的清茶,眼神沉得能滴出水來。

時間,這個最冷酷的裁判,早已無聲地宣判了周衍的缺席。他承諾的一定準時,像他過往無數次關於婚姻的輕佻玩笑一樣,被碾碎在現實的塵埃裡,連個迴響都吝嗇給予。

念唸啊,你看這……周夫人保養得宜的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紋,試圖修補這難堪的裂痕,阿衍這孩子,肯定是臨時被什麼要緊事絆住了腳,他一向最看重和你的事……

她的話像一根生鏽的針,不偏不倚紮進我記憶最深處那塊早已麻木的腐肉裡。我甚至能清晰地聽見那些迴盪在過去的、屬於周衍的、帶著戲謔尾音的聲音——

念念,咱倆要是三十歲還單著,就湊合湊合唄哈哈哈!(陽光刺眼,他拍著籃球,汗珠滾落,笑容燦爛得冇心冇肺。)

喲,這麼認真不就是結個婚嘛,跟小時候過家家似的,哄哄他們開心唄。(家族晚宴的角落,他懶散地倚著雕花廊柱,修長的手指隨意搖晃著紅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慵懶的痕跡。)

放心,訂婚那天我一定穿最帥的西裝,把你家門檻踏平!(電話那頭背景音嘈雜,震耳的音樂幾乎蓋過他的聲音,他大笑著承諾,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週末去哪裡野餐。)

五年。整整五年。我的時間、我的情感、我小心翼翼捧出又被他毫不在意摔在地上的真心,被他當作一場永不落幕的滑稽戲碼。每一次期待,最終都淪為一場盛大的羞辱。心口那片被反覆踐踏的荒蕪之地,此刻終於燃起一片冰冷的、足以焚燬一切的烈焰。

夠了。真的夠了。

要緊事我的聲音響起,出乎意料地平穩,像一塊投入深潭的冰,激不起半點漣漪,卻讓周夫人未說完的話噎在了喉嚨裡。全桌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臉上,帶著驚疑、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甚至冇有看他們任何一個人。我的目光落在餐桌上那隻裝飾用的、插著一支孤零零白玫瑰的細頸水晶花瓶上,玫瑰花瓣的邊緣已微微捲曲泛黃,透著一股頹敗的精緻。然後,我從隨身的愛馬仕手包裡拿出了手機。動作流暢,冇有絲毫猶豫。指尖劃過冰冷的螢幕,解鎖,點開通話記錄,找到那個標註為林秘書的號碼——那是父親得力助手的電話,也是我們溫家為應對最壞商業局麵,早已悄然鋪就的其中一條隱秘通道。

按下綠色的通話鍵。輕微的電流聲在驟然死寂的包間裡被無限放大,如同某種不祥的倒計時。

嘟…嘟…

時間被拉得無限漫長。我能感覺到母親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緊了我的衣角,布料在她指下發出輕微的呻吟。父親猛地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像探照燈般打在我臉上,帶著無聲的質問。周董事長眉心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嘴唇緊抿。

電話接通了。

林秘書,我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凝滯的空氣,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足以讓長桌兩端的人都聽得一字不漏,之前父親讓你篩選的、有明確商業聯姻意向的優質對象名單裡,排名第一的是哪位

電話那頭似乎有瞬間的停滯,隨即林秘書訓練有素的聲音傳來,平穩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溫小姐,是陸氏集團的陸沉,陸總。

陸沉。我清晰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像在確認一個冰冷的符號,很好。幫我接通陸總的私人電話。現在。

念念!母親終於失聲低撥出來,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顫抖。

我置若罔聞,握著手機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點細微的刺痛奇異地支撐著我搖搖欲墜的冷靜。

短暫的等待音如同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尖上。幾秒後,電話被轉接了。一個低沉、醇厚,帶著明顯疏離感的男聲透過聽筒傳來,清晰地迴盪在落針可聞的包間裡:哪位

陸總您好,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聲線維持在最平穩的頻率,我是溫念。溫氏集團溫正廷的女兒。冒昧打擾,是想確認,您之前提出的商業聯姻方案,是否還有效

電話那頭沉默了極短暫的一瞬,那沉默彷彿帶著實質的重量,沉沉地壓下來。隨即,那個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冇有任何情緒起伏,像是在確認一份合同的條款:溫小姐我記得。方案有效。前提是雙方資源匹配,條件符合預期。

條件您可以隨時評估。我的語速加快,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我隻有一個要求:效率。如果您方便,我希望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門口見。帶上您的人,和您的公章。

明天陸沉的語氣終於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似乎也被這荒謬的時間表驚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溫小姐,效率很高。可以。我需要溫氏最新一季核心項目的完整評估報告,以及……

報告半小時內發到您指定郵箱。我打斷他,冇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陸總,我隻問,明天九點,您是否能準時出現,簽字蓋章

這一次,電話那頭的沉默稍微長了幾秒。我能想象那位素未謀麵的陸總在權衡,在評估這場突如其來的交易的風險與收益。最終,那個沉靜的聲音給出了判決:可以。溫小姐,九點,民政局門口。帶上你的身份證和戶口本。乾脆利落,冇有半分拖泥帶水。

好。我吐出這個字,彷彿耗儘了全身力氣,又像卸下了千斤重擔。電話掛斷的忙音響起,突兀地在寂靜中迴盪。

整個包間陷入了徹底的死寂。彷彿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連呼吸都凝滯了。周夫人保養得宜的臉龐血色儘褪,嘴唇哆嗦著,震驚和難以置信扭曲了她精緻的妝容。周董事長猛地一掌拍在厚重的紅木桌麵上,震得杯盤叮噹作響,他額角青筋暴起,怒喝道:溫念!你胡鬨什麼!

胡鬨我慢慢放下手機,抬起眼,迎上他暴怒的目光,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那弧度裡冇有溫度,隻有徹骨的嘲諷,周叔叔,比起周衍把訂婚當兒戲,五年放我五次鴿子,把婚姻承諾當飯後消遣的笑料,我至少……是認真的。

認真的和一個陌生人明天去領證!周夫人尖利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歇斯底裡的味道,你這是在報複!是在毀你自己!

毀我輕笑出聲,那笑聲在壓抑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總好過被你們周家,被周衍,溫水煮青蛙一樣,一點點耗乾尊嚴和期待,最後變成他眾多笑話裡最可悲的那一個。

話音未落,包間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被砰地一聲粗暴撞開!力道之大,震得門板重重砸在牆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周衍站在門口。

他像是剛從某個混亂的戰場衝出來。平日裡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此刻淩亂地散落在汗濕的額前,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身上那套昂貴的定製西裝外套不見了蹤影,隻穿著皺巴巴的白色襯衫,領口扯開了兩顆釦子,露出清晰的鎖骨。他臉上慣有的那種漫不經心的笑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震驚、慌亂和被冒犯的憤怒,那雙總是帶著戲謔光芒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滾圓,死死地釘在我臉上。

念念!他低吼一聲,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幾步就衝到了我麵前,帶著一股風塵仆仆的熱氣和淡淡的、陌生的香水味。他不由分說,猛地伸手,滾燙的、帶著薄汗的手掌像鐵鉗一樣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蠻橫地要將我從座位上拽起來,你他媽瘋了!你剛纔在電話裡說什麼!跟誰結婚!明天!開什麼國際玩笑!

手腕處傳來尖銳的痛楚,瞬間點燃了我心底最後一點殘存的火星。那點火星騰地一下,燒成了燎原的怒焰,燒光了最後一絲猶豫和軟弱。我猛地抬頭,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鋒,直直刺向他。

放手,周衍。聲音冷得掉渣。

我不放!他反而攥得更緊,眼底翻湧著一種被背叛的狂怒和難以置信的恐慌,你告訴我,你是氣我的對不對因為我遲到好,我道歉!我他媽道歉行了吧!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他語無倫次,試圖用更大的聲音和力量來掩蓋他內心深處的某種崩塌。

看著他這副氣急敗壞、彷彿天塌地陷的模樣,一股荒誕絕倫的悲涼感猛地攫住了我。五年了。整整五年,無論他如何失約、如何玩笑、如何踐踏我的期待,我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一絲一毫的在意。此刻,僅僅是因為我選擇了另一個買家,僅僅是因為他失去了對這場遊戲的絕對控製權,他就露出瞭如此失態、如此恐慌的表情。

多麼諷刺。

積壓了五年的委屈、憤怒、不甘和深重的疲憊,在這一刻轟然決堤,沖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

玩笑我幾乎是嘶吼出聲,用儘全身力氣狠狠一甩!高跟鞋的細跟在地毯上猛地一擰,藉助腰身的力量,我竟真的掙脫了他鐵鉗般的桎梏!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紅痕,火辣辣地疼。

身體因為劇烈的動作而微微搖晃,我扶住冰冷的椅背才勉強站穩。我看著他,看著他臉上那瞬間凝固的錯愕,看著他眼底翻騰的狼狽,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帶著淬毒的冰冷和燃燒的恨意:

周衍!收起你這副好像被辜負了全世界的嘴臉!你以為你是誰世界圍著你轉的太陽嗎遲到你僅僅是遲到嗎五年!整整五年!你把我溫念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還是你周大少爺無聊時消遣的玩物你那些‘結婚就跟過家家一樣’、‘哄哄他們開心’的屁話,我聽夠了!也噁心透了!

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每一個字卻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向他:

你周大少爺最擅長的不就是把婚姻當兒戲嗎你不是覺得結婚就跟小時候玩家家酒一樣輕鬆隨意嗎好啊!現在如你所願!我不陪你玩這場幼稚又殘忍的遊戲了!我找彆人玩!找一個至少……會把合同當合同來簽的人玩!

溫念!周衍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眼神裡最後那點慌亂被暴戾的怒火徹底取代,他再次伸手想要抓我,你他媽給我說清楚!那個陸沉是誰!你……

夠了!一聲威嚴的斷喝猛地響起。

是周董事長。他臉色鐵青,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帶來一股沉重的壓迫感。他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過周衍,那眼神裡充滿了失望和冰冷的怒意,讓周衍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隨即,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壓:溫念,年輕人一時衝動,可以理解。但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今晚的行為,不僅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任,更是對我們周溫兩家多年交情的侮辱!你父親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這頂不負責任、侮辱交情的大帽子扣下來,意圖再明顯不過——用長輩的威權和世交的情分逼我就範,讓我低頭,讓我收回那個瘋狂的決定。

如果是以前那個還對周衍、對這段關係抱有幻想的溫念,或許真的會被震懾住,會退縮。但此刻,站在這裡的溫念,心已經徹底冷了,硬了。

我挺直了脊背,迎上他那充滿壓迫感的目光,冇有絲毫退縮。我冇有看父親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也冇有看母親眼中湧出的淚水。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周叔叔,您說得對,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所以,我選擇了對我、對溫氏最有利的方案。至於交情……

我的目光緩緩掃過周衍那張寫滿憤怒和不敢置信的臉,掃過周夫人驚魂未定的神情,最後回到周董事長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在周衍一次又一次把訂婚當玩笑,把承諾當空氣的時候,這份交情,就已經被他親手撕碎了。我溫念,隻是在收拾殘局,止損而已。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任何人一眼。彎腰,拎起放在椅背上的手袋。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鎮定。然後,轉身,踩著那雙細跟的黑色高跟鞋,一步一步,朝著那扇被周衍撞開的大門走去。鞋跟敲擊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沉悶而堅定的迴響。

身後,是一片死寂後爆發的混亂風暴。

溫念!你給我站住!周衍的怒吼帶著破音。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周董事長的咆哮震耳欲聾。

老溫!你看看你的好女兒!周夫人尖利的哭訴。

還有父親壓抑著怒火的低沉聲音:念念!回來!

以及母親帶著哭腔的呼喚:念念!彆做傻事啊!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憤怒、指責、挽留、哭喊,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傳來,模糊而遙遠。它們猛烈地衝擊著我的耳膜,卻再也無法撼動我分毫。我的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割裂開身後那片混亂不堪的泥沼。腳下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穩,高跟鞋踩過柔軟的地毯,每一步都留下一個無形的、無法磨滅的印記。

走出那間令人窒息的包間,關上厚重隔音門板的瞬間,身後所有的喧囂都被徹底隔絕。走廊裡水晶壁燈的光線柔和而安靜,隻有我自己的心跳聲在胸腔裡沉重地擂動,一下,又一下,帶著劫後餘生的鈍痛和一種近乎虛脫的疲憊。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理石沁骨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衣料滲入皮膚,讓滾燙的血液稍稍冷卻。指尖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剛纔在裡麵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耗儘了全身的力氣。我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殘留的香氛氣味依舊甜膩,卻不再令人窒息。

手機在掌中震動了一下。

我睜開眼,螢幕亮起,是一條新的簡訊,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內容簡潔得如同公文:

溫小姐,資料收到。明日九點,民政局門口。陸沉。

冇有多餘的一個字。冇有詢問,冇有質疑,隻有冰冷的確認。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凍結了所有翻騰的情緒。指尖的顫抖奇蹟般地停止了。很好,這就是我要的。一場純粹的、冰冷的交易。至少,規則從一開始就清晰明瞭。

我指尖在螢幕上懸停片刻,最終隻敲下一個字:好。

發送。

然後,我將手機用力攥緊,彷彿要將那份冰冷的決心也一同攥進骨血裡。挺直背脊,沿著鋪著華麗地毯的長廊,走向電梯口。身後那扇門內的一切喧囂、憤怒、難堪,都被我徹底關在了另一個世界。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帶著一種近乎刻薄的明亮,穿透薄薄的紗簾,落在深色的實木地板上。我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眼底有淡淡的青影,是昨夜輾轉難眠的印記,但眼神卻異常清明,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我仔細地為自己畫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妝容,遮住了所有的疲憊,隻剩下利落的線條和沉穩的氣場。選了一套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裝套裙,線條硬朗,冇有絲毫多餘的裝飾,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拿起桌上那份薄薄的檔案夾,裡麵裝著我的身份證、戶口本,以及一份昨晚由父親親自過目、林秘書加急列印出來的婚前協議草案——核心條款清晰明確:財產獨立,互不乾涉事業,必要場合配合扮演,期限……未定。冰冷的鉛字,構築起一道堅固的防火牆。

八點五十分,我的車停在民政局斜對麵的臨時停車位上。透過車窗,我看到民政局門口已經排起了不算長的隊伍。九月的晨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吹動路旁梧桐樹開始泛黃的葉子。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很快,鎖定了目標。

他站在民政局大門側前方幾步遠的地方,背對著我的方向,身姿挺拔如鬆。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在晨光下流淌著內斂而昂貴的光澤。不同於周衍那種外放的、帶著玩世不恭的英俊,這個背影透出的是一種沉靜的、極具壓迫感的力量。僅僅是站在那裡,就彷彿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周圍的喧囂。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緩緩轉過身。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一張輪廓極其分明的臉,如同最冷硬的岩石被技藝精湛的工匠精心雕琢過。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如同險峰,薄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不帶絲毫笑意。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深邃,沉靜,如同不見底的寒潭,此刻正穿透清晨的空氣和車窗玻璃,精準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冇有任何溫度,隻有純粹的、審慎的評估,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將簽署合同的標的物。

陸沉。

他邁步,朝我的車子走來。步伐穩健,每一步的距離都彷彿丈量過一般精準。他走到副駕駛一側的車門前,停下。冇有敲窗,隻是微微頷首示意。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高跟鞋踩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站直身體,幾乎與他平視。他很高,身形挺拔,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清冽的雪鬆混合著皮革的氣息,帶著一種拒人千裡的冷感。

溫小姐。他開口,聲音和電話裡一樣低沉醇厚,也一樣的毫無波瀾,聽不出任何情緒,很準時。

陸總。我微微點頭,同樣簡潔。目光落在他手上,他拎著一個簡潔的黑色公文包,棱角分明。資料帶齊了

當然。他回答,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我的律師已經在裡麵等候。溫小姐的協議草案,昨晚我已看過。有幾處細節需要補充確認,不影響主體條款。我們可以在簽字前完成。

乾脆,直接,直奔主題。冇有一句寒暄,冇有一個多餘的表情。很好。這正是我需要的。

可以。我冇有任何異議,側身示意,那,陸總請

請。他同樣側身,做了一個無可挑剔的邀請手勢,動作標準得像禮儀教科書。

我們並肩走向民政局的大門。中間隔著恰到好處的、陌生人應有的距離。陽光將我們一高一矮的身影拉長,投在灰色的地麵上,涇渭分明,冇有絲毫交疊。冇有交談,隻有鞋跟和皮鞋落地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節奏各異,卻又奇異地形成一種冰冷的同步。

流程快得超乎想象。拍照,登記員公式化的詢問,簽字,按指印。紅底的雙人照上,我們並肩而坐,我的臉上是訓練有素的、帶著一絲距離感的微笑;而他,陸沉,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無波,直視鏡頭,彷彿拍的是一張用於證件照的單人照。鋼印落下,發出沉悶而具有象征意義的一聲咚。

兩本嶄新的、帶著油墨氣息的紅色小冊子被推到我們麵前。

恭喜二位,正式結為合法夫妻。登記員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笑容。

我和陸沉幾乎是同時伸出手,各自拿起屬於自己的那一本。指尖不可避免地輕微觸碰了一下,他的皮膚微涼,帶著玉石般的質感。我迅速收回手,將那個小小的紅本塞進手袋最裡層,彷彿那是什麼燙手的山芋。

整個過程,他身邊的律師一直在低聲、快速地和我的律師(林秘書臨時充當)確認著婚前協議補充條款的細節。最終,兩份厚厚的、附加了補充條款的正式協議,被推到我們麵前。

陸沉拿起他那份,目光銳利地掃過補充頁,確認無誤後,從西裝內袋取出一支沉甸甸的黑色鋼筆,旋開筆帽。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落筆時極其沉穩。墨藍色的墨水在紙頁上流暢地鋪開,簽下陸沉兩個字。字體如其人,剛勁冷峻,力透紙背。

我拿起另一支筆,同樣乾脆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麵,沙沙作響,像某種塵埃落定的宣告。

合作愉快,陸太太。他合上筆帽,將鋼筆收回口袋,目光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專注地落在我臉上。那聲陸太太從他口中吐出,冇有半分旖旎或溫情,隻有純粹的、公事公辦的確認。

合作愉快,陸先生。我迎上他的目光,同樣平靜無波地迴應。

走出民政局大門,陽光有些刺眼。我剛想開口說就此彆過,陸沉卻先一步開口,語氣依舊是不容置喙的平淡:接下來兩週,我需要你以陸太太的身份,出席三場必要的商務活動。時間地點和著裝要求,稍後助理會發給你。

果然。義務即刻生效。

明白。我點頭,冇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他微微頷首,目光似乎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冇有。然後,他利落地轉身,朝著停在路邊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賓利走去。他的司機早已恭敬地拉開了後座車門。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坐進車內,車門關上,隔絕了所有視線。賓利無聲地滑入車流,很快消失不見。

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那股清冽的雪鬆皮革冷香。我低頭,看著無名指上那枚為了拍照臨時戴上的、冇有任何鑽石點綴的素圈鉑金戒指。冰涼的金屬硌著皮膚,提醒著我一個無法更改的事實。

就在這時,手機在包裡瘋狂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動的名字,是周衍。

我盯著那名字看了幾秒,指尖懸在紅色的拒接鍵上方,最終,卻按下了綠色的接聽鍵。我倒要聽聽,事到如今,他還能說出什麼。

溫念!你在哪!電話剛接通,周衍那氣急敗壞、帶著宿醉般沙啞和狂怒的吼聲就幾乎要衝破聽筒,民政局你他媽真去了!跟那個姓陸的!你是不是失心瘋了!你……

我平靜地將手機拿遠了些,等他這毫無意義的咆哮告一段落,才重新將聽筒貼近耳邊。我的聲音異常平穩,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輕鬆:

周衍,我剛拿到結婚證。新鮮出爐,還熱乎著。

我頓了頓,清晰地補充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昨天我讓林秘書找聯姻對象,不是臨時起意。那份名單,溫氏準備了快一年。陸沉,是綜合評估後的最優選。效率高,條款清晰,冇有……感情拖累。很適合我。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彷彿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幾秒後,一聲極度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傳來:溫念!你……你夠狠!

緊接著,是手機被狠狠砸在什麼東西上的刺耳碎裂聲,通話戛然而止。

我麵無表情地收起手機,指尖拂過無名指上那枚冰冷的素圈戒指。陽光落在戒圈上,折射出一點微弱的、不帶溫度的光。

狠嗎或許吧。

但比起被當作一個永不落幕的笑話,我寧願選擇做這場冰冷交易裡,清醒的甲方。

接下來的日子,像被設定好程式的精密儀器,高效而冰冷地運轉。陸沉的助理效率極高,很快發來了三場商務活動的詳細行程,精確到分鐘。時間、地點、著裝要求(品牌、色係、款式)、需要陪同出席的場合、甚至需要與哪些關鍵人物進行必要的互動都列得一清二楚。

第一場,是陸氏旗下一個高階科技產業園的奠基儀式。我換上了助理指定的Dior早秋係列米白色羊毛套裙,配以簡潔的珍珠耳釘和同色係手包,妝容精緻得體。陸沉的車準時在樓下等候。他依舊是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裝,看到我時,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微微頷首:很合適。

儀式現場人頭攢動,政商名流雲集。閃光燈此起彼伏。陸沉自然地向我伸出手臂。我挽上去,動作流暢,臉上掛起無可挑剔的、溫婉又不失乾練的微笑。他與人寒暄,介紹:這位是我太太,溫念。

語氣平淡,如同介紹一件價值連城的收藏品。我配合地點頭致意,應對得體。我們並肩而立,接受著各色目光的洗禮——探究的,羨慕的,驚訝的,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瞭然彷彿在說,看,這就是商業聯姻的標準模板。我們的身體靠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臂彎傳來的溫熱和西裝布料的挺括質感,但心靈的距離卻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冰河。他與人交談時偶爾側頭,溫熱的氣息會拂過我的額角,卻帶不起一絲漣漪。

第二場,是一場規格極高的慈善拍賣晚宴。我換上了一條Valentino的黑色露肩長裙,絲絨材質在燈光下流淌著暗啞的光澤,襯得肌膚勝雪。陸沉則是一套更顯隆重的黑色塔士多禮服。晚宴上觥籌交錯,衣香鬢影。陸沉周旋於眾人之間,談笑風生,應對自如,展現著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極具魅力的社交手腕。我安靜地扮演著花瓶太太的角色,偶爾在他需要時,遞上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或者幾句不痛不癢的應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他低聲提醒我:三點鐘方向,穿藏藍西裝的是城投的李總,他夫人喜歡收藏琺琅彩,你手上的戒指可以成為話題切入點。

指令清晰明確,如同下達作戰任務。我依言而行,效果顯著。

第三場,是陸氏集團一個重要的海外戰略合作簽約儀式後的慶祝酒會,地點設在陸氏集團總部頂層。這次我穿的是一條剪裁利落的Ralph

Lauren白色連身褲裝,更顯專業。酒會氣氛相對輕鬆。陸沉作為主人,需要四處招呼。我端著香檳杯,獨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璀璨的夜景,萬家燈火如同散落的星河。玻璃幕牆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也映出身後的衣香鬢影,紙醉金迷。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油膩的聲音帶著故作熟稔的腔調在身側響起:喲,這不是溫小姐嗎哦不,現在該叫陸太太了!真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恭喜恭喜!

我轉過身。是劉總,一個和周家來往密切的建材商,以前在周家的飯局上見過幾次,眼神總帶著令人不適的粘膩感。他端著酒杯,臉上堆著諂媚的笑,目光卻毫不掩飾地在我身上逡巡。

劉總,您好。我淡淡迴應,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半步,拉開距離。

嘖嘖,陸總真是好福氣!劉總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帶著一股濃重的酒氣,不過溫小姐,哦不,陸太太,你這步棋……走得險啊!那陸沉是什麼人出了名的冷血閻王!你放著好好的周家少奶奶不當,跟了他周少最近可是很不好過哦,聽說為了你,跟家裡鬨得不可開交,連手上的項目都……

他刻意頓住,觀察著我的反應,眼神裡充滿了惡意的試探和幸災樂禍。

我端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冰涼的杯壁刺激著掌心。周衍的處境……我並不想知道,更不想在這種場合,從這種人口中聽到。

劉總,我打斷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帶著冷意,我先生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至於周家的事,與我無關。失陪。說完,我轉身欲走。

誒!彆走啊陸太太!劉總卻不知好歹地伸手,試圖攔住我,那隻肥厚的手掌眼看就要碰到我的胳膊。

一股濃重的厭惡感瞬間攫住了我。就在我準備側身避開時——

一隻骨節分明、戴著昂貴鉑金腕錶的手,穩穩地、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隔開了劉總那隻不規矩的手。

陸沉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側。他高大的身形帶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目光冷冽如刀鋒,直直射向劉總。

劉總,陸沉的聲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靜,卻像淬了冰,讓周圍的空氣都瞬間降溫了幾度,和我太太說話,需要保持禮貌的距離。你逾矩了。

劉總臉上的諂笑瞬間僵住,臉色由紅轉白,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觸電般縮回手,結結巴巴地說:陸、陸總……誤會!都是誤會!我就是跟陸太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您千萬彆介意!我自罰一杯!自罰一杯!他慌亂地舉起酒杯,一飲而儘,酒液順著嘴角流下都顧不上擦。

陸沉看都冇看他一眼,彷彿他隻是空氣裡一粒礙眼的塵埃。他微微側身,麵向我,手臂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保護姿態,虛虛環在我的腰後,將我護在他身側。這個動作親密而強勢,充滿了占有和宣告的意味。

冇事吧他低頭,聲音放低了幾分,詢問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那眼神裡冇有了平日的冰冷評估,似乎多了一絲……審視的關切雖然依舊很淡。

我搖搖頭:冇事。

嗯。他應了一聲,目光掃過劉總那張驚惶失措的臉,如同掃過垃圾,劉總,失陪。我和我太太還有貴客要招呼。

說完,他極其自然地攬著我,轉身離開,將那個麵如土色的劉總徹底晾在原地。

他的手掌隔著薄薄的衣料貼在我的後腰,溫熱而有力。我被他帶著穿過人群,走向宴會廳的另一端。周圍的目光變得更加複雜,探究中夾雜著敬畏。我能感覺到陸沉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強大而冰冷的氣場,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所有的窺探和惡意都隔絕在外。

這短暫的保護,雖然隻是協議框架內的義務,卻在這個浮華虛偽的名利場中,意外地給了我一絲喘息的空間。

酒會結束回到位於市中心頂層公寓——那份婚前協議裡約定的、我們名義上的家——時,已是深夜。空曠奢華的客廳裡,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永不熄滅的城市燈火。陸沉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沙發扶手上,鬆了鬆領帶,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今天的事,他走到吧檯邊,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冇有回頭看我,處理得不夠利落。

我正彎腰脫下高跟鞋,聞言動作一頓,直起身看向他寬闊的背脊:劉總那種人,避不開。

避不開,就讓他不敢靠近。他轉過身,倚著吧檯,修長的手指捏著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輕輕晃動。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慣有的審視,卻似乎比平日深了些,陸太太的身份,是你的護身符,也是你的武器。用好了,省時省力。他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像在指點一份商業案例。

武器我品味著這個詞。冰冷的,充滿力量感的詞。

我會記住。我平靜地迴應。

他微微頷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喉結滾動了一下。下週有個重要會議,需要你以集團董事的身份出席。資料明早發你郵箱。

好。我點頭。又是新的義務。

他放下酒杯,冇再多言,徑直走向書房的方向。空曠的客廳裡再次隻剩下我一個人,還有窗外那片璀璨卻冰冷的燈火海洋。無名指上的鉑金素圈戒指在燈光下反射著微光,依舊冰涼。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燈長河。陸太太的身份……是護身符,也是武器。

日子在密集的商務行程和必要的夫妻義務扮演中飛快流逝。我以陸太太的身份,陪同陸沉出席了數場規格極高的會議和晚宴,甚至作為溫氏的代表(如今又多了一層陸太太的光環),順利接手並推進了幾個之前因周家暗中作梗而停滯的項目。溫氏內部那些因我瘋狂閃婚而起的質疑聲浪,在這些實打實的成績麵前,漸漸平息下去。

我幾乎快要把周衍這個人,連同那段充斥著謊言和失望的過去,徹底掃進記憶的垃圾堆。

直到一個週五的傍晚。

我提前結束了一個項目會議,司機送我回公寓。車子駛過一個繁華商圈時,我無意間瞥向窗外。

目光瞬間凝住。

就在路邊那家以奢華昂貴著稱的頂級婚紗店——La

Reve

Bridal的巨大落地櫥窗前,一道熟悉得刺眼的身影斜倚著。

周衍。

他穿著一件騷包的酒紅色絲絨襯衫,領口依舊敞開著,姿態慵懶地靠在一輛亮黃色的跑車引擎蓋上。他手裡拿著手機,似乎正在打電話,嘴角勾著那抹我無比熟悉的、漫不經心的笑。

而櫥窗裡,明亮得近乎夢幻的燈光下,一個穿著繁複蕾絲曳地主紗的年輕女孩,正背對著街道,對著裡麵的全身鏡左右顧盼。女孩身段玲瓏,側臉線條精緻,洋溢著待嫁新娘特有的甜蜜光彩。

那家店……櫥窗裡展示的那件主紗……我認得。半年前,周衍曾半真半假地拉著我在雜誌上指過,用一種輕佻的語氣說:念念,這件夠浮誇吧穿在你身上肯定特有意思,改天帶你去試試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血液似乎都湧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乾乾淨淨,隻留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種近乎耳鳴的嗡響。

原來如此。

原來他所謂的忙,所謂的要緊事,就是在這裡,陪著另一個女孩,試穿婚紗在我們訂婚被當眾砸得粉碎,在我已經成為他人合法妻子的兩個月後

憤怒像滾燙的岩漿,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那五年裡積攢的所有委屈、所有被輕賤的痛楚,在此刻轟然爆發!我甚至來不及思考後果。

停車!我的聲音尖利得不像自己。

司機嚇了一跳,猛地踩下刹車。車子還冇完全停穩,我已一把推開車門,高跟鞋重重地踏在堅硬的人行道上,發出刺耳的脆響。我像一枚出膛的炮彈,裹挾著全身的怒火和寒意,徑直衝向那個倚在跑車上的身影。

高跟鞋急促敲擊地麵的聲音驚動了周衍。他抬起頭,看到是我,臉上那漫不經心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被驚愕和一絲猝不及防的狼狽取代。他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掛斷了電話。

念念你怎麼……

周衍!我打斷他,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裡迸出來的冰渣,你可真行啊!‘忙’忙著陪彆人試婚紗!在我被你放了鴿子、被你們全家當眾羞辱之後,在我已經成了彆人法律意義上的妻子之後!

我的聲音很高,瞬間吸引了周圍路人的目光。櫥窗裡那個試婚紗的女孩也聞聲轉過身來,隔著玻璃,一張年輕漂亮的臉上寫滿了錯愕和驚疑。

周衍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一陣紅一陣白。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櫥窗裡的女孩,又看向我,眼神裡混雜著難堪、惱怒和一絲急於辯解的心虛:念念!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隻是……

隻是什麼!我厲聲質問,上前一步,幾乎逼到他麵前,怒火灼燒著我的眼睛,隻是又一個你周大少爺無聊時消遣的對象還是你覺得,我溫念在你這裡受的羞辱還不夠多,特意帶著新歡來這家店,再給我補上一刀!

我冇有!周衍也提高了音量,試圖用氣勢壓過我,他伸手想抓我的胳膊,你冷靜點!這裡是公共場合!我……

彆碰我!我猛地揮開他的手,力道之大,讓他猝不及防地踉蹌了一下。我指著那華麗的櫥窗,指著裡麵那件刺眼的、繁複的婚紗,指尖因憤怒而劇烈顫抖:公共場合你還知道這是公共場合!當初在訂婚宴上,在雙方父母麵前放我鴿子的時候,你怎麼冇想過那是公共場合!周衍,我告訴你!收起你這套虛偽的把戲!我溫念以前是瞎了眼,但現在,我清醒得很!你和你那些‘要緊事’,都讓我噁心透頂!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人悄悄舉起了手機。櫥窗裡的女孩臉色煞白,咬著嘴唇,眼神複雜地看著我們。

周衍的臉徹底漲成了豬肝色,額角青筋暴起,被我當眾如此不留情麵地揭穿和斥責,巨大的羞辱感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他猛地逼近一步,眼神凶狠地瞪著我,幾乎要噴出火來:溫念!你夠狠!你攀上陸沉那個冷血閻王,就以為能踩到我頭上了你以為他真把你當回事你不過就是他買回去的一個花瓶!一個用來打我們周家臉的……

周少。

一個低沉、平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冰冷質感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我身後響起,清晰地切斷了周衍失控的咆哮。

這個聲音……

我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憤怒的火焰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隻剩下冰冷的餘燼和刺骨的寒意。我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陸沉。

他就站在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一身筆挺的深灰色西裝,一絲不苟,如同剛從某個重要的談判桌前離開。他手裡拿著一個檔案夾,神情淡漠,深邃的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過我和周衍,最後落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裡冇有任何詢問,冇有波瀾,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瞭然。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聽到了多少

周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所有的怒吼戛然而止,臉上因暴怒而漲紅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一種見了鬼似的震驚和忌憚。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眼神躲閃,不敢直視陸沉。

陸沉邁開長腿,步履沉穩地走到我身邊。他冇有看我,目光平靜地落在周衍那張寫滿驚惶的臉上,薄唇微啟,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

看來周少試婚紗的興致很高,需要試三天

他微微側頭,目光似乎隨意地掃了一眼櫥窗裡那個僵立著的女孩,又轉回周衍臉上,眼神裡帶著一絲極其淺淡的、近乎悲憫的嘲諷:眼光倒是……進步了

陸…陸總……周衍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地擠出兩個字,聲音乾澀沙啞,臉色由白轉青,難看到了極點。

陸沉冇再理會他,彷彿他隻是路邊一塊礙眼的石子。他轉向我,手臂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輕輕環上我的腰際,將我往他身邊帶了帶。他的手掌溫熱而有力,隔著衣料傳來一種奇異的穩定感。

不是約了設計師看圖紙他的聲音放低了些,帶著一絲隻有我能察覺的詢問意味,目光平靜地落在我臉上,彷彿剛纔那場激烈的衝突從未發生,再晚,怕是要耽誤時間。

我猛地回過神,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裡麵冇有質問,冇有好奇,隻有一種沉靜的、等待我配合的默契。腰際傳來的溫熱觸感和那穩定的話語,像一根無形的錨,瞬間穩住了我因憤怒和難堪而劇烈搖晃的心神。

嗯。我極其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音節,強迫自己迅速壓下翻騰的情緒,臉上努力維持住一絲平靜的假象,走吧,彆讓設計師等。

陸沉微微頷首,手臂穩穩地環著我的腰,以一種保護兼宣告的姿態,帶著我轉身,走向他停在路邊的座駕——那輛低調而極具壓迫感的黑色賓利慕尚。他的司機早已恭敬地拉開了後座車門。

整個過程,他冇有再看周衍一眼,彷彿對方隻是一團不值得投入注意力的空氣。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那道幾乎要將我燒穿的目光,充滿了極致的憤怒、不甘和狼狽。但我冇有回頭,一次也冇有。陸沉手掌的溫度透過衣料熨貼著我的皮膚,奇異地驅散了方纔那股透骨的寒意。我挺直脊背,跟著他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扇敞開的車門。

坐進車內,車門隔絕了外麵所有的目光和喧囂。狹小的空間裡,隻剩下我和陸沉,以及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鬆皮革冷香。

剛纔強撐的平靜瞬間瓦解。我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雙手緊緊交握放在膝頭,指尖冰涼,仍在微微顫抖。巨大的疲憊感和一種近乎虛脫的感覺席捲而來。

車廂內一片沉寂。陸沉冇有說話,也冇有看我。他拿起放在中間扶手上的平板電腦,指尖在上麵無聲地滑動著,螢幕的光映亮他線條冷硬的側臉。

車子平穩地彙入車流。窗外的霓虹燈光飛速掠過,在車窗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過了不知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鐘,也許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陸沉低沉平靜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冇有起伏,聽不出情緒:

情緒化的當眾衝突,是最低效的解決方案。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塊巨石砸中。果然,他還是看到了,也聽到了。這句評價,冰冷而精準,像一把手術刀,剖開了我剛纔失控的狼狽。

一股難堪的熱意瞬間湧上臉頰。我睜開眼,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聲音乾澀:抱歉,陸總。是我失態了。

我頓了一下,補充道,不會有下次。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視線依舊落在平板上,指尖滑動著螢幕,下次,直接打給律師。或者,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冇有任何變化,打給我。

打給他

我微微一怔,有些詫異地側過頭看向他。他依舊專注地看著螢幕,側臉輪廓在車廂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峻。這句看似平淡的話,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在我心底激起了一絲細微的漣漪。這算是……某種形式的承諾還是僅僅基於那份婚前協議中必要場合維護體麵的條款

我分辨不清,也不想去深究。

好。我低聲應道,重新靠回椅背,疲憊地閉上眼,謝謝。

他冇有再迴應。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隻有空調係統發出細微的送風聲。那股清冽的冷香似乎變得清晰了一些。

車子最終停在了市中心另一家頂級的高定工作室門口。這裡以服務頂級富豪和明星而聞名,主打晚禮服和奢華成衣。

下車。陸沉收起平板,簡潔地命令。

我有些茫然地跟著他下車。不是回公寓看圖紙難道剛纔他說的約了設計師……是真的

走進工作室,立刻有穿著考究的經理迎了上來,態度恭敬無比:陸先生,陸太太,晚上好。Anne老師已經在貴賓室等候了。

貴賓室裡燈光柔和。一位氣質優雅、穿著利落套裝的中年女士(想必就是Anne)微笑著起身迎接。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快速掃過,帶著專業的評估。

陸先生,陸太太。她微笑著打招呼,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初步篩選了幾套符合您描述的風格,請這邊看。

她示意我們走向展示區。那裡立著幾個人台,身上穿著尚未完工的禮服雛形,但僅憑那流暢的線條、奢華的用料和獨特的設計感,就足以窺見其價值不菲。

我有些錯愕地看向陸沉。

陸沉神情自若,走到其中一個人台前,目光落在那件以珍珠白緞麵打底、肩部綴滿細密水晶、裙襬層疊如雲霧的禮服上。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極其小心地拂過那層疊的裙襬,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珍視的輕柔。

這件,他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似乎少了幾分慣常的冰冷,‘雲境’。主紗部分用意大利的Renzo

Rosso緞,貼花是手工刺繡的蘇繡雲紋,水晶是施華洛世奇定製切割。他頓了頓,目光終於轉向我,深邃的眼眸裡映著室內的燈光,像沉靜的寒潭投入了星子,溫念,你看如何

他叫了我的名字。不是溫小姐,也不是陸太太,而是溫念。

我心頭猛地一跳,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瞬間攫住了我。他……怎麼會知道我喜歡蘇繡怎麼會知道我偏好這種簡潔大氣又不失精緻的風格這件雲境,幾乎完美契合了我少女時代對婚紗所有隱秘的幻想——當然,那幻想早已被周衍踐踏得粉碎。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看著那件在燈光下流淌著溫潤光澤的禮服,看著陸沉那平靜無波卻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一股強烈的酸澀感猛地衝上鼻腔。

我狼狽地彆開臉,用力眨了眨眼,將那不合時宜湧上的濕意逼退。

很好。我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強裝的鎮定,很……漂亮。

陸沉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那眼神似乎更深邃了些。他冇有追問,隻是對Anne微微頷首:就這件。工期

陸先生放心,我們一定優先安排最好的師傅,確保在您要求的時間內完美交付。Anne立刻保證。

陸沉冇再多言,示意經理處理後續事宜,然後轉身,再次極其自然地攬過我的腰:走吧,回家。

回到頂層公寓。巨大的空間裡依舊隻有我們兩個人,空曠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陸沉徑直走向書房,關門前,他停頓了一下,冇有回頭,聲音清晰地傳來:

明天上午十點,來我書房。有東西給你。

說完,門輕輕合上。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又低頭看了看無名指上那枚依舊冰涼的素圈戒指。剛纔在工作室那短暫的、近乎溫柔的錯覺,如同指尖的流沙,早已消失無蹤。剩下的,隻有那份協議帶來的、冰冷的現實感。

第二天上午九點五十分,我站在陸沉書房那扇厚重的實木門外。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抬手,輕輕敲了三下。

進。裡麵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我推門而入。書房很大,采光極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開闊的城市景觀。空氣裡瀰漫著上好咖啡豆的醇香和淡淡的雪茄氣息。陸沉坐在寬大的黑檀木書桌後,正在簽署一份檔案。陽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勾勒出冷硬的線條。他今天穿著深灰色的羊絨衫,少了幾分平日的銳利,多了幾分居家的沉穩感。

坐。他頭也冇抬,指了指書桌對麵的椅子。

我依言坐下,脊背挺直。

他很快簽完最後一份檔案,合上鋼筆筆帽。然後,他拉開書桌最底下的一個抽屜,從裡麵取出一個……東西。

不是檔案袋,也不是合同。

那是一個扁平的、長方形的絲絨首飾盒。深藍色的天鵝絨麵料,觸手溫潤,冇有任何logo,卻透著一種低調的奢華感。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陸沉將那個絲絨盒子輕輕推過光滑的桌麵,停在我麵前。他的動作很穩,目光平靜地落在我臉上。

打開看看。他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遲疑了一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輕輕搭上那冰涼的盒扣。輕輕一按。

盒蓋無聲地彈開。

裡麵冇有璀璨奪目的鑽石項鍊,也冇有價值連城的翡翠手鐲。

靜靜地躺在深藍色天鵝絨襯墊上的,是一份摺疊整齊的、紙張邊緣銳利的檔案。

檔案首頁,一行加粗的黑體字清晰地映入眼簾:

**《南灣科技園項目股權轉讓協議》**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南灣科技園……那個項目!

一股強烈的電流瞬間竄過我的脊椎!我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書桌後的陸沉。

南灣科技園!這個凝聚了我父親無數心血、被溫氏寄予厚望、卻在前期的關鍵階段被周家利用他們深耕多年的政商關係,以極其不光彩的手段生生截胡、導致溫氏前期投入血本無歸、父親也因此備受打擊的核心項目!

它怎麼會……出現在陸沉這裡!還以這種……轉讓的形式

陸沉的身體微微後傾,靠在寬大舒適的真皮椅背上。他雙手隨意地交疊放在膝上,姿態放鬆,甚至帶著一絲難得的慵懶。窗外明亮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分明的光影。他深邃的目光平靜地迎著我震驚的視線,薄唇微啟,低沉醇厚的聲音在安靜的、瀰漫著咖啡香氣的書房裡緩緩流淌,清晰得如同玉石相擊:

周家,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市場動態,搶走的東西,現在是你的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指尖無意識地用力,幾乎要掐進掌心。我死死地盯著那份檔案,又猛地抬頭看向他,試圖從他平靜無波的表情裡找到一絲玩笑或者戲謔的痕跡。然而冇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隻有一片沉靜的、不容置疑的篤定。

你……我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幾乎發不出完整的音節,你怎麼會……為什麼

商業行為。陸沉言簡意賅,彷彿在解釋一筆再尋常不過的交易,周家資金鍊吃緊,急需套現。這個項目,燙手。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極淡、卻鋒利如刀的弧度,而我,恰好有閒錢,也恰好……不喜歡彆人動我看上的東西。

他看上的東西是指南灣項目,還是……彆的什麼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快得抓不住。

簽了它,陸沉身體微微前傾,手肘隨意地撐在光滑的桌麵上,目光銳利地鎖住我,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它就是溫氏重新崛起的基石。也是你,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我無名指上那枚依舊素淨的鉑金戒指,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站在這裡,和我簽那份合同的價值證明。

價值證明……

這四個字像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不是為了所謂的感情或彌補,而是為了證明我作為陸太太、作為他商業夥伴的……價值。

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混雜著巨大的震驚、難以置信的狂喜、塵埃落定的解脫,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檔案上。這不是饋贈。這是一場交換,一次實力的證明。我伸出手,指尖帶著細微的顫抖,小心翼翼地翻開那份厚重的協議。

條款清晰,邏輯嚴密,權利義務劃分得無可挑剔。轉讓價格……我瞳孔再次一縮,那是一個低到近乎掠奪的價格!遠低於項目本身的價值,甚至低於周家當初截胡時付出的成本!這絕對是趁火打劫!

這個價格……我抬起頭,看向陸沉,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沙啞。

陸沉輕輕笑了。那笑聲低沉悅耳,卻冇有任何溫度。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繞過寬大的書桌,一步步向我走來。他停在我麵前,距離很近,我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鬆氣息混合著淡淡的咖啡香。

他微微俯身,目光與我平視。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寒潭映月,清晰地映出我有些蒼白的臉和眼中翻湧的複雜情緒。

然後,他做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緩緩抬起右手,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優雅和力量感,輕輕地、近乎溫柔地,落在了我放在檔案上的左手。

他的指尖微涼,觸感卻異常清晰。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緩慢而堅定地、摩挲過我無名指上那枚素淨的鉑金戒指。冰涼的金屬環在他的觸碰下,似乎也帶上了一絲微弱的暖意。那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親昵和……佔有慾

我渾身一僵,血液彷彿瞬間凝固,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被他觸碰的那一點上。心跳如擂鼓,在寂靜的書房裡震耳欲聾。

陸沉的目光緊緊鎖住我的眼睛,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醇厚如同陳釀,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我的耳中,帶著一種致命的蠱惑和冰冷的宣示:

和某些把演戲當真、簽了合同也當廢紙的人不同……

他的拇指指腹,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地碾過戒指冰冷的表麵,彷彿要將某個無形的印記烙刻其上。

我陸沉,他唇角勾起一抹鋒利而篤定的弧度,眼神銳利如鷹隼,直直刺入我的眼底深處,簽下的合同,從不違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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