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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在鉑金公館叫彆人老公。
女兒的日記本像利刃,捅穿了我對妻子所有的信任。
她深夜歸來,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刺鼻。
我跟蹤她到全市最奢靡的銷金窟,親眼看見那個禿頂男人摟著她的腰,聽著她嬌嗲地喊出那聲刺耳的老公——
那一刻,我的世界塌了。
1
小雨把那張畫著我們三個小人兒的全家福啪地一聲扣在桌上,小臉繃得緊緊的。
爸爸,她聲音悶悶的,媽媽今晚又要‘加班’嗎
我心裡咯噔一下。
加班蘇晴最近的加班確實多得離譜。
總是深更半夜纔回來,身上那股陌生的、甜膩得過分的香水味,還有眼底抹不去的濃重疲憊。
嗯…可能吧。我摸摸她的頭,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鬆點,媽媽工作忙,賺錢給我們小雨買好吃的呀。
小雨冇吭聲,隻是飛快地瞟了我一眼,那眼神裡有點我看不懂的東西,像是害怕,又像是…委屈
她低頭扒拉了兩口飯,就蔫蔫地說吃飽了,回房間關上了門。
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又湧了上來。哄她睡著後,我習慣性地想幫她整理下書包。
剛拿起書包,一本硬殼封皮的日記本就滑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攤開了。
我下意識地彎腰去撿,目光掃過攤開的那一頁。就這一眼,我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全衝到了頭頂,又在瞬間凍成了冰渣子。
3月15日,陰。
媽媽又在鏡子前塗那支紅得嚇人的口紅了,塗了一遍又一遍,嘴巴像要流血。
她對著鏡子看了好久,表情好奇怪,像要去打仗一樣。她說又要去‘加班’。
可是…可是今天放學,我聽劉阿姨在樓下跟張奶奶說悄悄話,說鉑金公館的女人,都管客人叫‘老公’…媽媽去的地方,真的是加班嗎
那歪歪扭扭的鉛筆字,像淬了火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鉑金公館叫客人老公
一股冰冷的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捏著日記本的手不受控製地抖了起來。
2
那一晚,我像個傻子一樣坐在客廳的黑暗裡,手裡攥著那本日記,指關節捏得發白。
牆上的掛鐘指針一格一格地挪動,每一秒都像在淩遲我的心。
淩晨一點多,熟悉的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終於響起。
蘇晴輕手輕腳地進來,看到沙發上的黑影,嚇了一跳。
陳明你…你怎麼還冇睡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還有濃重的倦意。
黑暗中,我聞到了那股刺鼻的、不屬於她的香水味,甜膩得讓人作嘔。
我冇開燈,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又加班到這麼晚
…嗯,最近項目趕。她含糊地應著,快步走向浴室,累死了,我先洗洗。
浴室的門關上,水聲嘩嘩響起。那水聲像是澆在我心頭的油,滋啦啦地燒著。
鉑金公館…老公…這幾個字在我腦子裡瘋狂盤旋。不行,我得親眼看看!
第二天,我請了假。下午五點,我開車遠遠停在蘇晴公司對麵的街角。
心跳得像擂鼓。六點,她的車準時開了出來。我屏住呼吸,緊緊跟上。
她的車冇有像往常一樣往家的方向開,也冇有去她常說的合作公司方向,而是拐進了一條完全陌生的路。
霓虹燈開始閃爍,城市的夜生活甦醒。她的車最終在一個金碧輝煌、門口站著西裝筆挺保安的建築後門停下——鉑金公館四個流光溢彩的大字,像四把尖刀紮進我眼裡。
我的呼吸幾乎停滯。車門開了。蘇晴走了下來。
緊身的黑色短裙,勾勒出我從未見過的、帶著強烈誘惑意味的曲線。
臉上妝容精緻,尤其是那雙唇,塗著日記裡描述的那種、紅得刺目的口紅。
高跟鞋敲擊地麵,發出清脆又冰冷的聲響。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騷包亮片西裝、梳著油光水滑背頭的男人從旁邊一輛豪車上下來,極其自然地伸手摟住了她的腰,低頭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蘇晴側過臉,對他露出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帶著點討好意味的笑容。
嗡——!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血液衝得耳膜嗡嗡作響。
憤怒、屈辱、還有被背叛的劇痛瞬間淹冇了理智。
我死死握著方向盤。手機就在口袋裡,螢幕上是昨晚拍下的女兒日記的那一頁照片,此刻燙得像塊烙鐵。
3
那一晚,蘇晴又是淩晨纔回來。
我躺在裝睡,聽著她極輕的洗漱聲,聞著那飄散進來的、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心冷得像塊石頭。
第二天是週末。
小雨被姥姥接走了,家裡隻剩下我和蘇晴,空氣凝固得能擰出水。
她坐在沙發上,心神不寧地刷著手機。我走過去,把一樣東西輕輕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
一支嶄新的口紅。正紅色。和我昨天在鉑金公館後門看到她唇上那抹刺目的紅,一模一樣。
昨天見客戶,合作方送的伴手禮。我的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眼睛卻死死盯著她的臉,我看顏色挺豔的,你用得上。
蘇晴的目光落在口紅上,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了回去。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了一下,強擠出一個極其僵硬的笑容:
…我…我哪用得上這麼豔的顏色啊…
那心虛和慌亂,像寫在臉上一樣清晰。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是嗎我扯了扯嘴角,冇再說話。
晚上,她又在浴室裡磨蹭了很久。
水聲停了,我聽見她放在洗手檯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一下,兩下…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浴室門口。門冇關嚴,留著一道縫。
我看見蘇晴正對著鏡子擦頭髮,放在台子上的手機螢幕亮著,一條新資訊赫然映入我的眼簾:
【K先生:明晚老地方,東西帶齊。】
K先生老地方東西帶齊什麼昨晚那個油頭粉麵的男人鉑金公館無數個問號和冰冷的猜測瞬間炸開!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門!
K先生是誰!我的聲音因為極力壓製憤怒而嘶啞,什麼老地方!你要帶什麼東西!
蘇晴被我的突然出現和質問嚇得渾身一抖,毛巾都掉在了地上。她猛地抓起手機按滅螢幕,眼神慌亂得像受驚的兔子:
陳明!你…你偷看我手機!她臉上血色儘褪,聲音尖利起來,那是…那是重要客戶!我們有個項目在談!你懂什麼!
重要客戶項目
我逼近一步,指著她還冇來得及卸妝的臉,尤其是那依舊鮮紅的嘴唇,需要你打扮成這樣去談需要去鉑金公館那種地方談需要人家摟著你腰談!蘇晴,你當我瞎還是當我傻!
你閉嘴!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推了我一把,眼中湧上屈辱和憤怒的淚水,陳明,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說完,她抓起外套和包,帶著一身濕氣,狠狠摔門而去。
那扇門砰地一聲巨響,隔絕了我和她。
也隔絕了我最後一絲幻想。她徹夜未歸。
4
這一夜,我抽光了家裡所有的煙。憤怒之後,是巨大的空洞和冰冷的不安。
K先生東西蘇晴到底在乾什麼僅僅是出軌嗎
女兒日記裡那句管客人叫老公和鉑金公館像魔咒一樣纏繞著我。
還有那個神秘出現的K先生簡訊…這一切都透著一股不尋常的危險氣息。
不行,我必須弄清楚。
第二天傍晚,我翻出以前乾過一陣水電工的舊工裝,找了個鴨舌帽戴上,揹著一個塞了些簡單工具的工具包,再次來到了鉑金公館的後巷。
運氣不錯,正好看到一輛運送食材的小貨車在卸貨,後門開著,幾個工作人員進進出出。
我深吸一口氣,低著頭,混在搬東西的人後麵,心臟狂跳地溜了進去。
裡麵比想象中更大,更奢華,也更像個迷宮。
昏暗曖昧的燈光,厚重的絨毯吸走了腳步聲,空氣裡瀰漫著昂貴的香水和雪茄混合的味道。
我像個冇頭蒼蠅,憑著感覺往深處走,儘量避開服務員和保安。
隱約能聽到一些包間裡傳出的嬉笑聲和音樂聲。
就在我快要迷失方向時,前麵走廊儘頭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門虛掩著。裡麵傳出一個刻意拔高、帶著嬌嗲的聲音,那聲音像針一樣刺進我的耳朵——是蘇晴!
…王總~您看您,總這麼心急乾嘛呀~合同細節呀,‘老公’都聽你的嘛,隻要你簽了字,什麼都好說啦…
老公!這個稱呼像一記重錘砸在我心上!我渾身發冷,血液都凝固了。強忍著衝進去的衝動,我屏住呼吸,藉著門縫往裡看。
包間裡燈光迷離。蘇晴背對著門,坐在一個禿頂、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邊,側著臉,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媚笑。
她身體微微前傾,一隻手看似隨意地搭在男人腿上,另一隻手卻極其隱蔽、迅速地往男人放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口袋裡塞進了一個小小的、閃著金屬光澤的東西——像是個U盤!
她在交易什麼!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一隻沉重的大手猛地拍在我的肩膀上!力道大得我一個趔趄。
喂!看什麼呢鬼鬼祟祟的!一個滿臉橫肉、穿著保安製服的高大男人堵在我麵前,眼神凶狠地上下打量著我,維修工哪個區域的我怎麼冇見過你
5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後背。大腦一片空白,工具包裡的扳手彷彿有千斤重。完了!
我…我新來的,張主管讓我…讓我看看這層的消防管道介麵…我結結巴巴,手心全是汗,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露餡。
保安狐疑地盯著我,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對講機上:張主管哪個張主管報個名字聽聽
我哪知道什麼張主管李主管!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旁邊一個推著清潔車、穿著灰色工裝、帽簷壓得很低的男人,像是腳下一滑,哎呀一聲,手裡裝滿臟水的水桶哐當一下傾倒了!
渾濁的臟水瞬間潑了那保安和我一腳!
操!你他媽冇長眼啊!保安被燙得跳腳,破口大罵,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
對不起對不起!大哥!地太滑了!我這就擦!清潔工連連道歉,手忙腳亂地彎腰收拾。
混亂中,那個清潔工藉著彎腰的動作,極其隱蔽又迅速地將一個揉成小團的紙團塞進了我工裝褲的口袋裡!同時,他壓得極低的聲音飛快地鑽進我耳朵:
快走!
我心臟狂跳,趁著保安還在罵清潔工的功夫,再也不敢停留,低著頭,順著來時的路,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出了後門。
直到跑出兩條街,鑽進一條昏暗的小巷,我纔敢停下來,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喘氣,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驚魂未定中,我想起了口袋裡的紙團。顫抖著手掏出來,在昏暗的路燈光下展開。皺巴巴的紙條上,是用潦草、卻異常有力的筆跡寫著一行字:
【你妻子是臥底,目標王海龍(K先生),跨國洗錢首腦。速離,危險!——Z】
臥…臥底!
王海龍K先生跨國洗錢首腦!
蘇晴!
這幾個爆炸性的詞語組合在一起,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裡轟然炸開!我捏著紙條,整個人僵在原地,大腦徹底宕機了。
那個油膩的禿頂男人…是跨國洗錢首腦蘇晴…不是出軌,是在當臥底!這…這怎麼可能!
6
臥底洗錢這些離我的生活十萬八千裡的詞,怎麼會和蘇晴扯上關係
那個每晚溫柔地哄女兒睡覺,週末會笨手笨腳給我煮碗麪的女人,是臥底荒謬!
可那個U盤,那刻意嬌嗲的老公,清潔工Z的警告…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屋裡一片死寂。蘇晴還冇回來。
我坐在沙發上,像尊石雕,等著。憤怒被巨大的困惑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取代。
如果…如果紙條是真的呢
淩晨三點,門鎖響了。蘇晴帶著一身更濃重的疲憊和菸酒氣進來,看到坐在黑暗中的我,明顯又是一僵。
還冇睡她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倦意,想直接回房。
站住!我的聲音嘶啞得嚇人。
她停住腳步,轉過身,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猛地站起身,幾步跨到她麵前,將那張皺巴巴的紙條狠狠拍在她麵前的餐桌上,手指因為用力而顫抖:
解釋!蘇晴!給我解釋清楚!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藉著窗外微弱的光,我看到蘇晴的目光落在紙條上。
隻一眼,她整個人就像被抽掉了骨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控製不住地晃了一下。
她嘴唇哆嗦著,眼神裡充滿了巨大的震驚和…絕望。
這…這紙條你哪來的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哪來的不重要!
我低吼著,逼近她,眼睛赤紅,重要的是上麵寫的!臥底王海龍跨國洗錢蘇晴!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你他媽到底在乾什麼!那個鉑金公館,那個K先生,那個王總!你塞給他的是什麼東西!
蘇晴靠在椅子上,身體微微發抖,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
她看著我,眼神裡有痛苦,有掙紮,最後似乎被巨大的壓力擊垮了,崩潰般地捂住臉:
陳明…是…是真的…她的聲音破碎不堪,我是…我是經偵支隊的臥底…三年了…王海龍的公司…早就盯上了我們公司,想利用我們洗錢…上級選中了我…我不能說…真的不能說!說了小雨和你…都會有危險…
臥底!她親口承認了!紙條是真的!
一瞬間,巨大的震驚、後怕、心疼,還有一股被矇在鼓裏的憤怒交織在一起,衝擊著我。
我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樣子,心像被撕裂。但女兒日記裡那句媽媽叫彆人老公和昨夜門縫裡看到的情景,像毒刺一樣紮著我的心。
不能說!我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幾乎失去理智,所以你就去那種地方!所以你就打扮成那樣!所以你就讓他摟著你!所以你就管他叫‘老公’!
蘇晴!為了任務,你就可以…就可以這樣!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考慮過小雨嗎!你知道她在日記裡怎麼寫嗎
她說媽媽在會所叫彆人老公!她才十二歲!十二歲啊!我幾乎是咆哮出來,聲音在空蕩的客廳裡迴盪。
蘇晴的身體在我的質問下劇烈地顫抖著,她抬起頭,臉上淚水縱橫,眼神裡充滿了無法辯駁的痛苦和屈辱。
她想說什麼,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肩膀無力地塌了下去。
7
那場歇斯底裡的對峙後,家裡徹底陷入了冰窖。
蘇晴把自己關在客臥,我睡在主臥,客廳成了無人區。沉默和壓抑幾乎讓人窒息。
第三天早上,我發現小雨不對勁。小臉紅撲撲的,摸上去滾燙。量了體溫,39度2!高燒!
我手忙腳亂地給她喂藥、物理降溫。蘇晴聽到動靜衝了出來,看到女兒燒得迷迷糊糊的樣子,臉都白了,之前的隔閡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小雨!小雨!媽媽在這兒!她撲到床邊,緊緊握住女兒的小手,聲音帶著哭腔。
我們兩人守著女兒,輪流用溫水給她擦身。蘇晴眼睛紅腫,顯然也是一夜冇睡好,此刻看著女兒,隻有滿眼的心疼和自責。
到了下午,小雨燒得更厲害了,開始說胡話。小眉頭緊緊皺著,在枕頭上不安地扭動。
…不要…媽媽彆去…她的小手在空中無意識地抓著,聲音帶著驚恐的哭腔,…有壞人…壞人會開槍…彆去…危險…
我和蘇晴同時僵住了!
壞人會開槍!
蘇晴的臉瞬間褪儘了血色,猛地捂住了嘴,驚恐地看向我。我的心也沉到了穀底。女兒怎麼會知道開槍她到底無意中看到或聽到了什麼
小雨的囈語還在繼續:…跑…快跑…媽媽…
就在這時,蘇晴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
她看了一眼螢幕,臉色瞬間變得更加慘白,眼神裡充滿了掙紮和恐懼。她拿著手機,手指顫抖著,遲遲不敢接。
震動停了。但僅僅過了幾秒,又瘋狂地響了起來,帶著一種不接不罷休的瘋狂意味。
蘇晴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和昏睡的小雨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我心碎——有決絕,有愧疚,有無法言說的痛苦。
她走到窗邊,背對著我們,接通了電話。聲音壓得極低,但我還是捕捉到了幾個詞:
…現在…不行!…我女兒病了…
…提前交易…兒童…!
…知道了…我…馬上到。
她掛了電話,站在原地,背影僵硬了幾秒鐘。然後猛地轉過身,眼圈通紅,卻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陳明…她的聲音嘶啞,目標…要提前交易…這次…這次涉及兒童走私…我必須去!
她的目光掃過床上的小雨,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照顧好小雨…等我回來…
說完,她甚至不敢再看我們一眼,抓起包,像逃一樣衝出了家門。
門關上的聲音像一記重錘砸在我心上。
兒童走私提前交易王海龍蘇晴要去女兒囈語裡的壞人會開槍…
我該怎麼辦
是相信她臥底的身份去追查還是…為了保護女兒,眼睜睜看著她去涉險
前所未有的兩難抉擇,像兩座大山壓在我胸口,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8
蘇晴走後,我像熱鍋上的螞蟻。
看著高燒不退、囈語不斷的小雨,聽著她斷斷續續喊媽媽彆去、壞人,我心急如焚。我嘗試給蘇晴打電話,關機。
發資訊,石沉大海。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懼感吞噬著我。
幸好,後半夜小雨的燒終於開始慢慢退了,呼吸也平穩了一些。
我守在她床邊,心力交瘁,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卻不敢閤眼。
天快亮的時候,我終於支撐不住,趴在床邊迷糊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人在輕輕推我。
爸爸…
我猛地驚醒。小雨醒了!雖然小臉還是冇什麼血色,但眼神清亮了不少,燒確實退了。
小雨!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我趕緊摸摸她的額頭,鬆了口氣。
小雨搖搖頭,大眼睛看著我,裡麵冇有了昨天的驚恐,卻多了一絲怯生生的猶豫。
她抿了抿嘴唇,小手伸到枕頭底下摸索著,然後拿出她那本硬殼日記本,小心翼翼地遞給我。
爸爸…她的聲音小小的,帶著點不確定,媽媽…媽媽是英雄,對嗎她的眼神裡有期待,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我的心猛地一揪。
這個…她把日記本翻到後麵幾頁,指著一幅用鉛筆畫的、線條有些淩亂的畫,…有用嗎
我接過來,心臟狂跳。
那幅畫畫得很抽象,像是一個巨大的、扭曲的迷宮,線條交錯複雜。
在迷宮的中心,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王字(顯然是代錶王總或K先生)。而在靠近王字旁邊的一條迷宮的岔路上,用極小的、幾乎難以辨認的鉛筆字寫著:
【媽媽哭著想退出了,但穿黑西裝的叔叔(Z)說不行,壞人知道小雨了…】
Z!
穿黑西裝的叔叔!
壞人知道小雨了!!
紙條上的Z,女兒畫裡的Z是同一個人那個給我塞紙條的清潔工!他…他是蘇晴的上線他阻止蘇晴退出還用小雨的安全威脅她!
一股寒意從我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昨晚蘇晴接電話時那慘白的臉色、決絕的眼神、那句涉及兒童走私…還有女兒囈語裡的壞人會開槍…
所有線索瞬間在腦海裡串聯起來,指向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
那個穿黑西裝的Z,他到底是保護者,還是…控製者他用小雨威脅蘇晴繼續任務!王海龍已經知道了小雨的存在!
小雨,我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努力保持著鎮定,這個穿黑西裝的叔叔…你見過嗎長什麼樣子
小雨努力想了想,搖搖頭:冇見過真人…媽媽有一次打電話,在陽台,很生氣…我偷偷聽到的…媽媽說太危險了想回家…然後…然後電話裡那個叔叔的聲音好凶…說不行…還說…還說知道我在實驗小學四年二班…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實驗小學四年二班!小雨的班級!對方連這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已經不是威脅,這是**裸的警告!
蘇晴昨晚去的地方…那個交易!涉及兒童走私…會不會…會不會目標也包括小雨!
我渾身冰冷,不行!不能再等了!
9
蘇晴是臥底,但她和孩子都陷入了極度危險的境地!那個神秘的Z,立場不明!王海龍更是窮凶極惡!女兒的安全受到了直接威脅!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飛速思考。女兒畫裡的迷宮…中心是王…Z說交易地點在…結合紙條上王海龍的名字和昨晚蘇晴電話裡提到的提前交易、兒童…還有女兒囈語裡的工廠一詞(她之前迷迷糊糊好像也提到過大房子、機器吵)…
一個地點猛地跳進我的腦海——城西郊區的那個廢棄多年的化工廠!那裡地方大,偏僻,人跡罕至!可能性極大!
我立刻把還有些虛弱的小雨送到關係最好的哥們家,千叮嚀萬囑咐他看好孩子,誰來也彆開門,就說孩子回老家了。
來不及解釋太多,在他錯愕的眼神中,我抓起車鑰匙就衝了出去。
一路狂飆,心臟在胸腔裡擂鼓。天陰沉沉的,像要壓下來。廢棄工廠巨大的、鏽跡斑斑的輪廓出現在視野裡,像一頭蟄伏的怪獸。
我把車遠遠停在荒草叢裡,藉著殘垣斷壁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向廠區深處摸去。
裡麵空曠而破敗,巨大的反應釜和管道像巨獸的骨架,散發著鐵鏽和**的氣息。
死寂中,隱約有人聲從一個巨大的、半坍塌的車間深處傳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藉著巨大的廢棄設備做掩護,一點點靠近。
終於,在一個巨大的、佈滿鐵鏽的金屬罐後麵,我看到了裡麵的情景。
幾盞刺眼的應急燈照亮了中央一小塊區域。幾個人影站在那裡。
那個油頭粉麵、穿著亮片西裝的禿頂男人——王海龍(K先生)!他身邊站著幾個麵目不善的保鏢。
而站在他對麵的,正是蘇晴!她臉色蒼白,但站得筆直,眼神死死盯著王海龍。
蘇小姐,哦不,該叫你蘇警官王海龍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聲音在空曠的車間裡帶著迴音,彆緊張嘛。貨呢,我是帶來了。不過嘛…他拖長了音調,眼神像毒蛇一樣在蘇晴身上掃過,規矩不能壞。總得…驗驗貨吧
他話音剛落,旁邊一個保鏢猛地拉開了旁邊一個巨大集裝箱的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瘮人。
應急燈的光線照進去,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集裝箱裡,不是什麼貨物,而是人!
蜷縮著的,瑟瑟發抖的,全是孩子!大概有七八個,年齡看起來和小雨差不多大,甚至更小!他們被堵著嘴,手腳似乎也被捆著,擠在一起,驚恐的大眼睛裡滿是淚水!
兒童走私!活生生的孩子!
喏,王海龍攤攤手,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容,目光卻像刀子一樣剮著蘇晴,都是‘好貨’。蘇警官,驗驗挑一個或者…他故意頓了頓,語氣帶著惡毒的戲謔,你那個寶貝女兒,是不是也該上小學了要不要一起…
王海龍!你混蛋!蘇晴像被激怒的母獅,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放了他們!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她說著,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
嘖嘖,急什麼。王海龍慢悠悠地踱步,眼神卻越來越冷,蘇晴,你真把我當傻子耍了三年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那些賬本,那些訊息,你真以為能瞞天過海他的笑容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猙獰的凶狠,這場戲,該他媽落幕了!
他猛地從後腰拔出一把烏黑的手槍,冰冷的槍口瞬間抬起,直直地指向了蘇晴的眉心!
警察同誌,他的聲音像地獄的寒風,永彆了。
10
不要——!我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目眥欲裂,幾乎要不顧一切地衝出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猛地撕裂了廢棄車間的死寂!
我心臟驟停!
倒下的卻不是蘇晴!
隻見王海龍身邊一個端著微型衝鋒槍、一直警惕著四周的保鏢,腦袋猛地向後一仰,眉心爆開一團血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變故陡生!
所有人都驚呆了!王海龍舉著槍的手僵在半空,臉上得意的獰笑瞬間凝固,轉為驚愕。
誰!他身邊的保鏢立刻慌亂地舉槍四顧。
陰影裡,一個穿著灰色工裝、戴著鴨舌帽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手裡握著一把還在冒煙的手槍。
帽簷壓得很低,但那個身形…我瞳孔一縮——是鉑金公館後門那個不小心打翻水桶救我的清潔工!Z!
他一步一步走向燈光下,步伐沉穩。在王海龍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抬手,緩緩撕下了臉上那層用來偽裝膚色和皺紋的特製矽膠麵具,露出了下麵一張棱角分明、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男人的臉。
王海龍,他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遊戲結束了。你被捕了。他亮了一下手中的證件,雖然距離遠我看不清,但那姿態無疑是警察。
趙…趙隊長!蘇晴失聲叫了出來,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我看不懂的複雜。
趙隊長他就是蘇晴的直屬上司那個神秘的Z
蘇晴,趙隊長(Z)目光轉向她,語氣帶著公事公辦的冷硬,但似乎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任務完成,辛苦。剩下的事,交給隊裡。
王海龍臉上的驚愕迅速被一種扭曲的瘋狂取代。
他看著舉槍對著他的趙隊,又看看一臉震驚的蘇晴,突然爆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狂笑:
哈哈哈!完成!趙誌成!你說她任務完成!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猛地止住笑,眼神怨毒地盯著趙隊,又掃向蘇晴,嘴角咧開一個極其惡毒的弧度:
你以為你的小美人兒還是乾乾淨淨的警察趙誌成,你他媽裝什麼大尾巴狼她早就是我的人了!看看這些是什麼!
王海龍說著,猛地從懷裡掏出一遝照片,狠狠摔在佈滿灰塵的地麵上!
應急燈慘白的光線下,那些散落的照片清晰得刺眼!
照片的主角,全是蘇晴!
背景是鉑金公館那種奢靡的包間!照片裡的她,衣衫不整!有的肩帶滑落,露出大片肌膚;有的被男人(正是王海龍!)強行摟在懷裡,手伸進她的衣服裡;還有一張,她眼神迷離,臉頰酡紅,被王海龍捏著下巴灌酒…
每一張,都充滿了不堪入目的侵犯感和屈辱!
趙誌成!王海龍獰笑著,像欣賞傑作一樣看著趙隊瞬間鐵青的臉,又挑釁地看向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蘇晴,你的好臥底,早就被我玩爛了!你以為她給你的情報是真的哈哈哈!那都是老子玩剩下的!這場戲,到底是誰在耍誰!
冰冷的槍口,散落的照片,王海龍惡毒的狂笑,趙隊鐵青的臉,還有蘇晴那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絕望的臉…所有的一切,像一場最荒誕恐怖的噩夢,在我眼前轟然炸開!
11
照片像毒刺紮在審訊室桌上。慘白的燈光下,蘇晴縮在對麵,臉色死灰,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葉子。她死死低著頭,指甲摳進掌心。
趙誌成(Z/趙隊)抱著胳膊,臉色鐵青:蘇晴,解釋!照片!王海龍說你變節了!
蘇晴猛地捂住了臉,壓抑的嗚咽從指縫裡漏出來。
媽媽…小雨扒著門框,帶著哭腔,媽媽是好人…爸爸…
我的心被女兒的話狠狠揪住。憤怒、屈辱、猜疑,還有對蘇晴殘存的心疼,瘋狂撕扯著我。
趙誌成示意女警帶小雨離開,目光如炬地盯著蘇晴:看著你女兒!告訴她你是清白的!
蘇晴緩緩放下手,淚眼模糊地看向小雨,又轉向我,聲音嘶啞:陳明…如果我說…我是被設計的…你信嗎
她的眼神一片荒蕪。信還是不信沉默像巨石壓下來。
12
我冇回答。趙誌成讓人帶走了蘇晴,也安頓好小雨。
陳明,情況很嚴重。趙誌成遞來水。
照片,我打斷他,聲音乾澀,原始檔案,給我看看。
他愣了一下,點頭。技術警員送來照片和裝著電子版的U盤。我強忍噁心,點開電腦上的照片,一張張放大。
不是看畫麵,是看角落——照片右下角不起眼的相機型號和時間戳!我立刻打開一個專業軟件,導入照片檔案,直接檢視元數據(EXIF資訊)。
螢幕上的數據跳出來,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拍攝設備型號:DSLR-Pro
X7
序列號:JCZ-20230517-001
這個序列號前綴…JCZ…趙誌成!拍攝時間,赫然是蘇晴任務最頻繁的那幾個月!
寒意瞬間竄遍全身。我猛地抬頭看向趙誌成,他正皺眉盯著審訊室門口,側臉的輪廓在燈光下顯得冰冷而陌生。
趙隊,我聲音發緊,這相機…是你的嗎JCZ開頭的序列號
趙誌成霍然轉頭,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我,又飛快地掃過電腦螢幕,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那是一種被戳穿的驚怒!
你懂這個他的聲音陡然低沉,帶著危險的氣息。
爸爸!小雨的聲音帶著哭腔在門口響起,她被女警抱著,努力探著頭,那個穿黑西裝的叔叔…就是趙叔叔!
那次…那次他在陽台打電話罵媽媽…說不聽話就…就讓我們全家消失!
轟!
女兒的話像最後一記重錘!JCZ的相機序列號!女兒親耳聽到的威脅!指向同一個結論——趙誌成纔是內鬼!是他設計了蘇晴!是他拍了那些照片!
趙誌成的臉徹底沉了下來,眼神陰鷙得可怕。
13
小孩子胡說什麼!趙誌成厲聲嗬斥,但眼神裡的慌亂一閃而過。
他轉向我,語氣強行壓住,陳明,彆聽孩子瞎說。照片的事很複雜,可能是王海龍偽造元數據栽贓…
栽贓我冷笑,抱起掙紮著想撲向我的小雨,後退一步,那小雨聽到的威脅呢也是栽贓趙誌成,你纔是王海龍的保護傘!
放肆!趙誌成勃然變色,手按向腰間。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幾個警員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趙誌成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眼神微變,深吸一口氣,像是強壓下怒火,對我露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甚至帶著點安撫意味的笑。
陳明,你太激動了。這樣,我們單獨談談。有些事…涉及機密,這裡不方便。
他壓低聲音,關於蘇晴,還有…怎麼救她。
救蘇晴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地點我警惕地問。
城東,老碼頭,七號倉庫。一小時後。隻準你一個人來。
他盯著我,眼神深沉,為了蘇晴和小雨,你最好來。帶上…那個日記本,裡麵可能有線索。
說完,他不再看我,轉身快步離開,背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老碼頭七號倉庫那個廢棄多年的地方還要帶小雨的日記本
直覺告訴我這是個陷阱!但救蘇晴三個字像魔咒一樣箍住了我。如果不去,蘇晴怎麼辦趙誌成會怎麼對付她和小雨
爸爸…小雨緊緊摟著我的脖子,小臉上滿是恐懼,不要去…危險…
我親了親她的額頭,心如刀絞。把她托付給一個信得過的老同學,千叮萬囑。
看著同學的車載著女兒離開,我才深吸一口氣,發動車子,朝著城東那片荒涼之地駛去。明知可能是龍潭虎穴,為了她們,我必須闖!
14
七號倉庫像個巨大的鋼鐵墳墓,矗立在昏暗的暮色裡。
我握緊口袋裡防身的甩棍,另一隻手捏著日記本,心臟狂跳著走進去。
倉庫深處,一點微弱的手電光晃動著。趙誌成的身影在光暈裡。
來了他聲音平靜,甚至帶著點歎息,日記帶來了
蘇晴呢我冇回答,盯著他。
她很好,暫時。趙誌成走近幾步,手電光晃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陳明,我承認…有些事,我做得過了。
逼蘇晴用非常手段,那些照片…是我拍的,為了控製她,讓她更聽話地接近王海龍的核心…他語氣帶著悔意,但我後悔了。王海龍太瘋狂,連孩子都…
他話鋒一轉,語氣急促起來:快!把日記給我!裡麵可能有王海龍其他罪證的線索!我們得抓緊…
就在這時,他手電光猛地往我身後一晃,厲聲大喝:小心後麵!
我條件反射地猛回頭!
身後空蕩蕩,隻有倉庫深處濃重的黑暗!糟了!中計!
就在我回頭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我背上!是趙誌成!
他把我整個人朝著倉庫門口那輛不知何時啟動、正緩緩駛入的巨大貨櫃車車頭撞去!
刺眼的車燈瞬間照亮我驚恐的臉!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
陳明——!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倉庫的寂靜!
一個身影從斜刺裡猛撲出來,用儘全身力氣把我撞開!
砰!
沉悶的撞擊聲和骨骼碎裂的脆響同時響起!
蘇晴!我摔倒在地,肝膽俱裂地看著那個替我擋下貨櫃車的纖弱身影被巨大的衝擊力撞飛出去,像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砸在堆放的廢棄輪胎上,滾落在地,一動不動。
蘇晴!!!我連滾爬爬撲過去。
蘇晴蜷縮在那裡,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溢位血沫,左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她痛苦地睜著眼,看到我冇事,眼底竟閃過一絲微弱的光。
咳…陳…明…她咳出血沫,聲音破碎不堪。
彆說話!救護車!我叫救護車!我手忙腳亂掏手機,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不…聽我說…蘇晴用冇受傷的右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眼神是瀕死般的急切,趙…趙誌成…是王海龍…保護傘…三年前…他就逼我…假臥底…真…墮落…
她急促地喘息著,每說一個字都像用儘力氣:那些照片…是…是拿賬本…的代價…我…我冇背叛…你和…小雨…
賬本我淚流滿麵。
小雨…玩具熊…米妮…肚子裡…蘇晴的眼神開始渙散,跑…帶著小雨…跑…她的手無力地滑落。
蘇晴!蘇晴你撐住!我嘶吼著。
倉庫門口傳來刺耳的警笛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趙誌成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冰冷而嚴厲:裡麵的人聽著!放下武器!陳明!你涉嫌襲警和包庇罪犯!立刻投降!
完了!他帶著人來了!要把我們滅口!
15
快走!一個穿著警服、但眼神焦急的年輕警員衝到我身邊,壓低聲音,後門!快!趙隊要下死手了!他幫我架起昏迷的蘇晴。
是之前安頓小雨的那個女警的搭檔!他顯然不是趙誌成的人!
我來不及多想,和他一起拖著蘇晴,踉蹌著衝向倉庫後門。
鏽蝕的鐵門被撞開,冰冷的夜風灌進來。一輛破舊的麪包車停在巷口,司機焦急地招手。
我們把蘇晴塞進後座。
年輕警員急促道:我隻能幫到這了!快走!帶她女兒離開這城市!說完他轉身跑回倉庫方向,試圖拖延。
我鑽進駕駛座,一腳油門,麪包車咆哮著衝進黑夜。
後視鏡裡,趙誌成帶著人衝出倉庫,氣急敗壞地指著我們。
我一路狂飆,心臟幾乎要炸開。蘇晴在後座昏迷著,氣息微弱。不能去醫院!趙誌成肯定布控了!
我想到老同學家。他開門看到血淋淋的蘇晴和我,嚇得臉都白了。
快!幫我弄點止血的!還有,小雨呢!
在裡麵,睡了。老同學趕緊幫忙。
安頓好蘇晴,簡單處理她骨折的手臂和擦傷。
我衝進裡屋。小雨被驚醒,看到我,撲進我懷裡:爸爸!媽媽呢
媽媽受傷了,在休息。我緊緊抱著她,聲音哽咽,小雨,你給爸爸的日記本裡,那個迷宮…還有,媽媽給你的米妮玩具熊呢
小雨愣了一下,跑下床,從她帶來的小書包裡掏出一個洗得發白的舊米妮玩具熊。
在這裡。
我接過玩具熊,手都在抖。米妮的肚子鼓鼓的,針腳有點粗糙。我找到縫合線,用指甲摳開。
嗤啦。
布被撕開。一個用防水塑料袋緊緊包裹著的、比香菸盒還小的黑色金屬方塊掉了出來——微型硬盤!還有一張摺疊的紙條!
我顫抖著打開紙條,上麵是蘇晴娟秀卻帶著顫抖的字跡:
【老公,小雨,如果你們看到這個,我可能…不在了。但請相信,我從未背叛過我們的愛。硬盤裡是趙誌成和王海龍勾結洗錢、走私、甚至…殺人的全部證據。保護好自己,好好活下去。永遠愛你們。
——
晴】
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我攥緊硬盤和紙條,看著昏迷的蘇晴和驚恐的小雨,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決絕在胸中燃燒。
跑不!趙誌成!王海龍!該結束了!
幫我照顧她們!我對老同學說,抓起硬盤和車鑰匙,轉身衝入夜色。目標——鉑金公館!
16
深夜的鉑金公館依然燈火輝煌,紙醉金迷。
我把麪包車遠遠停下,戴上帽子,憑著上次維修工的記憶,繞到後巷。
後門有保安守著。我掏出手機,撥通了趙誌成的私人號碼(蘇晴手機裡存的)。
喂趙誌成的聲音傳來,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趙誌成,我壓低聲音,模仿著一種走投無路的慌亂,我在公館後門…東西…東西我帶來了!硬盤!換蘇晴!不然…不然我就毀了它!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趙誌成冰冷的聲音:等著。
幾分鐘後,後門開了。
趙誌成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心腹保鏢。他臉色陰沉,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黑暗。
東西呢他伸出手。
蘇晴呢我反問,手插在口袋裡,緊緊攥著硬盤。
趙誌成冷笑一聲,對後麵招招手。兩個保鏢拖著一個身影出來——是蘇晴!她似乎被注射了什麼藥物,神誌不清,臉色慘白,骨折的手臂無力地垂著。
硬盤給我!人你帶走!趙誌成盯著我。
讓她先過來!我吼道。
趙誌成眼神示意。保鏢把蘇晴往前推搡了幾步。就在蘇晴踉蹌著靠近我的瞬間,趙誌成眼中凶光一閃!
動手!
他身後的保鏢猛地拔槍!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我猛地按下了藏在口袋裡的手機快捷鍵!那是我提前黑進公館消防係統設下的觸發鍵!
嗚——!嗚——!
刺耳的火警警報瞬間響徹整個鉑金公館!所有應急燈爆閃!噴淋係統啟動!冰冷的水幕從天而降!
啊!
著火了!
快跑!
公館內瞬間大亂!驚叫聲、奔跑聲、物品碰撞聲混成一片!
門口的保鏢和趙誌成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冰冷的水幕驚得動作一滯!
蘇晴!我趁機猛撲過去,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她,用儘全身力氣把她扛在肩上,轉身就朝著預選好的、上次發現的維修通道狂奔!
站住!開槍!趙誌成氣急敗壞的怒吼和槍聲在身後響起!
子彈呼嘯著擦過耳邊!我咬著牙,扛著蘇晴,在混亂的人群和冰冷的水幕中亡命奔逃!維修通道的門就在前麵!
17
撞開維修通道沉重的防火門,裡麵是狹窄黑暗的樓梯間。我扛著蘇晴,拚命向上爬,身後的槍聲和追喊聲越來越近!
在樓梯間!追!趙誌成的聲音帶著瘋狂。
我衝上頂層,踹開通往天台的鐵門。冷風呼嘯灌入!巨大的霓虹招牌鉑金公館在腳下閃爍。
無處可逃了!
趙誌成帶著兩個保鏢追了上來,堵死了門口。他臉上掛著猙獰的、貓捉老鼠般的笑容。
跑啊怎麼不跑了他舉著槍,一步步逼近,把硬盤交出來,給你們一家三口留個全屍!
我放下蘇晴,把她護在身後,手裡緊緊攥著硬盤,像攥著最後的希望。
趙誌成!你跑不掉了!證據我已經…
閉嘴!趙誌成厲聲打斷,槍口對準我的頭,硬盤給我!不然我現在就崩了你女兒!
他身後一個保鏢掏出手機,螢幕上赫然是實時監控畫麵——我老同學家樓下!一輛黑色轎車停著,車窗搖下,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槍管,正對著窗戶!
小雨!我目眥欲裂!
就在這絕望關頭!
趙隊!一個低沉、壓抑著巨大痛苦和憤怒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那個在公館後門揪住我衣領、又在廢棄工廠見過的高大保安!他不知道何時也跟了上來,站在趙誌成側後方不遠處。
趙誌成不耐煩地回頭:乾什麼滾下去!
那保安冇動,眼睛死死盯著趙誌成,佈滿血絲,聲音像砂輪摩擦:趙隊…集裝箱裡那些孩子…名單…我看到了…有我弟弟…小濤…他才十歲!
趙誌成的臉色微微一變。
保安猛地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發出悲憤的嘶吼:你答應過找到他的!你騙我!你害死了他!給我弟弟償命——!
他像炮彈一樣猛撲向趙誌成!
瘋子!趙誌成大驚,調轉槍口!
砰!砰!
槍聲響起!保安身體猛地一震,但他撲擊的勢頭不減,帶著巨大的衝力狠狠撞在趙誌成身上!
啊——!兩人扭打著,翻滾著,直直撞向天台邊緣低矮的護欄!
不——!趙誌成驚恐的尖叫戛然而止!
噗通!
重物墜地的悶響從樓下傳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剩下的兩個保鏢驚呆了!
趙隊!其中一個下意識衝到天台邊往下看。
就是現在!我猛地將手中的硬盤狠狠砸向另一個保鏢的臉!趁他吃痛捂臉的瞬間,我抱起蘇晴,用儘最後的力氣衝向天台另一側——那裡有一個緊急消防滑梯!
抓住他們!保鏢反應過來,拔槍射擊!
子彈打在金屬滑梯上,火花四濺!我抱著蘇晴,順著冰冷的滑梯,在呼嘯的風中急速滑下!
18
滑梯底部是公館後巷。我們重重摔在地上,骨頭像散了架。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光芒瞬間照亮了巷子。大批全副武裝的警察衝了進來,迅速控製局麵。
不許動!警察!
一個穿著高級警官製服、麵容嚴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來,目光銳利地掃過現場,最後落在我和昏迷的蘇晴身上。
陳明先生蘇晴同誌他的聲音帶著威嚴,我是省廳專案組組長,鄭毅。
接到匿名舉報和硬盤部分數據上傳,特來接管此案!趙誌成和王海龍犯罪集團,正式收網!
真正的上級終於來了!
蘇晴被迅速抬上救護車。
我癱坐在地,看著鄭組長指揮手下清理現場、抓捕殘餘分子,看著趙誌成摔成一灘爛泥的屍體被蓋上白布抬走…巨大的疲憊和後怕像潮水般淹冇了我。
幾天後,醫院病房。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蘇晴躺在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了許多。
手臂打著石膏。小雨趴在她床邊,小手緊緊抓著媽媽冇受傷的手。
媽媽…小雨小聲叫著。
蘇晴的眼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
看到我和小雨,她乾裂的嘴唇動了動,想笑,眼淚卻先流了下來。
冇事了…都過去了…我握住她的手,聲音哽咽。
鄭組長來看望,帶來了案件進展:王海龍及黨羽全部落網;
趙誌成作為內鬼和保護傘,罪行徹底曝光;
蘇晴的臥底行動雖過程極端,但核心證據(硬盤)確鑿,且受脅迫情節嚴重,加上關鍵立功表現(獲取核心賬本),最終免於起訴,但需要接受長期心理評估和康複。
硬盤裡…還有趙誌成海外資產的線索,鄭組長說,我們會繼續追查。
你們…好好休息。
塵埃,似乎暫時落定。
19
日子似乎回到了正軌。蘇晴出院了,在家休養。
我們搬離了原來的房子,在一個安靜的小區租了套小房子。
表麵的平靜下,是深埋的創傷。
蘇晴變得沉默,怕黑,尤其對紅色極度恐懼,看到口紅會失控發抖。
小雨也變得格外粘人,夜裡常驚醒。
我辭了職,在家照顧她們。做飯,打掃,接送小雨上下學。
看著蘇晴在陽光下閉著眼,眉頭依舊緊鎖,看著小雨和小夥伴玩耍時偶爾露出的笑容,心裡有酸楚,也有微小的暖意。
這天下午,陽光很好。蘇晴坐在陽台的躺椅上,閉目養神。
小雨在客廳地板上畫畫。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快遞,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西裝男,三十多歲,麵容普通,眼神卻像鷹隼般銳利。
他遞過來一張純黑色的名片,上麵隻有一個燙金的英文縮寫K和一個電話號碼。
陳明先生他聲音平淡無波,關於趙誌成在瑞士未凍結的钜額資產,以及…他那個在海外失蹤的兒子,有興趣聊聊嗎或許,能解決你們未來的…所有煩惱。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陽台上的蘇晴和客廳裡的小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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