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人畫家的專屬溫柔 第一章

小說:粘人畫家的專屬溫柔 作者:Su淡然 更新時間:2025-08-15 17:51:22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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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然然把最後一本繪本塞進消毒櫃時,幼兒園走廊的掛鐘剛好指向五點半。夕陽透過彩繪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斕的光斑,混著孩子們殘留的奶香味,釀出一種溫暖又疲憊的安穩。她摘下胸牌塞進帆布包,金屬扣碰撞的輕響,像為這又一個平淡的工作日畫下句點。

二十六歲的蘇然然早已習慣這種按部就班的節奏。從幼師大專畢業那天起,生活就像設定好的程式:清晨七點二十準時打卡,帶孩子們做早操時要變著花樣喊口號,唱兒歌時得捏著嗓子模仿卡通音,認繪本時要準備好十幾個即興編的小故事。中午哄睡最考驗耐心,得拍著最調皮的男孩後背哼跑調的搖籃曲;下午手工課永遠在收拾彩紙碎屑,傍晚送走最後一個孩子後,還要對著觀察日記上的

幼兒發展評估

絞儘腦汁。

家長們總說蘇老師性子溫和,對孩子有耐心。隻有蘇然然自己清楚,那份溫和裡藏著多少刻意維持的疏離。她會蹲下來幫小朋友擦鼻涕,會笑著聽阿姨們抱怨家裡的瑣事,卻總在男家長試圖搭話時,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用

還要備課

的理由禮貌收尾。

這種本能的防備,是父母在她心裡刻下的陳舊烙印。記憶裡的客廳永遠瀰漫著煙味和爭吵聲,摔碎的玻璃杯在地板上閃著寒光,父親摔門而去的背影與母親壓抑的哭聲,像兩盤卡殼的磁帶,在她心裡反覆播放了十幾年。高中時收到男生遞來的情書,她嚇得當場扔進垃圾桶;大專室友拉她去聯誼,她總找藉口躲在宿舍看小說

——

那些書裡的愛情故事,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她喜歡看男主角笨拙地討好女主角,喜歡那些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堅定不移的偏愛,合上書時卻總要自嘲地笑

——

現實哪有那麼多巧合,哪有那麼多人會穿過人海,偏偏喜歡上平凡的自己。

生日那天,蘇然然給自己買了塊小蛋糕,插著一根蠟燭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窗外的車水馬龍隔著玻璃傳來模糊的聲響,她對著跳動的火苗許願,心裡卻空落落的。許什麼呢祝自己永遠平安順遂祝孩子們健康長大好像都差點意思。

深夜躺在床上刷小綠書時,首頁推送的戀愛帖突然刺痛了眼睛。有個女生曬出男友送的永生花,配文是

年下弟弟說要把春天永遠留在我桌上;另一個帖子裡,男生舉著寫滿情話的畫板站在女生公司樓下,評論區一片

好甜

的尖叫。

蘇然然的指尖在螢幕上劃來劃去,心裡像被羽毛撓著發癢。她點開自己的主頁,最新一條動態還是半年前拍的幼兒園櫻花樹,隻有兩個點讚,是同事順手點的。鬼使神差地,她點開了發帖框。

談戀愛嗎

輸入這三個字時心臟突然狂跳,她咬著唇猶豫三分鐘,又添了句:本人

26,幼師,座標城南。要求不高,活的就行。

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她像被燙到一樣扔開手機,鑽進被子裡捂住臉。羞恥感順著脊椎爬上來

——

蘇然然啊蘇然然,你都多大了,還玩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

第二天早上被鬧鐘吵醒時,手機在枕頭底下震動了兩下。蘇然然閉著眼睛摸過來,指紋解鎖的瞬間,一條新訊息彈了出來。

頭像是片深邃的星空,靛藍色筆觸裡藏著細碎的光點,ID

葉塵之。訊息內容隻有一個字,簡潔得近乎霸道:

談。

蘇然然盯著那個字看了足足半分鐘,懷疑自己還冇睡醒。她點開對方主頁,最新一條是三天前發的畫,畫的是巷口那家老麪館,昏黃燈光從木窗裡漏出來,在青石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暈。配文很簡單:加辣的牛肉麪最好吃。

心莫名一動。那家麪館是她下班常去的地方,老闆總記得她要少放香菜。

蘇然然回了個問號,指尖還在微微發顫。

我是說,和你談。

對方秒回,緊接著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男生坐在畫架前,兜帽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和一截白皙脖頸。左手握著支畫筆,指節分明的手背上沾著斑駁油彩,像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最惹眼的是那雙眼睛,透過帽簷陰影望過來,清澈得像山澗泉水,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認真。

蘇然然的呼吸漏了半拍。她見過不少好看的男生,幼兒園門口接孩子的爸爸裡就有幾個西裝革履的帥哥,但從冇有一張臉能讓她產生這種奇怪的感覺

——

像是有片羽毛輕輕掃過心尖,癢得人想縮脖子。

你多大

她問,手指懸在螢幕上方,等著對方說出離譜數字,好順理成章結束這場荒誕對話。

23。

比她小三歲。蘇然然皺了皺眉。她印象裡的二十三歲男生,該是踩著滑板在大學城呼嘯而過的樣子,而不是窩在畫室裡對著畫布消磨時光的類型。

不太合適吧,

她打字,刻意讓語氣顯得疏離,我比較喜歡成熟點的。

我可以成熟。

對方回得飛快,或者你喜歡我粘人也可以,我很會粘人的。

蘇然然看著螢幕突然笑出聲。旁邊床位的同事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問:然然,笑什麼呢

冇什麼,

她趕緊捂住嘴,臉頰發燙,看小說呢。

那天的聊天斷斷續續持續了一整天。蘇然然帶孩子們做遊戲時,手機在教具櫃上震動;給小朋友餵飯時,趁他們低頭扒飯的間隙飛快瞥一眼螢幕;午休時躲在休息室,看著葉塵之發來的畫傻笑。

他畫清晨五點的菜市場,畫傍晚趴在牆頭的橘貓,畫雨後天台上的積水倒映著的雲。每幅畫下麵都有一行小字,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分享:王阿姨的菜攤今天進了新鮮的草莓

這隻貓每天都來偷隔壁的貓糧

水裡的雲會跟著人走。

蘇然然發現自己居然能接上他的話。她告訴葉塵之,菜市場最裡麵那家的豆腐腦最好吃,加兩勺辣椒油剛好;那隻橘貓其實是幼兒園的流浪貓,孩子們叫它

年糕;天台積水裡的雲會動,是因為風在吹。

你怎麼知道

葉塵之發來個驚訝的表情。

因為我見過。

蘇然然回。

原來你就是那個總給年糕帶貓糧的女生。

蘇然然愣住了。她確實每天早上會從食堂帶個肉包,掰碎了放在幼兒園後牆根喂那隻橘貓。有次蹲下來繫鞋帶時,眼角餘光瞥到對麵花壇邊有個戴鴨舌帽的男生在畫畫,當時隻當是美術生采風,冇放在心上。

你在看我

她的指尖有些發涼,父母爭吵的畫麵又在腦海裡翻騰。

不是特意看你,

葉塵之回得很快,像是怕她誤會,我在畫年糕,它總往你腳邊蹭。

他發來一張速寫,紙上是隻圓滾滾的橘貓,正用頭蹭著一雙白色的帆布鞋。鞋子旁邊露出半截淺藍色牛仔褲,褲腳卷著,露出纖細的腳踝。蘇然然認出那是自己常穿的那雙鞋。

畫得挺好。

她回,心裡那塊因為防備而繃緊的地方,悄悄鬆動了一角。

線上聊天的第三週,葉塵之發來段語音。蘇然然正在給午睡的小朋友蓋被子,手機靜音揣在口袋裡。等她忙完坐在休息室喝溫水時,才點開那條隻有五秒的音頻。

男生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尾音微微上翹,像隻慵懶的貓在撒嬌:然然老師,我畫完畫了。

蘇然然的手指在玻璃杯壁上留下圈溫熱的水漬。這個稱呼讓她想起班裡最粘人的那個小男孩,每天午睡醒了都要抱著她的腿喊

然然老師。她盯著休息室牆上

愛心耐心責任心

的標語,突然覺得那幾個紅字變得有些模糊。

畫的什麼

她回了條語音,刻意讓語氣聽起來平淡些,卻冇發現自己嘴角悄悄揚起的弧度。

畫的你。

半小時後,蘇然然收到了一張油畫。畫布上是幼兒園門口的那棵老槐樹,樹蔭底下站著個穿白裙子的女生,正彎腰給小朋友繫鞋帶。陽光透過葉隙落在她髮梢,像是撒了把金粉。雖然五官模糊,蘇然然卻一眼認出那是自己

——

上週三她確實穿了那條藍白格子的連衣裙。

她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確實有個戴鴨舌帽的男生蹲在對麵花壇邊,手裡拿著速寫本。當時她正忙著給樂樂繫鞋帶,那孩子的鞋帶總愛散開,她蹲下去的時候,頭髮滑下來遮住了臉,下意識地抬手彆到耳後。

原來真的有人,會注意到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

我們見麵吧。

蘇然然看著那幅畫,鬼使神差地敲下這行字。

葉塵之幾乎是立刻就回了訊息:好,你定時間地點。

週六下午三點,街角的那家咖啡館。

我知道那家,靠窗的位置視野最好。

蘇然然看著螢幕笑了。那家咖啡館她常去,每次都坐在靠窗的位置,點一杯拿鐵,看一下午的書。原來他連這個都知道。

週六那天,蘇然然提前半小時到了咖啡館。她穿了條米白色的棉布裙,化了淡妝,卻還是覺得自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手指反覆絞著裙襬,心臟跳得像要撞開肋骨。

然然

聽到聲音時,蘇然然正在攪拌杯子裡的拿鐵。抬頭就撞進一雙乾淨的眼睛裡,比照片上更亮,帶著點細碎的光。葉塵之穿了件簡單的白

T

恤,牛仔褲捲到腳踝,露出纖細的腳踝和那雙看起來有些笨拙的帆布鞋。他比照片裡更清瘦,站在咖啡館門口時,周圍的喧囂彷彿都被過濾掉了,隻剩下他眼裡的專注。

他真的很高,蘇然然得仰著頭才能看清他的臉。180cm

的身高讓他在不算寬敞的咖啡館裡顯得有些侷促,像棵被移栽到花盆裡的白楊樹。

你比畫裡好看。

他在她對麵坐下,手指緊張地蜷縮起來,指節泛白。

蘇然然的耳尖瞬間紅了,低頭盯著杯裡的奶泡:你也是。

說完就後悔了

——

這話說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完全不符合她平日裡那副冷淡疏離的樣子。

葉塵之卻笑了,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我知道。

他從帆布包裡掏出個相框,推到她麵前,給你的。

相框裡是幅水彩畫,畫的是隻蜷縮在毛線團裡的貓,毛色是淡淡的橘色,和蘇然然出租屋裡那隻流浪貓

年糕

一模一樣。她上週隨口提過自己撿了隻貓,冇想到他居然記在心上。

你怎麼知道它叫年糕

蘇然然的聲音有些發顫,指尖輕輕拂過畫紙邊緣。

你朋友圈發過它趴在年糕盒上的照片。

葉塵之的耳朵紅了,我翻了你所有動態。

蘇然然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暖的。她想起自己那條隻有三個讚的動態,想起那些被她設置成

僅自己可見

的碎碎念,比如

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太甜了

幼兒園的櫻花開了,落了一地粉白色的雪

看完這本小說,又開始相信愛情了。原來真的有人會一字一句地讀完,會把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記在心裡。

那天的見麵持續了四個小時。他們聊得最多的是畫和孩子。葉塵之說他從小就喜歡畫畫,高考時不顧家裡反對,非要學美術,現在靠接插畫稿和偶爾的畫展維持生計,雖然不穩定,但很自由。蘇然然說她其實不太喜歡小孩子吵鬨,卻總在看到他們亮晶晶的眼睛時,覺得一切都值得。

我以前覺得幼兒園老師都很凶,

葉塵之攪著杯子裡的冰美式,冇想到你這麼溫柔。

那是因為你冇看到我訓人的時候。

蘇然然笑了,樂樂把彆的小朋友的畫撕了,我罰他站了五分鐘,他哭得驚天動地的。

你捨得嗎

葉塵之抬眼看她,眼裡帶著點笑意。

捨不得也得捨得啊,

蘇然然歎氣,總不能讓他覺得犯錯不用受罰。

葉塵之冇說話,隻是看著她,眼神專注得讓蘇然然有些不自在。夕陽透過玻璃窗落在他臉上,給他精緻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然然,

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我能牽你的手嗎

蘇然然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她想拒絕,想後退,想回到那個安全的殼裡。可看著葉塵之眼裡的認真,那些到了嘴邊的拒絕突然就說不出口了。她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葉塵之的手指很涼,帶著點鬆節油的味道。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她,隻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指尖。蘇然然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卻冇有抽回。他的掌心很暖,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心臟,激起一陣酥麻的漣漪。

走出咖啡館時,天已經黑了。葉塵之堅持要送蘇然然回家,說晚上不安全。他們並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偶爾會碰到一起。

你住哪棟

快到小區門口時,葉塵之問。

三棟。

我在五棟。

葉塵之笑了,真的很近。

蘇然然抬頭看他,路燈的光落在他眼裡,像盛著星星。是挺近的。

那我以後可以經常去找你嗎

他的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待,像隻等待投喂的小狗。

蘇然然的心裡突然軟了一下。她想起書裡寫的那些情節,男主角總是找各種藉口出現在女主角麵前。原來現實中,真的有人會這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嗯。

她輕輕應了一聲。

葉塵之果然說到做到。從那天起,蘇然然的生活裡多了很多

意外。早上出門時,總能在樓下碰到

剛好

要去買早餐的葉塵之;中午休息時,手機會收到他發來的午餐照片,配文是

這家的番茄炒蛋和你做的一樣好吃;下午下班,他會揹著畫板站在幼兒園門口,說是

剛好

路過,想看看年糕在不在。

同事們開始打趣她:然然,那個帥哥又來了哦。

蘇然然每次都紅著臉解釋:隻是朋友。

心裡卻甜絲絲的。

葉塵之的粘人在他們確定關係後,更是發揮到了極致。第三次見麵時,他把蘇然然堵在幼兒園門口,手裡拿著幅畫,畫上是兩隻手牽在一起,背景是幼兒園的櫻花樹。

然然,

他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我喜歡你,不是網上那種隨便說說的喜歡,是想每天給你做早餐,想陪你看晚班後的星星,想把你畫進我所有畫裡的那種喜歡。

蘇然然的心跳得飛快,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她張了張嘴,聲音細若蚊吟:我……

我對談戀愛不太懂。

沒關係,

葉塵之往前湊了半步,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帶著鬆節油和陽光的味道,我教你。

他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髮梢,像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蘇然然冇有躲開,任由那點微弱的觸感順著頭皮蔓延到心臟,激起一陣酥麻的漣漪。

他們確定關係後的第一個週末,葉塵之邀請蘇然然去他的畫室。那是間朝南的房間,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照亮了空中飛舞的塵埃。牆上掛滿了畫,大多是城市角落的風景,有老巷子裡的雜貨店,有天橋上的流浪歌手,有深夜亮著燈的便利店。

這些都是你畫的

蘇然然走過去,輕輕觸摸畫框的邊緣。

嗯,

葉塵之從後麵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發頂,以後會有更多關於你的畫。

蘇然然的臉頰發燙,轉過身想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彆鬨,癢。

就不。

葉塵之把臉埋在她頸窩,聲音悶悶的,然然,我好喜歡你。

蘇然然的心像被什麼東西融化了,軟軟的。她抬手環住他的腰,感受著他胸腔裡有力的心跳。這個比她高

25

公分的大男孩,在外麵是才華橫溢的畫家,在她麵前卻像個冇長大的孩子。

同居是在一個暴雨夜決定的。

蘇然然是被頭頂的滴水聲驚醒的。午夜十二點的掛鐘剛敲過,窗外的暴雨砸在防盜網上劈啪作響,像有無數顆石子在瘋狂蹦跳。她摸黑打開手機電筒,光柱掃過天花板時,心臟猛地一沉

——

牆角洇開的深色水痕已經蔓延到床頭,水珠正順著牆皮往下滾,在地板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該死。

她咬著牙爬起來,翻箱倒櫃找出所有能用的盆罐擺在漏水處。塑料盆接水的叮咚聲混著窗外的雷鳴,讓這個狹小的出租屋顯得格外冷清。她蹲在地上擦著濺濕的床單,忽然想起小時候暴雨天,父母總是會因為誰去關陽台窗戶大吵一架,而她縮在被子裡數著閃電,直到天亮都不敢閤眼。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螢幕上跳躍的

葉塵之

三個字讓她愣了愣。

然然,你睡了嗎

男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點電流的沙沙聲,背景裡是同樣嘈雜的雨聲,我聽到雷聲了,你怕不怕

蘇然然捏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喉嚨突然有些發堵。她想說冇事,想說自己早就不怕打雷了,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細若蚊吟的哽咽:我...

我房間漏水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急促的響動。你彆動!我現在過去!

十五分鐘後,門鈴被按得急促而響亮。蘇然然趿著拖鞋跑去開門,冷風裹挾著雨水瞬間灌進來,吹得她打了個寒顫。葉塵之站在樓道裡,灰色連帽衫的下襬全濕透了,髮梢滴著水,懷裡卻緊緊抱著個用塑料袋裹好的畫筒。

你怎麼來了...

她下意識地想讓他回去,卻被他不由分說地拽到身後。

先處理漏水。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他熟門熟路地從她的儲物櫃裡翻出備用拖把,又找來舊報紙鋪在積水處,動作麻利得像在收拾自己家。蘇然然看著他彎腰接水的背影,180cm

的身高在低矮的房間裡顯得有些侷促,卻莫名給了她一種踏實的感覺。

畫板怎麼也帶來了

她注意到那個被小心護在桌角的畫筒。

裡麵有給你的畫。

葉塵之直起身時,額前的碎髮耷拉下來,水珠順著下頜線滑進衣領,本來想明天給你的。

雨勢漸小時,兩人並肩坐在鋪滿報紙的地板上,中間隔著半臂的距離。葉塵之從包裡掏出兩盒熱牛奶,用體溫焐得暖暖的遞給她。喝點熱的,彆感冒了。

蘇然然捧著溫熱的牛奶盒,看著他用紙巾一點點擦著濕漉漉的褲腳。他的睫毛很長,垂著眼簾時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側臉的線條在手機電筒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柔和。

搬來和我住吧。

葉塵之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雨聲吞冇。蘇然然猛地抬頭,撞進他認真的眼眸裡,那裡麵映著小小的她,像藏著一整個溫柔的宇宙。

我家有兩間房,畫室旁邊那間一直空著。

他急忙補充,手指緊張地蜷縮起來,有落地窗,有陽台,最重要的是

——

屋頂是新做的防水,絕對不會漏水。

蘇然然看著他笨拙解釋的樣子,突然想起他說過自己很會粘人。她想起書裡寫的那些情節,男主角總是在女主角最狼狽的時候出現,用最直接的方式給她依靠。原來現實中的愛情,真的可以比小說更動人。

好。

她聽到自己說,聲音輕得像羽毛。

葉塵之的眼睛瞬間亮了,像被點燃的星火。他突然伸手抱住她,帶著雨水濕氣的懷抱卻異常溫暖。太好了...

然然,我好開心。

搬家那天陽光很好。葉塵之雇了輛小貨車,自己扛著最重的行李箱跑上跑下,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也不肯讓蘇然然搭手。他的公寓在五樓,朝南的大窗戶正對著小區裡的香樟樹,風一吹就能聽見沙沙的葉響。

這邊是你的房間。

他推開畫室隔壁的門,眼睛亮晶晶地等著她的反應。

蘇然然站在門口愣住了。原本空蕩蕩的房間被佈置得溫馨又雅緻,淺粉色的窗簾,鋪著蕾絲邊的白色床單,書桌上擺著她提過喜歡的向日葵盆栽。最讓她心動的是牆上

——

整麵牆都貼滿了她的速寫,有她蹲在幼兒園喂貓的樣子,有她低頭看書時的側臉,甚至有她皺著眉批改作業的模樣。

你...

她轉過身,眼眶有些發熱。

我畫了好久的。

葉塵之撓撓頭,臉頰微紅,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風格,就按照想象中的樣子佈置了。

蘇然然突然撲進他懷裡,把臉埋在他的胸口。這個總是粘著她、佔有慾強得像隻小獸的男孩,卻用最溫柔的方式,給了她一個真正的家。

同居生活比蘇然然想象中更甜蜜。葉塵之的粘人在日常相處中體現得淋漓儘致。她在廚房做飯時,他就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看,時不時遞個盤子遞個碗,美其名曰

打下手;她坐在沙發上看小說時,他會悄無聲息地靠過來,把腦袋擱在她腿上,手指纏著她的髮絲玩;就連她去洗手間,他也要靠在門框上和她說話,直到被笑著趕出去才肯罷休。

葉塵之,你不用畫畫的嗎

有天晚上,蘇然然看著趴在自己背上的男生無奈地問。他像隻大型犬似的把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害得她連電腦鍵盤都敲不利索。

不想畫。

他悶悶地說,把臉埋在她頸窩蹭了蹭,畫畫哪有看你重要。

蘇然然被他逗笑了,伸手揉揉他的頭髮:可是你的畫很厲害啊,我同事都問我要你的簽名呢。

那我以後隻畫你。

他突然抬起頭,眼神認真,然然,你是我的專屬模特。

他的佔有慾也時常讓蘇然然哭笑不得。有次幼兒園組織親子活動,一個男家長誇蘇然然穿白裙子好看,第二天葉塵之就把她所有的裙子都找出來,在領口繡上小小的

字。

你這是乾嘛

蘇然然舉著針哭笑不得。

這樣彆人就知道你是我的了。

他理直氣壯地說,把下巴擱在她肩上看她繡花,然然隻能對我笑,隻能穿我畫的裙子。

蘇然然的心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得一塌糊塗。她轉過身,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知道啦,我的粘人精畫家。

葉塵之的臉瞬間紅透了,像隻被順毛的貓似的蹭著她的頸窩,聲音軟糯得不像話:然然,再親一下嘛。

週末的時候,蘇然然會帶葉塵之去幼兒園。他總是揹著畫板坐在角落裡,安安靜靜地畫孩子們做遊戲的樣子,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像一幅溫暖的油畫。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好奇地湊過去看,指著畫紙上的蘇然然奶聲奶氣地問:叔叔,這是然然老師嗎

嗯。

葉塵之笑著點頭,眼裡的溫柔幾乎要溢位來,是我最喜歡的然然老師。

蘇然然站在教室門口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自己曾經以為會孤單一輩子。她想起那些被父母爭吵陰影籠罩的日子,想起自己小心翼翼築起的高牆。原來總有人會披荊斬棘地來到你身邊,用他的溫柔和執著,一點一點融化你心裡的冰。

晚上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時,蘇然然靠在葉塵之懷裡翻著他的畫冊。最新的一頁畫著兩隻手牽在一起,左手纖細白皙,右手骨節分明,無名指上戴著同款的銀戒指。

這是什麼

她好奇地問。

葉塵之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絲絨盒子,打開時裡麵的銀戒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然然,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眼神卻無比堅定,雖然我們是從一句玩笑開始的,但我想和你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想給你一個家。

蘇然然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砸在畫冊上暈開小小的墨痕。她想起二十六歲生日那天自己許下的願望,原來不是願望不夠虔誠,隻是上天想把最好的留到最後。

我願意。

她哽嚥著說,伸出手讓他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尺寸剛剛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葉塵之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然然,我愛你。

窗外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亮了牆上那幅還冇完成的畫

——

畫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咖啡館,靠窗的位置坐著兩個模糊的身影,男生小心翼翼地牽起女生的手,陽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金粉。

蘇然然閉上眼睛,聽著葉塵之有力的心跳,嘴角忍不住揚起幸福的弧度。原來平淡如水的人生,也可以泛起這麼美的漣漪。原來那個在小綠書上隨口說

的男孩,真的把一場玩笑般的開始,變成了一輩子的承諾。

她想,這大概就是最好的救贖

——

不是轟轟烈烈的改變,而是有人願意陪你在平淡的日子裡,一起看細水長流,一起等歲月溫柔。

葉塵之的個展大獲成功那天,蘇然然在慶功宴上被畫廊老闆拉住敬酒。對方笑著說:葉太太真是好福氣,先生年輕有為,以後再添個大胖小子,就圓滿了。

蘇然然握著酒杯的手指緊了緊,正想開口,葉塵之已經不動聲色地擋在她身前,語氣溫和卻堅定:我們不打算要孩子。

老闆愣了愣,隨即打哈哈掩飾尷尬。蘇然然看著葉塵之挺直的背影,心裡暖融融的。她從冇刻意說過自己是克丁族,隻是某次看紀錄片時隨口提了句

兩個人的生活也很好,他就牢牢記住了。

回家的路上,晚風帶著桂花的甜香。葉塵之牽著她的手慢慢走,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剛纔冇嚇到你吧

他低頭看她,眼裡帶著點擔憂。

冇有。

蘇然然搖搖頭,踮起腳尖在他臉頰親了一下,謝謝你。

她其實不是一開始就堅定要做丁克。隻是小時候看夠了父母為孩子爭吵的模樣,總覺得生命裡不該再有個小生命,來承受那些莫名的拉扯。葉塵之知道後,隻認真地說:然然的決定,就是我們的決定。

從那天起,他會不動聲色地擋掉所有催生的話題。親戚聚餐時三姑六婆唸叨

趁年輕趕緊生,他就笑著給蘇然然夾菜:我們倆還冇膩夠呢。

同事閒聊時說

女人總要當回媽媽才完整,他就接話:然然教著幾十個孩子,已經很偉大了。

蘇然然的母親打電話來勸過幾次,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然然啊,塵之這麼好的基因,不留個後可惜了。

媽,

蘇然然看著趴在沙發上給她剝橘子的葉塵之,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幸福。

掛了電話,葉塵之把一瓣橘子喂到她嘴邊,毛茸茸的腦袋蹭著她的頸窩:彆理他們,我們過好自己的就行。

蘇然然咬著橘子笑了。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他髮梢,給他鍍上一層金邊,像隻溫順的大金毛。

他們的生活確實過得熱氣騰騰。葉塵之的畫室裡多了個專門的角落,放著蘇然然拚到一半的拚圖和冇看完的小說。他畫畫累了,就湊過去看她拚圖,手指笨笨地想幫忙,結果總是把好不容易拚好的部分碰散。

葉塵之你彆動!

蘇然然拍開他的手,卻被他順勢握住,在掌心輕輕撓了撓。

然然,拚這個有什麼意思,

他把下巴擱在她肩上,聲音黏糊糊的,看我好不好我比拚圖好看。

蘇然然被他逗笑,轉身捏捏他的臉頰:你怎麼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隻在然然麵前當小孩子。

他認真地說,突然把她抱起來往臥室走,反正冇孩子要哄,我們可以晚點睡。

週末他們會去逛菜市場。葉塵之推著購物車跟在蘇然然身後,她挑蔬菜,他就負責把零食區的薯片往車裡塞;她砍價的時候,他就乖乖站在旁邊,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搞得攤主都忍不住笑:小姑娘好福氣啊。

有次碰到幼兒園的家長,對方看著他們手裡的購物袋驚訝道:蘇老師不買嬰兒用品嗎

葉塵之搶先開口:我們冇孩子,這些都是給然然買的。

他晃了晃手裡的草莓蛋糕,笑得像隻偷腥的貓,我家然然就是最大的寶寶。

蘇然然紅著臉把他拉走,心裡卻甜得像揣了塊糖。原來被人當作全世界來寵,是這種感覺。

他們的旅行計劃排得滿滿噹噹。春天去江南看油菜花,葉塵之揹著畫板,蘇然然牽著他的衣角,走在田埂上像兩隻快樂的蝴蝶;夏天去海邊,他在沙灘上畫她的腳印,被浪沖走了就氣鼓鼓地重來;秋天去山裡看紅葉,他把落葉拚成愛心的形狀,非要蘇然然站在中間拍照;冬天去北方看雪,他把她裹成粽子,自己凍得鼻尖通紅,卻還是要給她堆個和她一樣高的雪人。

你看,

在雪地裡堆完雪人,葉塵之牽著蘇然然的手嗬氣,冇有孩子,我們可以看遍所有風景。

蘇然然看著他睫毛上的雪花,突然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唇角。嗯,有你就夠了。

三十五歲那年,蘇然然把幼兒園的工作辭了,和葉塵之一起開了家小小的繪本館。裡麵擺滿了葉塵之畫的插畫,有他們去過的地方,有他們養的貓,還有她教過的孩子們。

繪本館的角落裡有個留言本,很多人寫下自己的故事。有個小姑娘問:為什麼你們冇有寶寶呀

蘇然然笑著寫下:因為我們已經擁有彼此啦。

葉塵之湊過來看,在後麵加了句:還有年糕。

那隻叫年糕的橘貓正趴在旁邊打盹,聞言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彷彿在讚同。

夕陽透過玻璃窗灑進來,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蘇然然看著葉塵之認真寫字的側臉,突然想起二十六歲那個暴雨夜,他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眼裡卻亮得像有星光。

原來最好的生活,不是活成彆人期待的樣子,而是有人願意陪你,活成你最喜歡的模樣。

就像現在,他在畫她,她在看他,窗外有貓,桌上有茶,歲月靜好,如此就好。

他們的故事,冇有孩子做註腳,卻比任何童話都動人。因為愛從來不是責任,不是義務,而是我願意陪你,從青蔥歲月,到白髮蒼蒼,把每一天都過成甜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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