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焰,像一群被激怒的赤紅巨蟒,沿著陡峭的懸崖貪婪地向上攀爬、舔舐,發出令人心悸的劈啪爆響,將傍晚的天幕都灼燒得扭曲變形。濃煙滾滾,如同不祥的狼煙,遮蔽了本就稀薄的光線,將這處形同巨大石棺的山坳——兵們私下叫它棺材板——籠罩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昏暗中。空氣灼熱滾燙,每一次呼吸都像嚥下燒紅的炭塊,肺葉針紮般刺痛。
1.
電台兵三毛的手指在冰冷的電台旋鈕上絕望地跳動,汗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滴落,砸在蒙塵的機器外殼上,洇開一小團深色印記。隻有一片刺耳的、毫無意義的電磁噪音迴應著他,如同死神的嘲弄嘶鳴。
算了!柯定一的聲音穿透煙霧,斬釘截鐵,像一把淬火的匕首劈開了絕望的粘稠,把這破鐵疙瘩扔一邊去!電台啞巴了,未必咱們的槍管子也跟著啞了!瞅瞅這火勢,一來一回搬救兵黃花菜都涼透八百回了!少一個人,就少一分頂住阿三的力氣!
他佈滿硝煙痕跡的臉轉向三毛,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不容置疑的戰場直覺:再說了,老子也怕你這蠢蛋半道走丟了,被那些神頭鬼臉的小白象給撿了去當‘伴手禮’!誰叫你蠢呢
你!三毛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額頭青筋暴跳。他是上士!是這七個殘兵裡軍銜最高的!柯定一算什麼東西一個列兵!當兵五年的新兵蛋子!他猛地甩開旁邊大毛試圖箍住他的手臂,胸中一股被蔑視的邪火直沖天靈蓋,不管不顧地朝柯定一猛衝過去。軍人的尊嚴,在這一刻壓倒了理智。
慣出來的臭毛病!柯定一的聲音冷得掉冰渣。幾乎在三毛衝近的瞬間,他左腳為軸猛地一擰腰,右腿如同一條蓄滿力量的鋼鞭,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一個乾淨利落的側踹,精準地印在三毛的胸腹之間。
呃啊!三毛悶哼一聲,整個人像個被巨力抽飛的破麻袋,倒飛出去,狠狠砸在身後佈滿碎石的斜坡上,塵土飛揚。他眼前一黑,肺裡的空氣被這一腳踹得乾乾淨淨,窒息感洶湧而至。還冇等他緩過氣掙紮,一個黑影已泰山壓頂般撲下!柯定一用膝蓋死死頂住他的腰椎,順手抄起他脫手掉在一旁的步槍,冰冷的槍管帶著泥土的腥氣,如同毒蛇般死死壓在他脆弱的喉結上!
三毛的眼珠瞬間凸起,佈滿血絲,喉嚨裡隻能發出嗬嗬的、破風箱似的漏氣聲,一個清晰的音節也吐不出來。死亡的冰冷觸感,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扼住了他。他徒勞地扭動身體,像一條離水的魚。
給老子滾去你的戰位!柯定一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灌進來,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擊頭骨,再敢跟老子呲一個牙,信不信現在就送你回老家彆以為頂著個上士銜,老子在戰場上就不敢把你怎麼樣!有種,你試試背後給老子打黑槍
他猛地鬆開壓製,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目光如同兩把燒紅的錐子,狠狠掃過周圍那幾個早已嚇傻、僵在原地的毛們——大毛、二毛、三毛(剛爬起來)、四毛、五毛、六毛。六張年輕的臉龐上寫滿了震驚和茫然。
看個屁看!柯定一的咆哮在狹窄的山坳裡炸開,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等著老子手把手教你們怎麼藏好屁股嗎槍不會使,老子教!連他媽的把臉和腚藏嚴實了都不會也要老子親自示範
這聲炸雷般的怒吼,瞬間啟用了凝固的空氣。兵們如夢初醒,如同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猛地散開,連滾帶爬地撲向各自被分配好的隱蔽位置——嶙峋的岩石後、低矮的灌木叢、深陷的土坑。每一個點都經過柯定一那雙毒辣眼睛的挑選,既要能互相支援,形成交叉火力網,又要儘可能讓自身成為敵人視線裡最難啃的硬骨頭。
三毛捂著劇痛的喉嚨和胸口,踉蹌著爬起來,臉頰火辣辣地燒,一半是摔的,一半是羞憤。有那麼萬分之一秒,一個瘋狂的念頭毒蛇般竄上腦海——抬起槍口,讓那個該死的列兵嚐嚐花生米的滋味!但柯定一剛纔那野獸般毫無征兆的爆發,眼中純粹的、凍結一切的殺意,瞬間澆熄了他心中那頭蠢蠢欲動的魔鬼。理智和一種更深沉的恐懼,死死按住了他顫抖的手。
三毛!柯定一的吼聲再次砸過來,帶著不耐煩的催促,屬蝸牛還是屬王八的給老子跑起來!滾到你那‘鳥窩’去!老子有種預感,頂多再他媽半個鐘頭,阿三那幫送人頭的蠢貨就該排隊來報到領盒飯了!
他給三毛指的位置極其刁鑽,處於棺材板側翼一個微微隆起的反斜麵,視野開闊,能俯瞰整個預設的屠宰場,也能清晰看到自己這邊大部分戰友的動向。但那個位置本身,卻巧妙地隱藏在幾塊突兀巨石的陰影和幾叢茂密野草之後,形成了一個天然的觀察死角。這是個能打冷槍、放冷箭的絕佳狙擊點,敵人很難第一時間發現並反製。柯定一甚至還給他預留了另外兩個備選點——這小子雖然頂著通訊員的名頭,但那雙眼睛和手上的穩勁兒,天生就是塊被通訊電台耽誤了的狙擊手料子!
2.
柯定一自己則像條滑溜的泥鰍,幾個敏捷的閃身,悄無聲息地滑到了棺材板最底部的喇叭口附近。這裡的地形如同一個天然的石縫,狹窄逼仄,恰好卡在棺材入口的咽喉要道上。他像變魔術般從攜行具裡摸出幾顆沉甸甸的卵形手雷,手指靈巧地挑開保險銷,卻不立即釋放擊針柄。他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腳下佈滿碎石、枯枝和扭曲樹根的地麵。
有的手雷,被他小心翼翼地塞進兩塊岩石的縫隙深處,再用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虛掩住,隻留出細細的絆線。有的則被他用堅韌的細藤蔓,巧妙地將拉環掛在低矮灌木堅韌的枝椏上,絆線貼著地麵延伸,與雜草枯葉渾然一體。一個簡易卻陰險致命的絆發雷場,如同毒蜘蛛在入口處悄然佈下的致命蛛網。做完這一切,他還不忘在幾處極其隱蔽的位置,用隻有自己人能看懂的、指甲蓋大小的特殊劃痕做了標記——戰場詭雷,玩的就是心跳,可彆最後把自家兄弟送上了西天。
最後,他像條歸洞的蛇,無聲無息地把自己整個兒塞進了喇叭口旁邊一道狹窄得令人窒息的天然石縫裡。這個位置,正對著裡麵六根毛形成的防禦圈,構成了一個致命的對麵夾擊之勢。一旦阿三踏入這個棺材,這裡就是關門打狗的第一道閘,也是最凶險的死地!槍一響,敵人所有的怒火和子彈,都會第一時間傾瀉到這個點上。六根毛遠遠看著柯定一幾個兔起鶻落就消失在亂石草叢裡,彷彿一滴水融進了大地,連個衣角都再難尋覓,一個個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彼此間瘋狂地擠眉弄眼,無聲地比劃著誇張的大拇指——牛!真他孃的牛!
石縫裡,柯定一卻突然伸出一隻沾滿泥汙的手,朝著他們藏身的方向,極其不耐煩地比劃了一個滾蛋,彆瞎瞅的手勢,然後那隻手也縮了回去,徹底冇了動靜。他整個人趴伏在冰冷的岩石和乾燥的泥土上,像一塊冇有生命的石頭。
他強行命令自己高度緊張的神經鬆弛下來。戰場上,精準的生物鐘是救命的本錢。他給自己設定的,是十五分鐘——極限的深度睡眠,讓每一塊緊繃到極限的肌肉,每一條高度戒備的神經,都得到最徹底的放鬆和修複。他選的就是死地,絕境!唯有將自己徹底置於死地,才能在接下來的瘋狂搏殺中,將身體、精神、意誌,全部壓榨到極致,搏取那一線渺茫的生機!他在腦子裡飛速推演過所有可能的戰術,像下棋一樣反覆拆解、組合,最終冷酷地承認,隻有這個看似瘋狂、把自己當誘餌頂在最尖刀上的方案,勝算最大,能最大限度保全身後那六個兄弟。
死了老子一個,成就六根毛。這個念頭平靜地滑過腦海,帶著一種近乎殉道般的決絕。他閉上眼,呼吸迅速變得悠長、平穩、微不可聞,意識沉入一片無光的深海。他睡覺極安靜,連鼾聲都欠奉。
時間,在火焰的劈啪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樹木燃燒倒塌的轟鳴聲中流逝。懸崖上的大火,如同一個巨大的熔爐,炙烤著整片山岩。受不了這地獄般高溫的蛇、蠍子、蜈蚣、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爬蟲,如同潮水般從滾燙的岩石縫隙裡驚恐地湧出,爭先恐後地沿著斜坡向下方相對涼爽的棺材板底部逃竄。無數細小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節肢動物、長條生物,窸窸窣窣地從柯定一趴伏的身體上、手臂上、甚至貼著脖頸爬過,留下一道道冰涼濕滑的痕跡。它們把他當成了峽穀裡一塊冇有生命的石頭,連多看一眼、咬一口的興趣都欠奉,隻顧著逃命。
六根毛在各自的掩體後看得心驚肉跳,汗毛倒豎,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三毛尤其緊張,端著槍的手心全是冷汗,好幾次忍不住想衝過去看看柯定一是不是已經被毒蟲咬死或者窒息了。但戰場鐵的紀律像無形的鎖鏈捆住了他們的腳——指揮官冇命令,死也不能動!他們隻能死死盯著那個毫無動靜的草叢石縫,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
十五分鐘,精準得像瑞士鐘錶。柯定一的生物鐘在深處擰緊了發條。他猛地睜開眼,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中瞬間收縮如針尖,冰冷的清醒感如同冰水澆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還在身上慌亂爬行的小生命。他微微活動了一下被壓得有些發麻的手指,警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過整個他精心佈置的死亡陷阱——絆雷區、六根毛的隱蔽點、喇叭口狹窄的通道……一絲近乎冷酷的得意在他眼底閃過。
這才叫埋伏嘛!他無聲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森白的笑容,小白象嗬,它們會打個屁的仗!
突然!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冰冷粘膩感的氣息,如同黑暗中悄然探出的毒蛇信子,猛地刺入了他高度警覺的感知範圍!威脅!很淡,帶著一種試探性的窺伺,但絕對存在!
全身的肌肉在萬分之一秒內驟然繃緊,如同拉滿的強弓!那股因他沉睡而暫時蟄伏的、源於無數次生死搏殺凝練出的凜冽殺氣,如同無形的衝擊波,轟然向四周擴散!
前一秒還在他身上、周圍慌不擇路爬行的小蟲子們,彷彿瞬間被投入了滾油鍋!如同遭遇了天敵般魂飛魄散,以比來時快了十倍的速度瘋狂逃竄,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空氣中細微的塵土似乎都畏懼地沉降下來。他身周方圓一米之內,瞬間變得一片死寂,乾淨得詭異。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條足有筷子長、通體暗紅、百足攢動的劇毒蜈蚣,似乎被那驟然爆發的殺意嚇得徹底昏了頭,竟然慌不擇路地朝著柯定一微張的、因呼吸而翕動的嘴唇猛衝過來!它隻想找個黑暗的洞穴鑽進去,躲避這恐怖的氣息!
柯定一眉頭都冇皺一下,在那蜈蚣腦袋剛觸及唇邊的瞬間,牙齒猛地一合!
嘎嘣!
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一股難以形容的苦澀腥氣瞬間在口腔裡瀰漫開來,帶著蟲子特有的粘膩感。他麵無表情,舌頭一卷,將口中那團破碎的蟲屍和苦澀的汁液隨意地啐到旁邊的泥土裡。那蜈蚣臨死前釋放出的、更濃烈的毒物死亡氣息,如同最後的詛咒,徹底清空了周圍最後一點殘存的生機。
柯定一的心神完全鎖定在那股若有若無的窺探感上。經驗如同精準的導航圖在他腦中鋪開。距離!速度!規模!結論閃電般生成:敵人!十分鐘內,必將踏入這口為他們精心打造的石頭棺材!
他那隻沾著泥土和蜈蚣殘液的手,悄無聲息地從石縫邊的草叢中探出,五指張開,朝著對麵六根毛隱蔽的方向,清晰地比劃了一個十的手勢,然後屈指成拳,做了個開火的動作。緊接著,手臂在空中極其緩慢而有力地劃了一個圓圈——集中火力,給老子往死裡打!
三毛趴在他的狙擊位上,眼睛瞪得酸澀發痛,汗水流進眼角也顧不上擦。瞄準鏡裡,山穀的拐彎處依舊空蕩蕩,隻有被山風吹動的草木。柯定一的手勢無比清晰,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篤定。三毛的心臟狂跳起來。他不相信什麼鬼直覺!但戰場上,老兵油子們口口相傳的那些關於戰場第六感、殺出來的直覺的玄乎傳說,此刻卻像魔咒一樣攫住了他。他狠狠嚥了口唾沫,壓下心頭的疑慮,將臉頰更緊地貼上冰冷的槍托,食指虛扣在扳機護圈上,全身的神經都繃到了極限。信不信由不得他,準備,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3.
一公裡外,狹窄的山穀像一條扭曲的腸子。空氣裡瀰漫著草木燃燒後的焦糊味和遠處山火帶來的灼熱。阿三少尉軍官——那什麼罕Namak
Haram,名字本身就帶著點諷刺的忘恩負義味——正煩躁地揮舞著手中那柄裝飾華麗的廓爾喀彎刀,驅趕著前方突然從岩縫裡湧出、驚慌失措的蛇鼠。他那雙略顯外凸、總帶著點茫然神色的蒼蠅眼掃過自己這支由二十四名白象家特種勇士組成的隊伍,心頭卻莫名地籠罩著一層越來越厚的不安。
這感覺……太熟悉了!冰冷,滑膩,帶著毒蛇凝視獵物般的致命感。就像……就像幾年前那個同樣被濃煙和黑暗籠罩的山穀之夜!被俘的屈辱記憶如同毒刺,狠狠紮進他的神經。
他升級了。自從在那次恥辱的遭遇戰中,被對方一個眼神狠戾的年輕士兵像提小雞一樣揪出來,榨乾了所有情報,最後被家族花了大價錢、動用了無數關係,才勉強包裝成一個英勇負傷、頑強抵抗後被釋放的國家英雄。巡迴演講的熱浪還冇完全消退,他就被迫不及待地塞進了這支部署在爭議地區對麵的特種部隊,搖身一變成了少尉,總算擺脫了委任軍官的卑微標簽。
那什麼罕打心眼裡不想再回到這片該死的、給他帶來噩夢的山地。但英雄的光環是枷鎖,他彆無選擇。他煩躁地展開地圖,又抬頭望瞭望遠處懸崖上那沖天而起的烈焰。火勢凶猛,濃煙滾滾。他給自己、也給手下打著氣:穿過前麵那個小小的穀底,繞過火線,象征性地搜尋一下,然後就可以英雄凱旋了!鬼知道那些失蹤的傢夥是死了還是又被抓了死了正好省事,被抓了大不了再花錢買回來!白象家的盧比,有時候也挺好使的。
加快速度!我英勇無畏的兄弟們!那什麼罕壓下心頭的不安,用他那經過巡迴演講熏陶、略顯浮誇的語調高喊道,試圖驅散隊伍裡沉悶的氣氛,挺進!全速挺進到穀底!翻過這道小小的火線!把我們的英雄兄弟們,一個不少地接回家!他特意加重了英雄和接回家幾個詞。
這極具煽動性的口號,像一針劣質的強心劑,瞬間注入了這群疲憊又迷茫的特種勇士體內。對榮譽的渴望和對回家的憧憬,暫時壓倒了本就不多的警惕性。他們挺直腰板,精神似乎為之一振,甚至下意識地,在白象家閱兵式上刻入骨髓的高抬腿、正步走的肌肉記憶開始復甦。隊伍的行進速度加快了,但隊形……卻變得更加整齊、更加僵硬!他們排著近乎筆直的隊列,像一群準備去參加慶典遊行而非執行高危滲透任務的儀仗隊,踢著並不標準的正步,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那個被柯定一稱為棺材板的死亡山坳入口,大步流星地踏了進去!彷彿前方等待他們的不是戰場,而是領獎台。
腿抬得真高……柯定一像一塊徹底融入岩石和泥土的苔蘚,冰冷的眼神透過草葉的縫隙,牢牢鎖定著那支在死亡陷阱入口處表演閱兵式的隊伍,心中無聲地嗤笑,隊伍排得真他孃的整齊!這是來打仗,還是來給老子表演團體操領盒飯的看著那教科書般完美的行軍隊形,柯定一已經在心底給這群小白象判了死刑。熱兵器時代,戰場就是絞肉機,講究的是分散、隱蔽、機動、小組協同,像一把把鋒利的鋸齒,交替掩護著撕開對手的防線。這種排隊槍斃時代的古董隊形,在自動武器麵前,就是活靶子!
4.
當那支高抬腿的儀仗隊最前列的尖兵,距離柯定一佈下的第一道詭雷絆線還有不到十米時,他眼中最後一絲戲謔消失了,隻剩下純粹的、冰寒刺骨的殺意。
噠噠噠——!
尖銳的、撕裂寂靜的槍聲猛然炸響!不是來自預設的詭雷,而是柯定一手中那支早已蓄勢待發的自動步槍!他選擇的時機狠毒到了極點——敵人精神最放鬆、隊形最密集、注意力被前方絆線區域微微吸引的瞬間!
極近距離的冷槍射擊!槍口噴出的火焰短暫地照亮了他藏身的石縫。一梭子彈如同死神的鐮刀,帶著灼熱的氣流,凶狠地犁過那排得筆直的隊伍!
噗!噗!噗!噗!
沉悶的**穿透聲連成一片!血花在黃昏的微光中淒厲綻放!七八個阿三士兵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慘叫著、扭曲著身體向後摔倒、翻滾,瞬間失去了戰鬥力,刺耳的哀嚎頓時撕破了山穀虛假的平靜!
敵襲!正前方!倖存的阿三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徹底打懵了,驚恐的尖叫此起彼伏。他們訓練中刻板的肌肉記憶瞬間占據了上風——遇襲,立刻後撤找掩體!完全是條件反射般,剩下的十幾個人驚慌失措地轉身,一邊胡亂地朝著柯定一藏身的石縫方向猛烈掃射,一邊連滾帶爬地向後撲倒!
子彈如同暴風驟雨般傾瀉而來,噗噗噗地打在柯定一身前的岩石上,濺起密集的火星和碎石粉末!幾發流彈帶著灼熱的死亡氣息,緊貼著他的頭皮和後背呼嘯掠過,皮膚上瞬間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
就在阿三們撲倒尋找掩護的瞬間——
轟!轟!轟!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如同地獄的喪鐘,在狹窄的山穀入口處瘋狂炸響!火光沖天,濃煙翻滾!柯定一精心佈置的詭雷被那些撲倒躲避子彈的阿三士兵觸發了!狂暴的衝擊波裹挾著無數致命的預製破片和碎石,如同死神的鐮刀橫掃而過!
啊——!淒厲得不成人形的慘嚎瞬間壓過了槍聲!剛纔撲倒尋求掩護的地方,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死亡陷阱!至少又有五六名阿三士兵被炸得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混合著內臟碎片四處拋灑,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令人作嘔!
僥倖躲過第一波子彈和詭雷的阿三們徹底嚇破了膽!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任何戰術紀律,他們像一群受驚的兔子,完全不顧指揮官的嘶吼,驚恐萬狀地從路邊的岩石、土坎後麵猛地躥出,試圖逃離這片瞬間化為血肉磨坊的絕地!
就是現在!
柯定一等的就是這個混亂到極點的瞬間!他猛地從石縫中暴起,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驟然釋放!同時,左右開弓,幾顆早已擰開保險蓋的手雷被他用儘全身力氣,劃著低平的弧線,精準地甩向阿三最密集、最混亂的幾個區域!動作快得隻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殘影!
手雷還在空中飛旋,他人已經像一道貼著地麵疾馳的黑色閃電,幾個令人眼花繚亂的戰術翻滾加低姿衝刺,如同鬼魅般脫離了棺材板最底部的核心戰鬥區域!他的任務——關門、引爆、製造最大混亂——已經超額完成!接下來,是六根毛表演的時間了!正麵硬剛那是傻子才乾的活!
轟!轟!轟!柯定一甩出的手雷幾乎在他脫離的同時猛烈炸開!火光和破片再次收割著混亂的人群。
幾乎在手雷炸響的同一刹那,早已憋足了勁、眼睛赤紅的六根毛,如同被解開了鎖鏈的猛虎,從各自精心挑選的隱蔽點爆發了!
打!給老子狠狠地打!大毛的咆哮如同信號!
步槍點射的脆響、輕機槍持續不斷的怒吼、手榴彈沉悶的爆炸……各種火力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死亡之網,劈頭蓋臉地砸向那些在爆炸和混亂中如同無頭蒼蠅般亂撞的倖存阿三!
交叉火力!完美的交叉火力!子彈從各個刁鑽的角度鑽入人體,帶出一蓬蓬血霧。剩下的十七八個小白象,如同被割倒的麥子,在絕望的慘叫和徒勞的躲閃中,又齊刷刷地倒下了七八個!短短不到一分鐘的交火,這支二十四人的精銳分隊,戰損率已經飆升至令人絕望的百分之六十以上!遠超任何軍隊心理崩潰的臨界點!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倖存者中瘋狂蔓延!指揮係統徹底癱瘓,士兵們像冇頭蒼蠅一樣亂撞,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掩體,更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擊。他們甚至無法確定致命的子彈到底是從哪個方向射來的!隻能被動地蜷縮在自以為安全的角落,聽著同伴的慘叫,感受著死神的鐮刀在頭頂呼嘯!
三毛趴在那個絕佳的狙擊位上,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瞄準鏡裡,那個穿著明顯不同、正在一塊大石頭後麵徒勞地揮舞手臂、試圖收攏潰兵的軍官的身影,牢牢鎖定在十字分割線的中央。汗水模糊了視野,手指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顫抖。就在這時,那軍官似乎被側麵爆炸的氣浪掀得一個趔趄,身體暴露了那麼零點幾秒!
砰!
三毛幾乎是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肩膀被槍托狠狠頂了一下。7.62毫米步槍彈帶著灼熱的氣流脫膛而出!
呃啊——!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壓過了戰場所有的喧囂!
隻見那什麼罕少尉像一根被突然抽掉了骨頭的木樁,猛地栽倒在地!他左腿膝蓋以下的部分,被那枚高速旋轉的子彈如同熱刀切黃油般,乾淨利落地撕扯開來,遠遠地甩了出去!鮮血如同噴泉般從斷肢處狂湧而出!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那什麼罕低頭看著自己那截突兀消失的小腿,看著那噴射的、溫熱的、屬於他自己的鮮血,那張因演講而練就的、習慣性帶著點浮誇表情的臉,徹底僵住了。茫然的蒼蠅眼瞪得溜圓,裡麵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和……一種近乎荒誕的呆滯。足足過了兩三秒,一聲撕心裂肺、穿透雲霄的慘嚎才從他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我的腿——!!!
這聲飽含了極致痛苦和恐懼的嚎叫,如同擁有某種詭異的魔力,竟然讓喧囂混亂的戰場瞬間安靜了一瞬!無論是還在零星射擊的阿三潰兵,還是正準備補槍的六根毛,動作都頓了一下。
就在這片詭異的、被慘嚎聲統治的死寂中,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剩下的、還能勉強站立的十來個阿三士兵,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同時操控了提線。他們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巨大恐懼和徹底的茫然,動作整齊劃一地——將手中昂貴的進口步槍、衝鋒槍,高高地、笨拙地舉過了頭頂!然後,撲通、撲通……如同被收割的稻子,齊刷刷地雙膝跪倒在地!塵土被他們沉重的膝蓋砸得微微揚起。
投降!集體投降!
5.
當柯定一拖著那條在剛纔脫離時被碎石劃傷的腿,一瘸一拐地,慢悠悠地從一塊大石頭後麵晃出來,歪著身子靠在石頭上,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近乎和善的微笑時,那什麼罕的慘嚎戛然而止。
他沾滿泥土和血汙的臉猛地轉向柯定一的方向。當那張年輕、狠厲、帶著點玩世不恭表情的臉映入他驚恐放大的瞳孔時,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凍結一切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比斷腿的痛苦強烈百倍!山穀之夜的噩夢主角!那個被他私下稱為惡魔的種花家士兵!竟然真的是他!
惡……魔鬼!Devil!那什麼罕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牙齒咯咯作響,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破碎的、變調的英語單詞。巨大的恐懼甚至壓製了斷腿的劇痛,傷口的流血似乎都詭異地減緩了。他癱在血泊裡,身體篩糠般抖動著,看向柯定一的眼神,如同虔誠的教徒看到了地獄爬出的撒旦。
哦柯定一眉毛一挑,臉上那點虛假的和善瞬間被一種玩味的、帶著點殘忍的興致取代,他居然用還算流利的英語接上了話,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俘虜耳中,Devil哈!這個詞兒我熟!非常熟!上次在山穀,禮送你出境的時候,你不就顫顫巍巍地這麼‘祝福’過我嗎怎麼,老朋友見麵,還是這句開場白冇點新意啊,那什麼罕少尉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在那什麼罕看來,比任何猛獸的獠牙都更令人膽寒。
嘖嘖,瞧瞧,多狼狽。柯定一的目光掃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哀嚎的傷員、跪地高舉雙手瑟瑟發抖的俘虜,最後落在那什麼罕血肉模糊的斷腿上,搖了搖頭,語氣竟然帶上了一絲真誠的勸慰,行了行了,老熟人,咱也彆整這些虛頭巴腦的繁文縟節了。這樣,咱們打個商量
他頓了頓,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晚飯去哪裡吃:武器,電台,都留下。算是你們這次‘友好串門’的門票錢。然後呢,能動的,攙著不能動的,趕緊的,麻溜地,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屍體嘛……也麻煩你們自己人快點過來收拾收拾。這鬼地方,又是大火又是野獸的,過兩天燒成灰了,或者被野狗啃得缺胳膊少腿的,多不好看影響市容,啊不,影響山容是不是
六根毛在旁邊聽著,一個個表情古怪到了極點。斃敵、俘敵,這本是天大的功勞!可這……不經請示,就這麼像打發叫花子一樣把敵人連同武器都放走這他孃的算哪門子操作縱敵資敵違反紀律!幾個人摳鼻子的摳鼻子,撓耳朵的撓耳朵,渾身像爬滿了跳蚤一樣不自在,槍口雖然還指著俘虜,眼神卻忍不住往柯定一身上瞟。可冇辦法,柯定一此刻就是戰場最高指揮官,他的話就是命令!再彆扭也得憋著!
Go!
Go!
Hurry
up!(走!走!快點!)柯定一不耐煩地揮著手,像驅趕一群聒噪的蒼蠅,嘴裡開始中英文混雜地往外蹦,Our
mission
is
done!
Time
to
go
home!
Wife,
children,
hot
bed!
So
cozy!(咱們任務完成啦!該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舒坦!)這次可累死老子了,骨頭架子都要散了,得回去好好補個美容覺!
他越說越離譜,臉上那點和善的笑容也變得有點吊兒郎當:Oh,
you
want
to
come
visit
Welcome!
Next
time,
I
treat
you
hot
spring
bath!
Very
relaxing!(哦,你們想過來做客歡迎歡迎!下次我請你們泡溫泉!包爽!)
他頓了頓,笑容一收,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挑釁:Want
to
have
another
round
No
problem!
Anytime!(要是覺得不過癮,還想重新來過也行啊!隨時奉陪!)
最後,他用力一揮手,斬釘截鐵,彷彿在宣佈一個偉大的真理:Friendship!
Friendship
comes
from
fighting!
No
fight,
no
friend!
Understand
We
Chinese,
love
peace!
I
am
a
very
nice
guy!(友誼!友誼都是打出來的!不打不相識!懂不懂咱們種花家,最熱愛和平了!像我這樣的大好人,上哪兒找去)
這一番正的反的、冇躁冇羞、半真半假的鬼話,配合著他那副老子放你們是恩賜的表情,把六根毛聽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當場吐出來。他們強忍著噁心,默默地、不情不願地讓開了一條通往穀外的狹窄通道,手指在冰冷的扳機護圈上無意識地摩挲著,槍口依舊低垂,卻帶著一種無聲的威懾。
俘虜們麵麵相覷,完全摸不著頭腦。按照他們被灌輸的常識和戰場經驗,當了俘虜,要麼等著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裡耗儘餘生,要麼等待不知猴年馬月的交換。像這樣,槍還指著,對方指揮官卻嬉皮笑臉地催著你趕緊滾蛋這劇本不對啊!巨大的疑惑和更深的不安攫住了他們——這裡麵一定有陰謀!一定是陷阱!這個惡魔怎麼可能這麼好心他可是有不留活口的凶名的!會不會是想等他們轉身,然後從背後開槍……殺俘
那什麼罕癱在血泊裡,巨大的恐懼讓他幾乎無法思考,但關於柯定一的情報碎片卻不受控製地湧入腦海:野駱駝雇傭兵營地……無一生還……惡魔的稱號……他就是為了避開這個煞星才調來這邊……結果……巨大的悔恨和恐懼讓他幾乎窒息。
在柯定一越來越不耐煩的、如同驅趕牲口般的嗬斥聲(Move!
Move!
Faster!
You
looking
for
free
drinks
I’m
not
buying!(動起來!快點!磨蹭什麼還想老子請你們喝酒不成))和六根毛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神逼視下,倖存者們終於崩潰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疑慮。幾個傷勢較輕的士兵,手忙腳亂地抬起痛苦呻吟的那什麼罕和另外兩個重傷員,其他人相互攙扶著,一步三回頭,眼神裡充滿了驚疑不定和難以置信,如同驚弓之鳥,戰戰兢兢、磨磨蹭蹭地沿著那條讓開的生路,向穀外挪去。
良心呢被狗吃了柯定一看著他們蝸牛般的速度,火氣噌地又上來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裸的威脅,逃命都這麼不專業再他媽跟老子玩一步三回首的深情戲碼,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幫你們提速用槍子兒送你們一程!趕緊滾!回去該吹牛吹牛,該哭慘哭慘!怎麼編那是你們的事!彆在這兒礙老子的眼!
這聲威脅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阿三們像是屁股後麵真的被點著了火,再也顧不得什麼陰謀論,發一聲喊,連滾帶爬,拖著傷員,拚命地向穀外奔逃,深一腳淺一腳,狼狽不堪,隻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
6.
看著那群潰兵的身影終於消失在穀口的拐彎處,柯定一臉上那點偽裝的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神銳利如刀鋒。他猛地一揮手,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味道:撤!跟緊老子!快!
七個人如同鬼魅般迅速脫離剛纔的戰場,沿著陡峭的側坡向更高處轉移,動作迅捷無聲。
剛撤出不遠,三毛就憋不住了。他緊跟在柯定一身後,喘著粗氣,壓低聲音,語氣裡充滿了不安和質疑:班…班長!這…這樣不行吧咱們冇請示指揮部,就這麼…這麼放了還尾隨這…這捅出去可是天大的簍子!指揮部非扒了咱們的皮不可!他這話代表了其他幾根毛的心聲,大家一邊快速移動,一邊緊張地看向柯定一。
六毛——隊伍裡年齡最大、兵齡算長的老兵——也忍不住了,剛張開嘴:哎,我說班……話音未落,柯定一彷彿背後長了眼睛,頭都冇回,左腳閃電般向後一撩!
嗷!六毛一聲悶哼,小腿脛骨被狠狠踹了一腳,疼得他齜牙咧嘴,後麵的話硬生生被踹回了肚子裡。
批批個屁!柯定一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狠狠刮過六根毛的臉,你們的破電台能用嗎啊哦,差點忘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指著三毛,電台!立刻關機!給老子徹底靜默!連個屁都不準放出去!暴露了行蹤,老子第一個把你塞回電台殼子裡去!
他頓了頓,看著手下們依舊困惑不安的眼神,嘴角忽然又勾起一絲充滿蠱惑性的、近乎痞氣的笑容,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種煽動人心的魔力:
一個個的,榆木腦袋!想想看,就剛纔那點‘開胃菜’,回去頂破天,一人給你們發個二等功,撐死了!既不能提乾又不能安排工作的,夠乾嘛買菸都不夠抽一年的!
他伸出手指,用力點了點自己的胸膛,又點了點每個人的方向,眼神灼熱:現在!機會就在眼前!那群喪家之犬,就是咱們最好的‘帶路黨’!跟上他們!找到他們的老巢!咱們再乾他一票大的!把他們的補給站端了!把他們的指揮所掀了!到時候……
他故意拉長了語調,看著手下們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呼吸變得粗重:一等功!懂不懂沉甸甸的一等功勳章!掛在胸口能當護心鏡用!光宗耀祖!回去提乾、轉士官、分房子……要啥冇有!
一等功三個字,如同三顆重磅炸彈,瞬間在六根毛的心湖裡掀起了滔天巨浪!剛纔對紀律的擔憂,瞬間被巨大的、難以抗拒的功勳誘惑衝得七零八落!二等功已是夢寐以求,一等功那簡直是傳說!
班長!大毛第一個低吼出聲,眼睛都紅了,瞧您說的!咱是那冇覺悟的人嗎要打,就得把他們打疼!打怕!打到聽見咱們山穀中隊的番號就尿褲子!乾!必須乾票大的!走!弟兄們,跟上!他用力拍了拍身邊二毛的肩膀。
對!乾他孃的!
跟上班長!
媽的,拚了!
其他幾根毛也瞬間熱血上頭,剛纔的不安和彆扭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餓狼發現肥羊般的興奮和凶悍。
不錯!不錯!柯定一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重新掛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痞笑,眼神卻冷冽如冰,總算有點老子帶出來的兵該有的‘江湖氣’了!夠熱血!夠膽!
他不再廢話,猛地一揮手,如同頭狼發出無聲的號令。七個身影,如同七匹融入暮色山林的幽靈狼,攜帶著繳獲的火箭筒和通用彈藥——阿三的破槍早被扔在半路了,沿著潰兵留下的混亂痕跡,悄無聲息卻又迅疾無比地向前潛行、尾隨。
目標——小白象縱深的補給點或指揮所!
山風嗚咽,捲起淡淡的硝煙和血腥味。遠處懸崖的火焰仍在肆虐,映照著這片剛剛沉寂下來的殺戮之地,也照亮了前方更深、更險惡的黑暗。七匹來自種花家的狼,獠牙畢露,正循著獵物的氣息,悄然撲向未知的深淵。友誼柯定一舔了舔嘴唇,彷彿還能嚐到那條蜈蚣苦澀的殘味。他無聲地冷笑,眼神裡隻有獵食者的凶光。
咬死你,才叫交情。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當那天來臨(七匹狼七根毛),當那天來臨(七匹狼七根毛)最新章節,當那天來臨(七匹狼七根毛)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