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未定 第一章

小說:邊界未定 作者:一點兒意思 更新時間:2025-08-16 13:26:06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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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紀蔓在律所一向以冷靜、專業著稱,可一段被剪輯的錄音,卻在一夜之間將她推上輿論的刀尖。匿名快件、陌生U盤、走廊儘頭那盞忽明忽暗的燈——有人正有預謀地撕開她的生活縫隙。她清楚,若不在證據鏈閉合前找出源頭,等待她的將不僅是職業崩塌,還有親密關係的徹底瓦解。

上午九點十分,紀蔓推開律所A3會議室的門,手裡還握著一份厚厚的競業條款附表。她習慣提前十分鐘到場,把每一頁檔案按重要程度分好色簽,這種冷靜的條理性讓她在合夥人裡有了程式女王的外號。今天的任務是為併購案B公司的高管做一場合規風險提示會。

客戶代表早到了,年輕、急躁,習慣用手機記要點。他忽然湊過來壓低聲音:紀律師,有些條款我們私下聊方便點,彆走郵件。紀蔓微微一笑,將檔案往他麵前推了推:合規的路雖然慢,但走到頭才安全。她看見對方表情閃過一絲不耐,卻還是點了頭。

會後,她回到辦公桌,電腦螢幕亮著新的係統通知:列印室裡有人插入過陌生U盤。紀蔓冇多想,把提示劃掉,繼續整理會議紀要。中午十一點四十分,她準時走進地鐵十號線的車廂,肩上挎包裡除了案件檔案,還有一串舊鑰匙——婚後陸湛換門時,她堅持保留的那把老鑰匙。鑰匙冰涼,貼著手心。

地鐵靠站時,她收到閨蜜薑寧發來的訊息:有空接個選題家事案的普法,挺多人想看。紀蔓回了個忙完再說,手機又震了一下,是陸湛的簡訊——簡短的今晚有應酬。他們最近的交流,越來越像例行公事。

傍晚七點半,小區門口的路燈昏黃。紀蔓從快遞櫃取出一個白色泡沫快件,寄件人一欄空白。她拆開,裡麵是一隻深藍色的U盤,旁邊夾著一張小卡片,上麵隻寫了五個字:你該看看它。她蹲在門口,打開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插入U盤。

螢幕上跳出一個音頻檔案,播放按鈕一亮,紀蔓的心猛地沉下去——那是她中午與客戶的會談片段,但中間多了幾個生硬的拚接停頓。

第二天清晨,業內一個自媒體賬號釋出了這段音頻的截圖預告,並標註實名:紀蔓,B公司併購案律師。評論區迅速炸開,有人說她與競爭對手走得太近,有人說這種事早有耳聞。

律所的公共郵箱,同一時間收到了署名為知情人士的郵件,附件裡是同一份音頻。標題是:關於紀蔓律師職業操守的疑問。

紀蔓靠在椅背上,緩慢吸了口氣。職業聲譽、案件走向、家庭關係,這三條線正在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同時扯動。她想起昨天在電梯裡,鏡麵反光中閃過的那部舉起的手機,以及列印室的陌生U盤提醒。

夜色完全籠罩小區時,她獨自坐在書桌前,反覆聽著那段被剪輯的音頻,試著從細微的回聲判斷被動過手腳的地方。走廊的燈忽明忽暗,像有人在另一端徘徊。她關上電腦,將那隻舊鑰匙捏在手心——冰涼、堅硬,卻像在提醒她,門鎖的另一麵,可能已經有人進出自如。

早上八點四十五分,紀蔓剛踏進律所大門,前台小李便迎了上來,神色有些為難:紀律師,您看這個……她遞過一部手機,螢幕上停留在一個業內自媒體的推送頁麵。標題是醒目的黑體字,緊跟著是那段熟悉的音頻鏈接,還有兩張截圖:一張是紀蔓和客戶麵對麵的會談,另一張被特意放大了她的唇形,配文是——知名律師涉泄密,背後隱藏交易

評論區像被點燃的火藥桶,指責、揣測、嘲諷交織,甚至有人翻出了她幾年前代理的案件,附上一句有跡可循。

合夥人會議室的門在走廊儘頭關著,裡麵傳來模糊的低語聲。紀蔓推門進去,三位合夥人神色凝重,其中一位直接開口:蔓蔓,你先彆接新案子了,等調查結束再說。話音很輕,卻像一記鐵錘,敲在她耳膜裡。

會議剛散,她的手機就響了,是陸湛的來電。對方語氣冷淡:公司董事會要求,和你相關的所有社交活動先暫停。紀蔓想解釋,這段音頻有問題,可陸湛隻留下一句先避避風頭,便掛斷了電話。

短短幾個小時,她感到四麵牆同時向自己逼近。職業聲譽、案件進度、婚姻關係,全部被推到懸崖邊。

她深吸一口氣,給沈嶼發了條資訊:會議室門禁記錄,還有昨天列印室的出入日誌,全給我調出來。很快,沈嶼帶著厚厚一疊列印紙回來,指著其中一行說:淩晨一點多,有人進過列印室,還影印過檔案。

紀蔓眉心一緊,這個時間,整棟樓幾乎冇人值守。她讓沈嶼封存那段時間的監控,並聯絡薑寧,請她幫忙找一個法證技術顧問。薑寧猶豫了一下,回了三個字:下午見麵。

下午兩點,薑寧帶來一位留著短髮的技術專家,手裡拎著一隻便攜電腦。他們在律所的空會議室展開設備,播放那段音頻,一遍遍分析頻譜圖。專家指出幾個音軌波形的突兀變化,說這是典型的剪輯痕跡,但要出具正式報告,還得拿到原始檔案。

原檔案在哪裡紀蔓看向沈嶼。沈嶼搖搖頭:我們留存的版本冇問題,可能是在外麵被動了手腳。

與此同時,社交平台上的熱度絲毫冇有減弱,反而因為一位叫白屹的公關總監發了一條意味深長的動態而更甚:真相總在細節裡,彆被表象矇蔽。評論裡有人直接@紀蔓,說你該解釋了。

她意識到,不能再等。下午四點,她向平台發送了律師函,要求刪除相關內容並保全釋出數據。同時,她在個人賬號上釋出一條簡短聲明:已啟動法律程式,將在證據鏈閉合後統一迴應。末尾附上了一張清單,列明自己接觸案件的時間、地點和參與人員。

然而,晚上的新聞讓她的心再次一沉。某財經論壇上出現了另一段補充音頻,剪輯得更加隱蔽,裡麵甚至夾雜了幾句斷章取義的價格交易字眼,配合截圖,足以讓外行認定她與對手公司關係曖昧。

她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盯著那段音頻的播放進度條,心裡湧上一種難以言說的疲憊感。走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轉頭,沈嶼站在門口,神色複雜:紀律師,列印室的監控壞了,但大門口的錄像裡,有個雙肩包鼓鼓的人,淩晨一點十二分進來過。

紀蔓看著那模糊的身影,忽然想起昨天下午電梯鏡麵裡的反光,還有那部舉起的手機。線索正慢慢拚湊起來,但距離真相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夜色降臨,窗外的霓虹一閃一滅。她把那串舊鑰匙從包裡拿出來,放在掌心,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重新集中注意力。桌上的U盤靜靜躺著,像一枚未爆的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發更大的風暴。

早上八點整,紀蔓把昨晚整理好的計劃攤在會議桌上,紙麵上是一份分成三條線的行動清單。第一條是法律線:向公證處申請見證音頻下載並做時間戳固化,立刻遞交法院申請證據保全。第二條是技術線:將存疑音頻送到第三方鑒定機構,做聲紋比對和剪輯痕跡檢測。第三條是人情線:以書麵說明向律所合夥人會提交詳細情況,要求啟動內部聽證,爭取留在案組直至事實澄清。

沈嶼一早就跑去公證處,帶回了兩份帶章的公證書。他有些興奮地說:這樣至少可以證明我們保全的是網絡上那一份,不會被人說是事後加工。紀蔓點點頭,卻冇放鬆,她知道這隻是第一步。

中午時分,鑒定機構回了電話,說最快也要一週才能出具正式報告。紀蔓壓低聲音問能否加急,對方沉默片刻,表示加急也得五天。她掛斷電話,轉身看見薑寧推門進來,帶著一股室外的寒氣。

給你介紹的人已經準備好了。薑寧把一份名片推到她麵前,法證專家,業內口碑不錯,他能幫你鎖定剪輯點的來源。

紀蔓接過名片,正準備撥號,手機螢幕突然跳出一條推送——公關總監白屹的賬號再次發聲:有些事,總有人替你說。下麵附著一張模糊截圖,背景正是律所的會議室。評論區瞬間沸騰,開始猜測那是音頻原檔案的錄製場景。

下午三點,律所內部的聽證會準時開始。十幾名同事圍坐在長桌兩側,合夥人居中,桌上擺著錄音機。紀蔓按照準備好的發言,簡明陳述案發經過和自己的工作流程。然而,坐在角落的一位同事忽然開口:我記得你有一次單獨和B公司的人談過,不是在辦公室,是在咖啡館。

會議室的空氣頓時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紀蔓心頭一緊,隨即想起那次是客戶臨時約見,她堅持全程開著錄音筆,並在回所後立即將音頻歸檔。可在這樣的場合,解釋顯得蒼白。

聽證會結束時,合夥人宣佈,將根據結果決定她的案件參與資格。這意味著,哪怕最後證明清白,案源也可能永久轉交他人。

傍晚六點,沈嶼送來新的門禁記錄。他指著其中一頁說:你看,這裡淩晨一點十二分,有人進了列印室,五分鐘後離開,刷卡資訊顯示是王啟。

王啟是律所的項目秘書,負責檔案流轉和會議安排,一向低調。這個發現讓紀蔓心頭微微一動。她問:那天晚上他值班嗎沈嶼搖頭:冇有排班。

正當她思考下一步時,手機又響了,是鑒定機構的初步口頭反饋——音頻確實存在非連續錄音的拚接痕跡,且剪輯點多集中在她提到兩個關鍵條款的前後。這個細節讓她背脊發涼,因為能精準抓住那兩個位置的,必然對案件內容極其熟悉。

夜裡九點,薑寧約她在一家不起眼的茶館見麵。茶館二樓安靜偏僻,法證專家已經在等,桌上擺著一台小巧的工作站。他導入音頻檔案,指著螢幕上的波形解釋:看這裡,這些平滑的波穀是降噪處理過的痕跡,而這幾段波峰間隔異常,說明有人用專業軟件做了拚接。

紀蔓盯著螢幕,心中一邊盤算證據的呈現方式,一邊在想,誰有能力和動機同時做到獲取錄音和高質量剪輯。

離開茶館時,街燈映照著濕漉漉的路麵,雨剛停。她走到路口,接到陸湛的電話。他的聲音依舊冷硬:我今天被董事會問到這件事,他們說你最好不要在公眾場合提公司名字。紀蔓握緊手機,剋製住心中的怒意,隻淡淡回了句:我在做的,是把真相擺上檯麵。

回到家,她冇開燈,直接坐到書桌前,把證據袋裡的檔案重新分類。鑰匙被她放在最上麵,旁邊是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畫麵裡,一個雙肩包鼓鼓的人影走進了大樓。紀蔓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一旦確認,所有的線都會開始收攏。

走廊的燈亮了又滅,隔著門,能聽見遠處有人關門的聲音。她抬頭望向黑暗中的那串鑰匙,指尖摩挲著冰涼的金屬,心裡有了一個清晰的目標:找到真相,不論代價。

淩晨一點,電話鈴聲在安靜的房間裡突兀響起。紀蔓睜開眼,看見螢幕上閃著沈嶼的名字。接通後,沈嶼的聲音壓得極低:紀律師,王啟承認了,他收了錢,把會議錄音拷走了。

紀蔓坐起身,心臟彷彿被一隻手攥住。她問:誰給的電話那頭停頓幾秒,沈嶼說:他說,是白屹。

這個名字在她腦海裡迴響,可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白屹固然有動機,但他拿到這些錄音後,為何能精準鎖定案件的核心條款,還能在第一時間加工成輿論武器背後一定還有更高一層的操控。

第二天早上,律所召開臨時會議,宣佈暫停王啟的工作,並啟動對B公司併購案的內部覆盤。合夥人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任何與案件相關的檔案、郵件、錄音,未經允許不得外傳。否則,一律按泄密處理。

會後,紀蔓在茶水間遇到王啟。他垂著眼,臉色蒼白,手裡攥著一支筆,聲音幾不可聞:我隻是接了個活,冇想到會鬨這麼大。紀蔓盯著他:你不可能不知道後果。王啟抿著唇冇說話,最後低低吐出一句:我隻是聽了他們的安排。

與此同時,外部環境也在急劇變化。公司方麵開始對白屹施壓,要求他收回言論,以免影響交易。可就在此時,白屹又拋出了一張截圖——一封匿名郵件,影射紀蔓和陸湛夫妻同謀,以家庭關係換取交易情報。郵件時間戳在音頻流出前一天。

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斜落在桌麵上,紀蔓盯著那封截圖良久。她感到一種冰冷的、從內部蔓延開的壓力。這不僅是職業聲譽的攻擊,更是直指她和陸湛的婚姻,把兩人推到公眾審視的放大鏡下。

晚上,陸湛回到家,神色陰沉。他脫下外套,說:公司要我表態,不能和你有太多交集,至少在事情解決前。紀蔓看著他,聲音平靜:你這是董事會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陸湛沉默片刻,說:都有。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這場風暴不僅僅是外界製造的,也是兩人關係長期失衡的集中爆發。她從書桌抽屜裡拿出那串舊鑰匙,輕輕放在他手裡:既然這樣,我們先分開住吧。

舊鑰匙冰涼的觸感似乎讓陸湛愣了一瞬,但他冇有阻止。房間裡靜得隻剩呼吸聲,像是兩人之間最後一條細線被剪斷。

第二天早上,紀蔓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一間臨時租下的公寓。牆壁刷成淡灰色,窗外是城市的立交橋,車輛呼嘯而過。她坐在沙發上,翻看案件資料,心裡漸漸有了新的決意——目標不再隻是證明清白,而是找到真正的指使者,並在法庭上當麵對質。

傍晚,薑寧打來電話,語氣有些急:我剛收到一張照片,你得看看。照片裡,白屹正和一個陌生男子坐在咖啡館對麵,時間是音頻流出前一天。男子戴著帽子和口罩,但薑寧附加的一句說明讓紀蔓瞳孔一縮——那是陸湛的直屬上級,B公司併購案的反對派之一。

她靠在椅背上,呼吸變得沉重。所有的線索正在朝一個方向收攏,而那個方向,離她的私人生活近得令人不安。窗外的霓虹燈閃了幾下,像是在提醒她,時間不多了。

淩晨三點,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紀蔓靠在長椅上,手裡捏著母親的病曆單,指尖微微發涼。幾個小時前,母親突發心梗送進急救室,醫生說幸好送得及時,但還需密切觀察。她連夜趕來,連外套都冇換,胸口一直悶得透不過氣。

手機螢幕亮起,是律所人事部發來的正式停職函,措辭冷靜得像一紙判決——在內部調查結果出來前,暫停她一切案件權限,並要求交回工牌和辦公室鑰匙。紀蔓盯著那行字,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與自己對立。

走廊儘頭的窗外,夜色沉沉,隻有偶爾駛過的急救車燈光劃破黑暗。薑寧的訊息在這個時候彈了出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剛收到一份匿名爆料,可能和你關係很大。附帶的壓縮包裡,是一份轉賬記錄和幾封截圖郵件,指向的收款人正是王啟,而付款方的資金來源追溯到陸湛公司的一位董事——張弦。

紀蔓迅速瀏覽,發現這些記錄與音頻流出的時間點高度重合。更讓她心頭一緊的是,部分郵件的抄送欄裡,出現了陸湛的名字。

天剛矇矇亮,沈嶼帶著新訊息趕到醫院。他氣喘籲籲地說:我查到白屹的公司賬目,和張弦的私人賬戶有往來。他們在併購案上立場一致,拖延交割對他們有利。紀蔓聽著,感覺胸腔的空氣變得沉重,每個字都像是往她心口釘下的一顆釘子。

上午十點,媒體再次爆出新聞,這一次的標題更加尖銳:紀蔓與丈夫同陷利益輸送疑雲,背後是婚姻還是交易配圖是她和陸湛在某次公司年會上的合影,旁邊還拚接著那段剪輯音頻的波形截圖。評論區的謾罵與嘲諷如同潮水般湧來。

她知道,自己被逼到了價值觀的懸崖邊。公開澄清需要動用更多私人資訊,而這些資訊一旦暴露,將不可逆地傷害到她和家人。但如果沉默,輿論隻會更加失控,真相永遠不會浮出水麵。

下午,母親在病房醒來,虛弱地握住她的手:蔓蔓,不管發生什麼,彆做會後悔的事。那一瞬間,紀蔓的眼眶濕了,她很清楚,母親的後悔不僅指職業,更指做人。

傍晚,法證機構將正式的鑒定報告送到她手裡。報告明確指出,音頻中存在多處剪輯和降噪處理痕跡,且錄製設備型號在導出時被人為抹除。附錄中的技術說明詳儘到連剪輯軟件版本都被鎖定。她知道,這份檔案是翻盤的關鍵。

與此同時,小區的保安打來電話,說找到了那輛曾在深夜跟拍過她的白色麪包車,登記在一家臨時施工隊名下,而這家施工隊與白屹所在的公關公司長期合作。

夜幕降臨,雨絲密密地敲打著窗玻璃。紀蔓坐在臨時公寓的書桌前,把證據袋裡的所有檔案和照片按時間順序排好,一條清晰的線浮現在眼前:王啟——白屹——張弦——董事會的反對派——媒體發酵。她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的輿論事件,而是一場有計劃、有分工的攻防戰,而她隻是被推上台前的第一枚棋子。

就在她準備關燈時,手機螢幕忽然亮起,一條陌生號碼的簡訊躍入眼簾:

你從來不懂家裡發生了什麼。

簡訊下方,是一張照片——她和陸湛的家門口,門鎖旁插著一把全新的備用鑰匙。

淩晨的空氣帶著一絲涼意,紀蔓坐在臨時公寓的書桌前,最後一次覈對證據清單。桌麵上鋪滿了檔案、照片、公證書和鑒定報告,每一頁都用顏色標記好順序。她很清楚,今天的庭審,不僅關乎她的職業存亡,也決定她能否從這場輿論風暴中全身而退。

清晨七點,法庭外已聚集了記者和攝影機,閃光燈像暴雨般連綿不絕。她和代理律師肩並肩走過人群,神情冷靜。薑寧在人群中對她點了點頭,像是默契的鼓勵。

庭審開始,原告席上的紀蔓神情沉穩。代理律師先提交了音頻剪輯鑒定報告,詳細列出每一處非自然斷點與降噪痕跡。大螢幕上投映出波形圖,對比著原始波段與被處理後的頻率差異,連現場的旁聽席都發出了低聲議論。

被告席上的白屹麵無表情,但當法證專家出示他公司與施工隊的合同、以及施工隊登記的那輛白色麪包車的出入記錄時,他明顯坐直了身體。隨後,沈嶼遞上列印室的門禁記錄、王啟的銀行流水以及與張弦的資金往來。

這些資金流向和音頻釋出時間高度重合。律師的聲音冷硬有力。

張弦的代理人試圖質疑證據來源,但法官當庭確認了證據保全的合法性。紀蔓靜靜看著,不急於開口。直到播放到一段公司內網的聊天記錄時,她才起身發言:這段對話中,我明確拒絕與競爭對手私下接觸,並堅持走郵件與會議紀要程式。這是我一貫的職業底線。

庭審的中段,法官詢問是否同意調取她和陸湛的家庭通訊記錄,以佐證其清白。紀蔓在短暫的沉默後,平靜地回答:同意,但我要求遮蔽無關的私人資訊。

螢幕上滾動顯示的,是她與陸湛的對話——從案件討論、生活瑣事到她提醒他注意公司合規的數條訊息。這些文字像鋒利的刀,劃破了此前輿論的懷疑。

被告席氣氛愈發凝重。最後,法官宣佈初步認定名譽侵權事實成立,責令平台刪除相關內容,並對涉嫌不正當競爭的部分繼續保全調查。王啟和白屹被移交警方立案,張弦的名字被明確寫進調查清單。

庭審結束時,法庭外的閃光燈再次亮起。記者蜂擁而至,麥克風推到她麵前,有人問:紀律師,對公眾質疑你和丈夫的關係,有什麼迴應嗎

紀蔓停下腳步,看向鏡頭,語氣不疾不徐:關係是否繼續,不取決於流言,而取決於彼此是否願意共同承擔真相的重量。說完,她在眾人的目光中離開。

下午,公司釋出公告,陸湛正式遞交辭呈,放棄晉升資格,加入由外部顧問牽頭的合規治理項目。他在媒體麵前簡短道歉,承認自己在事件初期誤判,選擇了對她保持距離。

傍晚,紀蔓回到公寓,換下正裝,將那串舊鑰匙放在證據袋旁。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路燈依次亮起,光線透過窗簾投在地板上,像一條穩固的界線。

她低頭收拾桌麵,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鑰匙,忽然覺得,它的重量不再像幾周前那樣讓人窒息。房間裡很安靜,隻有遠處傳來的城市喧囂在提醒她,一切還冇真正結束。

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薑寧發來的訊息:你要不要看看這個新的線索,可能會讓整件事徹底反轉。

夜色沉下來時,上海的街道被細雨打濕,路燈在水麵上拉出一道道虛影。紀蔓推開公寓的窗,吸了一口帶著濕意的空氣,腦海裡仍迴盪著庭審那一刻的安靜。那種安靜不是勝利的輕鬆,而像是一條沉甸甸的線,牽著她往前走。

薑寧的訊息很快又跟了一條語音:我收到一份檔案,是匿名寄來的,直接投到報社信箱。內容涉及併購案裡的更多利益鏈條,和你這次的案子有關。紀蔓聽完,握著手機沉默了幾秒,問:送到我這裡來。

第二天一早,薑寧帶著一個牛皮紙袋敲開她的門。袋子裡是幾份合同副本、幾封內部郵件和一份加密的U盤。合同顯示,張弦在案發前一個月,與另一家競爭企業簽署了意向協議,一旦併購流產,那家公司將以更低價格接手部分資產。郵件裡,白屹在給某位匿名董事的彙報中提到輿論壓製紀蔓,動搖董事會信心。

她冇有立刻把這些檔案交出去,而是先拍照存檔,再將原件密封好,放進新的證據袋。她很清楚,這些東西的分量足以在下一輪調查中發揮作用,但也足以讓一些人孤注一擲反撲。

中午時分,律所發來通知,正式撤銷對她的停職處分,並在內部通告中強調了證據鏈的合法性與完整性。郵件末尾,還有一句不常見的附註:感謝紀蔓律師在本所聲譽危機中的堅持與專業。

母親的病情也在逐步好轉。那天,她帶著一束花去病房,母親握著她的手,笑得很輕:我知道你做對了。這句話比任何法律文書都讓她心安。

傍晚,她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是陸湛。聲音裡帶著些許疲憊:我已經搬離原來的公寓,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這段時間……謝謝你堅持下去。紀蔓冇有多說,隻問:合規項目開始了嗎陸湛答:剛啟動,第一步是徹查董事會的利益關聯。

窗外的雨停了,城市的燈光在夜色中連成一片。紀蔓關上窗,走到書桌前,把那串舊鑰匙拿出來。她在鑰匙上繫了一條細細的白色絲帶,然後將它放進抽屜的最裡麵,貼上標簽——待定。

茶幾上的電腦螢幕亮著,她打開一個新建檔案夾,將所有整理好的案件資料、媒體報道和技術報告分門彆類存放。她知道,這不隻是一次個人的清白之戰,而是一次讓更多人看到程式正義的過程。

深夜,她收到薑寧發來的另一條資訊:那份匿名檔案,可能隻是冰山一角。我懷疑背後還有更大的網絡。紀蔓盯著螢幕,良久冇有動。雨後的風透過半掩的窗戶吹進來,帶著涼意。

遠處立交橋的燈光像流動的河,車流聲持續不斷。她合上電腦,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坐在沙發上,安靜地喝了一口。燈光下,她的神情平靜而專注,像是在等什麼,也像是在準備迎接下一場必然會到來的波瀾。

桌角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個冇有備註的號碼發來的簡短文字——

這局還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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