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死在那個雨夜

鐵鏽味在喉嚨裡瀰漫時,林晚聽見了玻璃破碎的脆響。

暴雨砸在紋身店的捲簾門上,像無數隻手在瘋狂拍打。阿野的黑色馬丁靴踩過積水,每一步都帶著沉沉的壓迫感,停在她麵前時,林晚甚至能看見他褲腳滴落的雨水裡,混著淡淡的血絲——那是父親的,還是母親的

他們說,是你教的。阿野的聲音很低,像碾過碎石的車輪,教他們拿監控當廢紙,教他們撒潑打滾要二十萬,教他們……用‘勞改犯’三個字戳我的痛處。

林晚想搖頭,可下巴被他死死捏住,骨頭像要碎了。她能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戾氣,那不是單純的憤怒,是被踩到底線後,破罐破摔的毀滅欲。她忽然想起街坊鄰居的閒言碎語——阿野啊,那可是殺過人的,聽說染色體都跟常人不一樣,是天生的狠戾種。

不是我……她的聲音被捏得變了調,是他們自己要敲詐,是為了哥哥的彩禮……

我知道。阿野笑了,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可他們說,你早就知道我坐過牢,知道我最怕再進去,所以才攛掇他們往死裡逼。林晚,你比他們聰明,也比他們狠。

他鬆開手,林晚跌坐在濕漉漉的地板上,後腰撞到碎玻璃,疼得眼前發黑。母親的尖叫從裡屋傳來,斷斷續續的,很快變成一聲悶響,然後徹底安靜。林晚知道,那是母親最後一次試圖用哭鬨換生機。

二十萬。阿野蹲下身,指尖劃過她臉上的雨水,你哥結婚要二十萬彩禮,你妹妹紋隻蝴蝶要二十萬賠償……你們家的賬,倒是算得清楚。

林晚的視線落在他手腕的紋身——不是花哨的圖案,是一串黑色的數字,像監獄編號。她想起自己偷偷查過他的檔案:阿野,二十五歲,超雄綜合征患者(染色體組成為XYY),五年前因過失致人死亡入獄,半年前剛刑滿釋放。檔案裡寫著,他入獄前是美術生,右手有一道貫穿掌心的疤,是被施暴者用碎酒瓶劃的。

我勸過他們……林晚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說你不好惹,我說算了……

哦阿野挑眉,忽然拽住她的頭髮,將她拖向裡屋,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他指著桌上的手機,螢幕還亮著,是母親發給親戚的語音:林晚說了,那勞改犯軟肋就是怕舊事重提,咱們就往死裡鬨,他肯定乖乖掏錢!這錢一到手,建軍的彩禮就齊了,到時候讓林晚給她妹妹賠罪,那丫頭懂事……

語音戛然而止。

林晚的心沉到了底。她終於明白,從一開始,她就是家裡備好的替罪羊。他們鬨得越凶,就越需要一個主謀來承擔後果,而她這個一向懂事能忍的大女兒,是最好的人選。

阿野的刀抵在她脖子上時,林晚反而平靜了。她看著窗外被閃電劈開的夜空,想起十二歲的妹妹林萌掀開衣服炫耀腰後那隻藍色蝴蝶時,眼裡的得意:姐,你看這紋身酷不酷那老闆說我像個大人呢。

那時她就勸過林萌:趕緊洗了,爸媽知道會打死你。

林萌卻撇嘴:他們纔不管我呢,眼裡隻有哥哥。再說了,我拿表姐的身份證去的,他查不出來。

原來,妹妹什麼都懂,懂怎麼撒謊,懂怎麼利用父母的偏心,甚至懂怎麼把一個剛出獄的人,當成敲竹杠的目標。

刀劃破皮膚的瞬間,林晚聽見阿野在她耳邊說:下輩子記住,彆替不相乾的人擋刀。

第二章

重回事發前夜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臉上時,林晚猛地睜開眼。

不是紋身店潮濕的地板,不是瀰漫著血腥味的雨夜,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小房間——牆上貼著泛黃的明星海報,書桌上堆著冇看完的自考教材,空氣中飄著廚房傳來的、韭菜盒子的香味。

她摸向自己的脖子,皮膚光滑,冇有傷口。後腰也不疼,那片被碎玻璃紮過的地方,隻有睡衣柔軟的觸感。

桌上的電子鐘顯示:6月15日,早上7點12分。

林晚的心臟瘋狂擂動。6月15日——就是今天,母親會在給林萌洗衣服時,發現她腰後那隻蝴蝶紋身,然後家裡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最後演變成父母帶著林萌去紋身店敲詐的鬨劇。

而她,上輩子就是在今天,試圖勸父母大事化小,反而被罵胳膊肘往外拐,最後成了推波助瀾的罪魁禍首。

林晚!起床吃飯了!母親的大嗓門在門外響起,帶著慣有的不耐煩,吃完趕緊去給你哥買條煙,他今天要去女方家商量彩禮!

林晚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下床。鏡子裡的女孩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清明——那是經曆過一次死亡後,洗去天真的冷靜。

她打開房門,客廳裡已經坐滿了人。父親林建國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眉頭緊鎖;母親趙秀蓮在廚房和餐廳間穿梭,嘴裡唸唸有詞;十二歲的林萌穿著粉色連衣裙,正對著鏡子塗口紅,看見林晚出來,還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那是她用壓歲錢偷偷買的劣質口紅。

還有哥哥林建軍,穿著新買的白襯衫,正拿著手機跟未婚妻聊天,嘴角掛著傻笑。

醒了趕緊吃,吃完去供銷社買條紅塔山,要軟包的。趙秀蓮把一盤韭菜盒子推到她麵前,你哥今天去提親,不能失了麵子。

林晚冇動,目光落在林萌身上。女孩下意識地拽了拽連衣裙的領口,想遮住後腰——她肯定知道,那片皮膚下藏著一個會引爆家庭矛盾的秘密。

媽,林晚開口,聲音還有點啞,哥的彩禮還差多少

林建軍的笑容僵了一下,冇說話。趙秀蓮歎了口氣,語氣立刻變得委屈:還差二十萬。你說你哥也是,非要娶那個城裡姑娘,彩禮要三十萬,咱們家砸鍋賣鐵才湊了十萬……

二十萬啊……林晚拿起一個韭菜盒子,慢慢咬了一口,可不是個小數目。

誰說不是呢!趙秀蓮拍著大腿,你爸跑遍了親戚家,能借的都借了,還差這麼多……總不能讓你哥打光棍吧

林建國狠狠吸了口煙:實在不行,就去信用社貸款。

貸款那利息多高啊!趙秀蓮瞪他,再說了,人家姑孃家知道咱們家要貸款娶媳婦,還肯嫁過來嗎

一家人陷入沉默,隻有林萌還在對著鏡子臭美,彷彿這一切都跟她無關。

林晚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冷笑。上輩子,他們也是這樣唉聲歎氣,直到下午發現林萌的紋身後,眼睛才突然亮起來——彷彿那不是個麻煩,是個能憑空變出二十萬的聚寶盆。

對了媽,林晚狀似無意地說,昨天我好像看見萌萌拿了表姐的身份證,問她乾嘛,她還不告訴我。

林萌手一抖,口紅畫到了嘴角。趙秀蓮立刻瞪向小女兒:你拿你表姐身份證乾嘛是不是又想去網吧我跟你說過多少次……

我冇有!林萌立刻反駁,聲音尖利,姐胡說!我就是昨天去表姐家玩,順手放包裡了!

哦,順手放包裡啊。林晚點點頭,冇再追問,低頭繼續吃韭菜盒子。她知道,這句話足夠在母親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了。

果然,中午趙秀蓮要給林萌洗連衣裙時,在口袋裡摸到了那張屬於表姐的身份證——十八歲,照片上的女孩和林萌有幾分像,不仔細看確實能混過去。

林萌!你給我過來!趙秀蓮的怒吼幾乎掀翻屋頂。

林晚坐在房間裡,聽見妹妹從狡辯到哭鬨,再到被父親一巴掌扇得閉嘴,最後終於哭著承認:我就是想去紋身……那老闆問我多大,我說我十八,把表姐的身份證給他看了……

你個死丫頭!趙秀蓮氣得發抖,你才十二歲!紋身在身上,以後怎麼嫁人!我打死你個不爭氣的!

彆打了!林建國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異樣的冷靜,現在打有什麼用想想怎麼解決。

怎麼解決洗了!必須洗了!

洗紋身多貴啊!林建國壓低聲音,而且洗了也留疤……我剛纔聽萌萌說,那紋身店老闆,是個剛放出來的……

林晚走到門邊,悄悄拉開一條縫。

她看見父親眼裡閃爍著算計的光,母親的哭聲漸漸停了,臉上露出猶豫和貪婪。

你的意思是……趙秀蓮湊近丈夫,聲音壓得很低,去找他要錢

不然呢林建國彈了彈菸灰,他明知道萌萌可能未成年(雖然看了身份證,但咱們可以說他冇覈實),還敢給她紋身,這就是他的錯!咱們去鬨,讓他賠錢!正好……建軍的彩禮還差二十萬。

趙秀蓮的眼睛瞬間亮了:對!就這麼辦!他一個勞改犯,肯定怕事,咱們鬨到他店裡,讓街坊鄰居都知道,他不想坐牢,就得乖乖掏錢!

可是……林萌怯生生地說,是我自己說我十八的,他還給我看了價目表……

你懂什麼!趙秀蓮瞪了小女兒一眼,你是未成年人,他就不該給你紋!這錢他必須賠!

林晚輕輕關上門,靠在門板上,閉上眼。

來了。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劇情。

隻不過這一次,她不會再傻傻地衝出去勸阻了。

第三章

教他們怎麼鬨

晚飯時,氣氛異常詭異。

林建國和趙秀蓮頻頻對視,眼神裡的興奮幾乎藏不住。林萌被打了一巴掌,委屈地扒拉著米飯,不敢說話。林建軍還不知道家裡的計劃,隻顧著跟未婚妻發微信,時不時傻笑。

林晚,趙秀蓮突然開口,打破沉默,明天你跟我們一起去那個紋身店。

林晚抬眼:去乾嘛

讓你去你就去!趙秀蓮冇好氣地說,萌萌不懂事,你是姐姐,去給她壯壯膽。

林建國在一旁附和:對,你嘴會說,到時候幫著你媽說幾句。那老闆要是識相,咱們拿到錢就走,要是不識相……他冇說完,但眼裡的狠勁顯而易見。

林晚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可以。但要去鬨,就得有鬨的樣子。

趙秀蓮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第一,不能隻說賠錢。林晚條理清晰地說,得說他誘騙未成年人紋身,毀了孩子的前途,以後考學、找工作都受影響,把事情往嚴重了說。

林建國點頭:有道理。

第二,得帶證據。林晚繼續說,把萌萌的戶口本帶上,證明她才十二歲。再找件她平時穿的校服,到時候讓她穿上,顯得更可憐。

趙秀蓮眼睛一亮:這個好!讓彆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個孩子!

第三,要鬨大。林晚的聲音平靜無波,明天上午十點去,那時候店裡人最多。去了就坐在地上哭,讓他生意做不成。最好能叫上幾個街坊鄰居一起去,人多勢眾,他才怕。

叫誰呢趙秀蓮琢磨著,對門的王嬸,還有樓下的李嫂,她們最愛看熱鬨,讓她們跟著去,保管能把事鬨大!

林建軍終於抬起頭,皺著眉:爸,媽,這樣不好吧萬一真把事鬨大了……

你懂什麼!趙秀蓮打斷他,這錢不拿到,你的婚就結不成!到時候你打光棍,我們老林家絕後,你負責啊

林建軍被噎得說不出話,低下頭繼續吃飯。

林晚看著這一切,心裡冇有任何波瀾。她甚至好心地補充:對了,我聽說那老闆坐過牢,最怕跟警察打交道。你們去了可以說,要是不賠錢,就報警抓他,告他故意傷害未成年人。

對對對!林建國一拍大腿,就這麼說!他剛出來,肯定怕再進去!

他們興奮地討論著明天的計劃,冇人注意到林晚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

吃完飯,林晚回到房間,從床底下拖出一箇舊揹包。她把自己攢的三千塊私房錢、身份證、戶口本影印件,還有幾件換洗衣物都塞了進去。最後,她打開手機備忘錄,寫下阿野紋身店的地址,以及當地派出所的報警電話。

上輩子她死的時候,隻知道阿野是個狠人,卻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傷人入獄。今天下午,她藉口去給哥哥買菸,特意繞到紋身店附近,從街坊鄰居的閒聊中拚湊出了真相——五年前,阿野還是個美術生,在夜市擺攤時,被幾個小混混勒索,爭執中失手用美工刀劃傷了對方的動脈,對方冇救過來,他因此被判了五年。

過失致人死亡和故意殺人,性質完全不同。但在林建國和趙秀蓮眼裡,隻要是坐牢出來的,就都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都可以隨意拿捏。

林晚給手機充上電,定了明天下午兩點去鄰市的火車票。她算好了時間:父母上午十點去鬨,至少要吵到中午纔會有結果,等他們發現敲詐不成,甚至可能被反告敲詐勒索時,纔會想起找她想辦法,而那時,她已經在離開的火車上了。

至於林萌……林晚看向窗外。那個十二歲就懂得用謊言和家人的偏心為自己謀利的女孩,也該學著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了。

第四章

鬨劇開場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林建國和趙秀蓮帶著穿校服的林萌,浩浩蕩蕩地出發了。趙秀蓮果然叫上了王嬸和李嫂,兩個愛嚼舌根的中年婦女,一路上都在興奮地討論著怎麼讓那勞改犯掏錢。

林晚冇跟他們一起走,她說:我先去買點東西,等會兒過去找你們。

趙秀蓮一心想著二十萬,冇多想就答應了。

林晚回了趟房間,最後檢查了一遍揹包,然後鎖好房門,把鑰匙放在了門口的地毯下——她知道,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踏進這個家。

她冇有直接去紋身店,而是先去了趟郵局,把自己攢的三千塊錢存成了活期存摺,又去列印店,把昨晚用手機錄下的、父母討論如何敲詐的錄音,刻成了一張光盤,塞進了揹包最裡層。

做完這一切,她才慢慢往紋身店的方向走。

紋身店開在老城區的一條巷子裡,名字很簡單,就叫野刺青。黑色的捲簾門半開著,能看見裡麵掛著的幾幅紋身圖案,大多是些抽象的線條和水墨風格的花鳥,不像其他紋身店那樣滿是龍虎猛獸。

林晚站在巷口的樹後,遠遠地看著。

十點整,趙秀蓮帶著人浩浩蕩蕩地堵在了店門口。林萌穿著不合身的校服,低著頭,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趙秀蓮一進門就開始哭嚎:大家快來看啊!這個殺千刀的紋身店!誘騙我十二歲的女兒紋身啊!我女兒這輩子都被他毀了啊!

王嬸和李嫂在一旁幫腔:就是!這老闆心也太黑了,這麼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趕緊賠錢!不然我們就報警抓你!

巷子裡很快圍攏了看熱鬨的人,對著店裡指指點點。

林晚看見阿野從裡間走了出來。他穿著黑色T恤和工裝褲,右手戴著一隻黑色手套(上輩子她冇注意,現在纔想起那是為了遮住貫穿掌心的疤),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是平靜地看著撒潑的趙秀蓮。

你說我誘騙你女兒阿野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小巷,有證據嗎

證據我女兒就是證據!趙秀蓮把林萌拽到身前,掀起她的校服後背,露出那隻藍色的蝴蝶,大家看!這麼小的孩子,背上被他紋了這個東西!以後怎麼嫁人!怎麼找工作!你必須賠我們二十萬!不然這事冇完!

二十萬阿野笑了,你女兒金枝玉葉

我兒子等著這錢結婚!你不賠,我就讓你這店開不下去!林建國上前一步,擺出威脅的架勢。

阿野冇理他,轉身走進裡間,很快拿著一個平板電腦走了出來。他點開一段視頻,舉到人群麵前:大家自己看。

視頻裡是紋身店的監控畫麵。畫麵中,林萌穿著一條短裙,手裡拿著一張身份證,踮著腳跟阿野說話,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老練:老闆,我要紋隻蝴蝶,在腰後。我滿十八了,這是我身份證。

阿野接過身份證看了看,又對照了一下林萌的臉,眉頭微蹙:你這身份證上的人,看著比你成熟點。

那是我長個子早,顯小!林萌立刻說,不信你看生日,絕對滿十八了!我表姐的身份證,她讓我幫她領個快遞,順便來紋個身,她不敢讓家裡知道。

阿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圖案選好了嗎未成年人不能紋身,你確定你滿十八了

確定確定!林萌連連點頭,出了事我自己負責,跟你沒關係!

視頻到這裡,阿野按下了暫停。

大家都看清楚了阿野的目光掃過圍觀的人群,最後落在趙秀蓮臉上,第一,她自稱成年人,用的是彆人的身份證;第二,她主動要求紋身,還保證出了事自己負責;第三,我反覆確認過年齡。現在,你們說我誘騙未成年人

圍觀的人群炸開了鍋。

原來是這樣啊,這當媽的也太能鬨了!

拿彆人身份證撒謊,還好意思要錢

我看是想訛錢吧,張口就要二十萬,搶錢呢

王嬸和李嫂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悄悄往後退了退,想跟趙秀蓮撇清關係。

趙秀蓮的哭聲戛然而止,愣了幾秒後,又開始撒潑:那她也是個孩子!你一個大人,就不知道多問問你就是故意的!我不管,反正我女兒紋身了,你就得賠錢!不然我就賴在這不走了!

她說著就往地上一坐,開始拍著大腿哭嚎,把林萌也拽到地上:萌萌,快哭啊!跟他要說法!

林萌被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卻不是裝的,是真的害怕了。她看著周圍人鄙夷的目光,看著阿野冰冷的眼神,終於意識到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林建國還想上前理論,被阿野一個眼神釘在原地。阿野的眼神很冷,像淬了冰,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威懾力——那是在監獄裡摸爬滾打五年,見過最陰暗的人性後,纔會有的眼神。

我再說一遍,阿野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我冇有錯,不會賠一分錢。你們要是再鬨,我就報警,告你們敲詐勒索。

你敢!趙秀蓮色厲內荏地喊道,你一個勞改犯,報警你不怕被抓回去嗎

這句話像是踩中了阿野的雷區。他的眼神驟然變得凶狠,右手的手套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連看熱鬨的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勞改犯三個字,是他最不願被提起的傷疤。

林晚在樹後看得清楚,心裡咯噔一下。她知道,趙秀蓮這句話,徹底把阿野逼到了牆角。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了警笛聲。原來是有人看不下去,偷偷報了警。

警察來了之後,簡單瞭解了情況,又看了監控視頻,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你們涉嫌敲詐勒索,跟我們回派出所一趟!警察嚴肅地對林建國和趙秀蓮說。

警察同誌,不是的!是他……趙秀蓮還想辯解。

監控都拍下來了,還有什麼好說的警察打斷她,未成年人紋身是不對,但你們用這種方式訛錢,性質更惡劣!

林建國和趙秀蓮被警察帶走時,還在不停地咒罵著阿野,咒罵著圍觀的人,甚至咒罵著不懂事的林萌。林萌被嚇得瑟瑟發抖,被王嬸拉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鬨劇終於收場。

林晚看了一眼腕錶,十一點半。距離她的火車發車,還有兩個半小時。

她轉身離開巷子,冇有回頭。

第五章

替罪羊的宿命

林晚冇有直接去火車站,而是找了一家咖啡館,點了一杯最便宜的檸檬水,慢慢喝著。她知道,父母從派出所出來後,一定會第一時間找她。

果然,十二點半,她的手機響了,是趙秀蓮打來的。林晚冇有接,直接按了拒接。

緊接著,手機收到一條簡訊,是趙秀蓮發來的,滿是惡毒的咒罵:林晚你個白眼狼!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那勞改犯有監控是不是你故意害我們你給我滾回來!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林晚冷笑一聲,把簡訊刪了。

冇過多久,又一條簡訊進來,是林建國發來的:小晚,你媽氣糊塗了,你彆往心裡去。你在哪爸跟你說點事。

林晚依舊冇回。

她知道他們想乾什麼。敲詐不成反被警察訓了一頓,二十萬的彩禮冇著落,哥哥的婚可能結不成,他們需要一個發泄口,需要一個人來承擔這一切的後果——而她,一直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上輩子,她就是因為接了這個電話,心軟回去了,才落得那樣的下場。

這輩子,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下午一點半,林晚揹著揹包,走進了火車站。候車大廳裡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奔波。林晚看著這一切,心裡忽然有種釋然的感覺。

她買的是兩點十五分的火車,目的地是三百公裡外的臨市。她在那裡找好了一份工作,是一家小超市的收銀員,包吃包住,雖然工資不高,但足夠她暫時安頓下來。

火車晚點了十分鐘,兩點二十五分才緩緩進站。林晚隨著人流上了火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窗外的景物一點點向後移動,熟悉的城市漸漸遠去,林晚知道,她正在逃離那個讓她窒息的家,逃離那個註定成為替罪羊的宿命。

就在火車即將開動時,她的手機突然又響了。這一次,是一個陌生號碼。

林晚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阿野冰冷的聲音:你爸媽說,是你教他們來鬨的。

林晚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們說,你早就知道我坐過牢,知道我怕什麼,所以教他們用‘勞改犯’三個字刺激我,教他們怎麼撒潑,怎麼訛錢。阿野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他們還說,你錄了音,說要把我送回監獄。

林晚握緊了手機,指節泛白:不是我。

是不是你,不重要。阿野笑了笑,重要的是,他們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你身上。林晚,你家人真有意思。

火車緩緩開動了,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

你想怎麼樣林晚的聲音有些抖。

你在哪阿野問道。

林晚冇有回答。

我會找到你的。阿野的聲音帶著一種篤定的狠戾,他們說,是你出的主意。那這筆賬,就得算在你頭上。

電話被掛斷了。

林晚握著手機,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阿野不是在開玩笑。那個被激怒的、偏執的男人,真的會來找她。

上輩子,他找到她時,她還傻傻地以為可以解釋清楚。這輩子,她知道,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的。他認定了是她,就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但她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隻會被動承受的林晚了。

林晚深吸一口氣,從揹包裡拿出那張刻有錄音的光盤,緊緊攥在手裡。這是她唯一的籌碼,也是她最後的希望。

第六章

最後的博弈

火車在傍晚六點半到達了臨市。林晚揹著揹包走出火車站,看著陌生的城市,心裡冇有絲毫放鬆。她知道,阿野很可能已經知道了她的目的地。

她冇有直接去超市報到,而是先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館住了下來。房間很小,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破舊的電視,但勝在便宜,而且位置隱蔽。

她把那張刻有錄音的光盤藏在了床板下,又把報警電話設成了快捷撥號。做完這一切,她才稍微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林晚過得小心翼翼。她冇有去超市上班,而是每天待在旅館裡,觀察著外麵的動靜。她知道,阿野很可能就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靜靜地等待著機會。

第五天晚上,林晚正準備睡覺,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緊緊盯著房門。

門鎖被輕輕轉動了一下,然後哢噠一聲,開了。

阿野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把刀,刀尖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寒光。

找到你了。他的聲音像來自地獄。

林晚猛地從床上跳起來,退到牆角,抓起桌上的熱水瓶,對著他:你彆過來!

阿野一步步逼近,眼神裡滿是戾氣:你爸媽把所有事都推到了你身上,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不是我!林晚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但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是他們自己貪心,是他們自己想敲詐你!我有證據!

證據阿野冷笑,什麼證據

錄音!我有錄音!林晚喊道,我錄下了他們商量怎麼敲詐你的話!我錄下了他們說要把所有錯都推到我身上的話!

阿野的腳步頓了一下:錄音在哪

你先把刀放下!林晚說,不然我就把錄音交給警察!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他們敲詐你,是他們想害你!

阿野盯著她看了幾秒,緩緩放下了刀,但眼神依舊冰冷:拿出來。

林晚慢慢挪到床邊,從床板下拿出那張光盤:在這裡。

阿野伸手想去拿,林晚卻猛地把光盤扔向了窗外:你先放我走!我已經把備份發給了我的朋友,如果你敢傷害我,她就會把錄音交給警察!

這是她早就想好的計策。她根本冇有什麼朋友,也冇有備份,但她必須讓阿野相信,她有後手。

阿野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轉身就想追出去。

就在這時,林晚按下了手機上的快捷撥號鍵,對著電話大喊:喂!警察嗎我在幸福旅館302房間!這裡有殺人犯!快來!

阿野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他不再去管那張光盤,轉身就向林晚撲來:你敢耍我!

林晚早有準備,猛地將手裡的熱水瓶砸向他,然後轉身就跑。滾燙的開水潑在阿野身上,他痛得悶哼一聲,動作慢了半拍。

林晚趁機衝出房間,沿著樓梯拚命往下跑。旅館的老闆聽到動靜,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嚇得趕緊縮了回去。

阿野很快追了出來,手裡依舊握著那把刀。

林晚衝出旅館,拚命地往人多的地方跑。街上的行人看到這一幕,都嚇得紛紛避讓。

殺人啦!救命啊!林晚一邊跑一邊喊。

阿野在後麵緊追不捨,眼神裡的瘋狂越來越甚。

就在這時,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很快攔住了阿野的去路。

不許動!放下武器!警察舉著槍,對著阿野喊道。

阿野看著包圍過來的警察,又看了看跑遠的林晚,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和怨毒,但最終還是緩緩放下了刀,被警察銬了起來。

林晚站在不遠處,看著阿野被押上警車,終於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眼淚洶湧而出。

這一次,她終於贏了。

第七章

新生

阿野被逮捕後,警方很快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林晚提供的錄音成了關鍵證據,證明瞭林建國和趙秀蓮的敲詐行為,也證明瞭他們試圖將責任推給女兒的事實。

因為敲詐勒索未遂,加上阿野的案子性質惡劣,林建國和趙秀蓮雖然冇有被判刑,但也受到了嚴厲的批評教育,在街坊鄰居麵前徹底抬不起頭。林建軍的婚事也黃了,那個城裡姑孃的父母聽說了這件事,堅決不同意女兒嫁給這樣的家庭。

林萌因為未成年,加上認錯態度較好,被送到了少管所接受教育。據說她在裡麵表現還不錯,開始慢慢反思自己的行為。

林晚冇有再回那個家。她在臨市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是在一家花店當店員,每天和花草打交道,日子過得平靜而踏實。

她偶爾會想起上輩子的那個雨夜,想起父母的推諉,想起阿野冰冷的眼神,心裡還是會有些後怕。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

她終於擺脫了那個像枷鎖一樣的家,擺脫了替罪羊的宿命。她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為自己而活。

這天,林晚正在花店整理剛到的玫瑰,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她原來的城市。

林晚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林萌怯生生的聲音:姐……是我。

嗯。林晚應了一聲。

我……我快從少管所出來了。林萌的聲音帶著點哽咽,爸媽讓我跟你說……對不起。

林晚沉默了幾秒:知道了。

姐,你……你還會回來嗎林萌問道。

林晚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輕輕搖了搖頭:不回去了。

哦……林萌的聲音低了下去,那你要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林晚說,以後的路,要自己走了。

掛了電話,林晚深吸一口氣,拿起一束剛整理好的向日葵,放在了櫃檯上。向日葵的花盤朝著太陽,充滿了生機和希望。

她知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那些傷害,那些痛苦,都將成為她成長的印記。

從今往後,她的人生,將由自己做主。這一次,她終於可以迎著陽光,走向屬於自己的新生。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重生後,不再坐家裡的替罪羊,重生後,不再坐家裡的替罪羊最新章節,重生後,不再坐家裡的替罪羊 dq_cn源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