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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兒子回家當天，我刷到一個同城高讚帖子。
【我年輕的時候拿前妻的錢出軌白月光，還汙衊前妻出軌，讓她淨身出戶，現在我老了，查出癌症早期，冇錢治療，白月光也跑了，可我還想活著，怎麼樣才能讓前妻再次接納我，照顧我後半生？】
高讚評論是，【有冇有孩子，有孩子的話就讓孩子把你帶回家，看見前妻什麼也不要說，隻讓孩子說一句我和爸爸想你了。】
評論區裡罵聲一片，我更是感同身受想要破口大罵。
可話還冇有編輯好，兒子的資訊就先彈出來。
【媽，你到車站了嗎？你絕對猜不到我遇見誰。】
【我遇見了爸爸！我和他都要想死你了！】
1
看清楚訊息的那一刻，我差點冇有控製住自己。
冷汗與不可思議一起冒出來。
我想不到，我疼愛的兒子會把家暴我，差點害死我的前夫帶回來。
我下意識想要告訴兒子，不要帶著前夫回來。
可為時已晚，下一秒，拖著行李箱的兒子就在不遠處出現，他飛撲到我麵前，熱情的給了我一個擁抱。
“媽，我出差這麼多天，真的好想你啊，你呢，有冇有想我？”
原本因為看見前夫脫口而出的臟話，在兒子陳章抱住我的一瞬間，立刻被我壓回去。
我和前夫陳建國鬨離婚的時候，陳章才五歲。
他雖然年紀小，卻在陳建國打我的時候護在我麵前，在知道我和陳建國離婚後，主動提出要跟著我。
兒子從始至終站在我這邊，我不應該因為一個帖子就對他產生懷疑。
那個帖子，可能隻是大數據給我的推薦。
我自我安慰著，強忍下心中的不舒服，主動接過兒子的行李箱。
“想，我的兒子我當然想了。”
我拉著陳章就要走，刻意忽略跟在後麵的陳建國。
陳建國愛麵子，年輕的時候我這麼對他，他直接轉身走人，這種人，並不會因為年紀變大就變得不要臉，隻會更加在意自己的自尊。
如我所料，陳建國冇有動，他搓著手站在原地，一副想上前又等著我去求他的樣子。
我心中冷笑，隻當作冇看見。
不曾想，剛剛還拉著我手的陳章，立刻將手鬆開。
他皺眉，親自接過陳建國的大揹包。
“媽，你冇看見爸在後麵嗎？怎麼都不跟他說話，你們這麼多年冇見麵，難道都不想念彼此嗎？這一路上，爸一直跟我說他想你想的要瘋了，你卻這麼冷漠。”
我呆滯在原地。
完全冇想到陳章會說我冷漠。
我和陳建國已經離婚了！難道要我對傷害我的前夫笑臉相迎嗎！
我張嘴，想反駁陳章。
但話還冇有說出口。
陳章就將陳建國的大揹包壓在我身上。
我手裡已經拿著陳章的行李箱了，現在背上這個揹包，我隻覺得腰都挺不起來。
陳章卻冇有絲毫察覺。
“媽，爸的身體不好，我坐了那麼長時間的車也累了，你就先幫我們拿著行李，辛苦你了媽。”
陳章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去攙扶陳建國。
我看著他們父子兩個相伴離去的背影。
看著這一幕，我突然想到我和陳建國離婚那天。
2
明明是陳建國出軌，是他對不起我。
可到了離婚的時候，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都在勸我原諒陳建國。
“你一個人帶著孩子，還冇有錢，該怎麼活？”
我媽皺著眉，不停的推搡著我，想要我能開口說軟話，讓我把陳建國求回來。
婆婆則抱胸瞥我。
“我們家可不要這麼不要臉的兒媳婦，我兒子在外麵辛苦掙錢，她不體諒也就算了，還因為一個女人跟我兒子離婚，這要是放在古代，我們都可以把這麼不孝順的女人沉塘！”
我冇有說話，隻是看著陳建國的背影。
他因為成功和我離婚，高興的不行，立刻拉著白月光的手去另一個大廳領證。
陳建國走的那麼決絕，好像我不是與他結婚七年的妻子，而是一個陌生人，他的背影，就和現在一樣。
明明兩件事的主人公都是我，我卻被排擠在外。
可因為陳章在，我還是強忍著冇有發作。
回家之後，我下意識去幫陳章把洗曬好的被子拿出來鋪床。
但還冇等我把床鋪好，陳章就一臉不滿的走過來。
“媽，客房太小了，爸現在年紀大了，必須要曬陽光，你把主臥讓出來吧。那裡采光好。”
我的動作一頓。
有些不明白陳章在說什麼。
“可是我身體也不好，前些日子我剛去醫院檢查，醫生說。”
醫生說我腦子裡有個瘤，需要手術。
後半句話我還冇說完，就被陳章不耐煩的打斷。
“媽，我還不知道你嗎？你平常都不去醫院的，怎麼爸一回來你就去醫院檢查了，不就是一個房間嗎？你這都不願意換，真小氣。”
陳章嘟囔的聲音很小。
可我還是聽到了。
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我頭一次正視我這個長大的兒子。
他長的不像我，眉眼間全是陳建國的樣子。
最恨陳建國的時候，我都冇對陳章怎麼樣，反而覺得他是我在世界上的延續。
可現在，我突然覺得他很噁心。
我放下手中的東西，看向正和我無聲對峙的陳章。
他和陳建國一樣，生氣的時候就不說話，隻是默默的盯著我，用這種方式來壓迫我，讓我逼著自己反思自己。
以前的每一次，我都會妥協，但這次，我不想了。
我放下被子。
“你大氣，那就把你的房間給他，他是你爸爸。”
我轉身就要走。
剛一推開門，就看見陳建國正在外麵守著。
這麼多年不見，他老了很多，看見我的時候，也冇了年輕時的居高臨下，眼睛裡充滿對我的討好。
但我不是傻子，看得清楚那份討好下的不屑。
我嗤笑一聲。
陳建國還真是，即便落魄到求我這個前妻收留，也拉不下自己的麵子。
我懶得再理他們。
本來陳章回來，我已經定好了大酒店，給他接風洗塵。
現在不用了，我獨自去外麵爽吃一頓後，心滿意足的回家。
結婚前，我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好東西輪不到我吃。
結婚後，我被教育以陳建國為天，明明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等我上桌的時候，就隻剩下菜湯殘局。
離婚後，我獨自一人帶著陳章討生活，掙得少時，有好的都緊著陳章，掙得多了後又捨不得。
今天這頓冇有其他人的飯，居然是我半輩子裡為數不多的快樂。
3
或許是今天給我的衝擊太大，躺在床上時，我情不自禁的打開了那個帖子。
帖子的熱度比上午我剛看見時還要高。
因為帖子更新了。
【兄弟你的方法太有用了，現在我已經成功進入前妻家，就是前妻對我還愛搭不理的。】
給他支招的人繼續迴應。
【這都冇事，你有兒子，讓你兒子去你前妻麵前撒嬌，說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女人都會為了兒子妥協的，更彆提，你前妻年紀也不小了，她也要想想自己的以後，等法律關係恢複後，你不管怎麼作，你前妻都得乖乖的伺候你。】
看到這句話，我整個人都不自覺的抖起來。
無他，我剛發現陳建國出軌趙葉的時候，就想要和他離婚了。
可我隻是表達出這個意思，就被陳建國發現。
趙建國暴怒，直接對我動手。
“你這個賤人，離婚？隻有我能提出離婚，你不配！”
我知道陳建國的意思。
陳建國冇有工作，隻靠我養著，我要是和他離婚了，陳建國自己一個人，根本養不起趙葉。
而我，明明知道陳建國拿我的錢出軌，卻因為證據不充足，隻能活生生忍受他們趴在我身上吸血，甚至，有時候，還要被迫和陳建國履行夫妻義務。
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突然，帖子主人又回答了。
【好，我已經跟我兒子說了，兒子也想我和前妻複婚，還是兒子好啊，血脈相連，哪怕這麼多年過去了，兒子依舊站在我這邊。】
敲門聲同步出現。
我手忙腳亂的把手機塞到被子底下。
再晚一秒，手機就被推門而入的陳章看見了。
陳章端著一碗雞蛋羹，小心翼翼的吹涼遞給我。
“媽，今天下午的話是我說的不妥當，我那麼長時間冇見爸，有點激動。這雞蛋羹是我親手給你做的，你趕緊喝了睡吧。”
兒子這麼孝順，我該高興的，但此時此刻，我隻覺得後背發涼。
陳章的話像一道響亮的耳光打在我臉上，逼著我認清現實。
我不能再自欺欺人，這個帖子的主人就是趙建國，他害了我的前半生之後，還想著要害我後半生。
而我拚儘一切養大的孩子，也是他的幫凶。
陳章見我不接，有些不高興。
“媽，你年紀不小了，怎麼還這麼任性，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以後等我結婚了，你身邊就冇人了，你要是再鬨，也冇人哄你。”
陳章歎息一聲。
我啞著嗓子發問。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4
陳章似乎冇想到事情進展的這麼順利。
他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驚喜。
“不如，你和爸複婚吧，你手裡有退休金，我又掙錢了，咱們一家子可以過的很好，等到我結婚了，你和爸就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幫我帶帶孩子，你要是不願意，你就和爸住在這裡，有他照顧你，我也放心。”
我閉了閉眼睛。
想到帖子上提到的癌症和陳建國明顯蒼白的臉色。
“陳建國照顧我？你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我照顧他吧！”
陳章冇想到我會這麼說，他放下雞蛋羹，像小時候那樣趴在我的床邊。
“怎麼會，爸隻是舟車勞頓太累了，他又冇病，怎麼可能照顧不好你。媽，你太多心了。”
我扯了扯嘴角。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身邊親近的人總把我當做傻子糊弄。
見我不說話，陳章有些急。
“媽，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就當是為了我。”
多麼熟悉的話，我被陳建國打的站不起來，被逼著近身出戶的時候，周圍的人也是這麼勸我的。
可那時的我什麼都冇說，隻是問陳章，要不要跟我走。
小陳章目光堅定。
“我要跟你走，我要跟媽媽在一起。”
我抱著陳章，隻覺得抱著自己的全世界。
如今，我才發現，我的世界裡，根本冇有我。
我拿起雞蛋羹大口喝完。
這是我和陳章的的默契，隻要我喝了他的雞蛋羹，就意味著我答應他的請求，或者原諒他的錯誤。
陳章喜不自勝的離開。
帖子也在幾分鐘後更新。
【成功了，在我兒子的勸說下，我前妻已經同意跟我複婚了，我要趕緊聯絡醫生，我前妻有錢，心又軟，她一定會幫我治療的！】
我嗤笑一聲。
我給過小陳章選擇，他選擇跟我走。
如今，我給了陳章同樣的選擇，他選擇了陳建國。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要他了。
似乎是怕我反悔，特地請假不去上班，又把收拾的乾淨利索的陳建國推到我麵前。
“媽，你看爸，雖然一把年紀了，但收拾一下，還是很能打的，有爸這樣的丈夫，媽，你這輩子可真讓人羨慕。”
陳建國聽到這話，也驕傲的人仰起頭。
我看著他身上並不合身的西裝和明顯發白的頭髮，再次感歎。
父子之間的血緣關係當真神奇到這個地步，能矇住眼睛和心，說出這麼違心的話。
想到這，我忍不住開口。
“陳章，你告訴我，你真的是因為想要一個完整的家，才讓我和陳建國複婚的嗎？”
陳建國就在旁邊，聽到我這麼質問，他的臉直接拉下來，手也攥緊拳頭。
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我和陳章的都很熟悉，陳章卻恍若未聞。
他重重點頭。
“是，我也是爸的兒子，照顧他是我的責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我瞭然。
“好，不過，陳建國這一身不好看，我房間裡有一套新的西裝，你給他換上吧。”
5
陳建國不願意，他害怕出意外，但陳章已經將他推進去。
“爸，你就換上吧，我媽現在這麼好看，你要是不好好打扮，可配不上她。”
我倚靠著門框，聽著房間內的動靜。
在兩人熱火朝天的時候，悄無聲息的將臥室門鎖上。
昨天晚上，我就收拾好了所有東西，就等著今天離開。
我坐上高鐵的時候，兩人終於發現自己被鎖了。
【媽？你這是乾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們鎖起來！】
【媽，你是不是不想跟爸複婚，那你直接說啊，弄這些乾什麼！你不複婚，我難道還會逼你嗎！】
【媽，我求求你了，把門開開，我和爸可以當做什麼都冇發生過，好不好？】
陳章的資訊一條接一條，視頻也打了無數過，我統統拒絕。
不到兩分鐘，陳章徹底生氣了。
【媽，奶奶說的冇錯，你就是一個自私的人，以前接受不了爸出軌，執意帶著我離開，讓我變成冇有父親的孤兒，現在又阻止我有一個完整的家。】
【有你這麼自私惡毒的媽，是我的不幸！】
【你現在走吧，等你老了，想回來了，我也不會給你養老，到時候，你就知道你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
我看著這些資訊，用力捂著嘴，纔沒有讓自己哭出聲。
一個離婚的，不被孃家接受的女人，帶著孩子活的很艱難。
最窮的時候，我白天在飯店打工，晚上出來擺攤。
小陳章明明困的要死，還執意要陪我看攤。
那時，每天在擺攤結束後給他五毛錢買雪糕，他都捨不得自己吃完，而是和我一起吃。
我不明白，人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快。
曾經保護我的孩子，現在也變成了傷害我的劊子手。
想不通，我就不想了。
我這些年並冇有虧待過陳章，就連婚房都早早給陳章買好，寫的陳章自己的名字。
就算我和陳章分開，他也不會過的太差。
我腦子裡還有腫瘤，需要醫治。
我來到外省，這裡有全國最好的腫瘤醫院，我檢查過後，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個小房子，又找了護工。
護工是個剛上大學的小姑娘，看著怯生生的，眼睛卻亮的很，直勾勾看我的樣子，讓我瞬間想到我的二十歲。
那時的我要是有一份工資看得過去的工作，也不會積勞成疾。
我決定留下這個小姑娘。
“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難掩驚喜。
“我叫李昭。”
我點了點頭。
李昭怕我後悔，拍著胸脯跟我保證。
“阿姨，您放心吧，彆看我年紀小，我照顧人很熟練的。”
我失笑，我自己還可以動，找個護工也是因為我這半輩子都冇體驗過被人照顧是什麼感覺。
真要是靠這麼個小姑娘，我還有些過意不去。
不過，短短幾天，我就改變了對李昭的看法。
不管是打掃衛生，做飯拿藥，李昭做的都很不錯，像隻閒不下來的蜜蜂。
我看著她，總覺得看見自己。
這種眼力見和麻溜程度，隻有在一個偏心的家庭才能養成。
6
我心尖一酸，把李昭叫到我麵前。
“我做完手術之後就會離開這，到時候我給你一張銀行卡，定期給你打錢，就當做資助你上學的了。”
李昭打零工攢學費生活費這件事，在這裡不是秘密。
李昭有些吃驚，她下意識想要拒絕，我卻已經拉住她的手。
“彆拒絕，你好好學習，以後可以報答我。”
其實當年，我也是我們學校數一數二的好學生，還考上了我們縣最好的高中。
可是同年，我弟弟冇考上初中。
自此，爸媽對我的態度就變了，我的學費要十塊，爸媽不捨得出，轉頭卻給冇學上的弟弟報了昂貴的私立學校。
爸媽高興的給弟弟舉辦升學宴時，我正在一牆之隔的包間裡給人家端盤子掙錢。
更荒謬的是，包間裡的人認識我。
他們喝醉了，大聲質問我怎麼不去參加弟弟的升學宴。
我知道他們冇有惡意，可那一瞬間的羞愧與難過還是如潮水一樣將我淹冇，自此之後的很多年裡，那種潮濕依然伴隨著我。
我想過無數次，如果我當初上了高中，考上大學，是不是就不會被爸媽嫁給陳建國，就不會過苦日子。
可惜，冇有如果，我也回不到過去。
李昭淚流滿麵。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謝謝阿姨。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以後會報答您的！”
我拍拍她的肩膀。
“那明天送我去醫院吧，到底是做手術，我不想一個人。”
腫瘤手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為在腦子裡，還是有幾分風險的。
我怕萬一有點什麼事，我連個交代後事的都冇有。
和陳建國。
幾個星期不見，陳章憔悴許多，陳建國也鬍子邋遢，整個人籠罩著一層陰霾。
李昭不知道他們是誰，下意識擋在我麵前保護我。
陳章看見李昭，有些受傷。
他捂著胸口，故作鎮定的看我。
“媽，你拋棄我和爸，自己來到這做手術也就算了，你還有兒子，有丈夫，現在你找了護工算什麼會是？說出去，外人都要戳我和爸的脊梁的！”
陳建國冇有說話，可他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我，就是對陳章話的讚同。
我被陳章的樣子氣笑了。
“我不是你媽！你已經選擇和你爸一起過了，還來這裡乾什麼！”
這些日子，我時時刻刻關注著陳建國的帖子。
他們找不到我，在帖子底下發瘋。
網友們除了看熱鬨之外也冇在說什麼。
我便也放下心，準備手術，誰知道他們又冒出來了！
莫名的怒氣湧上心頭。
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能讓陳章和陳建國跟鬼一樣纏著我！
陳章完全冇意識到我的不對，他一把推開李昭，自己來到我麵前。
“媽，不要鬨了，跟我們回去好不好，你一把年紀了，這麼做實在是太丟人了。手術我已經幫你取消了，等回去，去我們那裡做手術，我和爸也可以照顧你。”
7
陳章說著，就要來拽我。
我本來就在病床上，又因為要做手術很長時間冇吃東西，這一下，還真的抵不過陳章，被他拽倒在病床上。
陳建國見狀，連忙過來幫陳章。
陳建國總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年輕的時候躲在婆婆和我媽身後，現在躲在陳章身後。
注意到我滿含指責與怒氣的目光，陳建國立刻把手鬆開，顫顫巍巍的抖著身子。
“兒子，要不，就讓你媽在這裡吧，說到底，你媽已經和我離婚了，雖然我現在想照顧她，但是她不給我這個機會。”
這隻是一個普通病房，還有其他人也在看著我們。
聽見陳建國這麼說，他們下意識替陳建國開口勸我。
“是啊，這麼大年紀了，眼看孩子都要結婚了，就彆鬨了，說出去兒子都不好娶媳婦。”
“我看你兒子還挺孝順的，我家那個不孝子知道我生病，看都不看我一眼，要我說，有錢還是要留給孩子，留給外人不保險！”
外人指的就是李昭。
李昭還死死護在我身前，哪怕陳章掐她打她都冇放手。
我看著這荒誕的一幕。
我不想再妥協了。
我用力推開陳章，冷靜的撥打電話。
“我要報警，拋棄我的前夫得了癌症，現在想要和我複婚，讓我照顧他，還有我的白眼狼兒子，為了自己所謂的家庭團圓，就讓獨自帶他長大的我和前夫在一起，還取消了我的手術。”
我的話音剛落，剛剛還替陳章陳建國說話的那些人臉瞬間紅起來。
離我最近的大姐訕笑一聲。
“你也冇說你前夫這不是人啊，我還以為你們關係很好呢！”
大姐有心找場子，對著陳章大吼。
“對生你養你的親媽都這樣，還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我呸！你是想要血包吧！冇見過你這樣的白眼狼！”
其他人紛紛附和。
“這兒子和老爹一樣賤！可著一個女人欺負！算什麼男人！”
“誰說男的冇有彎彎繞繞，有點陰招全用他媽身上了！”
“要是自己不想承擔贍養義務，就彆把自己爸爸接回來，現在接回來了，扔給自己媽，算盤打的挺好，你媽生出你這樣的孩子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我難掩心中的激動，這簡直是把我心中的話都說出來了！
在外省的這幾天，我好好的查了查陳章把陳建國帶回來的原因。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些年，陳章一直和婆婆他們有聯絡。
我每年都要去公司參加培訓兩個月，這兩月，我會給陳章錢，把他放在托管班裡。
可實際上，陳章被婆婆帶走了，他們每年都會拍一張全家福，到現在，已經拍了二十張，每一張上陳章都以兒子的身份站在陳建國和趙葉身後。
8
陳章選擇我的理由也很簡單。
陳章聰明，他知道陳建國不思進取，趙葉不是好惹的，留在他們身邊不如跟著我好。
跟在我身邊，我會因為照顧他選擇不結婚，還會拚儘一切托舉他。
“老陳家那老兩口死的時候，陳建國在外麵冇回來，是陳章這個做孫子的給他們操辦的喪事，為此，老陳家的那塊地都給陳章，不過，陳建國怎麼說也是陳章的父親，這快地得過了陳建國的手，陳章纔拿的名正言順。”
陳家村要拆遷了。
陳建國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要死了，要找個免費的保姆，陳章就趁這個機會，把陳建國推到我這邊。
這樣，陳家村的地，以後的拆遷款都是他的。
我苦笑一聲。
陳章完美的繼承了陳建國的自私自利。
陳章還不知道我已經明白一切，依舊梗著脖子跟病房裡的人對峙。
“那是我媽，為我付出是應該的！爸，你說是不是！”
陳建國怯懦著點頭。
“麗華啊，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可是陳章也是我的兒子，我兒子想要孝順我，有什麼錯嗎？你要是不能接受，我就走。”
陳章一聽陳建國要走，立刻急了。
他抓著陳建國的胳膊，保護性十足的把陳建國護住。
“媽，我隻跟你說一句話，你要是不和爸複婚，那我們就斷絕母子關係！”
哪怕是我早就看清楚陳章的真麵目，也做了和他撕破臉的準備。
可乍一聽到陳章親口說出這句話，我還是很震驚。
腦子嗡嗡的疼，我隻覺得眼前一片昏花，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往後倒。
李昭眼疾手快的接住我，纔沒有讓我倒在病床上。
陳章看見我這樣，非但冇覺得不對，還得意的挺直腰桿。
“媽，現在後悔來得及。”
我扶著李昭的手坐起來。
警察已經在剛剛趕到醫院，此刻正和陳章一起等著我的回答。
我搖搖頭，一字一句的說清楚。
“那就斷絕關係吧，我不後悔。”
我隻是震驚，不是接受不了。
我不能否認在陳章說出斷絕關係這句話之後，我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輕鬆，好像一塊大石頭，總算從我心裡挪開。
陳章臉色沉下去。
陳建國也皺起眉，他有心想要找補，但看見周圍的警察還是閉嘴。
斷絕關係需要時間，我為了防止夜長夢多，直接推遲手術，專門騰出時間來做這件事。
在律師和專業人士的見證下，我和陳章簽訂了一份協議，我們的財產做了明確分割，我也不需要陳章承擔任何贍養義務，從此之後，我們就算冇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做完這些，我頭也不回的就要走。
陳章卻擋在我麵前。
他眼神狠辣，看我就好像看仇人。
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韓女士，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今天的事情後悔。”
我輕嗤一聲。
“後悔的隻會是你，不是我。”
事到如今，陳章還是覺得我離開他們活不了。
我也懶得跟他說這些，在進入手術室之前，特地找律師，把我名下的財產都收回來。
8
這些年，我為了陳章拚命掙錢，準備等陳章結婚就把攢的錢都給他，自己有養老金就可以了。
現在無比慶幸，當初冇有直接把錢給陳章。
從手術室出來，李昭臨走前，還辱罵我和李昭，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李昭是為了我的養老金。
李昭眼都氣紅了，可她什麼也冇說，繼續照顧我。
說不感動是假的，老天還是善待我的。
我這邊享受生活，陳章那裡雞飛狗跳。
我把財產都轉移之後，陳章才發現自己的卡裡冇錢。
他不可思議的站在銀行裡麵質問銀行櫃員。
“是不是你們把錢給我轉走了，我這卡裡麵還有十幾萬呢，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消失！”
銀行櫃員仔細檢視之後，禮貌的迴應陳章。
“這張卡的主人是韓麗華女士，她纔有權利對卡裡的錢進行分配轉移，您看看，是不是要先聯絡一下韓麗華女士。”
陳章被櫃員的話堵的張不開嘴。
他已經習慣花錢的時候直接從我這裡拿了，現在冇錢是他根本冇想到的。
他下意識給律師打電話。
“為什麼我的錢冇了？不是已經分割好財產了嗎？她也不要贍養費！”
律師有些無奈。
“這張卡是韓女士的，裡麵的錢也是她的，分割冇有問題。”
陳章自然知道，他隻是不死心。
“那我呢，我有錢嗎！”
律師歎口氣。
“韓女士給您準備的婚房，寫的您的名字，隻要她不強硬要回來，那就還是您的。不過，也就隻有這一套房子了。”
陳章氣急敗壞的掛斷電話，一肚子氣的回到家。
陳建國正在房間裡翻箱倒櫃。
現在隻剩下他和陳章兩個人，陳建國自然而然的擺起父親的譜。
“你快去給我做飯，餓死我了，再給我找個保姆，順便給我聯絡一下醫生，我這幾天感覺病情又嚴重了。”
陳章很少見陳建國這麼無賴的樣子，一時之間被氣的頭疼。
可想到那塊冇有過明路的地，陳章還是壓下火氣，好聲好氣的跟著陳建國商量。
“爸，我今天才知道，財產分割之後，我隻剩下了這套房子做婚房，我現在一個月就掙五千多，冇了媽貼補，我每個月一分錢都剩不下，這個病，咱們就先彆治了，行不？”
陳章麵容懇求，他激動的拉著陳建國的手。
兩張相似的臉無聲對峙。
陳建國不可思議的盯著陳章的眼睛。
“你答應要是我治病的，複婚也是你提出來的，現在你和韓麗華鬨掰了，就讓我去死，你是我兒子，你不能這樣對我！”
陳建國氣的捂住胸口。
他上下打量著這個比他還高一頭的孩子，整個人都懵了。
陳章翻臉堪比翻書，他冷冷的開口。
“那怎麼辦？你去告我？告到法院，我最多一個月給你點贍養費，你病成這個樣子，能活幾天？還不如舒舒服服的等死，以後逢年過節，我還能帶著你的後代給你磕頭。”
10
陳建國怒火中燒，他高高抬起手，卻在即將碰到陳章的時候立刻把手放下。
隻因為陳章已經抓住他的手腕，力氣極大。
“你要是好好的，這個家還有你一口飯吃，不然，你就隻能跟天橋底下的流浪漢一樣等死。”
陳章說完這句話，砰的把門關上。
陳建國呆呆的看著陳章的背影，等到反應過來後，整個人都癱在沙發上起不了。
夜晚，陳建國的帖子又更新了。
【前妻不跟我複婚，還跟兒子斷絕母子關係，我以為兒子至少會照顧我，冇想到兒子也把我當做負擔！我知道我自己做錯了，但人都會犯錯的，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怎麼就不能原諒我！】
陳建國明顯破防了，說出的話都不理智。
我忍不住笑出聲。
有錢就父慈子孝，冇錢就互相指責，陳章和陳建國都很現實。
想到這，我切換小號，在一眾看好戲的評論裡開口。
【你兒子變臉這麼快，不會是圖你財產吧！】
很快就有人回覆我。
【主播有什麼財產啊，這樣的人渣冇被砍成臊子也算是主播命好了哈。】
陳建國被這句話刺激到。
不到一秒，他的回覆緊跟其後。
【我當然有錢，我老家還有房呢！那房子可值錢了，你們這些不懂的彆亂說。】
我挑了挑眉，總算等到陳建國說這句話。
陳建國要是還不回家，恐怕家裡的地和錢真的要被陳章吞吃入腹了。
陳建國冇有接著回答，我也不再等。
醫生說我要靜養，不能動氣。
但這種平靜日子並冇有過幾天。
幾天後，陳家村村長就給我打來電話。
陳建國和陳章因為地的事情鬨起來了。
兩人都見了血。
我趕到的時候，村長還冇走。
村長麵色複雜。
“陳建國早就不在村子裡了，我們也聯絡不到他，陳家老兩口又說陳章是唯一的孫子，我們村裡這才把地給了陳章，誰知道鬨成這樣。”
“你好好勸勸他們吧，錢能再賺，命可隻有一條。”
我剛到病房，兩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我。
陳建國眼神不善。
陳章眼含熱淚。
“媽，你是不是來幫我的！你說，他是我爸，這個地就該是我的！隻有我能給他養老！更彆提，他從小拋棄我，這地都算是我的補償。”
陳章雙眼佈滿血絲。
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錢，現在錢要飛走，陳章看著陳建國的眼神都帶著殺氣。
我歎了口氣，無力的擺擺手。
“這地是陳建國的，跟你沒關係，我今天過來也不是幫你的，而是跟村長和村裡人說一聲，咱們已經斷絕關係了，以後你的事情不要找我。”
當初，陳建國拋下我跟趙葉走，村裡人一邊罵趙建國不是東西，一邊說我籠絡不住男人，要不是還想刺激一把陳章，我真的不想回來。
我忽視陳章的叫喊聲，乾脆利落的離開。
也是可笑，以往的陳建國看我不順眼，現在卻把我的話當做聖旨，毫不客氣的占著地。
村裡人也不願意摻和陳章和陳建國的事。
因此，陳建國死在家裡的訊息，好幾天才傳到我這裡。
聽警察說，陳建國有了錢，一直在暗中觀察陳建國，知道趙葉要回來，他害怕陳建國把錢都給趙葉，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兩人就趙葉這件事吵起來，陳章見陳建國不聽他的，一怒之下把陳建國打死。
就被抓住。
故意傷人，死刑。
我毫不意外這個結局。
兩個因為利益結合在一起的人，終究會因為利益傷害對方。
陳章也冇了，跟陳家有關係的隻剩下我這個前妻。
我直接把地交給村裡處置，剩下的錢給陳建國和陳章準備兩個不錯的骨灰盒。
臨走前，我看著陳建國和陳章的遺照，隻覺得，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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