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乖乖女!!!! 第一章

小說:好一個乖乖女!!!! 作者:筆漸 更新時間:2025-08-18 11:36:50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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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級第一的林薇,人設是清冷端莊的模範生。

直到校霸許辰撞見她躲在頂樓吞雲吐霧。

裝得不累嗎他碾滅她的煙輕笑。

後來他把她堵在空教室:舉報我打架嗯

指尖劃過她顫抖的唇瓣時,她突然咬住他手指:你猜…我為什麼專挑你打架的地方抽菸

1

模範生的菸蒂

晚自習的下課鈴剛敲出第一聲脆響,教室裡就像油鍋裡猛地潑進一瓢冷水,瞬間炸開了鍋。桌椅腿摩擦地麵的刺耳噪音、書本胡亂塞進書包的嘩啦聲、迫不及待的嬉笑打鬨,彙成一股洶湧的聲浪,卷著青春過剩的精力往外衝。

隻有靠窗第三排那個位置,像被施了靜音咒。林薇垂著眼,細白的手指一絲不苟地將攤開的練習冊邊緣撫平,再輕輕合攏。封麵整潔得冇有一道多餘的摺痕。她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刻板的韻律感,慢條斯理地將筆一支支收進筆袋的固定卡槽裡。旁邊的喧囂似乎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她身外半米處,連帶著那些有意無意瞟向她的目光——男生們帶著點青澀的傾慕,女生們則混雜著羨慕和一丁點不易察覺的嫉妒。年級第一的光環,加上那張過分清麗又總帶著點疏離感的臉,還有永遠熨帖的校服、一絲不苟的馬尾辮,共同鑄成了林薇這個閃閃發光的標簽:清冷、端莊、無可挑剔的模範生。

林薇,一起走嗎同桌周曉雯收拾好了東西,探過頭來問。

林薇抬起頭,嘴角彎起一個標準的、弧度完美的淺笑,像精心測量過:你先走吧曉雯,我還有道物理大題想再理一理思路。聲音清清泠泠,如同山澗溪流敲擊卵石。

周曉雯毫不意外地點點頭:好吧好吧,大學霸,彆太晚哦!

說完便隨著人流擠出了教室。

直到教室裡最後一個人影消失,走廊的喧鬨也漸漸遠去,隻剩下日光燈管發出的單調嗡鳴。林薇嘴角那抹程式化的笑意才如同退潮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臉上冇什麼表情,從書包最內層的夾袋裡摸出一個扁扁的、冇有任何標識的銀色金屬盒,還有一隻廉價的塑料打火機,動作熟稔地塞進校服外套寬大的口袋。

頂樓天台的門軸發出年久失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在空曠的寂靜裡格外刺耳。夜風立刻卷著初秋的涼意撲了上來,吹亂了林薇額前幾縷碎髮。她徑直走到背風的角落,那裡堆著些廢棄的舊桌椅,像一片被遺忘的廢墟。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水泥牆,她終於卸下所有力氣般輕輕籲出一口氣,那緊繃了一整天的脊梁骨似乎也跟著軟了半分。

啪嗒。火苗竄起,映亮她低垂的眼睫和一小片冇什麼血色的臉頰。她熟練地攏手護著火,點燃了細長的香菸。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猛地灌入肺腑,帶來一陣短暫的眩暈和奇異的放鬆。尼古丁的味道瞬間蓋過了風裡殘餘的粉筆灰和書本油墨的氣息。她微微仰起頭,對著墨藍色的夜空,緩緩吐出一道灰白的煙柱。煙霧很快被風撕扯、揉碎,消散無蹤。指尖一點猩紅在昏暗裡明明滅滅,是她此刻唯一的光源。

就在這時,通往天台的鐵門方向,傳來一聲清晰得如同冰錐墜地的嗤笑。

嗬。

林薇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聲裡瞬間凍住,又在下一秒瘋狂倒流衝向頭頂!她猛地扭過頭,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廢棄桌椅堆的另一頭陰影裡,斜倚著一個人影。走廊透出的微弱光線隻夠勾勒出一個高大挺拔的輪廓。那人慢悠悠地直起身,一步步從陰影裡踱了出來。月光吝嗇地灑下一點清輝,照亮了他線條銳利的下頜,還有那雙即使在昏暗中也帶著點漫不經心、卻極具穿透力的眼睛。

許辰。一中無人不知的名字,和林薇一樣是個標簽,隻不過含義天差地彆——打架、逃課、目無校紀,偏偏家世顯赫成績還不算太爛,是老師們又恨又無奈的存在。他穿著和林薇一樣的藍白校服,外套卻鬆鬆垮垮地敞著,露出裡麵黑色的T恤,袖口隨意地捲到小臂,整個人透著股散漫不羈的勁兒。

他一步步走近,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肆無忌憚地在林薇瞬間褪儘血色的臉上和指間那點猩紅之間來回掃視。那眼神裡有毫不掩飾的驚奇,更多的是玩味十足的審視,彷彿發現了什麼極其有趣的獵物。

林薇僵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收緊,菸頭灼燙了指尖都渾然不覺。大腦一片空白,隻有一個念頭在尖叫:完了!人設崩塌!明天全校都會知道模範生林薇是個躲在頂樓抽菸的壞學生!

許辰停在她麵前一步之遙的地方,微微俯身。他身上冇有煙味,隻有一種乾淨的、帶著點運動後皂角的氣息,混著夜風的微涼,撲麵而來。他忽然伸出手,動作快得林薇根本來不及反應。

帶著薄繭的、溫熱的手指,輕輕巧巧地捏住了她指間那截細長的香菸,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他兩根手指撚住煙身,看也冇看,隨意地往旁邊佈滿灰塵的水泥地上一摁。滋——細微的聲響,那點猩紅徹底熄滅,化作一小撮黑色的灰燼。

他撚滅菸蒂的動作流暢得像做過千百遍,然後才抬起眼,對上林薇驚魂未定、甚至帶著一絲屈辱的視線。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聲音不高,卻像帶著小鉤子,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林薇緊繃的神經上:

林大學霸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在她僵硬的臉上逡巡,帶著洞悉一切的嘲弄,嘖,裝得不累嗎

夜風捲起那點菸灰,打著旋兒消失在黑暗中。林薇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比剛纔被菸頭燙到還要灼熱百倍。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模範生的完美麵具,在許辰那洞察一切的目光下,裂開了一道猙獰的縫隙。

2

補習與籌碼

天台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好幾秒,隻有夜風穿過廢棄桌椅縫隙的嗚咽聲。林薇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刷耳膜的轟鳴。她看著許辰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心臟沉到了穀底。她幾乎能預見到明天校園論壇的爆炸性標題——《驚!冰山女神林薇天台吞雲吐霧,人設崩塌!》。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緊了她的喉嚨。就在她以為一切都完了的時候,許辰卻慢悠悠地開了口,語氣是那種慣常的、帶著點痞氣的懶散。

放心,他雙手插回校服褲兜,微微歪著頭打量她,我這人吧,雖然名聲不怎麼樣,但還不至於閒著冇事乾到處嚼舌根。

他頓了頓,目光在她煞白的臉上轉了一圈,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尤其還是……這麼有意思的秘密。

林薇猛地抬眼,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冇有預想中的惡意戲謔,反而有種……奇異的平靜她不確定。但她捕捉到了那個關鍵詞——有意思這算什麼評價

條件。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乾澀得厲害,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冷靜。許辰這種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替人保守秘密尤其還是她這種好學生的秘密。

許辰挑了挑眉,似乎有點意外她這麼直接,但眼底的興味更濃了。行,夠爽快。他往前逼近一步,距離近得林薇能看清他額前碎髮下那雙眼睛裡跳動的微光,下個月月考,物理最後那道20分的大題,聽說你上次模擬考解出了三種方法

林薇的心沉了沉。果然。她抿緊了唇,冇說話。

許辰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顧自地說下去,語氣理所當然:我那點分數,老頭子看得緊。那道題,我要滿分。從思路到步驟,清清楚楚。他微微俯身,壓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商量的脅迫感,你幫我搞定,你的小秘密……他指了指地上那點菸灰,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就爛在這裡。怎麼樣,林老師這筆交易,公平吧

補習給許辰補習林薇隻覺得荒謬。全校都知道許辰是出了名的不耐煩聽講,之前氣跑了好幾個家教。但眼下,她有什麼選擇拒絕的後果,她承受不起。母親那張因長期緊繃而顯得刻板嚴厲的臉孔瞬間浮現在眼前,還有那些你是媽媽的驕傲、絕不能行差踏錯半步的叮嚀,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口,讓她喘不過氣。

……成交。

兩個字艱難地從齒縫裡擠出來,帶著屈服的冰冷。

痛快!

許辰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晃眼,時間地點你定,提前發我訊息就行。

他像是完成了一筆滿意的交易,輕鬆地拍了拍褲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轉身就朝鐵門走去。走到門口,他像是想起什麼,又停住腳步,回頭看了林薇一眼,目光在她緊攥著空煙盒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個近乎惡劣的弧度,輕飄飄地丟下一句:

對了,下次抽菸,找個更隱蔽的地兒。模範生包袱挺沉的吧彆壓垮了。

鐵門哐噹一聲在他身後關上,隔絕了他最後那點帶著嘲諷的笑聲。林薇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牆麵,身體微微發顫,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亦或是後怕。她低頭看著空蕩蕩的掌心,那裡還殘留著被強行奪走香菸的觸感和灼燙感。她慢慢蹲下身,把地上那點可憐的菸灰小心翼翼地攏進手心,用力握緊,指甲深深掐進了肉裡。尖銳的疼痛傳來,反而讓她混亂的大腦稍稍清醒了一些。

交易達成了。為了維持那個搖搖欲墜的模範生外殼,她必須親手給那個撞破她秘密的校霸補課。真是……諷刺透頂。

第一次補習的地點定在圖書館最角落的自習隔間,窗外是高大的香樟樹,陽光被濃密的枝葉篩下來,隻剩下一些破碎的光斑在桌麵上跳動。

林薇攤開自己的物理筆記本,上麵字跡工整,邏輯清晰,如同她這個人一樣一絲不苟。她把那道壓軸大題的題目推到許辰麵前:先看題,告訴我你的思路卡在哪兒。

許辰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長腿在狹窄的隔間裡幾乎無處安放。他掃了一眼題目,手指隨意地在紙麵上點了點:喏,這裡,受力分析。這破斜麵,摩擦力方向老搞混。

他語氣帶著點慣常的不耐煩,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被林薇翻開的筆記本吸引。那上麵的筆記,清晰得像印刷體,旁邊還用不同顏色的筆標註著關鍵點和易錯點,簡直像一本教輔書。

林薇冇理會他的抱怨,拿起筆,在一張嶄新的草稿紙上利落地畫出示意圖。以滑塊為研究對象,建立座標係……

她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穩定,每一個步驟都拆解得明明白白。她微微傾身靠近,一縷髮絲不經意地滑落,拂過習題冊的邊緣。

許辰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漸漸凝住了。他看著那隻握筆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隨著講解的節奏在紙上沉穩地移動,留下乾淨利落的筆跡。她的指尖偶爾會輕輕點在某個公式的關鍵點上,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正好落在那隻手上,彷彿給那跳動的指尖鍍上了一層溫潤的光暈。

……所以,這裡用動能定理,聯立這兩個方程,消元……

林薇專注地講解著,冇注意到旁邊的人走神了。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點在許辰麵前草稿紙上一個他應該寫公式的位置:這裡,代入數值計算。

她的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猝不及防地落在他隨意擱在桌麵的手背上。一觸即離,快得像錯覺。

許辰的手背卻像是被那點微涼燙了一下,肌肉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他猛地抬眼,視線從草稿紙上那隻瞬間收回的手,直直撞上林薇下意識抬起的目光。

隔間裡霎時安靜下來。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聒噪無比。林薇的目光裡有一閃而過的慌亂,像受驚的鹿,隨即迅速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所有情緒。她握緊了手中的筆,指節微微泛白。

許辰看著她迅速低下的頭,和那微微泛紅的耳尖,眸色深了深。那股熟悉的、若有似無的淡菸草味,似乎又隱約地縈繞在鼻端。他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剛纔被那微涼指尖觸碰過的手背皮膚,彷彿還殘留著一點奇異的麻癢感。

他忽然覺得喉嚨有點發乾。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他重新看向題目,手指點了點林薇剛纔說的位置,聲音比剛纔低沉了幾分:嗯……代入代哪個數來著

林薇冇抬頭,隻是把草稿紙又往他那邊推了推,聲音維持著一貫的清冷平穩:代入方程(3)和(5)的結果。

隻是那平穩的聲線下,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陽光碎片在兩人之間的習題冊上無聲跳躍。補習還在繼續,但有什麼東西,在這個堆滿書籍的狹小空間裡,悄然改變了軌跡。

3

空教室裡的質問

補習像一場心照不宣的拉鋸戰,在圖書館的角落、放學後短暫的空教室裡,斷斷續續地進行著。許辰依舊帶著他那副漫不經心的調調,但林薇能感覺到,他落在她解題步驟上的目光停留的時間,似乎比落在她臉上的時間還要長那麼一點點。那道壓軸大題的精髓,在他那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下,竟也慢慢被啃噬消化了。

林薇也漸漸摸索出一點門道。對付許辰,講大道理冇用,他隻聽最核心、最直接的邏輯鏈條,最好再帶點這樣解題最省事的暗示。他偶爾拋出的問題刁鑽又實際,常常逼得林薇不得不從更高的視角去審視那些她早已爛熟於心的知識點。這讓她在煩悶之餘,竟也品出了一絲久違的、被挑戰的興奮感。

那點關於菸草的秘密,像一根無形的絲線,將他們彆扭地捆綁在一起,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衡。林薇依舊會在壓力臨界時溜去天台,但變得更加警惕,像一隻豎起耳朵的兔子,稍有風吹草動就立刻掐滅菸頭。許辰也再冇偶遇過她。兩人在走廊擦肩而過時,視線偶爾會有短暫的交彙,隨即又迅速若無其事地移開。空氣中彷彿有看不見的火花劈啪作響,又瞬間湮滅。

直到一個悶熱的午後,平衡被猝然打破。

林薇剛在座位上坐下,準備拿出下節課的英語書。前排的女生猛地轉過身,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八卦,壓低聲音說:哎,林薇!聽說了嗎昨天下午老城巷那邊!許辰他們又跟職高那幫人乾起來了!動靜可大了!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握著書脊的手指下意識收緊。老城巷她昨天……確實因為母親又一次令人窒息的未來規劃談話,心煩意亂地躲去了附近一個偏僻的巷尾抽菸。難道……

好像是因為職高的人嘴賤,說了許辰什麼難聽的話,具體不清楚,反正打得挺凶的!

女生還在興致勃勃地分享,最絕的是,不知道誰手那麼快,直接一個電話舉報到教導處王閻王那兒了!許辰他們幾個剛打完,還冇散場呢,就被王閻王帶著保安堵個正著!聽說許辰當時臉色黑得能滴墨!這下慘咯,他爸再能耐,記大過也跑不了吧搞不好還得請家長!

舉報林薇的腦子嗡的一聲。她昨天在那個巷尾抽菸時,確實遠遠聽到了巷子口傳來的喧嘩和打鬥聲,但她當時心煩意亂,隻想快點抽完離開,根本冇看清是誰,也完全不想惹麻煩,幾乎是立刻掐了煙就低頭從巷子的另一頭匆匆溜走了。她怎麼會去舉報

可……偏偏是她出現在那裡!偏偏是她!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腦勺。

果然,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的下課鈴剛響,林薇正低頭收拾書包,一道高大的陰影就沉沉地籠罩下來,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低氣壓,瞬間將她籠罩。

出來。

許辰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冷得像淬了冰的刀片,每一個字都裹著壓抑到極致的怒火。

林薇動作一僵,抬起頭。許辰就站在她課桌旁,臉色陰沉得可怕。校服外套敞著,領口有些淩亂,額角靠近太陽穴的位置,赫然貼著一塊刺眼的白色紗布,邊緣還隱隱透出點乾涸的血漬。那雙總是帶著點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此刻漆黑一片,翻湧著暴戾的寒光,死死地釘在她臉上,彷彿要將她刺穿。

教室裡還冇走完的同學瞬間噤聲,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充滿了驚疑和看戲的興奮。

林薇隻覺得頭皮發麻,血液都涼了半截。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喉嚨卻像被凍住。在許辰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逼視下,她下意識地站起身,像個被押解的犯人,在無數道目光的洗禮中,沉默地跟著他走出了教室。

他冇有去辦公室,也冇有去天台,而是徑直走向走廊儘頭那間堆放體育器材的、平時幾乎冇人用的空教室。哐當!門被他一腳粗暴地踹開,又在他身後狠狠甩上,發出巨大的迴響,震得牆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空教室裡光線昏暗,瀰漫著灰塵和橡膠製品混合的陳舊氣味。廢棄的體操墊胡亂堆在角落,籃球足球滾了一地。

林薇剛站穩,還冇來得及開口,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攥住!那力道大得驚人,帶著灼人的怒氣和不容抗拒的蠻橫,狠狠一拽!

啊!

林薇猝不及防,痛撥出聲,整個人被這股力量摜得向前踉蹌幾步,後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牆壁上,震得她五臟六腑都跟著一顫。

許辰高大的身影瞬間逼近,將她牢牢困在他與牆壁之間,形成一個無處可逃的囚籠。他一隻手還死死攥著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感覺骨頭都要被捏碎。另一隻手則啪的一聲,重重拍在她耳側的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的胸膛因為壓抑的怒火而劇烈起伏,灼熱的氣息帶著強烈的壓迫感,幾乎噴在她的臉上。

林薇,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像從齒縫裡擠出來的毒蛇,每一個字都淬著冰冷的恨意和失望,舉報我打架嗯

他猛地俯身湊近,那雙燃著怒焰的眼睛死死鎖住她因疼痛和驚嚇而瞬間湧上水汽的眸子,挺能耐啊!利用我給你補課,轉頭就捅我一刀你這模範生當得,還真是表裡如一地讓人噁心!

他靠得太近了!林薇能清晰地看到他額角紗佈下隱約的血痕,看到他緊咬的下頜線,感受到他身體散發出的滾燙怒意和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手腕被攥得劇痛,後背撞在牆上也火辣辣的疼,但更讓她窒息的是他話語裡那毫不掩飾的憎惡和鄙夷。

不是我!

巨大的委屈和憤怒衝破了恐懼的封鎖,林薇用儘全力掙紮,聲音帶著被誤解的尖銳和顫抖,我昨天是去過那邊!但我隻是路過!我什麼也冇看到!更不可能舉報你!

她試圖甩開他的手,卻像蚍蜉撼樹,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路過

許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扯出一個極其猙獰諷刺的弧度。他不僅冇鬆手,攥著她手腕的手指反而收得更緊,彷彿要將她的骨頭碾碎。在老城巷最偏僻的死角‘路過’林薇,你他媽騙鬼呢!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她蒼白的臉,是不是覺得我這種人渣,記個過請個家長都是活該正好給你這種‘好學生’除害了嗯

極度的憤怒和被他完全曲解意圖的委屈讓林薇渾身發抖,血液直衝頭頂。她猛地抬起另一隻冇被禁錮的手,狠狠地推向他的胸膛,用儘了全身力氣:我說了不是我!你混蛋!放開!

她的反抗徹底激怒了許辰。他眼中戾氣暴漲,另一隻撐在牆上的手猛地落下,精準地攥住了她推搡的手腕,輕而易舉地將她兩隻手腕都反剪到身後,用一隻手死死扣住!這下林薇整個人被他牢牢地釘在了牆上,動彈不得,像一隻被釘在標本板上的蝴蝶。

不是你是誰!

許辰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滾燙的呼吸燙得她麵板髮痛,聲音裡是暴風雨前的死寂,隻有你知道我昨天會去老城巷!隻有你知道我他媽會在那裡跟人動手!

他空出的那隻手猛地抬起,帶著淩厲的風聲,卻冇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狠狠抓過她書包側麵插著的、那本她用來給他講題的物理筆記本!

嘩啦——!

刺耳的撕裂聲在空寂的教室裡炸響!筆記本在他暴怒的手中像脆弱的紙片,被硬生生撕成了兩半!寫滿她娟秀字跡、凝聚著她無數心血的紙張散落開來,如同被肢解的蝴蝶翅膀,淒慘地飄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

林薇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地盯著地上那些散落的紙頁。那是她梳理知識點的核心,是她無數個夜晚的心血!眼淚瞬間衝破了最後的防線,毫無征兆地洶湧而出,不是害怕,而是心被狠狠捅了一刀的劇痛和徹底的憤怒。

許辰!

她幾乎是嘶吼出聲,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絕望而劇烈顫抖,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死死瞪著他,你撕!你撕啊!撕了它你就永遠彆想知道那道題第三種解法是什麼!你活該被記過!活該被全校當笑話!你這個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混蛋!人渣!

她的話像淬毒的針,狠狠紮在許辰的神經上。他眼中最後一絲理智的弦徹底崩斷,盛怒之下,那隻原本扣著她雙腕的手猛地抬起,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眼看就要狠狠落下!

林薇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臉頰瘋狂滾落。預想中的疼痛冇有到來。

那隻揚起的手,帶著淩厲的風聲,最終卻隻是重重地、發泄般地砸在了她耳邊的牆壁上!

咚!一聲悶響,牆壁似乎都震了震,灰塵簌簌落下。

許辰粗重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那隻砸在牆上的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甚至能看到細微的顫抖。他死死地盯著林薇淚流滿麵、寫滿憤怒和絕望的臉,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額角的紗布似乎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而滲出了一點更深的紅。

時間彷彿凝固了。空教室裡隻剩下兩人粗重交錯的喘息聲,還有地上散落的紙張,無聲地控訴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幾秒鐘的死寂後,許辰猛地鬆開了鉗製林薇的手。巨大的力道驟然消失,林薇雙腿一軟,順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到地上,後背火辣辣地疼,手腕上更是留下了清晰駭人的紅痕。她蜷縮在牆根,淚水無聲地洶湧,肩膀因為壓抑的哭泣而劇烈地抽動。

許辰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他低頭看著地上散落的筆記碎片,又看看蜷縮哭泣、狼狽不堪的林薇,再看看自己那隻砸在牆上、指節泛紅甚至擦破了皮的手。他臉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近乎空白的茫然,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懊悔他煩躁地低咒了一聲,猛地轉身,一腳踹開旁邊一個礙事的舊體操墊,發出巨大的噪音,然後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空教室,將門摔得震天響。

空蕩破敗的教室裡,隻剩下林薇壓抑的啜泣聲,和滿地狼藉。

4

暴雨中的追趕

空教室那場風暴後,林薇徹底把自己縮進了更堅硬的殼裡。手腕上的淤青幾天後才慢慢褪去,但心裡的那道裂痕,卻猙獰地敞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痛意。她不再去圖書館的角落,刻意避開所有許辰可能出現的時間和路徑。那道壓軸題的第三種解法,被她死死地鎖在了抽屜深處,連同那個被撕碎的筆記本一起,成了絕口不提的禁忌。

許辰也像從她的世界裡蒸發了一樣。偶爾在走廊遠遠瞥見,他也總是陰沉著一張臉,額角的紗布換成了更小的創可貼,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目不斜視地與她擦肩而過,彷彿她隻是空氣。

校園裡關於那場打架和舉報的風波還在小範圍流傳,各種猜測都有,但矛頭最終冇有明確指向任何人。林薇成了沉默的影子,機械地上課、刷題,扮演著那個完美的林薇,隻是眼底深處最後一點光亮似乎也熄滅了。她甚至不再去天台,連那點短暫的、帶著罪惡感的喘息也徹底放棄。壓抑像沉重的鉛塊,沉甸甸地墜在胸口。

直到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下午最後一節是冗長的年級大會,悶熱的禮堂裡,教導主任王閻王慷慨激昂地念著衝刺高考的動員稿。窗外天色不知何時變得如同打翻的墨汁,濃雲翻滾,沉甸甸地壓下來。大會剛結束,醞釀已久的暴雨終於兜頭潑下,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窗上劈啪作響,瞬間連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

人群湧向禮堂出口,抱怨聲、雨傘碰撞聲響成一片。林薇冇有帶傘,她站在禮堂高大的廊簷下,看著外麵被雨水沖刷得模糊的世界,眼神空洞。雨水帶來的涼意鑽進領口,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手臂。回家想到母親那張永遠寫滿期望的臉,和即將到來的、關於大學專業選擇的又一次談話,胃裡就一陣翻攪般的難受。

她需要一點空間,需要一點……喘息。哪怕淋雨。

幾乎冇有猶豫,林薇深吸了一口氣,將書包頂在頭上,猛地衝進了滂沱的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間將她澆透,單薄的夏季校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輪廓,長髮黏在臉頰和脖頸,狼狽不堪。她低著頭,不管不顧地朝著與家相反的方向跑,隻想遠離這令人窒息的一切。

雨太大了,砸得人睜不開眼。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積水的路麵,濺起渾濁的水花。轉過街角,她隻想找個能暫時避雨的屋簷。視線被雨水模糊,她冇看清路況,一腳踩進一個被雨水掩蓋的、鬆動的窨井蓋邊緣!

啊!

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林薇痛呼一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濕滑的水泥地上!書包甩出去老遠,裡麵的書本散落出來,瞬間被雨水打濕。泥水濺了她滿臉滿身,腳踝處火燒火燎地疼,讓她一時根本站不起來。雨水無情地沖刷著,她蜷縮在路邊,像一隻被遺棄的、濕透的雛鳥,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巨大的無助和委屈瞬間將她淹冇,淚水混合著雨水,洶湧而下。

就在她狼狽地試圖撐起身體去夠散落的書本時,一道刺眼的車燈穿透厚重的雨幕,由遠及近,最後在她身旁猛地刹住!輪胎摩擦濕滑地麵的聲音尖銳刺耳。

林薇被車燈晃得睜不開眼,下意識地抬手遮擋。車門砰地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頂著暴雨衝了下來,幾步就跨到她麵前。

林薇!

熟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穿透嘩嘩的雨聲砸進她耳朵裡。

是許辰!

他顯然也是剛離開學校,身上同樣濕透了,頭髮貼在額前,水滴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不斷滾落。他看到蜷縮在泥水裡、渾身濕透、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腳邊還散落著濕透書本的林薇,瞳孔猛地一縮。

林薇看清是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巨大的難堪和空教室的屈辱感同時湧上心頭,她不顧腳踝的劇痛,猛地掙紮起來,聲音嘶啞地喊道:走開!不用你管!滾啊!

她胡亂地伸手去推他,試圖自己爬起來,卻又因為腳踝的劇痛而再次跌坐回去,濺起一片泥水。

許辰看著她倔強又狼狽的樣子,眉頭擰成了疙瘩。他二話冇說,直接彎腰,一手穿過她的膝彎,一手攬住她的後背,稍一用力,竟不由分說地將她從冰冷泥濘的地上打橫抱了起來!

啊!你放開我!許辰!

林薇驚叫起來,在他懷裡拚命掙紮,拳頭胡亂地捶打著他濕透的胸膛,混蛋!放我下去!我不用你假好心!

她的掙紮在許辰的力量麵前顯得如此徒勞。他抱著她,大步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越野車。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他的聲音在暴雨中顯得有些模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閉嘴!再亂動把你扔水坑裡!

他拉開車後座的門,動作談不上溫柔地將她塞了進去,自己也跟著擠了進來,砰地甩上車門,瞬間隔絕了外麵震耳欲聾的雨聲。

車內狹小的空間裡,瞬間被濕漉漉的水汽和兩人身上濃重的雨水氣息填滿。林薇像隻受驚的刺蝟,立刻縮到離他最遠的角落,抱著自己濕透的手臂瑟瑟發抖,戒備又憤怒地瞪著他,眼眶通紅。

許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胸膛還在微微起伏。他看也冇看她,直接對前麵駕駛座說:陳叔,去最近的便利店,快。

司機應了一聲,車子平穩地啟動。

車廂裡隻剩下空調運轉的低鳴和兩人壓抑的呼吸聲。氣氛凝滯得讓人窒息。許辰從後視鏡裡看了林薇一眼。她縮在角落,渾身濕透,頭髮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嘴唇凍得發紫,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不停地顫抖。那樣子,脆弱得像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哪還有半分平日清冷端莊的模樣,更不像空教室裡那個憤怒嘶吼的她。

許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煩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濕透的頭髮。他忽然探身,從前排座椅靠背的袋子裡扯出一條乾淨的大毛巾,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林薇頭上。

毛巾帶著乾燥的暖意和淡淡的洗滌劑味道,兜頭蓋下。林薇被砸得一懵,下意識地抓住毛巾。

擦乾。

許辰的聲音硬邦邦的,眼睛看著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像是在對空氣說話,想感冒死掉冇人攔你。

林薇抓著毛巾,冇動。屈辱和憤怒還在胸腔裡翻騰,但冰冷的身體接觸到乾燥柔軟的毛巾,那點暖意像是有魔力,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一點點。她最終還是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用毛巾裹住了自己濕透的頭髮和冰冷的肩膀。

車子很快停在一家24小時便利店門口。雨勢絲毫冇有減弱的跡象。

在這等著。

許辰丟下一句,推開車門,再次衝進了雨幕。

林薇透過被雨水模糊的車窗,看著他高大的身影頂著暴雨衝進便利店明亮的燈光裡。冇過幾分鐘,他又出來了,手裡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幾步跑回車上,帶進一股濕冷的空氣。

他重新坐回後座,身上又濕了一層。他冇說話,隻是把塑料袋塞到林薇懷裡。

林薇遲疑地打開袋子。裡麵是一條全新的、包裝完好的柔軟乾毛巾,一大包厚厚的紙巾,一盒創可貼,還有一杯……冒著嫋嫋熱氣的關東煮紙杯的溫暖透過塑料袋傳遞到她冰冷的手心。

她愣住了。

許辰依舊側著臉看著窗外,隻留給她一個線條冷硬、還滴著水珠的側影。他像是極其不耐煩,又像是極其不自在,聲音悶悶地從喉嚨裡擠出來,帶著點彆扭的僵硬:

腳……扭了能動嗎

林薇抱著懷裡溫熱的東西,感受著那點陌生的暖意,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她冇說話,隻是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杯熱乎乎的關東煮紙杯。

許辰等了幾秒,冇聽到回答,煩躁地嘖了一聲。他猛地轉過身,不再看窗外,而是直接朝林薇這邊靠了過來!

你……

林薇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往後縮,卻被他伸手按住了肩膀。

彆動!

他低喝一聲,語氣依舊不怎麼好,但動作卻出奇地……不那麼粗暴。他一手穩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撩開了她濕透黏在小腿上的校服褲腳。

腳踝果然已經紅腫了起來,在白皙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目。

許辰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不再說話,隻是沉默地打開那包新毛巾,抽出其中一條,動作有些笨拙,卻異常仔細地、儘量輕柔地擦拭著她腳踝上方冰涼的皮膚和不斷滴落的雨水。他的手指帶著薄繭,動作有些生疏,偶爾碰到她紅腫的傷處,引來她細微的抽氣聲,他便立刻僵住,動作放得更輕。

擦乾了水漬,他又撕開創可貼的包裝。他低著頭,濕漉漉的額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眉眼,隻露出緊抿的唇線和專注的下頜。車內昏暗的光線下,林薇隻能看到他低垂的睫毛,和他小心翼翼地將創可貼覆在她腳踝一處細小擦傷上的動作。

那專注的、近乎笨拙的溫柔,與他平日裡張揚跋扈、暴躁易怒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溫熱的指尖偶爾擦過她冰涼的皮膚,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林薇抱著那杯溫暖的關東煮,呆呆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雨水順著他的髮梢滴落,砸在車內的腳墊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車廂裡瀰漫著濕氣、紙巾的清香、關東煮的鮮香,還有他身上那種乾淨又帶著雨水的氣息。

空教室裡撕裂的筆記、暴怒的質問、手腕的劇痛……那些尖銳的畫麵,在這片狹小空間裡奇異的、帶著濕漉漉暖意的沉默中,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的情緒,如同車窗外連綿的雨絲,悄無聲息地纏繞上心頭。

5

畢業典禮上的吻

高考結束後的校園,像一艘終於卸下沉甸甸貨物的巨輪,漂浮在一種鬆弛又躁動的氛圍裡。陽光熾烈,蟬鳴聒噪,空氣裡瀰漫著離彆的味道和一種近乎放縱的自由氣息。

畢業典禮在大禮堂舉行。冗長的領導講話、優秀學生代表發言、各種表彰……流程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林薇作為毫無爭議的年級第一,穿著熨帖的夏季校服裙,站在領獎台上,從校長手中接過了那張象征最高榮譽的優秀畢業生證書。台下掌聲雷動,閃光燈此起彼伏。她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標準化的微笑,微微鞠躬致謝,儀態完美無瑕。隻有她自己知道,指尖觸碰那張硬質證書的邊緣時,那冰冷的觸感,和心底深處那片巨大的、空洞的荒蕪。

模範生的光環依舊耀眼,但隻有她自己清楚,這光環早已千瘡百孔,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她下意識地在台下攢動的人頭中搜尋,視線掠過一張張興奮或感傷的臉,最終定格在禮堂最後排靠門的位置。

許辰斜倚著門框,姿勢依舊帶著那股熟悉的散漫。他冇穿規整的校服外套,隻穿了件簡單的黑色T恤,領口微敞。額角那道打架留下的疤痕已經淡去,隻剩下一點不明顯的淺痕。他似乎對台上的表彰毫無興趣,目光懶洋洋地掃視著全場,最後,毫無預兆地,精準地捕捉到了台上林薇投來的視線。

隔著半個禮堂喧囂的人群,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

林薇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很複雜,不再是空教室裡的暴戾,也不是暴雨車廂中的彆扭,而是一種深沉的、帶著點審視和……她看不懂的灼熱她迅速垂下眼簾,避開了那道目光,握著證書的手指卻微微收緊,掌心沁出一點薄汗。

典禮終於進行到最後環節,全體起立合唱校歌。莊重又帶著點離愁的旋律在大廳裡迴盪。

就在歌聲即將結束的尾音裡,就在所有人都還沉浸在畢業的感傷情緒中時,禮堂最後排,那個倚著門框的身影突然動了。

許辰站直了身體,冇有半分猶豫,邁開長腿,徑直穿過一排排站立合唱的人群。他目標明確,步履堅定,像一艘破開平靜水麵的快艇,無視了周圍投來的驚愕、好奇、探究的目光,筆直地朝著舞台前方——朝著剛剛領完獎、正準備下台的林薇走去!

人群的歌聲漸漸弱了下來,無數道視線驚疑不定地追隨著那個高大不羈的身影。竊竊私語聲如同漣漪般迅速擴散開來。

許辰他乾嘛

找林薇他們不是……

臥槽,有好戲看了!

教導主任王閻王站在台側,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張開嘴似乎想嗬斥什麼。

林薇剛走到舞台邊緣的台階處,就被那道帶著強烈存在感的身影擋住了去路。她抬起頭,撞進許辰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他站得離她很近,身上那股乾淨的、帶著點陽光和汗水的少年氣息撲麵而來,帶著不容忽視的侵略性。她甚至能看到他T恤領口下微微起伏的鎖骨線條。

你……

林薇的心跳快得如同擂鼓,喉嚨發緊,下意識地想後退一步。

許辰卻冇有給她任何退縮的機會。他什麼也冇說,隻是目光沉沉地鎖著她,那眼神銳利得彷彿要穿透她完美模範生的外殼,直抵靈魂深處。然後,在全校師生驚愕的目光聚焦下,在畢業典禮莊重又混亂的尾聲裡,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奪過林薇緊緊攥在手裡的那張象征著她三年完美的優秀畢業生證書!

你乾什麼!

林薇驚怒交加,伸手想搶回來。

許辰卻看也冇看那證書,手臂猛地一揚!

嗤啦——!

刺耳尖銳的撕裂聲,如同驚雷炸響在瞬間變得寂靜的禮堂裡!那張印著燙金大字的硬紙證書,被他那雙骨節分明、充滿力量的手,輕而易舉地撕成了兩半!然後像丟棄垃圾一樣,隨手拋在了身後光潔的地板上。

啊——!

台下響起一片抑製不住的驚呼。

林薇的大腦一片空白,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兩半殘骸。那是她三年心血的象征,是母親眼中至高無上的榮耀!她猛地抬頭,憤怒和巨大的委屈瞬間衝上眼眶:許辰!你瘋……

質問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在她抬頭的瞬間,許辰已經俯身逼近!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不容抗拒的決絕。一隻大手穩穩地托住了她的後腦勺,帶著薄繭的掌心溫熱而有力,阻止了她任何可能的閃避。另一隻手則強硬地抬起了她的下頜。

林薇所有的聲音都被堵了回去。她驚愕地睜大了眼睛,清晰地看到許辰眼中翻湧的、如同熔岩般滾燙熾烈的情緒——那裡麵有洞悉一切的銳利,有不管不顧的瘋狂,還有一種她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濃烈到幾乎要灼傷人的渴望。

下一秒,他滾燙的唇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地壓了下來!

唔!

世界在瞬間失聲、失重、失色。

所有的喧囂——台下的驚呼、王閻王的怒吼、畢業典禮的背景音樂——全都潮水般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林薇的感官世界裡,隻剩下唇瓣上那陌生而霸道的觸感,灼熱、柔軟、帶著不容置疑的掠奪性。他吻得毫無技巧可言,甚至有些粗魯,像一頭橫衝直撞的幼獸,急切地宣告著占有。溫熱的鼻息交纏在一起,他身上那股乾淨的、帶著陽光和汗水的少年氣息鋪天蓋地地將她籠罩,強勢地侵入她的呼吸。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林薇的腦子徹底宕機,一片空白。她忘記了掙紮,忘記了憤怒,忘記了周圍的一切。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隻有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幾乎要破膛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秒,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許辰終於稍稍退開了一點。他的額頭依舊抵著她的,呼吸同樣急促而灼熱,噴灑在她的鼻尖和臉頰,帶來一陣令人戰栗的麻癢。

整個禮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著舞台邊緣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在這片足以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許辰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激吻後的微喘,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林薇的耳膜上,也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裝夠了冇有,林薇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撕了這破紙,扔了那該死的包袱。

他托著她後腦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更近地迎向他的目光,那眼神銳利如刀,帶著洞穿靈魂的力量,你比煙味甜多了。以後……

他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近乎狂妄的、勢在必得的弧度,隻準在我麵前抽。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薇的瞳孔驟然放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向了大腦,又在下一秒轟然倒流!煙味!他怎麼會……他什麼時候……難道暴雨那晚在車裡……

巨大的秘密被驟然揭穿的恐慌、被他當眾強吻的羞憤、還有那句你比煙味甜多了帶來的強烈衝擊……無數種情緒如同海嘯般在她體內猛烈衝撞,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理智徹底崩斷,隻剩下一種被徹底看穿、被逼到懸崖邊緣的羞憤和本能的反抗。

許辰!你混蛋!

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的尖叫劃破了禮堂的死寂。羞憤和一種被徹底點燃的怒火讓她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幾乎是本能地,她猛地踮起腳尖,在許辰微微錯愕的目光中,帶著一種豁出去的、近乎報複的狠勁,狠狠地、主動地吻了回去!

不是溫柔的觸碰,而是帶著牙齒的啃咬和滿腔無處發泄的憤懣。她笨拙地、毫無章法地撞上他的唇,像一隻被徹底惹毛了的小獸。

唔!

許辰悶哼一聲,唇上傳來細微的刺痛。但這痛感非但冇有讓他退卻,反而像是點燃了引信。最初的錯愕瞬間被更洶湧的、帶著掠奪意味的火焰吞噬。他眼中暗芒暴漲,幾乎在下一秒就反客為主,更用力地箍緊了她的腰和後頸,將這個帶著血腥味和反抗意味的吻,加深、碾磨、吞噬……變成了兩個人之間一場無聲的、激烈到近乎窒息的戰爭與宣告。

台下徹底炸開了鍋!尖叫聲、口哨聲、倒吸冷氣聲、王閻王氣急敗壞的怒吼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幾乎要掀翻禮堂的屋頂。閃光燈更是瘋狂地閃爍成一片,記錄下這註定要在一中校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驚世畫麵。

冇有人注意到,在舞台側後方昏暗的光線下,一個身影悄悄攥緊了拳頭。是周曉雯。她的臉色在閃爍的光線下顯得異常難看,目光死死地盯著台上那兩個糾纏的身影,尤其是林薇那張在激烈親吻中染上緋紅、徹底拋棄了所有清冷麪具的臉。她的眼神複雜難辨,有震驚,有嫉恨,還有一絲……計劃落空的陰鬱。昨天下午,正是她用左手,模仿著林薇的字跡,將那張舉報許辰打架的匿名紙條,塞進了教導處的信箱。

然而此刻,台上的風暴中心,林薇的世界裡隻剩下唇齒間激烈的糾纏、許辰滾燙的氣息和他強硬的懷抱。所有的偽裝、所有的枷鎖、所有的應該和必須,都在這個驚世駭俗的吻裡,被徹底焚燒殆儘。模考第一的榮耀、完美無瑕的評語、母親沉重的期望……那些曾經壓得她喘不過氣的東西,如同那張被撕碎的證書,輕飄飄地散落在地,再也無法束縛她分毫。

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以一種真實、狼狽、卻無比暢快的方式活著。

當這個漫長到幾乎耗儘所有氧氣的吻終於結束時,林薇渾身發軟,幾乎完全倚靠在許辰的懷裡,大口地喘息著。臉頰滾燙,嘴唇紅腫,眼神迷離,校服裙淩亂。她從未如此失態,也從未感覺如此……輕鬆。

許辰緊緊摟著她的腰,支撐著她發軟的身體。他同樣氣息不穩,胸膛劇烈起伏,唇上還帶著被咬破的細小傷口,滲著一點血珠。但他看著懷中女孩那副徹底卸下偽裝、染上豔色、迷離又真實的樣子,眼中卻爆發出一種近乎璀璨的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滿足和濃烈的佔有慾。

他抬手,用指腹極其粗魯卻又帶著點奇異溫柔地抹去她唇上沾染的血跡(分不清是誰的),然後猛地抬頭,迎向台下無數道震驚、複雜、探究的目光,還有王閻王那張氣得快要變形的臉。他嘴角咧開一個囂張到極致的笑容,聲音洪亮,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狂傲和宣告世界的勇氣,清晰地響徹整個禮堂:

看什麼看冇見過人親自己女朋友!

畢業典禮的喧囂、王閻王的怒吼、台下無數的閃光燈和議論聲浪……此刻都成了模糊遙遠的背景音。林薇靠在許辰滾燙堅實的懷裡,聽著他胸腔裡同樣急促有力的心跳,感受著唇上殘留的灼痛和陌生的酥麻,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虛脫的平靜感緩緩流淌過四肢百骸。

模範生的光環徹底碎裂,散落一地。枷鎖崩斷的脆響,在她聽來,竟是如此悅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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