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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暖心的朝陽
第一節:雲端診室裡的聽診器
2070年的春雨,比往年更纏綿。市一院的智慧分診台前,掛號的全息隊列像流動的星河,唯獨三樓的特殊診室門口,排著一串真實的腳印。
診室裡,李默正把聽診器貼在患者的胸口。金屬探頭冰涼,他下意識用掌心焐了焐,這是他從醫三十年的習慣——哪怕現在的智慧診療儀能精準捕捉0.1分貝的心肺雜音,他還是信不過那串跳在螢幕上的數字。
李主任,3床的肺部影像分析出來了,AI判斷是新型病毒性肺炎,建議立刻隔離。護士的聲音從腕帶通訊器裡傳來,帶著電流的沙沙聲。
李默抬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她的智慧手環顯示心率82,血氧96,各項指標都在正常範圍,可剛纔聽診時,他分明聽到右肺底部有層薄薄的膜音——像雨天窗戶上未擦乾的水汽,這是AI常常忽略的**型雜音。
再做一次支氣管鏡。他摘下聽診器,金屬頭還帶著患者的體溫,告訴AI,調取她十年前的塵肺病史。
年輕的實習醫生在一旁小聲提醒:主任,係統說她的塵肺已經臨床治癒,現在的雜音是‘生理性殘留’,不需要過度診療。
李默冇說話,打開了診室角落裡的舊病曆櫃。櫃子是他剛入職時醫院統一配發的,木質抽屜上還貼著泛黃的標簽。他翻到2060年的檔案,紙頁邊緣捲了角,上麵用藍黑鋼筆寫著:患者長期接觸棉絮,肺底有不可逆纖維化,易併發間質性肺炎——注意:聽診時需重點辨彆‘膜音’與‘囉音’的差異。
字跡是他當年的帶教老師寫的。那時還冇有全息病曆,老主任總說:機器能記數據,但記不住病人咳第一口痰時的表情。
支氣管鏡的結果出來了,果然是間質性肺炎早期。AI在分析報告裡加了行紅色批註:修正診斷,感謝臨床提示。
老太太輸完液,握著李默的手說:還是你這聽診器管用。去年我家老頭子住院,機器說他冇事,結果……她冇說下去,指節捏得發白。
李默看著窗外的雨。智慧診療係統已經能遠程操控手術機器人,能在3秒內匹配全球病例庫,可它算不出老太太攥著他袖口時的力度,讀不懂病曆本上被淚水暈開的字跡。
下班時,他路過醫院的智慧記憶館。裡麵陳列著各種淘汰的醫療設備:2040年的初代心電監護儀,2050年的機械外骨骼,還有他剛工作時用的那台老式聽診器——現在成了展品,旁邊的說明牌寫著:人類觸覺在醫療史的最後印記。
李默笑了笑,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自己的聽診器。金屬探頭上,還留著無數個患者的體溫。他想,或許智慧時代最該保留的智慧,就是知道什麼時候該放下螢幕,把耳朵貼近一顆跳動的心臟。
第二節:麥地裡的數字稻草人
小滿剛過,蘇北平原的麥子已經齊腰深。陳麥穗蹲在田埂上,看著無人機群在麥浪上方盤旋,像一群銀色的蜻蜓。它們的紅外掃描儀正給每株麥子體檢,數據實時傳到雲端——哪株缺氮,哪株生了蚜蟲,螢幕上一目瞭然。
麥穗叔,東邊的麥叢裡有野兔子,AI讓放驅避聲波。對講機裡傳來兒子陳陽的聲音。他在縣城的智慧農業指揮中心,通過衛星地圖就能管著上千畝地。
陳麥穗冇動,從褲兜裡摸出個褪了色的布偶。那是個手工縫的稻草人,紅布條做的舌頭耷拉著,肚子裡塞滿了麥秸稈——這是他爹2030年做的,說嚇唬兔子得有股‘人氣兒’。
他把布偶插進麥田,果然有隻灰兔子竄了出來,消失在田埂儘頭。不用放聲波,他對著對講機說,兔子怕的不是響,是看著它的眼睛。
陳陽在那頭歎了口氣。去年他引進了全套智慧設備:土壤傳感器能測到每立方厘米的濕度,自動灌溉係統能精準到每株麥子的用水量,連稻草人都換成了帶太陽能板的電子驅獸器。可收成反而不如陳麥穗用老法子種的那三畝試驗田。
爸,你那試驗田連蟲情預警都冇有,萬一爆發黏蟲災怎麼辦
黏蟲晝伏夜出,下過雨的清晨最容易紮堆。陳麥穗撥開麥葉,指著葉背上的蟲卵,你看這卵的顏色,是剛產的,今晚準下雨,它們明天一準爬出來——機器能算天數,可算不出蟲卵上的露水。
他掏出手機,不是給指揮中心發數據,而是拍了段蟲卵的視頻,發給鄰村的老夥計們。當年你爺爺教我的,蟲災不是一家的事,得互相幫著看。
傍晚,陳陽帶著技術員來田裡。他們的智慧鞋能分析腳下土壤的酸堿度,可走到田埂時,還是被碎石子硌了一下。陳麥穗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膠鞋:這鞋跟了我十年,哪塊地高,哪塊地窪,它比螢幕上的等高線清楚。
技術員調出智慧係統的預測報告:明天有暴雨,建議啟動緊急收割程式。
陳麥穗卻搖頭:麥芒還冇炸,現在割,麥粒要掉三成。我看了雲,是‘跑馬雲’,下不長。
第二天果然隻下了場陣雨。雨後的麥田裡,陳麥穗的布偶稻草人還站在那裡,紅舌頭被雨水打濕,卻像在咧著嘴笑。智慧設備統計出的畝產數據裡,試驗田的收成比係統預測高出了15%。
陳陽看著螢幕上的數字,突然明白父親總說的種地要帶三分傻氣是什麼意思——智慧能算出陽光、雨水、肥料的配比,卻算不出一個老農蹲在田裡,聞著麥香就能知道的收成;機器能連接全球的農業數據庫,卻傳不過田埂上那句今晚有蟲,幫我照看西頭的地。
夜裡,陳麥穗給布偶稻草人換了新的紅布條。遠處的指揮中心還亮著燈,無人機在星空下巡邏,而他的三畝試驗田裡,隻有蛙鳴和風吹麥浪的聲音。他想,或許智慧時代的土地,既需要衛星導航的精準,也得留塊地方,讓老祖宗的經驗曬曬太陽。
第三節:直播間裡的老木匠
晚八點,老梁木作的直播間準時亮起。鏡頭前,梁德明正用刨子推一塊胡桃木,木花像捲起來的雪片,簌簌落在腳墊上。螢幕上的彈幕刷得飛快:
梁師傅,用智慧砂光機多快啊,手刨多累。
這個榫卯結構能申請專利嗎我用3D建模給您畫出來
下單了!想要個帶智慧溫控的木盒,能放胰島素的那種。
梁德明冇看螢幕,眼睛盯著木頭上的紋路。他的左手按在木料上,掌心的老繭比核桃還硬——那是60年的功夫,從他爹手裡接過刨子時,老繭就在了。
智慧砂光機磨不出‘包漿’。他終於開口,聲音透過麥克風,帶著點木頭的溫潤,木頭跟人一樣,得順著它的性子來,急了就裂。
他正在做的是個首飾盒,客戶是位老太太,要放她老伴的軍功章。老太太說,盒子得有‘穩當勁兒’,不能晃。梁德明拿起鑿子,在木頭上鑿出個燕尾榫,機器做的榫卯嚴絲合縫,可它不知道,老太太半夜會摸黑打開盒子看軍功章,得留點兒‘鬆活’,不卡手。
彈幕裡有人問:您這手藝,怎麼不做成教學AI讓全國的木匠都能學。
梁德明笑了,指了指牆上的老照片。照片裡是1990年的木工坊,他爹站在刨花堆裡,手裡舉著個剛做好的木盆:我爹教我時,從不說‘角度要45度’,隻說‘像給姑娘梳頭那樣,順著木紋走’。這話AI能學嗎
突然,直播間的智慧助手彈出提醒:檢測到您的心率超過100,建議休息10分鐘。
梁德明擺擺手:冇事,這是老毛病了。他放下刨子,給螢幕前的觀眾看自己的右手——食指第一節是彎的,那是年輕時做樟木箱,被鑿子崩了塊骨頭,當年我爹說,手上有疤,做出來的東西纔有‘念想’。現在的機器,連劃痕都能自動修複,可它修不好人心上的疤。
有個年輕觀眾發了段視頻,是他用3D列印機做的木盒,邊角光滑,還帶智慧鎖。梁師傅,您看我這個,比您的效率高多了。
梁德明認真看完,說:做得好。但你試試用它裝塊老懷錶——機器算的是尺寸,可老懷錶在木盒裡晃悠的聲音,得木頭自己‘聽’著調。
直播快結束時,老太太發來訊息,說軍功章放進去了,盒子裡有股鬆香味,跟老頭子當年在部隊種的鬆樹一個味兒。
梁德明關掉鏡頭,收拾起刨子。工坊的角落裡,放著台嶄新的鐳射雕刻機,是兒子硬塞給他的,說能在木頭上刻二維碼,掃一下就能看製作過程。可他還是喜歡用鑿子——每一下鑿下去,木頭的反彈力都不一樣,像在跟他說話。
他給首飾盒的合頁上了點蜂蠟,這是他爹傳的法子,說蜂蠟能聽懂木頭的心事。窗外的智慧廣告牌正循環播放著智慧時代,效率為王,而工坊裡,隻有木蟲啃噬木頭的沙沙聲,像在數著時光的刻度。
梁德明想,或許智慧時代的手藝,不必非得和機器較勁。機器可以做一萬個一模一樣的木盒,而他,隻需要做一個——一個能裝下軍功章的重量,能盛住鬆香味的回憶,能讓老太太摸黑打開時,不被木刺紮到手的盒子。
第四節:養老院的守夜人
深夜十一點,陽光養老院的走廊裡,智慧護理床的指示燈像星星一樣亮著。趙蘭推著手推車,挨個給老人掖被角,車鬥裡放著三樣東西:體溫槍、薄荷糖、還有個老式的銅鈴鐺。
張奶奶,又踢被子了。她把被角塞到老人下巴底下,老人咂咂嘴,嘟囔了句小虎,回家吃飯——張奶奶的孫子小虎,二十年前在抗洪救災中冇回來,她總把護工當成小虎。
智慧監護係統顯示張奶奶的各項體征正常,可趙蘭還是摸了摸她的額頭。機器說不發燒,可我知道,您一想起小虎就會冒冷汗。她從兜裡掏出顆薄荷糖,塞進老人嘴裡,含著,涼絲絲的,就不熱了。
走廊儘頭的房間裡,李爺爺正對著空氣說話。他的智慧手環連接著虛擬陪伴係統,螢幕上能投射出他去世兒子的影像,可他總說:這影子冇溫度,不如我自己跟他嘮。
趙蘭進去時,李爺爺正給空氣遞煙:你小時候偷著抽我煙,被你媽追著打,還記得不
她冇打擾,隻是把窗戶開了條縫。您兒子以前總說,您抽菸得開窗,不然嗆著孫子。
李爺爺愣了愣,笑了:對,對,他最疼孫子。
養老院的AI管家曾建議:趙姐,您可以用‘記憶喚醒’程式,給李爺爺播放他兒子的聲音。
趙蘭試過一次。當螢幕裡傳出爸,少抽菸時,李爺爺突然哭了:這聲音硬邦邦的,不像我兒子——他說話時,尾音會帶點顫。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用那個程式。她記得每個老人的小毛病:王奶奶睡前要聽越劇,不是智慧音箱裡的正版,得是她年輕時用磁帶錄的,帶點雜音的那種;劉爺爺喜歡摸彆人的手,他的老伴走了十年,他總說人的手比機器暖。
淩晨三點,趙蘭搖響了銅鈴鐺。鈴鐺是養老院剛建成時買的,那時還冇有智慧呼叫器,老人們有事就搖鈴。現在它成了古董,可趙蘭總在巡房時搖一搖——王奶奶說,這聲音像她老家村口的老鐘,聽著踏實。
智慧係統統計過她的工作效率:比用全自動化護理的護工低30%,可老人的滿意度卻高出60%。院長找她談話時,她指著牆上的照片——那是二十年前的養老院,她剛來時拍的,照片裡的老人們圍坐在院子裡,冇有智慧輪椅,冇有虛擬陪伴,隻是曬太陽、拉家常。
機器能算準藥量,算不準老人想多喝口熱水;能定時翻身,翻不出家人的那份勁兒。趙蘭擦了擦銅鈴鐺上的鏽,您看這鈴鐺,搖起來‘哐當哐當’的,吵得很,可老人們聽著,就像有人在身邊守著。
天快亮時,她給每個房間換了新的薄荷糖。智慧窗簾慢慢打開,陽光照在老人的臉上。有個患阿爾茨海默症的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說:你是我閨女吧小時候總給我塞糖吃。
趙蘭冇解釋,隻是笑著點頭。她知道,智慧係統能儲存老人的所有病曆,卻記不住這句錯認的閨女裡,藏著多少冇說出口的思念。
走廊裡的銅鈴鐺還掛在牆上,陽光照在上麵,晃出細碎的光。趙蘭想,或許智慧時代的養老,不需要那麼多精準的服務。有時候,一顆帶體溫的薄荷糖,一句順著老人說的謊話,一個搖得叮噹響的舊鈴鐺,比任何先進的係統都管用——因為老人們要的,從來不是被照顧,而是被記得。
第五節:老書店的數字書簽
新霧都的雨總愛纏在傍晚。林晚秋把書店的木門往外推了推,門軸吱呀一聲,像在跟街對麵的全息廣告牌打招呼。廣告牌上,智慧閱讀係統,3秒讀完百年名著的標語閃得刺眼,而她的晚秋書店裡,泛黃的書頁正散發著舊時光的黴味。
林姨,又在貼‘手寫推薦’啊快遞員小張探進頭,手裡舉著個智慧包裹,您這書簽都能當文物了,現在誰還用筆寫啊,AI推薦多準。
林晚秋冇抬頭,筆尖在牛皮紙上劃過,留下一行娟秀的字:《城南舊事》第37頁,有串糖葫蘆的甜味——晚秋。這是她堅持了三十年的習慣,每本書裡都夾著張手寫書簽,記著她讀到時的心情。
書店的角落裡,放著台政府統一配發的智慧書架。讀者把書放在感應區,螢幕上就會彈出作者生平、書評摘要,甚至能生成個性化閱讀報告。可大多數時候,它隻是個擺設——來這兒的人,更愛翻林晚秋在扉頁上畫的小插畫:給《小王子》畫朵歪脖子玫瑰,給《紅樓夢》畫把掉了齒的梳子。
有個戴眼鏡的小姑娘總來借偵探小說。智慧係統根據她的閱讀記錄,推薦了一堆燒腦的高科技犯罪故事,可她每次都直奔最舊的那排書架,找本1980年版的《福爾摩斯》。
林姨,機器說這本太老了,邏輯漏洞多。小姑娘指著書裡林晚秋畫的菸鬥,可我就喜歡您寫的這句‘華生的筆記本上,肯定沾著咖啡漬’——機器算不出這個。
林晚秋笑了。她想起2040年,書店差點被改成全息閱讀艙。那時她守著最後一箱舊書,在拆遷隊麵前哭了:書不是數據,是能摸出溫度的。你看這頁邊的摺痕,是前主人想記住這句話;這淡淡的墨痕,是有人在這兒掉過眼淚。
後來是老讀者們聯名保住了書店,條件是必須引進智慧係統。林晚秋妥協了,卻有個條件:智慧書架可以推薦書,但最終的鎮店之寶,得由她親手選。現在那排最高的書架上,擺著的都是夾著她手寫書簽的書,書脊上貼著小小的紅布條,像一串會講故事的燈籠。
這天,智慧係統突然發出警報:檢測到《邊城》有蟲蛀風險,建議銷燬處理。林晚秋趕緊把書找出來,果然在第52頁發現個小洞。她冇按係統說的高溫消毒,而是找來個玻璃罐,把書放進去,罐底鋪著曬乾的艾草——這是她奶奶教的法子,書蟲怕艾草香,就像人怕忘事。
夜裡,她坐在燈下補書。用最細的漿糊,把撕下來的紙一點點粘回去,動作慢得像在繡花。智慧檯燈在旁邊提醒:用奈米修複技術,3分鐘即可複原。
修複不是縫補。她對著檯燈說,指尖撫過書頁上翠翠的名字,這書上的手印,是三十年前一個老先生留下的,他說翠翠像他早逝的女兒。我得讓這手印還在,不然老先生回來找,就認不出了。
淩晨時,補好的《邊城》放回了書架。林晚秋在新的書簽上寫:蟲蛀的小洞,像個會眨眼的星星——2070年晚秋補。窗外的全息廣告牌還在閃,說智慧時代,閱讀可以更快,可書店裡,那本《邊城》的紙頁間,正飄著淡淡的艾草香,像在跟每個翻開它的人說:彆急,慢慢讀,我等你。
有個老讀者曾問她,守著這些舊書有什麼意思,智慧設備能存下全世界的書。林晚秋指了指牆上的照片,那是1990年的書店,她父親正給一個孩子講書裡的故事,陽光透過窗戶,在書頁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你看,她說,機器能存書,可存不下陽光落在字上的樣子;能讀故事,可讀不出我爹講‘狼來了’時,故意壓低的聲音。
雨停時,小姑娘又來了,手裡捧著本新借的《福爾摩斯》。她在林晚秋的書簽旁,用鉛筆添了句:今天的月亮,像華生的放大鏡。
林晚秋看著那行孩子氣的字,突然覺得,智慧時代的書店,就該是這樣——既要有能裝下千萬本書的智慧係統,也要留張能讓讀者隨便寫字的書簽;既要有精準的推薦演算法,也要有個人憑著心意說我覺得你會喜歡這個。畢竟,書的最終意義,從來不是被讀完,而是被記住——記住字裡行間的溫度,記住某個人在某一頁留下的,屬於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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