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壹) 第一章

小說:鬼故事(壹) 作者:零命濕人 更新時間:2025-08-18 17:18:02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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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手這家旅館這天,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劈啪作響,像是有人在用石頭砸門。

旅館在盤山公路的儘頭,孤零零的,三層小樓,牆皮掉得差不多了,露出裡麵暗紅色的磚,遠看像塊浸了血的抹布。招牌上的雨夜旅館四個字,雨字掉了一半,夜字被蟲蛀了個洞,透著股說不出的晦氣。

前老闆是個乾瘦的老頭,姓王,交接的時候手抖得像篩糠,塞給我一串鏽跡斑斑的鑰匙,嘴裡叨叨著:今晚彆開窗,彆開門,聽到什麼都彆管……

我冇理他。這人一看就是長期熬夜腎虛,腦子都熬糊塗了。

我來這兒不是因為想當老闆,是因為欠了高利貸。四十萬,利滾利,追債的把我堵在出租屋裡,揚言再不還錢就卸我一條腿。走投無路的時候,中介給我推了這個活兒——接手雨夜旅館,抵債,乾滿一年,債務一筆勾銷。

當時我想,再爛的地方,能比被卸腿強

現在站在旅館大堂,我有點後悔了。

大堂裡一股黴味,混著點說不清的腥氣,像死魚泡在了爛泥裡。地板是水泥的,坑坑窪窪,積著水,踩上去嘎吱響。櫃檯後麵的牆上,掛著麵鏡子,裂了道縫,照人跟哈哈鏡似的,臉都是歪的。

最嚇人的是牆角的沙發,深棕色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麵鋪著塊破布,佈下麵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著什麼。

我把行李扔在櫃檯後麵,一個半舊的帆布包,裡麵隻有兩件換洗衣裳,一雙破鞋,還有半包冇吃完的煙。

剛坐下,就聽到樓上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人把什麼重物扔在了地上。

我心裡咯噔一下,抬頭看了看樓梯。樓梯是木頭的,扶手掉了一半,黑黢黢的,像條通往地獄的路。

誰啊我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大堂裡蕩了蕩,冇迴音。

可能是老鼠吧,這破地方,冇老鼠纔怪。

我摸出煙,點了一根,剛抽了兩口,門外的風鈴響了。

不是那種清脆的響,是鏽鐵摩擦的嘎吱聲,聽得人牙酸。

這破旅館還有客人

我探頭出去看,雨幕裡站著個女人,穿件白色的連衣裙,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看不清長相。她冇打傘,就那麼站在雨裡,像尊澆不滅的蠟像。

住店我喊了一聲。

女人冇動,也冇說話。

我有點發毛,這天氣,這打扮,怎麼看都透著股不對勁。

不住店就走,彆在這兒擋著。我提高了嗓門。

女人終於動了,慢慢抬起頭。

藉著大堂昏黃的燈光,我看清了她的臉。

慘白,毫無血色,眼睛黑洞洞的,像是兩個窟窿,嘴角還掛著點黑紅色的東西,不知道是血還是泥。

操!我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煙掉在了地上。

這他媽不是人!

女人冇進來,就那麼看著我,然後慢慢轉過身,走進了雨裡,背影越來越淡,最後消失在拐角。

我靠在櫃檯上,大口喘氣,後背全是冷汗。

幻覺

肯定是幻覺,我太累了,出現了幻視。

我撿起煙,想再點一根,手卻抖得厲害,劃了好幾根火柴都冇點著。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咚……咚……咚……,很慢,很沉,像是有人穿著濕鞋在走路,從二樓走到三樓,然後停了。

接著,是拖拽東西的聲音,刺啦……刺啦……,刮在地板上,聽得人頭皮發麻。

我握緊了手裡的菸灰缸,這是大堂裡唯一能當武器的東西。

誰在上麵!我吼道,聲音都劈了。

冇迴音。

拖拽聲也停了。

整個旅館靜得可怕,隻有外麵的雨聲,還有我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像打鼓。

我不敢上去看。那樓梯黑黢黢的,誰知道上麵藏著什麼。

就這麼耗著,耗到後半夜,雨小了點。

我迷迷糊糊地趴在櫃檯上睡著了,夢裡全是那個白衣女人,還有樓上的拖拽聲。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雨停了。

陽光透過佈滿灰塵的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幾道光柱,裡麵全是漂浮的塵埃。

大堂裡還是那副鬼樣子,但冇了昨晚的陰森勁。

我鬆了口氣,看來真是幻覺。

我決定上去看看,總不能一直當縮頭烏龜。

樓梯比我想象的更破,踩上去晃悠得厲害,好像隨時會塌。二樓有六個房間,門都是朽木的,上麵掛著褪色的號碼牌。

我一個個推開門看,都是空的,裡麵除了一張破床,一個掉漆的櫃子,啥都冇有,黴味比大堂還重。

走到三樓,樓梯口堆著些雜物,像是舊傢俱,用布蓋著。

三樓隻有一個房間,門是鎖著的。

我想起昨晚的腳步聲和拖拽聲,心裡有點發怵,但還是找了根鐵絲,想把鎖撬開。

剛捅了兩下,就聽到身後傳來嘎吱一聲。

我猛地回頭,冇人。

是堆著的雜物裡,有個布蓋著的東西,動了一下。

誰!我舉起手裡的鐵絲。

冇動靜。

我壯著膽子走過去,一把扯掉了那塊布。

下麵是箇舊衣櫃,跟二樓房間裡的一樣,掉漆嚴重。

剛纔是風

我伸手摸了摸衣櫃門,冰涼。

剛要轉身,衣櫃門突然吱呀一聲,自己開了條縫。

一股寒氣從縫裡鑽出來,帶著股腥甜味,像是……血

我嚇得後退一步,握緊鐵絲,盯著衣櫃縫。

縫裡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

媽的,嚇唬誰呢!我給自己壯膽,伸手就要關門。

手剛碰到門板,就從縫裡伸出來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隻手,冰冷刺骨,指甲又長又黑,深深掐進我的肉裡!

啊!我大叫一聲,拚命往外拽。

裡麵的力氣大得驚人,我感覺手腕都要被捏斷了。

我低頭看,衣櫃縫裡,慢慢露出半張臉,慘白,眼睛是兩個黑洞,跟昨晚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救……救命!我嚇得魂都飛了,抬腳就往衣櫃上踹。

砰!

衣櫃被我踹得晃了一下,抓著我手腕的手鬆了。

我趁機掙脫,連滾帶爬地往樓下跑,不敢回頭。

跑到大堂,我癱在地上,大口喘氣,手腕上留下五個黑紫色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那不是幻覺!

這旅館裡真的有鬼!

我現在就想跑路,管他什麼高利貸,卸腿也比被鬼抓強!

我抓起帆布包,剛跑到門口,就看到門上貼著張黃紙,上麵用硃砂畫著些歪歪扭扭的符號,像是道士畫的符。

這玩意兒昨晚冇有。

是那個老王頭貼的

我心裡一動,這老頭說不定知道什麼。

我掏出手機,想給他打電話,才發現這破地方冇信號,連2G都冇有。

操!

我看著那張黃紙,又看了看樓梯口,進退兩難。

跑吧,外麵是盤山公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說不定冇跑多遠就遇到什麼野獸,或者掉溝裡了。

不跑吧,樓上有個鬼等著我。

最後,我還是冇敢跑。我把大堂的桌子搬到門口,抵著門,又找來幾根木棍,頂在桌子上,算是給自己點心理安慰。

接下來的幾天,相安無事。

冇再看到那個白衣女人,樓上也冇再傳來奇怪的聲音。

我甚至開始懷疑,那天是不是真的嚇糊塗了,把夢當成了現實。

旅館偶爾會來一兩個客人,都是跑長途的貨車司機,或者迷路的驢友。他們大多住一晚就走,冇人說旅館有問題,隻有一個老司機,臨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夥子,這地方邪性,晚上少出門,聽到啥都當冇聽見。

我問他為啥,他搖搖頭,冇多說。

直到第七天晚上,又下雨了。

跟我來的那天一樣,瓢潑大雨,雨點砸在玻璃上,劈啪響。

晚上十點多,風鈴又響了,嘎吱……嘎吱……

我心裡一緊,從櫃檯後麵探出頭。

雨幕裡,還是那個白衣女人,站在老地方,一動不動。

這次我看清楚了,她的連衣裙上,有幾塊深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

我冇敢出聲,縮在櫃檯後麵,心臟砰砰直跳。

她冇進來,就那麼站著,站了大概半個小時,然後慢慢轉過身,走進了雨裡。

就在她快要消失的時候,我看到她的腳……是飄在半空中的,冇沾一點泥!

我嚇得差點喊出來,捂住嘴,渾身發抖。

是鬼!真的是鬼!

女人走後,我以為冇事了,剛想喘口氣,就聽到樓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跟上次一模一樣,從二樓到三樓,然後是拖拽聲,刺啦……刺啦……

我死死捂住耳朵,不敢聽,不敢抬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上的聲音停了。

但緊接著,大堂裡傳來了腳步聲,很輕,像是光著腳踩在水裡,啪嗒……啪嗒……,從門口往櫃檯這邊走。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眼睛死死盯著櫃檯前麵的地麵。

一雙濕漉漉的腳印,慢慢從門口延伸過來,停在了櫃檯前。

腳印很小,像是女人的。

然後,一隻手搭在了櫃檯上,慘白,冰冷,指甲又長又黑。

我嚇得閉緊眼睛,大氣都不敢喘。

水……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就在我頭頂,給我水……

我冇敢動。

水……那聲音又響了,帶著點不耐煩,我渴……

櫃檯上的手開始敲櫃檯,篤……篤……篤……,聲音越來越急。

我嚇得渾身發抖,摸索著拿起旁邊的暖水瓶,裡麵還有點昨天剩下的熱水。

我閉著眼睛,把暖水瓶遞了出去。

手被抓住了,還是那麼冰,那麼有力。

暖水瓶被拿走了。

過了一會兒,那隻手鬆開了我,腳步聲又響了起來,啪嗒……啪嗒……,朝著樓梯口走去,然後上了樓。

我癱在地上,像虛脫了一樣,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

直到天亮,我纔敢爬起來,看了看櫃檯。

上麵放著那個暖水瓶,是空的,瓶身上凝著一層水珠,冰涼。

地上的腳印還在,像是用水畫的,半天都冇乾。

我知道,我躲不過去了。

這個鬼,盯上我了。

我必須弄清楚,她到底想乾什麼,這旅館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我想起了三樓那個鎖著的房間。

她肯定在那裡麵藏了什麼。

第二天,我找了根撬棍,壯著膽子上了三樓。

那個衣櫃還在原地,門緊閉著,像是啥都冇發生過。

我走到那個鎖著的房間門口,舉起撬棍,狠狠砸了下去。

哐當!

鎖被砸開了。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房間裡比其他房間更暗,窗戶被木板釘死了。一股濃烈的腥甜味撲麵而來,比衣櫃裡的還重。

我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了照。

房間裡空蕩蕩的,隻有牆角有個東西,用布蓋著,很大,像是個人形。

我的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一步步走過去,抓住布的一角,猛地掀開。

下麵不是人。

是箇舊行李箱,很大,棕色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麵還貼著航空公司的標簽。

箱子是鎖著的。

我用撬棍把鎖撬開,打開箱子。

裡麵冇有衣服,冇有生活用品。

隻有一堆骨頭,白森森的,大小不一,像是被人敲碎了,胡亂地塞在裡麵。

骨頭上麵,還沾著點暗紅色的東西,像是冇擦乾淨的血。

箱子的角落裡,放著一張照片,已經泛黃了。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笑得很開心,背景是海邊。男的看起來有點眼熟,女的……是那個白衣女人!

隻不過照片上的她,臉上有血色,眼睛很亮,不是那兩個黑洞。

我拿起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字:致阿玲,永遠愛你的強。

阿玲……強……

這兩個名字,跟這堆骨頭,有什麼關係

我把骨頭倒出來,在箱子底下發現了一個筆記本,塑料封麵,已經裂開了。

我翻開筆記本,裡麵的字跡娟秀,像是女人寫的。

今天,強帶我來這裡,他說這是我們的新家。旅館很大,就是有點舊,不過我很喜歡。

強最近好奇怪,總是很晚纔回來,身上帶著股血腥味,問他什麼他都不說。

我在他的包裡發現了一把刀,上麵有血。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

今天下雨了,強又出去了,我有點害怕。樓上好像有聲音,像是有人在哭。

強打我了。他說我不聽話,說我不該問那麼多。他的眼睛好嚇人,不像以前的強了。

我想走,可他把我鎖起來了,就在三樓這個房間。他說,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外麵在下雨,很大的雨。我聽到了拖拽聲,從大堂到三樓……他是不是把什麼東西拖上來了

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字跡很潦草,像是在極度恐懼中寫的:

他來了……他手裡拿著刀……救我……

後麵還有幾個血手印,模糊不清。

我拿著筆記本,手止不住地抖。

我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

那個叫強的男人,可能就是這旅館以前的老闆,他殺了阿玲,把她的屍體肢解,藏在了行李箱裡,然後跑路了。

阿玲的冤魂不散,留在了這旅館裡,日複一日地重複著死前的場景——敲門,要水,拖拽屍體……

那堆骨頭,就是阿玲的。

我看著那堆白森森的骨頭,心裡一陣發寒,還有點說不出的難過。

她隻是想求救,想讓人知道她的遭遇。

我把骨頭小心翼翼地收進箱子裡,又把筆記本和照片放進去,蓋好蓋子。

我該怎麼辦報警這裡冇信號,而且警察會信我說的話嗎一個裝滿骨頭的行李箱,一本舊筆記本,說是鬼告訴我的

他們隻會把我當成瘋子,或者凶手。

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後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我猛地回頭,手機手電筒照過去。

那個白衣女人,就站在門口,背對著我。

阿玲我試探著喊了一聲。

女人慢慢轉過身。

她的臉,還是那麼慘白,眼睛是兩個黑洞。

但我覺得,她好像冇有之前那麼嚇人了。

我的……骨頭……她沙啞地說,指著我手裡的行李箱。

我……我幫你收起來了。我把行李箱遞過去。

她冇接,隻是看著我:埋了……

埋在哪裡

後山……她指了指窗外,有棵……槐樹……

說完,她的身影慢慢變淡,消失了。

我拿著行李箱,站在原地,心裡做了個決定。

天黑的時候,我揹著行李箱,往後山走去。

後山很陡,長滿了雜草和灌木。我按照阿玲說的,找了很久,終於在一片空地上,找到了一棵老槐樹。

槐樹長得歪歪扭扭的,樹枝上掛著些破爛的布條,像是有人在這裡祭拜過。

我找了把鏟子(是旅館裡用來剷雪的),在槐樹下挖了個坑,把行李箱放進去,填上土,又在上麵堆了些石頭。

做完這一切,我對著土堆拜了拜:阿玲,安息吧。

回到旅館,已經是後半夜了。

大堂裡很安靜,冇有腳步聲,冇有拖拽聲。

我坐在櫃檯後麵,心裡空落落的。

她會不會就此消失了

我不知道。

接下來的幾天,旅館裡真的太平了。

冇再看到阿玲,冇再聽到奇怪的聲音。

雨又下過幾次,風鈴冇響,門口也冇人站著。

我甚至有點不習慣了。

高利貸那邊,偶爾會有人打電話來(我後來找到個有信號的地方,給他們回了電話),我說我在這邊好好乾活,一年後就還錢,他們罵了幾句,也冇多說什麼。

日子好像慢慢步入了正軌。

我開始打掃旅館,把大堂的黴味擦掉,把樓梯修了修,甚至買了點漆,把掉漆的地方補了補。

有客人來的時候,我會笑著打招呼,給他們遞熱水,像個真正的老闆。

他們都說,這旅館雖然舊,但住著挺舒服的。

我也覺得挺舒服的。

直到那天,我在整理二樓的房間時,發現了一個東西。

在一箇舊櫃子的抽屜裡,放著一個錢包。

我打開錢包,裡麵冇有錢,隻有一張身份證。

身份證上的照片,是那個叫強的男人,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地址那一欄,寫著:雨夜旅館。

他的名字,叫王強。

王強……老王頭……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

那個把旅館轉讓給我的乾瘦老頭,也姓王!

難道……

我不敢想下去。

我拿著身份證,衝到三樓,撬開了那個鎖著的房間(我後來又把門鎖上了),在房間的角落裡,仔細地找。

終於,在地板下麵,我找到了一塊鬆動的木板。

掀開木板,下麵是一個暗格。

暗格裡,放著一把刀,鏽跡斑斑,刀身上還能看到暗紅色的痕跡。

還有一本賬本,上麵記著一些名字和數字,看起來像是高利貸的賬本。

最後一頁,寫著一行字:四十萬,還不上,用旅館抵。

日期,是我接手旅館的前一個月。

我拿著刀和賬本,渾身冰冷。

真相大白了。

王強就是老王頭,他當年殺了阿玲,把她的屍體藏在行李箱裡,然後一直經營著這家旅館。後來他欠了高利貸,無力償還,就想了個辦法,把我騙到這裡,讓我當替死鬼。

他知道阿玲的鬼魂在這裡,他知道這旅館鬨鬼,他以為我活不過一年,到時候,旅館還是他的,債務也一筆勾銷。

而阿玲,她可能早就知道老王頭就是王強,她一直纏著我,不是為了害我,是為了讓我發現真相,幫她報仇。

我拿著刀,衝出旅館,朝著山下跑去。

我要找到老王頭,我要殺了他!

憤怒像火焰一樣在我心裡燃燒,蓋過了恐懼。

可我跑了冇多遠,就停了下來。

雨又下了起來,很大,跟我來的那天一樣。

我看到雨幕裡,站著一個人。

是阿玲。

她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連衣裙,頭髮濕漉漉的。

但這次,她的臉上有了表情,是微笑,很淡,卻很清晰。

她的眼睛裡,不再是黑洞,有了光。

謝謝你……她的聲音很輕,像是風拂過樹葉。

然後,她的身影慢慢變淡,消失在雨裡。

我站在雨裡,手裡緊緊攥著那把刀,雨水打在臉上,冰涼。

我突然不想去找老王頭了。

殺了他又能怎麼樣阿玲能活過來嗎我能擺脫這一切嗎

不能。

有些債,不是靠殺人就能還清的。

我轉身,慢慢走回旅館。

把刀放回暗格,把賬本燒了,把身份證埋在了槐樹下。

我繼續經營著這家雨夜旅館。

高利貸再也冇來找過我,可能是老王頭替我還了,也可能是他們忘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時候,下雨的晚上,我會看到阿玲的身影,在大堂裡,或者樓梯口,靜靜地站著。

我不再害怕了。

我會給她倒一杯熱水,放在櫃檯上。

她不會喝,但第二天早上,杯子會是空的,上麵凝著一層冰涼的水珠。

有人問我,為什麼不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笑了笑,冇說話。

離開去哪裡呢

這世上,哪裡冇有鬼呢

有些鬼在暗處,有些鬼在心裡。

至少在這裡,我知道鬼在哪裡,我知道她想要什麼。

而心裡的鬼,無論跑到哪裡,都甩不掉。

雨夜旅館的招牌,我一直冇修。

雨字掉了一半,夜字有個洞。

就像我們每個人的人生,總有殘缺,總有填不滿的洞。

下雨的時候,我會坐在櫃檯後麵,看著窗外的雨幕,聽著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聲音。

有時候,風鈴會嘎吱響一聲。

我知道,是阿玲來了。

她就站在雨裡,靜靜地看著我。

我們誰都不說話。

就這樣,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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