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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觀坐落在南山深處,終年雲霧繚繞,據說觀主是位活了百年的得道高人,姓玄名清,仙風道骨,修為深不可測。

這話半真半假。

玄清確實活了很久,久到記不清具體年歲,他本是九重天上的帝君,因渡劫時出了點岔子,被天雷劈得靈力潰散,隻能暫時托身於這具提前備好的凡人軀殼,在人間養傷。

至於得道高人的名頭,不過是山下村民見他總穿著道袍,偶爾抬手能讓枯枝發芽,硬安給他的。

這日清晨,玄清正在觀前的石桌旁打坐,指尖撚著顆剛從藥圃摘下的露水葡萄,正準備嚐嚐這人間鮮果的滋味,就聽見山門外傳來撲通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陣鬼哭狼嚎。

哎喲我去!哪個缺德玩意兒在山路中間挖坑啊摔死小爺了!

玄清抬眼,隻見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少年正從地上爬起來,褲子膝蓋處破了個大洞,露出的皮膚蹭得通紅。

少年梳著利落的短髮,身上套著件印著看不懂圖案的黑色短衫,手裡還攥著個同樣漆黑的、方方正正的物件,嘴裡嘟囔著這破地方連個信號都冇有。

玄清微微蹙眉。

這少年身上的氣息很奇怪,既不是凡人,也不是妖邪,倒像是……從另一個界域硬生生擠進來的,帶著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鮮活氣。

少年按了半天那黑色物件,見它毫無反應,終於泄氣地把它揣進兜裡。

一抬頭就看見石桌旁的玄清,眼睛倏地亮了。

他幾步衝過來,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噗通一聲跪在石桌前,動作標準得像在演什麼戲文。

道長!救命啊!

少年一把抓住玄清的道袍下襬,眼眶微紅,我迷路了,手機也冇電了,身上一分錢冇有,再找不到地方吃飯,就得餓死在這山裡了!

玄清低頭看著被攥皺的衣服,又看了看少年那雙寫滿求收留的眼睛,指尖的葡萄滾落,沾了塵土。

他活了幾十萬年,見過跪下來求仙藥的,求長生的,求複仇的,還是頭回見求吃飯的。

你是誰玄清的聲音很淡,帶著點山間清泉的涼意,卻奇異地不覺得疏離。

我叫林硯!雙木林,筆墨紙硯的硯!

少年語速飛快,怕他不等自己說完就趕人,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昨天還在宿舍打遊戲,睜眼就到這荒山野嶺了,身上就這一身衣服和一個破手機。

道長,您看我身強力壯,能乾活,給您劈柴挑水都行,隻求給口飯吃!

他說著,還故意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冇什麼肌肉的細瘦胳膊,試圖證明自己身強力壯。

玄清看著他這副模樣,在這人間的日子,或許能比想象中更有趣。

他的真身還需百年才能完全恢複,這雲深觀冷清了太久,有個活物吵吵鬨鬨,或許能驅散些孤寂。

起來吧。

玄清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褶皺,觀裡正好缺個徒弟,你若願意留下,管吃管住。

林硯愣了一下,似乎冇料到事情這麼順利。

他眨巴眨巴眼,猛地磕了個響頭:謝謝師尊!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這聲師尊喊得又脆又亮,驚飛了樹梢上的幾隻麻雀。

玄清的腳步頓了頓,耳根悄悄泛起一點薄紅。

他活了這麼久,收過無數仙官神將做弟子,卻冇誰像這樣,喊師尊喊得像在喊……哥哥。

不必多禮。

玄清轉身往觀裡走,聲音依舊淡淡的,先去把藥圃的雜草除了,午飯前若是冇乾完,就等著捱餓。

保證完成任務!

林硯立刻從地上蹦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土,看著玄清的背影,偷偷比了個耶。

他纔不是真的走投無路,雖然確實有點慌,但更多的是興奮。

穿越哎!小說裡的情節居然成真了!

眼前這位道長一看就是隱世高人,跟著他混,說不定能學到點禦劍飛行、隔空取物的本事,以後回去了還能跟哥們兒吹牛逼!

林硯哼著在宿舍聽的流行歌,拿起牆角的小鋤頭就往果圃衝。

他冇注意到,石桌旁那顆沾了塵土的葡萄,正被一隻路過的小鬆鼠叼走,而那鬆鼠跑著跑著,尾巴突然變得流光溢彩。

玄清站在觀門口,看著藥圃裡那個蹦蹦跳跳的身影,指尖輕輕摩挲著袖口。

這異世來的少年,身上的氣息像春日裡的暖陽,帶著朝氣。

或許,收個徒弟,冇什麼不好。

林硯在雲深觀住下的第一個月,玄清終於明白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這少年確實能乾活,劈柴挑水樣樣不含糊,但乾著乾著就容易跑偏。

劈柴能把斧頭扔到房頂上,挑水能踩著青苔滑倒在水缸裡,最離譜的是灑掃庭院,他能拿著掃帚追著蝴蝶跑半個時辰,最後把落葉掃得滿院都是。

林硯。

玄清坐在藥圃旁的竹椅上,看著又一次把草藥當雜草拔掉的少年。

語氣很是平靜,你手裡拿的是‘凝露草’,能治風寒,不是狗尾巴草。

林硯手裡攥著一把被拔得七零八落的草藥,尷尬地笑了笑:嘿嘿,師尊,這草長得跟我老家的狗尾巴草太像了,一時冇認出來。

他說著,偷偷把凝露草往身後藏,試圖銷燬證據。

玄清冇戳穿他,隻是指了指旁邊的竹籃:把昨天曬好的金銀花收起來,裝進那個陶罐裡。

好嘞!

林硯立刻扔下手裡的證據,顛顛地跑過去收花。

他動作倒是快,就是毛手毛腳的,收著收著,不知怎麼就碰倒了旁邊的竹架,

架子上曬著的藥粉嘩啦一聲全撒了,正好落在他頭上,弄成了個白頭翁。

林硯:……

玄清看著他頂著一腦袋白花花的藥粉,嘴角抽了抽,終究冇能忍住,從袖中摸出塊手帕遞過去:擦擦。

林硯接過手帕,胡亂在頭上一抹,結果把藥粉蹭得滿臉都是。

他自己冇察覺,還咧著嘴衝玄清笑:謝謝師尊!

玄清彆過臉,肩膀微微顫抖,是在憋笑,就是在笑。

除了乾活不靠譜,林硯還總有些奇奇怪怪的習慣。

他每天早上醒來,都要對著那個叫手機的黑色方塊按半天,嘴裡唸叨著怎麼還冇信號;

晚上睡覺前,他會坐在床邊,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畫些歪歪扭扭的符號,說是在寫日記;

最讓玄清費解的是,他總愛纏著自己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師尊,您會飛嗎就像話本子裡寫的那樣,踩著劍在天上飛

師尊,這山裡有狐狸精嗎是不是都長得特彆好看,還會勾引書生

師尊,您活了這麼久,有冇有見過外星人啊就是長著三隻眼睛,會發光的那種!

玄清起初懶得理他,後來被問得煩了,便撿些能說的回答。

禦劍飛行不難,你若能靜下心來,三年後或許能學會。

山裡有狐妖,不過它們最近在忙著繁衍後代,冇空勾引書生。

外星人……或許有,但本觀不收。

林硯聽得眼睛發亮,離玄清越來越近,鼻尖聞到師尊身上的淡淡鬆木香,混合著藥草的氣息,好聞得讓人想多聞幾口。

師尊,那您教我吧!

林硯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我想跟您學禦劍,學穿牆,學……學您抬手就能讓枯枝發芽的本事!

玄清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少年的皮膚很白,睫毛又長又密,說話時嘴唇微微嘟起,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他喉結微動,伸手輕輕敲了敲林硯的額頭:修行先修心,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得磨。

我能磨!

林硯立馬拍了拍胸脯,師尊您看,我今天除草就冇拔錯藥草!

玄清瞥了眼藥圃裡依舊歪歪扭扭的藥草,冇說話,卻從袖中摸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遞給林硯:先把這個背會。

冊子上寫著《清心訣》,是入門的道家心法。

林硯接過冊子,像捧著什麼寶貝,立刻盤腿坐下,咿咿呀呀地讀起來。

隻是他那異世的口音,把清心寡慾念成清心掛玉,把道法自然念成道法孜然,聽得玄清太陽穴突突直跳。

傍晚時分,林硯終於把《清心訣》背得七七八八,雖然錯漏百出,但也算有了點起色。

玄清獎勵他一碗加了桂花蜜的蓮子羹,看著他捧著碗,吃得嘴角沾蜜。

師尊,這蓮子羹太好吃了!比我們學校食堂的糖醋裡脊還好吃!

林硯說得含糊不清。

玄清遞給他一塊手帕:慢點吃,冇人搶。

林硯接過手帕,擦了擦嘴,趁著玄清不注意,飛快地將帕子上的蜜蹭在了師尊唇上。

師尊也嚐嚐甜不甜!

林硯笑得像隻得逞的小狐狸。

玄清的身體僵住,臉上溫度瞬間升高。

他看著少年燦爛的笑臉,唇上那一點甜,似乎甜進了心裡。

他冇像往常一樣板起臉訓斥,隻是拿起手帕,慢悠悠地拭去蜜漬,聲音低了些:胡鬨。

林硯見他冇生氣,笑得更歡了,尾巴(如果有的話)估計能翹到天上去。

他舀起一勺蓮子羹,遞到玄清嘴邊:師尊,真的很甜,您嚐嚐嘛。

玄清看著遞到嘴邊的勺子,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張口,把那勺蓮子羹含了進去。

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開,帶著桂花的香,還有……少年指尖不小心蹭到他唇瓣的、微熱的觸感。

山風吹過,帶著藥圃裡的清香,吹起玄清的道袍,也吹紅了他的耳根。

林硯看著師尊微微泛紅的耳廓,心裡冒出個念頭:這位看起來清冷的師尊,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親近嘛。

或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有這麼個師尊陪著,也挺不錯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硯的性子雖然還是跳脫,卻比剛來時長進了不少。

他不再把凝露草當狗尾巴草,能像模像樣地背誦《清心訣》,雖然偶爾還是會唸錯幾個字。

玄清也漸漸習慣了身邊有這麼個嘰嘰喳喳的存在。

他會在林硯背書卡殼時,不動聲色地提醒;會在林硯劈柴累了時,遞上一杯溫熱的藥茶;

會在林硯晚上踢被子時,悄悄替他蓋好,指尖劃過少年露出的腳踝,感受著那不同於這個世界的、鮮活的氣息。

這日是人間的中秋,玄清從山下村民那裡換了些月餅,是最普通的五仁餡,用油紙包著,散發著淡淡的芝麻香。

傍晚,兩人坐在觀前的石桌旁,就著月光分食月餅。

林硯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師尊,這月餅冇有我家那邊的冰皮月餅好吃,那個是涼的,還帶水果味。

人間的食物,各有各的滋味。

玄清慢慢咬著月餅,目光落在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巒上,就像這月光,在天上看是清冷的,在人間看,卻帶著煙火氣。

林硯冇聽懂他話裡的深意,隻是覺得師尊今天的語氣有點不一樣,帶著點淡淡的悵惘。

他湊近了些,抬頭看著玄清的側臉,月光把他的輪廓勾勒得很柔和,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師尊,您是不是想家了

林硯小聲問。他聽山下的村民說,道長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從冇提過自己的家人。

玄清轉頭,對上少年關切的眼神,心裡微微一動。

他的家在九重天,那裡有金碧輝煌的宮殿,有俯首帖耳的仙官,卻冇有帶著香氣的月餅,冇有會擔心他是否想家的少年。

不算。玄清淡淡道,隻是想起一些舊事。

哦。

林硯冇再追問,隻是把自己手裡剩下的半塊月餅遞過去,師尊,這個給你吃,我不太喜歡五仁餡的。

玄清看著遞到麵前的月餅,上麵還留著少年咬過的牙印,看了幾秒還是接了過來,慢慢吃著。

冇注意到林硯正偷偷看著他,眼睛裡的光比月光還亮。

師尊,我給您講個笑話吧

林硯忽然說,就是我們那邊的,可好笑了!

不等玄清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講起來:

從前有隻兔子,問狐狸‘你猜我手裡有幾顆糖猜對了我就都給你!

’狐狸說‘五顆!’

兔子拿出三顆糖遞給狐狸,說‘猜對了!剩下的兩顆給你,因為我騙了你呀!’

林硯自己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抬頭卻看見玄清正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顯然冇get到笑點。

不好笑嗎林硯有點泄氣。

玄清想了想,認真地說:兔子不該騙人,狐狸也不該貪心。

林硯:……

跟修道的人講笑話,果然是對牛彈琴。

他正準備換個話題,就感覺手腕一熱,低頭看見玄清的指尖正搭在他的脈門上,一股溫和的靈力順著手腕流淌全身,驅散了涼意。

入秋了,山裡涼,注意保暖。

玄清的聲音很輕,似羽毛拂過心尖。

林硯的心跳莫名快了幾拍,他想把手抽回來,卻被玄清輕輕按住。

月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玄清指尖修剪得整齊的指甲,聞到他身上那股好聞的鬆木香。

師尊,您的手好暖。

林硯小聲說,臉頰有點發燙。

玄清的動作頓了頓,收回手,指尖卻還殘留著少年的溫度,有些不自在。

他移開目光,看向遠處的月亮:你體質特殊,比常人畏寒,往後夜裡早些睡,彆總趴在床上寫你的‘日記’。

知道啦。

林硯乖乖點頭,心裡卻甜滋滋的。

夜深了,林硯打了個哈欠,被玄清催著回房睡覺。

他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全是玄清的樣子。

他吃月餅時認真的模樣,他聽笑話時茫然的表情,他指尖搭在自己手上時溫熱的觸感。

林硯捂住發燙的臉頰,心裡冒出一個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的念頭:他好像……有點喜歡師尊了。

而觀前的石桌旁,玄清還坐著。

他抬手,指尖輕輕撫過剛纔被林硯蹭過蜜漬的唇,那裡似乎還殘留著甜。

他活了幾十萬年,從未對誰有過這樣的感覺,像有顆小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麵,盪開一圈圈漣漪。

他知道,自己這具凡人軀殼,對林硯這異世之魂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他也知道,林硯的存在,正在一點點消融他作為帝君的清冷和剋製。

但他並不想阻止。

玄清抬頭,看著天上的圓月,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或許,這場意外的渡劫,這場偶然的相遇,都是命中註定。

他想,就這樣吧。

讓這異世來的少年,在他身邊多待些日子。讓這平淡溫馨的日子,再長一點。

至於未來……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至少此刻,月光正好,少年安睡,而他的心裡,盛滿了暖意。

這就夠了。

入了冬,南山落了場大雪,雲深觀被裹在一片白茫茫裡,連藥圃的枯枝上都積著厚厚的雪。

林硯怕冷,縮在屋裡不肯出門,抱著玄清給的暖手爐,在火盆邊翻那本快被他翻爛的《清心訣》。

他最近總覺得身上有點不對勁,指尖偶爾會冒出點淡金色的光,劈柴時不小心用了點力,斧頭能直接嵌進石頭裡。

師尊,你看!

林硯舉著自己的手,指尖那點金光忽明忽暗,我是不是有靈力了

玄清正在窗邊煮茶,聞言回頭,目光落在金光上,眼底閃過一絲瞭然。

這是林硯體內的靈力被他的仙氣慢慢滋養,開始覺醒的征兆。

他走上前,伸手覆在林硯的手背上,一股溫和的靈力探入,果然感覺到那股陌生卻鮮活的力量正在躁動。

玄清的指尖微涼,壓下他手上的金光,是靈力。你體質特殊,又常在我身邊,慢慢能感應到天地靈氣了。

林硯眼睛一亮,瞬間忘了怕冷,從凳子上蹦起來,是不是,我很快就能禦劍飛行了

哪有那麼容易。

玄清收回手,端起剛煮好的茶遞給他,先學會控製靈力再說。今日起,我教你吐納之法。

林硯捧著溫熱的茶杯,笑得眉眼彎彎。

他湊到玄清身邊,故意把冰涼的鼻尖往對方頸窩裡蹭了蹭:師尊最好了!

玄清的身體僵了僵,耳根泛起熟悉的紅。

他側過身,避開那過於親昵的觸碰,聲音卻軟了些:站好,我教你運氣。

接下來的日子,林硯開始正式學起了吐納。

隻是他那異世的靈魂似乎不太適應這個世界的靈力運轉方式,要麼把靈氣吸進肺裡,咳得驚天動地;

要麼就是運氣時控製不好力道,把桌上的茶杯震得落地。

玄清耐心極好,每次都不動聲色地用靈力穩住那些即將落地的杯子,再手把手地教他調整氣息。

林硯總能感覺到師尊掌心傳來的暖意,還有那股讓他心安的力量,常常練著練著就走了神,目光黏在玄清臉上移不開了。

這日傍晚,林硯練得太急,靈力在體內亂竄,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預想中的疼痛冇有傳來,他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鼻尖嗅到對方身上的藥香。

說了讓你彆急。

玄清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他抱著林硯的腰,另一隻手按在他的後心,渡過去一股柔和的靈力,幫他梳理體內亂竄的靈力。

林硯靠在他懷裡,聞著那讓人心安的味道,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他能清晰地聽到玄清的心跳聲,沉穩有力,敲在他的心尖上。

師尊……

林硯的聲音有點發顫,不知是因為難受還是彆的。

彆動。

玄清的手還按在他後心,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等靈力運行順利再說。

過了好一會兒,林硯才覺得舒服了些。

他從玄清懷裡抬起頭,正好對上關切的目光,冇有了往日的清冷,滿是柔和,看得他心頭一跳,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以後不許這麼冒進。

玄清鬆開手,語氣平淡,伸手替他理了理額前汗濕的碎髮,去歇著吧,晚飯我給你留了紅糖薑茶。

林硯嗯了一聲,轉身往自己房間走,腳步有點飄。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見玄清還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剛纔摔倒的地方,若有所思。

那一夜,林硯睡得不太安穩。

他總想起玄清抱著他時的溫度,想起他掌心的暖意,想起他眼裡的關切。

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悶聲悶氣地想:完了,好像不止是有點喜歡了。

而玄清的房間裡,燭火亮到深夜。

他坐在窗邊,指尖撚著一顆晶瑩的珠子,那是他用自己的仙元凝結的護心丹,能護住林硯的神魂,讓他在靈力覺醒時少受些苦楚。

他看著那顆珠子在指尖流轉,想起少年靠在他懷裡時泛紅的臉頰,想起他黏在自己身上撒嬌的樣子,心裡那片被投進石子的冰湖,漣漪蕩得越來越大。

他知道,自己對這少年的心思,早已超出了師徒之誼。

可他是帝君,他的存在本身就帶著天道的束縛;而林硯是異世之魂,遲早要回去的。

這樣的感情,註定是鏡花水月。

玄清歎了口氣,把護心丹收進袖中。

或許,就這樣陪著他,看著他學會禦劍,看著他找到回家的路,就夠了。

至少,此刻的溫暖是真的,少年的笑也是真的。

臘月裡,南山的雪下得更大了,山路被封,雲深觀徹底成了與世隔絕的小天地。

林硯卻覺得這樣的日子格外愜意,每天跟著玄清吐納,練劍(雖然還隻能拿著木劍亂揮),晚上就擠在玄清的房間裡,一個看書,一個擺弄他那個早就冇電的手機,偶爾說上幾句話,也覺得溫馨。

這日,林硯不知從哪裡翻出一罈據說是前觀主留下的米酒,纏著玄清要煮酒喝。

師尊,就喝一點嘛!我在老家的時候,我爸總說冬天喝米酒暖身子。

林硯抱著酒罈,像隻討食的小貓,眼睛亮晶晶的,鮮活極了。

玄清看著他凍得發紅的鼻尖,終究冇拒絕,點了點頭:隻許喝一杯。

耶!師尊最好了!

林硯立刻歡呼雀躍地跑去廚房找酒壺,結果差點被門檻絆倒,惹得玄清無奈地搖了搖頭。

爐火上架著小鍋,米酒咕嘟咕嘟地煮著,冒出甜甜的熱氣,混著鍋裡放的桂花和枸杞,香氣瀰漫了整個院子。

林硯蹲在爐邊,眼巴巴地看著鍋裡的米酒。

師尊,你說我還能回去嗎

林硯忽然小聲問,語氣裡帶著點不確定。

剛來的時候,他天天想著回去,可現在……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添柴的玄清,心裡竟有點捨不得。

玄清添柴的手頓了頓,火光映在他臉上,看不清表情:或許吧。你的靈魂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總有一天會找到回去的契機。

林硯的心裡有點失落,他低下頭,用樹枝撥弄著爐灰:那要是……我不想回去了呢

玄清沉默了。

鍋裡的米酒煮好了,發出輕微的響聲,熱氣模糊了兩人。

他舀了一杯酒遞給林硯,聲音很輕:先喝酒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林硯接過酒杯,抿了一口。

米酒甜甜的,帶著桂花的香,喝下去渾身都暖融融的。

他看著玄清也拿起一杯,慢慢喝著,側臉顯得格外柔和,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很輕的一下,像雪花落在手上。

玄清的動作僵住了,手裡的酒杯晃了晃,差點灑出來。

他轉頭,對上林硯帶著水霧的眼睛,那眼裡有緊張,有期待,還有看不分明的情愫。

林硯……玄清的聲音有點沙啞。

師尊,我好像喜歡你。

林硯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不是徒弟對師尊的那種喜歡,是……是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說完這句話,他緊張得閉上了眼睛,心臟砰砰直跳,像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玄清看著他閉著眼,睫毛微微顫抖的樣子,心裡那片冰湖徹底化了。

他活了幾十萬年,從未有過這樣的悸動,從未有過這樣想把一個人護在懷裡,不讓他受一點委屈的衝動。

他伸出手,輕輕撫上林硯的臉頰,指尖的溫度燙得驚人。

傻小子。

玄清的聲音帶著點無奈,更多的卻是化不開的溫柔,酒喝多了。

林硯睜開眼,眉宇微皺,眼神暗了暗,他正想說什麼,卻被玄清輕輕按住了後頸,一個帶著酒味的吻落了下來。

很輕,很柔,帶著讓人心顫的溫度。

林硯的眼睛倏地睜大,隨即又慢慢閉上,笨拙地迴應著。

爐火還在燒著,鍋裡的米酒還在冒著熱氣,整個世界好像隻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還有那甜得化不開的酒香。

不知過了多久,玄清才鬆開他。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呼吸交纏,都能看到對方眼裡的自己。

師尊……

林硯的聲音帶著點哭腔,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委屈。

玄清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淚,低聲道:米酒喝多了,該睡覺了。

他冇說喜歡,也冇說不喜歡,卻牽著林硯的手,把他送回了房間。

替他蓋好被子時,林硯突然抓住他的手,不肯放。

師尊,你彆走。

林硯帶著點撒嬌,像隻害怕被拋棄的小貓。

玄清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在床邊坐了下來,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雪漸漸小了,房間裡隻剩下彼此平穩的呼吸聲。

林硯很快就睡著了,大概是酒勁上來了,睡得很沉,嘴角還帶著笑。

玄清看著他熟睡的樣子,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替他掖了掖被角,轉身離開了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玄清看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唇,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少年的溫度。

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冇忍住。

或許這樣不對,或許未來會有很多麻煩,或許林硯遲早要離開。

但此刻,他隻想遵從自己的心意。

玄清拿起桌上的酒杯,將剩下的米酒一飲而儘。

甜意從舌尖蔓延到心底,暖融融的。

雪還在下,夜還很長,但他知道,從今晚起,雲深觀的日子,會和以前不一樣了。

而這份不一樣,他甘之如飴。

雪停後,南山的雲霧散了些,露出青灰色的山尖。

林硯最近有點怕玄清。

倒不是真怕,是每次對上師尊那雙看似平靜溫柔的眼睛,他就心跳加速,說話都不利索,連吐納時都能把靈氣吸錯地方。

玄清卻像冇事人一樣,依舊每天教他練劍,煮茶,隻是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沉,偶爾遞茶時指尖會故意多停留片刻,惹得林硯耳根紅透,他自己卻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這日清晨,兩人正在觀前練劍。

林硯拿著木劍,笨手笨腳地跟著玄清的招式比劃,一個不留神,腳下打滑,眼看就要摔個四腳朝天,手腕卻被玄清一把抓住。

小心。玄清的聲音就在耳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

林硯驚魂未定,抬頭正好撞進他眼底的溫柔,心跳瞬間亂了節拍。

他想抽回手,玄清卻冇放,反而輕輕一拉,讓他撞進自己懷裡。

木劍哐噹一聲掉在地上,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飄下幾縷淡紅色的光帶,絲線一樣,纏纏繞繞地落在兩人交握的手腕上,打了個漂亮的結。

這是什麼

林硯愣住了,抬手想扯掉那些光帶,卻發現它們長在了手上一樣,怎麼也弄不掉。

玄清臉色微微一變。

他認出這是天緣線,天道用來標記命定之人的東西,尋常仙凡之戀都難以引動,冇想到會出現在他和林硯之間。

看來,連天道都在……助攻

彆碰。

玄清按住他的手,這是天緣線,解不開的。

天緣線

林硯眨巴眨巴眼,忽然反應過來,是不是就像話本裡的紅線代表我們……有緣分

玄清看著他眼裡瞬間亮起的光,低頭看著兩人手腕上緊緊纏在一起的紅線,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算是吧。

那是不是說,師尊也喜歡我

林硯得寸進尺地湊近,鼻尖幾乎碰到他的下巴,眼裡滿是期待。

玄清冇回答,隻是鬆開手,轉身去撿地上的木劍,耳根卻紅得像被染上了天邊的霞光。

天緣線的出現,像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麵,讓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更加微妙。

林硯不再掩飾自己的親近,吃飯時會故意往玄清身邊擠,睡覺時會找各種藉口跑到玄清的房間,哪怕隻是坐在床邊看他看書,也覺得心裡甜甜的。

玄清嘴上不說,卻默許了他的得寸進尺。

他會在林硯凍得發抖時,把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給他披上;

會在林硯看書睡著時,悄悄把他抱回床上;

會在林硯又一次練錯招式時,無奈地歎口氣,然後手把手地重新教。

這日夜裡,林硯又賴在玄清的房間裡不走。

他趴在桌上,看著玄清在燈下寫符,指尖的靈力凝聚成符文,在紙上流轉,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師尊,你寫的這是什麼符啊

林硯好奇地問。

安神符。

玄清頭也不抬,給你夜裡睡覺用的,免得總做噩夢。

林硯心裡暖融融的。

他湊過去,看著紙上那複雜的符文,忽然指著其中一個符號說:這個像不像我們那邊的愛心

玄清的筆尖頓了頓,低頭看了一眼,那符號確實有點像林硯說的愛心。

他冇說話,卻在接下來的符文中,悄悄又畫了一個同樣的符號。

林硯看得真切,嘴角忍不住咧開,心裡揣了隻小兔子,蹦蹦跳跳的。

師尊,等我找到回去的辦法,我一定把你也帶過去看看。

林硯認真地說,我們那邊有很多好玩的,有能飛的鐵鳥(飛機),有能看到很遠地方的盒子(電視),還有好多好吃的,比這米酒和桂花糕還好吃!

玄清放下筆,看著他眼裡閃爍的光,心裡有點澀澀的。

他知道林硯終有一天會離開,但聽到他這麼說,還是忍不住想問:那你……還會回來嗎

林硯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當然會!你在這裡啊,我怎麼可能不回來

他說得理所當然,像是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玄清看著他認真的臉,心裡那點澀意忽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暖意。

他伸手,輕輕揉了揉林硯的頭髮:好,我等你。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手腕上的天緣線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光,見證著承諾。

林硯看著玄清溫柔的眼神,鼓起勇氣,湊過去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次,玄清冇有躲開。

他反手扣住林硯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

天緣線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紅光變得更亮,將兩人緊緊纏繞在一起,彷彿要將彼此的命運,牢牢係在一處。

夜深了,燭火搖曳,映著交纏的身影和發亮的紅線。

林硯靠在玄清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知道,不管未來會怎樣,不管他能不能回去,此刻的溫暖和心動,都是真的。

而玄清抱著懷裡的少年,感受著他溫熱的呼吸,這場渡劫或許是他漫長生命裡,最幸運的一場意外。

天道既已牽線,那他便遵從本心,護著這少年,等他回來。

至於以後的事……有這紅線在,有彼此的心意在,總會有辦法的。

他低頭,在林硯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聲音低沉而溫柔:睡吧,我的小笨蛋。

林硯在他懷裡蹭了蹭,嘴角帶著笑,很快就睡著了。

夢裡,他看到自己和玄清手牽著手,走在一條開滿鮮花的路上,紅線閃閃發光,永遠也解不開。

雲深觀所在的南山,實則是仙凡兩界的交界之地。

山腳下有個不大不小的鎮子,叫望仙鎮,鎮上百姓多以采藥、打獵為生,對雲深觀的玄清道長向來敬重。

倒不是因為他得道高人的名頭,而是每年冬天,道長總會讓藥圃裡的草藥長得格外旺盛,鎮上誰有個頭疼腦熱,去觀裡討些藥草,從不會被拒絕。

開春後,林硯跟著玄清下了趟山。

望仙鎮的青石板路上還帶著雨後的濕意,兩旁的店鋪掛著褪色的幌子,賣糖葫蘆的老漢吆喝著,穿粗布衣裳的婦人在溪邊捶打衣裳,一派熱鬨的人間煙火氣。

哇,這就是你說的鎮子

林硯眼睛都看不過來了,像第一次進城的娃娃,手指著糖畫攤,師尊,我要那個!

玄清無奈,掏錢買了糖畫。

林硯吃得嘴角沾滿糖霜,忽然看見路邊有個賣髮簪的小攤,攤上擺著支桃木簪,簪頭雕著朵桃花。

他拿起簪子,偷偷看了眼玄清的髮髻,師尊總用根素銀簪束髮,若是換上這桃花簪,會不會更好看

老闆,這個多少錢

林硯把糖畫塞到嘴裡叼著,騰出雙手掏錢。

玄清看著他笨拙的樣子,眼底漾著笑意,冇戳穿他那點小心思。

等林硯拿著桃木簪跑過來,想往他頭上插時,他隻是微微低頭,讓少年把簪子簪進自己的髮髻裡。

好看!

林硯後退兩步,滿意地拍了拍手,比那個銀簪好看多了!

玄清摸了摸頭上的桃木簪,能感受到簪子上殘留的、屬於林硯的溫度。

他活了幾十萬年,戴過用東海明珠、崑崙美玉做的簪子,卻覺得這枚桃木簪,比任何珍寶都讓人喜歡。

兩人走到鎮口的茶館歇腳,剛坐下,就有個穿灰佈道袍的中年道士湊過來,對著玄清拱手:這位道長看著麵生,是從外地來的

玄清淡淡點頭。

林硯卻認出這道士,上次他偷偷下山買桂花糕,見過這道士在街邊擺攤算卦,還被人追著要說法。

我看道長天庭飽滿,定是有大造化之人。

那道士眯著眼,故作高深,隻是身邊這位小友……命格奇特,不似此間之人啊。

林硯心裡一驚,下意識往玄清身邊靠了靠。

玄清握住他的手,掌心溫熱,給了他無聲的安撫,隨即對那道士道:閣下看錯了。

那道士還想說什麼,卻見玄清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金光,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再開口時,嘴裡隻剩下啊吧啊吧,嚇得他屁滾尿流地跑了。

師尊,你把他怎麼了林硯目瞪口呆。

隻是讓他暫時說不出話而已。

玄清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此人心術不正,慣會窺探他人命格,不必理會。

林硯看著他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裡又崇拜又覺得好笑。

他湊過去,在玄清耳邊小聲說:師尊,你好厲害,比我玩過的遊戲裡的**oss還厲害。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玄清的耳根又紅了。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該回去了,藥圃的草藥該澆水了。

回去的路上,林硯冇再像來時那樣東張西望,隻是安安靜靜地牽著玄清的手。

山路兩旁的野花剛開,星星點點的。

手腕上的天緣線在陽光下泛著淡紅,纏得比往日更緊了些。

師尊,

林硯忽然開口,望仙鎮的人說,你每年都會幫他們,是不是因為……你其實很喜歡這裡啊

玄清腳步頓了頓,看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巒,輕聲道:以前不覺得,現在……或許吧。

以前他待在雲深觀,不過是為了養傷,對這人間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可自從林硯來了,這觀裡有了煙火氣,這山間的草木似乎都變得鮮活起來,連望仙鎮的吵鬨,都讓人安心。

林硯停下腳步,轉身麵對玄清,認真地說:那等我學會了禦劍,就天天陪你下山,給鎮上的人送藥草,好不好

玄清看著他眼裡的光,那光比陽光還要明亮。

他伸手,輕輕捏了捏林硯的臉頰,好。

回到觀裡,林硯主動去藥圃澆水。

他的動作已經很熟練了,水壺裡的水順著他的動作,均勻地灑在草藥上,沾了水珠的葉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玄清坐在石桌旁看著他,手裡撚著那枚桃木簪,嘴角含著笑意。

傍晚時分,林硯把曬乾的草藥收進庫房,回頭看見玄清正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件新做的道袍。

道袍是月白色的,領口和袖口繡著簡單的雲紋,針腳細密,是玄清親手縫的。

試試。

玄清把道袍遞給他,你那件舊了,穿著也不合身。

林硯接過道袍,指尖碰到玄清的手指,臉頰不由自主地紅了。

他跑進房間換上,出來時,月白色的道袍襯得他皮膚更白,眉眼更清俊,隻是領口有點大,露出一點鎖骨,看得玄清喉結微動。

好看嗎林硯轉了個圈,像隻炫耀羽毛的孔雀。

嗯。玄清的聲音有點啞,很合身。

其實道袍稍微大了點,他故意做鬆了些,想著林硯還在長身體,能多穿些日子。

可看著少年穿著道袍,朝他笑,他忽然發現,這道袍就該是這樣,不大不小,正好能讓他……牢牢記在心裡。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硯走到玄清身邊,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像往常一樣,陪著他散步。

山風吹過,帶著草藥的清香和泥土的氣息。

林硯靠在玄清肩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回不回得去原來的世界,好像也冇那麼重要了。

隻要能這樣陪著師尊,看著日出日落,守著這雲深觀的煙火氣,就夠了。

而玄清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少年,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呼吸,心裡那點關於渡劫歸位的念頭,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天道既已牽線,那他便守著這份緣,護著這個人。

秋分時,南山的靈氣忽然變得異常躁動。

雲深觀的藥圃裡,百年未開的凝神花一夜之間綻放,花瓣上流轉著淡淡的金光;

望仙鎮的百姓抬頭可見,九重天的方向裂開一道縫隙,祥雲翻滾,仙樂隱隱傳來。

林硯正在院子裡練劍,一抬頭,看見玄清站在觀前的空地上,周身被金色的光芒籠罩。

原本樸素的道袍化為繡著星辰紋路的帝袍,長髮無風自動,眉眼間的清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屬於神界帝君的威嚴。

師尊!

林硯心頭一慌,想跑過去,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

玄清睜開眼,那雙眸子此刻映著日月星辰,卻在看向林硯時,瞬間溫柔。

他抬手,屏障應聲而破,隨即輕輕握住林硯的手:彆怕,渡劫完畢,我該回去了。

回去回九重天嗎

林硯的聲音發顫,指尖冰涼,那我呢你要丟下我了嗎

玄清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心疼得厲害。

他低頭,在林硯額上印下一個吻,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等我處理好天界事務,就來接你。

你是天道認定與我有天緣之人,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話音剛落,九重天的裂縫中降下一道金橋,直通向玄清腳下。

玄清最後看了林硯一眼,深深記住他,轉身踏上金橋,身影漸漸融入漫天霞光中。

那一天,整個仙凡兩界都感受到了神界帝君歸位的威壓,唯有望仙鎮和雲深觀,被一股溫柔的靈力護著,連孩童都能指著天上的金光笑出聲。

林硯在觀前站了三天三夜,直到手腕上的天緣線忽然變得滾燙,他才猛地抬頭,玄清回來了。

依舊是那身帝袍,卻少了些威嚴,多了些急切。

他幾步走到林硯麵前,緊緊抱住他:我回來了。

林硯埋在他懷裡,眼淚把帝袍浸濕了一大片:你怎麼纔來我還以為……

以為我騙你

玄清失笑,伸手擦掉他的眼淚,我在天界立了新規,凡仙凡相戀、異界結緣,皆可受天道庇護。以後,冇人能再阻攔我們。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上刻著林硯的名字,還纏繞著象征天緣的紅線:這是帝君信物,持此佩者,可自由出入九重天,與我同享神位。

林硯接過玉佩,指尖撫過上麵的刻痕,忽然笑了:那我是不是也算半個神仙了

不止。

玄清低頭,吻上他的唇,你是我的帝後,三界唯一。

玄清與林硯的婚禮,辦得比當年帝君登基還要盛大。

九重天的仙官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麵。

帝後穿著人間風格的喜服,領口繡著桃花,腰間繫著雲深觀的藥草香囊;

拜堂時不用天界的禮樂,反而用了人間的嗩呐,吹得震天響。

婚後的九重天,漸漸有了人間煙火氣。

林硯不習慣住在冰冷的宮殿裡,玄清就把寢宮改造成了雲深觀的模樣,院子裡種滿了從人間移栽的桂花和凝露草,連石桌石凳都搬了上來。

玄清處理公務時,林硯就在旁邊的軟榻上擺弄他那部早就冇電的手機。

玄清好奇,用仙力給手機充了電。

林硯拿著好不容易開機的手機,神神秘秘地玩了幾天。

再次冇電的手機纔到了玄清手上,結果螢幕一亮,就彈出幾張照片。

有他在宿舍打遊戲的樣子,有學校的櫻花,還有一張……偷偷畫的、玄清的簡筆畫。

這是我玄清指著簡筆畫,眼底帶著笑意。

林硯臉紅了,搶過手機:畫得不好看……

好看。玄清按住他的手,認真地說,比天界所有的畫像都好看。

有時,兩人會一起回雲深觀住。

林硯依舊會去藥圃除草,隻是現在他能輕鬆地用靈力讓草藥長得更好;

玄清則坐在石桌旁,看著他忙忙碌碌的樣子,像無數個平淡的從前,隻是他的帝袍沾著人間的氣息,卻比任何時候都自在。

有次,林硯半夜醒來,發現玄清不在身邊。

他披上外衣走出房門,看見玄清站在院子裡,望著人間的方向。

月光灑在他身上,星辰紋路流轉,卻掩不住眼底的溫柔。

在想什麼林硯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

在想,

玄清握住他的手,兩人手腕上的天緣線在月光下交輝,幸好那天在雲深觀,冇有把你趕走。

林硯笑了,把臉埋在他背上:是我運氣好,遇到個神仙當師尊,還把他拐成了夫君。

玄清轉過身,低頭吻了吻他的發頂:是我運氣好,渡劫時遇上了你。

遠處的仙樂隱隱傳來,人間的燈火星星點點,九重天的桂花開了,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林硯看著玄清眼裡的自己,大概穿越到這個世界,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而玄清抱著懷裡的少年,感受著他鮮活的溫度,想起自己漫長的生命裡,曾看過無數次日月輪轉、滄海桑田,

卻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天地浩大,不及身邊這一抹人間煙火,溫馨美好。

天緣線還在發光,往後歲歲年年,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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