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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鎮國侯夫人,卻在宗祠內被至親逼迫,親手扶起害我流產的仇人。一紙寬宏大度的讚譽,掩蓋不住我心底的血淚。當夫君的溫柔隻留給亡妻的舊琴,當我的丹青被指怨氣深重遭一剪兩斷,我終於明白,這侯府,是我的墳墓。祭天大典上,我以血為誓,跳下高台,隻為斬斷所有過往。所有人都以為我瘋魔,以為我必死無疑,卻不知,那絕境,正是我浴火重生的開端。
我將帶你走進我的極致痛苦與絕地反擊,看我如何從泥沼中掙紮而出,化身金陵畫仙,一步步將曾踐踏我尊嚴的一切,親手送入深淵。一場關於背叛、複仇與自我救贖的故事,即將拉開序幕。
第
1
章宗祠請罪,慈悲笑柄
婆母的傳喚來時,我正在抄一卷經。
為我那未出世就化作一灘血水的孩子。
顧家宗祠的檀香,濃得像化不開的血,熏得我一陣陣犯嘔。
我,鎮國侯夫人林氏,此刻站在這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像個待審的罪囚。
祠堂正中,跪著我的好表妹,柳如煙。
一年前,就是她,在我安胎的湯裡加了紅花,害我流產。
此刻她一身素白,哭得梨花帶雨,肩膀單薄地顫抖,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真是我見猶憐。
婆母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撚著佛珠,一臉悲憫。
她把玩著那串成色極好的玉珠,終於開了金口。
林氏,如煙已經跪了一天一夜,她知道錯了。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柳如煙。
她立刻朝我重重磕了一個頭,額頭貼著冰冷的青石板,聲音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表姐,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了心竅!我……我隻是太愛慕侯爺了,纔會犯下大錯。求表姐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饒我這一次吧!
從小一起長大
我心裡冷笑。是啊,從小你就搶我的東西,如今,連我的孩子都不放過。
表姐若是不解氣,打我罵我都行,隻要您能消氣,讓如煙做什麼都可以!
她又是一個響頭,哭聲更大了,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圍的族中長輩們開始竊竊私語,投向我的目光裡帶著審視和不滿。
到底是姐妹,何必呢。
就是,人都知道錯了,侯夫人也太不識大體了。
這善妒的名聲傳出去,丟的還是侯府的臉。
這些聲音像細密的針,紮進我的耳朵裡。
我看向我身側的夫君,鎮國侯顧衍。
他從頭到尾,都像一尊玉石雕像,俊美,也冰冷。
他冇有看我,也冇有看柳如煙,目光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直到我遲遲未動,他才終於將視線落在我臉上。
冇有溫度,冇有情緒,隻有四個字。
顧全大局。
我懂了。
我的孩子,我的痛苦,在顧家的大局麵前,一文不值。
婆母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耐。
林氏,去,扶如煙起來。往後都是一家人,莫要再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你身為侯府主母,要有容人之量。
小事
我死去的孩子,是一件小事。
我被掏空的身體,是一件小死。
我日日夜夜的噩夢,是一件小事。
原來在他們眼裡,我的一切,都隻是小事。
我內心翻江倒海,麵上卻笑了。
行啊,不就是走個流程嗎PUA這套,我算是見識全了。
我一步一步走過去,腳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在柳如煙麵前站定。
她抬起那張掛滿淚珠的臉,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她在向我炫耀。
炫耀她輸了道理,卻贏了所有人的心。
炫耀我占著侯夫人的名頭,卻活得像個笑話。
我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她手臂的瞬間,一陣噁心從胃裡翻湧上來。
我扶起了她。
我扶起了害死我孩兒的凶手。
多謝表姐寬宏大量!柳如煙順勢靠在我懷裡,哭得更凶了,彷彿我是她唯一的依靠。
這就對了。婆母滿意地點點頭。
侯夫人果然深明大義。
有此主母,是我顧家之福啊。
讚譽聲四起。
我站在他們中間,被他們的慈悲和寬容包裹著。
我成了他們口中那個最賢惠、最大度的女人。
也成了這侯府裡,最可悲的笑柄。
我看著顧衍,他終於對我露出了一個讚許的表情。
彷彿在誇獎一隻被馴服的、聽話的狗。
我突然覺得,這滿室的檀香味,真他媽的噁心。
第2章:
舊琴蒙塵,新人如故
從宗祠回來,我喉頭那股腥甜再也壓不住。
一口血噴在素白的帕子上,像雪地裡開出的紅梅,刺眼又絕望。
我病倒了。
身子像被拆散了架,骨頭縫裡都透著寒氣。
我躺在床上,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眼前一會兒是宗祠裡柳如煙得意的臉,一會兒是顧衍那冰冷的側顏。
侍女春兒端著藥碗進來,眼圈紅紅的。
夫人,您醒了快把藥喝了吧。
我張了張嘴,聲音啞得像破鑼。
侯爺呢
春兒的手一抖,湯藥灑出來幾滴。
她低下頭,不敢看我。
侯爺……侯爺昨夜一直在書房,未曾……未曾過來。
我心裡那點可笑的、僅存的期望,徹底碎了。
是啊,我怎麼還會有期望呢
我不過是他為了顧全大局而娶的鎮國侯夫人,一個擺設罷了。
他怎麼會來看我。
或許在他眼裡,我病倒了,正好省得礙他的眼。
夜深了,我卻毫無睡意。
心口像是堵了一塊巨石,悶得我喘不過氣。
我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外衣,鬼使神差地走向書房。
我隻是想看看。
看看這個男人,在我身心俱疲、咳血臥床的時候,到底在做什麼。
離書房還有一段距離,我就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琴聲。
那曲子,我再熟悉不過。
是《鳳求凰》。
卻是他那早逝的白月光,蘇清婉最愛彈的曲子。
我的腳步頓住了,渾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凍結。
我扶著廊柱,一點點挪到窗下,從窗縫裡往裡看。
燭光下,顧衍坐在案前,正專注地彈著琴。
他麵前擺著的,不是他常用的那張,而是一張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舊琴。
我認得那張琴。
那是蘇清婉的遺物。
他修長的手指在琴絃上撥動,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和專注。
那份溫柔,比宗祠裡他的冷漠,更像一把刀,將我淩遲。
一曲終了,他冇有再彈。
他拿起一塊柔軟的錦帕,一遍又一遍,輕柔地擦拭著那張舊琴。
他的動作那麼小心翼翼,彷彿在觸碰什麼絕世珍寶。
又像是在透過這張琴,撫摸那個早已不在人世的女人。
我看著他,忽然就明白了。
我嫁入侯府三年,從未得到過他半分真心。
他所有的愛,所有的溫柔,都隨著那個叫蘇清婉的女人,一同埋葬了。
而我,林氏,不過是蘇清婉死後,一個合格的替代品,一個能為他打理侯府、穩固朝堂地位的工具。
不,我連替代品都算不上。
他甚至都不屑於在我麵前偽裝。
我渾身冰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房間的。
第二天,顧衍派人送來了一堆名貴的藥材,千年的人蔘,上好的雪蓮,應有儘有。
附帶一張字條,是他的筆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安心休養。
隻有這四個字。
對我為何病倒,對我昨夜的咳血,他閉口不提,彷彿什麼都冇發生。
他用這些冰冷的藥材,堵住我的嘴,也堵住悠悠眾口。
看,他鎮國侯顧衍,對自己的夫人多麼體貼入微。
我看著那堆藥材,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原來,我的命,我的健康,在他眼裡,也就值這點東西。
他用金錢和物質,劃清了我們之間所有的界限。
夫妻
真是天大的笑話。
春兒擔憂地看著我。
夫人,您彆這樣,侯爺還是關心您的……
我打斷她。
春兒,把這些東西,都扔出去。
啊夫人,這可是……
扔了。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與他有關的東西,那隻會讓我覺得噁心。
第3章:
丹青泣血,一剪成空
病好了一些,我便重新拿起了畫筆。
這是我嫁入侯府前,賴以為生的技藝。
也是我如今,唯一能傾訴悲憤的出口。
我不想再抄那些度不了自己的經文,我隻想畫。
我把所有死去的希望,所有被踐踏的情感,所有無聲的哭泣,都融進了筆墨裡。
我畫了一幅《寂滅圖》。
畫上冇有亭台樓閣,冇有鳥語花香。
隻有一片荒蕪的寒山,幾株了無生機的枯木,還有漫天飛舞的、彷彿永遠不會停歇的雪。
整個畫麵,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這是我的心。
畫完最後一筆,我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這幅畫,耗儘了我最後一點心血。
顧衍就是在這時進來的。
他許是路過,無意中瞥見了桌上的畫。
他走了過來,拿起那幅尚未乾透的《寂滅圖》。
起初,他隻是皺了皺眉。
可當他看清畫中內容時,整個人像是被點燃的炸藥。
這畫的是什麼東西!
他勃然大怒,將畫重重摔在桌上,墨點濺了我一身。
如此蕭索陰鬱,毫無生氣!林氏,你的心是被怨氣填滿了麼!
我看著他,冇有說話。
我的心是什麼樣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的怨氣從何而來,你難道不清楚嗎
他見我不語,怒火更盛。
他指著那幅畫,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你看看你畫的這些,充滿了戾氣和怨毒!簡直不堪入目!清婉的畫,每一幅都溫婉清麗,讓人如沐春風。你呢你畫的這些,隻會汙了這屋子,汙了我的眼!
又是蘇清婉。
又是她。
原來,在他心裡,我連畫畫,都必須模仿那個死人。
我的一切,都必須活在她的影子裡。
我忽然覺得很可笑。
侯爺,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不像話,我姓林,不姓蘇。我畫我心中所想,為何要學她
你!
我的平靜似乎徹底激怒了他。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你心中所想你心中想的就是這些枯木、荒山林氏,我竟不知,你的心腸歹毒至此!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出了聲。
歹毒侯爺,我再歹毒,也未曾害過人性命。
這句話,像一根刺,精準地紮進了他的痛處。
他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我看到他轉身,從博古架上拿起一把用來修剪花枝的金剪刀。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要做什麼
他冇有回答我。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幅我耗費了數日心血的《寂滅圖》。
在我震驚的、不敢置信的注視下。
他舉起剪刀。
哢嚓——
一聲脆響。
我最珍視的畫,我唯一的精神寄托,被他從中間,一刀兩斷。
那道裂痕,就像一道猙獰的傷疤,將畫麵上那片死寂的雪地,徹底撕裂。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我隻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那一聲刺耳的哢嚓聲在耳邊不斷迴響。
他將那兩半廢紙,冷冷地丟在我腳下。
學不像她,就不要畫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東施效顰,徒增笑料。
說完,他拂袖而去。
留給我一室的狼藉,和一顆被徹底碾碎的心。
我緩緩蹲下身,顫抖著手,撿起那兩片殘破的畫。
枯木斷了,寒山裂了。
就像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成空。
東施效顰
顧衍,你錯了。
我畫的不是寂滅,是我自己。
而現在,你親手,殺了我第二次。
(本章字數:1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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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put4
第4章:
血誓祭天,侯府除名
年終祭天大典,是侯府一年中最隆重的儀式。
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家族興旺。
高高的祭壇設在府中最開闊的廣場上,京中權貴悉數到場,數百賓客濟濟一堂。
我作為侯夫人,本該站在顧衍身側,接受眾人豔羨的目光。
但今天,我冇有這個資格。
主祭的是婆母,她穿著繁複的誥命服,在一眾女眷的簇擁下,走向祭壇。
儀式開始前,她當著所有人的麵,叫了我的名字。
林氏。
我從人群的角落裡走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鄙夷,有幸災樂禍。
婆母看著我,臉上是悲天憫人的神聖。
林氏,你嫁入侯府三載,未能為顧家開枝散葉,反而心懷怨懟,言行無狀,致使家宅不寧。你身不清淨,心不清明,不配與我顧家子孫一同祭天。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我看著她,內心一片平靜。
原來,這纔是今天真正的好戲。
一場當著全京城權貴的,對我的公開審判。
今日,你便在祭壇之下,長跪贖罪,為我顧家上下祈福,朗讀《女誡》百遍,洗滌你內心的怨毒。
她說完,轉向顧衍。
衍兒,為娘如此處置,你可有異議
顧衍站在祭壇邊上,金冠束髮,錦衣玉帶,宛如天神。
他冇有看我,隻是淡淡地對著婆母。
全憑母親做主。
又是這樣。
他再一次,默許了這一切。
他再一次,將我當作一個可以隨意犧牲的祭品,擺在了顧家榮譽的祭壇上。
周圍的賓客開始交頭接耳,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成了他們眼中,一個不知好歹、善妒成性的瘋女人。
一個家族祈福儀式上的人牲。
真好。
真熱鬨。
我看著那高高的祭壇,看著祭壇上燃燒的香火,看著婆母那張偽善的臉,看著顧衍那張冷漠的臉。
我笑了。
在所有人以為我會哭泣、會求饒、會崩潰的時候,我笑了。
他們讓我跪下贖罪
憑什麼
我冇有下跪。
我提起裙襬,一步,一步,朝著那高高的祭壇走去。
攔住她!婆母驚怒交加。
這個瘋子想乾什麼!
兩個健壯的婆子想上來拉我,被我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力道甩開。
所有人都驚呆了。
顧衍也終於變了臉色,他厲聲嗬斥。
林晚!你給我站住!
林晚。
他已經很久很久,冇有叫過我的名字了。
可惜,太晚了。
我冇有停下,徑直走上了祭壇。
我站在了婆母的麵前,站在了那熊熊燃燒的火盆前。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尖。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在口腔中炸開。
劇痛讓我眼前發黑,但我站得筆直。
我吐掉一口血沫,用那沾滿鮮血的手指,抓過祭天上蒼的白色絲帛。
我用我的血,在上麵寫字。
一筆,一劃,都用儘了我全身的力氣。
寫下了我此生,最決絕的誓言。
**顧郎薄倖,宗族無義。**
**林氏今日,自請除名。**
十二個血字,觸目驚心。
我寫完,將那染血的絲帛,高高舉起,向著台下所有人展示。
我看到了顧衍臉上那從未有過的震驚和恐慌。
我看到了婆母那因極度憤怒而扭曲的臉。
我看到了台下賓客們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就怕了
好戲,纔剛剛開始。
我將那血帛,猛地擲入眼前的火盆。
絲帛遇火,瞬間燃燒,我的血字在火焰中扭曲、翻騰,最後化為灰燼,帶著我最後的詛咒,飄向空中。
做完這一切,我轉過身。
我最後看了一眼顧衍。
他正不顧一切地朝我衝來,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驚惶失措。
他想抓住我。
我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解脫的笑容。
顧衍,你不是要我贖罪嗎
那我就用我的命,來祭你們顧家這肮臟的天。
我張開雙臂,像一隻終於掙脫牢籠的蝴蝶。
迎著風,向著那高台之下,縱身一躍。
世界在這一刻,天旋地轉。
第5章:
廢院殘生,暗渡陳倉
我冇死成。
真是可惜。
醒來時,人躺在一間破敗的屋子裡,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
我動了動,撕心裂肺的疼痛從雙腿傳來。
斷了。
顧衍冇讓我死,他選擇了一種更殘忍的方式。
他要我活著,像一條斷了腿的狗,被囚禁在這侯府最偏遠的廢棄院落裡,苟延殘喘。
很快,我就知道了他的命令。
侯爺有令,夫人瘋魔,衝撞祭天,罪無可恕。囚於靜心苑,任何人不得醫治,任其自生自滅,以儆效尤。
自生自滅。
他震怒於我讓顧家顏麵掃地,所以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
他以為,這樣就能磨掉我所有的棱角,讓我後悔,讓我求饒。
我成了整個侯府的禁忌,一個不祥的瘋子。
下人們對我避之不及,送來的飯食,是餿的。禦寒的被褥,是破的。
他們都以為我必死無疑,作踐起我來,也毫無顧忌。
聽說了嗎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侯夫人,現在連條狗都不如。
活該!誰讓她那麼不知好歹,敢在祭天大典上發瘋。
侯爺說了,她要是死了,就卷個草蓆扔到亂葬崗去。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每天都往我耳朵裡鑽。
可我不在乎了。
腿上的劇痛,時時刻刻提醒著我那一日的決絕。
我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看著房梁上結的蜘蛛網,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我要活下去。
我不能就這麼死了。
我死了,顧衍和柳如煙隻會拍手稱快,婆母會念一句罪有應得。
我偏不讓他們如意。
我要活著,爬出這個地獄,然後,把他們所有人都拖下來。
機會,在我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來了。
那天夜裡,一個偽裝成倒夜香雜役的老頭,悄悄潛進了我的房間。
他跪在我床前,老淚縱橫。
小姐,老夫是張禦醫,您還記得嗎
張禦醫
我記起來了,是父親生前資助過的一個窮苦醫學生,後來進了太醫院。
父親曾說他醫術高明,品性純良。
小姐,老夫聽聞您的事,心急如焚。這是受了您父親的大恩,今日,定要報答!
他從懷裡掏出金瘡藥和乾淨的布條。
小姐,您的腿傷得太重,拖得太久,若再不醫治,就真的廢了!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為我處理傷口。
那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痛。
冇有麻藥,他要將我錯位的骨頭重新接上。
我死死咬住一塊破布,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冷汗浸透了我的衣衫,我幾乎要痛暈過去。
但我的眼睛,始終是睜著的。
我要記住這種痛。
小姐,您忍著點。侯府上下都以為您廢了,這正是我們的機會。張禦醫壓低了聲音,老夫會每日藉著倒夜香的由頭過來為您換藥,隻要您能撐住,腿就能保住。
我看著他,用儘全身力氣,點了點頭。
從那天起,我開始了我的自救。
白天,我裝作奄奄一息,對下人的欺辱毫無反應。
晚上,張禦醫會偷偷潛入,為我醫治,並帶來一些能果腹的乾淨食物。
我的身體,在一點點恢複。
我的心,卻在一天天變冷,變硬。
我讓張禦醫幫我做一件事。
變賣我最後的嫁妝。
那些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念想,也是我最後的底牌。
我將一支成色極好的鳳頭金釵交給他。
張叔,幫我把它當了,換成金子。還有,幫我弄一張出城的憑證,要一個全新的身份。
張禦醫看著我,目光裡滿是心疼和決然。
小姐,您想好了
我看著窗外那一方被禁錮的天空,笑了。
想好了。
顧衍,你以為這廢院是我的牢籠嗎
不。
這是我涅槃的煉獄。
等我再出去時,就不是林氏了。
我會帶著滿身的傷疤和仇恨,回來向你們討還我失去的一切。
連本帶利。
第6章
金陵畫仙,名動江南
在張禦醫的安排下,侯府那座廢院裡的一具無名屍體,在一個雨夜被悄悄抬了出去。
那具屍體,就是林氏。
而我,被藏在運送泔水的木桶裡,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離開了那座囚禁我三年的牢籠。
馬車一路向南。
顛簸中,我斷骨的劇痛從未停歇,可我的心,卻從未如此刻般平靜。
京城,顧衍,顧家。
都成了我身後,一場燒成灰燼的噩夢。
我來到了金陵。
江南水鄉,秦淮河畔,處處是靡靡之音,處處是新生之地。
我捨棄了林晚這個名字。
從今往後,我叫陵疏。
陵墓的陵,疏離的疏。
我坐在一張特製的輪椅上,用我變賣嫁妝換來的銀錢,在秦淮河邊最僻靜的巷子裡,開了一家小小的畫館。
腿是廢了,但手還在。
這就夠了。
我不再畫那些迎合旁人的溫婉清麗。
我也不再畫那壓抑絕望的寒山枯木。
我的筆下,是咆哮的江海,是浴火的鳳凰,是劈開混沌的驚雷。
每一筆,都是我的血肉,我的骨頭,我的不甘。
起初,畫館無人問津。
直到有一天,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搖著扇子走了進來。
他看到我掛在牆上那幅尚未完成的《驚雷圖》,愣了許久。
這畫,是你畫的
我從畫案後抬起頭,冇有回答。
他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
我叫沈明軒,沈家行三。彆人都叫我沈三公子。
我不管你叫什麼,也不管你是誰。這畫,我要了。開個價吧。
我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三個字。
不賣。送你。
他笑了。
有意思。我沈明軒從不白拿人東西。這樣,我幫你把畫館揚名,如何
我冇想到,這個看起來風流不羈的沈三公子,竟是江南第一钜富沈家的掌舵人。
他真的做到了。
在他的推波助瀾下,陵疏這個名字,像一陣風,吹遍了整個金陵城。
人們驚歎於我畫中的決絕與風骨,稱我為畫仙。
求畫者踏破了門檻,千金隻為一幅畫。
我從不露麵,隻讓張叔代為接洽。
世人隻知畫仙陵疏,是個不良於行的孤僻女子,卻不知我的過往。
我積累了大量的財富。
但我冇有用它來享受。
我讓沈明軒幫我,利用沈家的勢力,開始在京城,暗中收購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產業。
幾間糧鋪,幾處漕運碼頭的倉庫,還有一些布行。
這些,都是鎮國侯府賴以為生的產業命脈上,最不起眼的螺絲釘。
沈明軒問我為什麼。
你一個江南畫師,要京城的鋪子做什麼
我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秦淮河的燈火。
冇什麼,隻是覺得,有些賬,總該一筆一筆地算清楚。
跟誰算
一個……早就該死在我心裡的故人。
沈明明軒不再追問。
他隻是給我倒了一杯茶。
陵疏,不管你要做什麼,沈家,都是你的靠山。
我看著他,這是我離開侯府後,第一次感受到冇有條件的善意。
我衝他笑了笑。
多謝。
這一聲謝,是真心的。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會這樣下去,在江南的煙雨裡,慢慢積蓄我的力量。
直到有一天,張叔從京城帶來一個訊息。
這個訊息,讓我平靜了許久的心,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第7章
故人歸來,相見不識
張叔帶回來的訊息,是關於蘇清婉的。
顧衍那個死了多年的白月光,竟然冇死。
當年她並非死於水難,隻是被人所救,流落鄉野,失了憶。
如今,她被人尋回了京城。
我聽到這個訊息時,正在給一幅《涅槃圖》上色。
手裡的筆一頓,一滴硃砂血一樣滴在鳳凰的翅膀上。
我以為我會恨,會怒。
可我冇有。
我心裡隻有一片荒唐的平靜。
真好。
這真是太好了。
我倒要看看,顧衍麵對他心心念念複活的白月光,會是怎樣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
她……現在如何了
我問張叔。
張叔歎了口氣。
小姐,那蘇姑娘……早已另嫁他人,是個鄉野村夫,還生了兩個孩子。被尋回時,她自己都不願回京,說是日子過得挺好。
我愣住了。
隨後,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可真是,天底下最諷刺的笑話。
顧衍守著一座貞節牌坊守了這麼多年,結果人家早就過上了自己的小日子。
那顧衍呢他什麼反應
侯爺……大發雷霆。
張叔說,顧衍去見了蘇清婉。
可現實中的蘇清婉,皮膚粗糙,滿口鄉音,早已不是他記憶中那個溫婉清麗的仙子。
她甚至不記得他了。
她看著他的眼神,陌生又防備,隻想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顧衍的美夢,碎得徹徹底底。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侯府,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喝得酩酊大醉。
他開始無法控製地想起我。
這是沈明軒安插在侯府的眼線傳來的訊息。
他想起我畫的《寂滅圖》,想起我蒼白的臉,想起我被他一剪刀兩斷的畫。
他甚至,開始想起我決絕跳下祭壇時,那個帶血的笑容。
他開始後悔了。
他後悔當初為何要將我逼上絕路。
他後悔,為何冇有在我還愛他的時候,回頭看我一眼。
真是可笑。
早乾嘛去了
現在纔來後悔,晚了。
我的人生裡,早就冇有後悔藥這味藥了。
幾個月後,鎮國侯顧衍,因公事下江南。
他聽說了金陵畫仙陵疏的名號。
聽聞陵疏的畫,風骨淩厲,一畫難求。
他動了心思。
或許是想從我的畫裡,尋找另一個蘇清婉的影子。
又或許,是想用一幅名家畫作,來填補他內心的空虛。
他親自登門,來到我的畫館。
沈明軒第一時間把訊息傳給了我。
他來了。你要見嗎
我坐在畫館二樓的屏風後,看著樓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比從前清瘦了一些,但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侯爺派頭。
不見。
我讓張叔下去回話。
我家主人說了,今日無客,侯爺請回吧。
顧衍顯然冇料到會吃閉門羹。
他在京城,何曾被人如此慢待過。
放肆!你可知本侯是誰讓你們主人出來見我!
張叔不卑不亢。
侯爺息怒。我家主人脾氣古怪,說不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見。
顧衍在樓下站了很久。
他冇有再強求。
他隻是對著樓上,隔著一道屏風,問了一句。
敢問畫仙名諱
我坐在輪中,拿起筆,沾了墨。
我冇有回答他。
他等了許久,終於還是走了。
我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沈明軒走上樓來。
你就這麼讓他走了我以為你會當麵給他一巴掌。
我放下筆,看著窗外。
彆急。
好戲,要慢慢唱,纔有趣。
顧衍冇有放棄。
他似乎對我這個神秘的畫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三番五次派人送來重禮,隻求一畫。
都被我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他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這男人的劣根性,我再清楚不過了。
我知道,他很快就會失去耐心。
而我,就在等他失去耐心的那一刻。
第8章
千金一畫,當眾焚之
顧衍的耐心,比我想象中還要短。
在數次求畫被拒後,他動用了權勢。
他直接找到了金陵知府,言語間施加壓力,大有得不到畫就不罷休的架勢。
沈明軒把這事當笑話講給我聽。
你看他,在京城作威作福慣了,到了江南還想耍他那套侯爺威風。
他想看畫,就讓他看個夠。
我對他笑了笑。
沈明軒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好!我這就去安排。定要辦一場全江南最風光的畫展,讓你這位畫仙,風風光光地打他的臉!
畫展的地點,就設在秦淮河最大的畫舫上。
那一日,江南的名流雅士,富商巨賈,悉數到場。
畫舫上展出的,全是我這兩年的心血之作。
有驚濤駭浪,有山河崩裂,有孤鷹泣血。
每一幅,都充滿了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決絕的力量。
來賓們看得如癡如醉,讚歎不絕。
顧衍也來了。
他站在我那幅壓軸之作《涅槃》前,久久冇有移開目光。
畫上,一隻鳳凰在烈火中掙紮,眼神卻不是痛苦,而是睥睨眾生的傲然。
它的羽翼已被燒燬,卻在灰燼中,重新長出了血肉。
這幅畫,畫的是我。
也是我為他準備的,最終的禮物。
畫展的最後,是畫作的拍賣。
沈明軒親自主持。
當拍到《涅槃》時,場上的氣氛達到了頂點。
價格一路飆升。
五千兩!
八千兩!
一萬兩!
就在眾人以為價格已經到頂時,一個冷冽的聲音響起。
五萬兩。
是顧衍。
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站在那裡,誌在必得。
他要用他最引以為傲的財富和權勢,來征服這幅畫,也征服這幅畫背後的主人。
沈明軒看向我藏身的屏風。
我點了點頭。
五萬兩一次,五萬兩兩次……
成交!
錘音落下。
顧衍的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接下來,是交接畫作的儀式。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那道屏風,想一睹畫仙的真容。
在萬眾矚目之下,張叔推著我的輪椅,緩緩從屏風後出現。
我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衫,安靜地坐在輪椅上,臉上冇有絲毫表情。
我看到了顧衍。
他也看到了我。
在他看到我那張臉,和我那雙殘廢的腿時,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
畫舫上鴉雀無聲。
隻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
他像是被人迎麵打了一拳,整個人都懵了,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林……晚
他失態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那聲音裡,有震驚,有不敢置信,有恐慌,還有一絲我聽不懂的……狂喜
真是噁心。
我冇有理會他。
我示意張叔,將輪椅推到他麵前。
他顫抖著手,將一張五萬兩的銀票遞過來。
我接了過來。
然後,我當著他的麵,當著全江南所有名流的麵,將那張銀票,遞給了身後的沈明軒。
沈公子,多謝捧場。
緊接著,我從侍女手中接過那幅他用五萬兩買下的《涅槃》。
在顧衍那如遭雷擊的注視中,我將畫,猛地投入了身旁取暖的銅火盆裡。
畫卷遇火,瞬間燃燒。
那隻在烈火中重生的鳳凰,在我眼前,化為了灰燼。
我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
侯爺的錢,我收下了。
但我的畫,你不配。
第9章
釜底抽薪,基業動搖
那一日,顧衍成了全江南的笑柄。
他當眾失態,瘋了一樣想從火盆裡搶救那幅已經燒成焦炭的畫,最後被沈明軒的人請下了畫舫。
我以為他會就此罷手。
是我低估了他的偏執。
他開始發瘋般地想要挽回我。
他不再提畫,而是日日守在我的畫館外,送來各種奇珍異寶,名貴藥材。
他說他後悔了。
他說他知道錯了。
他說隻要我肯原諒他,他什麼都願意做。
晚晚,跟我回京吧。我馬上就八抬大轎,重新把你娶進侯府。
柳如煙我已經把她送去了家廟,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母親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無比可笑。
他以為他是誰
他以為他想丟掉的時候就丟掉,想撿回來的時候,我就該感恩戴德地回到他身邊
顧衍,你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
我坐在畫館二樓的窗邊,冷冷地看著樓下那個憔悴不堪的男人。
你覺得,我現在還稀罕你那破侯府嗎
我的拒絕,冇有讓他退縮,反而激起了他更強的佔有慾。
他回了京城。
然後,他做了一件更瘋狂的事。
他竟然真的以鎮國侯的爵位向皇帝請旨,請求與我和離的亡妻林氏複婚。
皇帝大為震驚,滿朝文武都覺得他瘋了。
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
我立刻讓沈明軒動手。
一封匿名的信,連同我那份祭天血書的拓本,一同被送到了七皇子的案頭。
七皇子是太子一派,與手握兵權的顧家向來是政敵。
信中,詳細敘述了顧家當年是如何逼我原諒仇人,如何害我流產,如何在我跳台斷腿後將我囚禁虐待,最後又是如何偽造我的死訊。
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七皇子如獲至寶,立刻在朝堂之上,彈劾顧衍品行不端,殘害髮妻,德不配位。
一時間,朝野震動。
就在此時,我下了第二道命令。
關閉我在京城收購的所有糧鋪、布行和漕運倉庫。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產業,在同一時間全部停擺。
顧家賴以為生的漕運生意,命脈瞬間被切斷。
大量的貨物積壓在港口運不出去,每日的虧損都是天文數字。
顧家亂了。
釜底抽薪,這纔是最致命的一擊。
皇帝本就對顧家功高震主心懷忌憚。
如今,顧衍鬨出如此傷風敗俗的醜聞,顧家的經濟又出了大問題。
皇帝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一道聖旨下來。
鎮國侯顧衍,治家不嚴,德行有虧,有辱朝廷顏麵。
削去爵位,收回兵權,閉門思過。
訊息傳到江南時,我正在院子裡曬太陽。
沈明軒坐在我對麵,給我剝著橘子。
顧家完了。
他說。
短短半個月,樹倒猢猻散。顧衍被削爵後,那些旁支族親跑得比誰都快,生怕被牽連。
聽說他變賣了所有家產,才勉強堵上漕運的窟窿,但侯府,是保不住了。
我吃了一瓣他遞過來的橘子。
很甜。
他活該。
我淡淡地說。
沈明軒看著我。
你就不想回京城,親眼看看他現在的慘狀
我搖了搖頭。
不想。
他如今是死是活,是富是貧,都與我無關了。
我不是要報複他。
我隻是,要拿回屬於我的公道。
現在,公道回來了。
他也該從我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了。
第10章
塵埃落定,陌路殊途
一晃,又是五年。
我的畫館開遍了江南,甚至還開到了京城。
沈家的生意在我的幫助下,越做越大,成了名副其實的皇商。
而我,因為畫技超群,又為朝廷設計改良了漕運水圖,被新帝親封為一品畫師,賜陵疏為號。
世人皆知一品畫師陵疏,才華橫溢,富可敵國,卻是個腿有殘疾的孤女。
他們不知道,我曾是鎮國侯夫人林晚。
沈明軒依舊陪在我身邊。
他從未提過婚嫁之事,隻是像個最忠實的朋友,最默契的知己,陪我看儘江南的春花秋月。
他說:陵疏,你這樣就很好。自由自在,誰也不能再束縛你。
我笑。
是啊,這樣很好。
這一年,我因生意上的事,重回京城。
京城還是那個京城,繁華依舊。
隻是,再也冇有什麼鎮國侯府了。
馬車行至一個破落的街角時,忽然停了下來。
我掀開車簾。
看到街邊一個賣字畫的小攤前,圍著幾個人。
攤主是個潦倒落魄的中年男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舊長衫,頭髮花白,滿臉風霜。
他正陪著笑,向一個路過的富商兜售自己的字畫。
老爺,您看看吧,我這字,當年也是……
富商不耐煩地揮揮手。
去去去,一個敗落戶,還提什麼當年。
那男人臉上的笑僵住了,默默地低下了頭。
是顧衍。
我靜靜地看著他。
他家產散儘,聽說他那位慈悲為懷的母親,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早就死了。
柳如煙在家廟裡瘋了。
顧家族人也早已作鳥獸散。
偌大的一個家族,如今隻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
真是報應。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專注,他似有所感,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
他看到了我。
看到了坐在華麗馬車裡的我,看到了我身上那一品誥命的朝服。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像一尊風化的石像。
他丟下筆,不顧一切地朝我的馬車衝過來。
晚晚!晚晚是你嗎!
他想上前,卻被我身邊的護衛毫不客氣地攔住。
他被推得一個趔趄,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他爬起來,還想再衝。
晚晚!你看看我!是我啊!我是顧衍!
我放下車簾,隔絕了他那張絕望的臉。
走吧。
我對車伕說。
馬車緩緩啟動,從他身邊,徑直駛過。
自始至終,我冇有再看他一眼。
我冇有對他說一句話。
我甚至,冇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他就好像,隻是街邊的一粒塵埃,一片落葉,一個與我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馬車駛出很遠,我彷彿還能聽到他聲嘶力竭的哭喊。
我知道。
對他而言,我這徹底的、發自內心的無視,比任何刀子都更鋒利,比任何報複都更令他痛苦。
這,纔是他永生永世,都無法逃離的地獄。
而我,終於獲得了我的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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