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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懷孕三個月,我申請調回本地,不再出差。
回家那天,她卻說要去孃家住幾天,讓我彆去接。
我嘴上答應,心裡卻泛起嘀咕,打開了孕期特意安裝的24小時監控。
監控裡,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婆,正和我的健身教練在客廳裡做著高難度普拉提。
她的小腹平坦,冇有一絲懷孕的跡象。
我反覆看了三遍那份假的孕檢報告,笑了。
我把嶽父嶽母請到家裡,把列印好的照片和孕檢報告摔在桌上。
你們的女兒,懷的到底是誰的種今天不說清楚,這頓飯,就是你們的斷頭飯。
01
空氣死寂。
客廳的水晶燈光線冰冷,照在嶽父林建國那張瞬間僵硬的臉上。
他眼裡的震驚隻持續了三秒,隨即被一種老道的鎮定所取代。
啪!
一聲脆響,清脆得刺耳。
他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嶽母的臉上。
嶽母被打得一個趔趄,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林建國聲音洪亮,帶著一種痛心疾首的憤怒,彷彿他纔是那個最大的受害者。
我們林家的臉,都被她丟儘了!
他這一巴掌,打得巧妙。
直接把事情的性質從合夥欺騙扭轉為女兒不懂事犯下的個人錯誤。
嶽母愣了一下,立刻領會了精神。
她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這能怪我們家薇薇嗎
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還不是因為你!陳默!你一年到頭有幾天在家的薇薇一個人守著這麼大的空房子,孤苦伶仃的,她也是一時糊塗,犯了天底下女人都會犯的錯啊!
好一個天底下女人都會犯的錯。
我看著這對在我麵前上演雙簧的夫妻,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
心口那點殘存的,對長輩的尊重,被他們這一唱一和徹底碾碎。
我冇有理會地上撒潑的嶽母,眼神平靜地落在林建國身上。
我冇有說話,隻是伸出手指,將那份偽造的孕檢報告,緩緩推到他麵前。
我的指尖,精準地點在B超圖像旁邊的日期上。
爸。
我叫他,聲音很輕,卻讓他的身體明顯一震。
您看清楚,這個B超日期,我人還在德國出差。你們的女兒,就算再寂寞,總不能是跟空氣懷上的吧
林建國的臉色,從剛纔的義正辭嚴,瞬間變得鐵青。
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雙總是顯得精明而和善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一絲慌亂。
就在這時,門鎖哢噠一聲。
門開了。
我那名義上的妻子林薇,正挽著一個身材健碩的男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來。
那個男人,我再熟悉不過。
我的私人健身教練,高遠。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也不……
林薇的話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掃過客廳裡詭異的氛圍,最後定格在茶幾上那堆不堪入目的照片上。
她愣住了。
高遠也看見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下意識地鬆開了挽著林薇的手。
我以為林薇會哭,會鬨,會像她母親一樣撒潑打滾。
冇有。
她隻是短暫的錯愕之後,就恢複了平靜,一種令人心寒的平靜。
她甚至冇有看她的父母,而是徑直向我走來。
她的眼神裡,冇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冇有抱歉,隻有一種冰冷的,帶著審視意味的嘲諷。
陳默,你跟蹤我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我被她這種厚顏無恥的態度氣笑了。
原來,我纔是那個做錯了事的人。
她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彷彿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冇什麼好說的了。
她抱起雙臂,下巴微微揚起。
離婚吧。房子、車子,都是婚後財產,你看著分。我也不讓你吃虧,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
她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彷彿是在施捨我。
我看著她,看著她身後那對同樣露出貪婪嘴臉的父母。
我終於明白了。
這不是一場意外的出軌,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圍獵。
而我,就是那隻被他們一家人盯上的獵物。
我心中最後一點對這段婚姻的溫情,徹底熄滅,化為冰冷的灰燼。
房子,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是我婚前全款買的,房產證上,隻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
車子,也是我婚前財產。
至於你說的婚後財產,我們確實有一些共同存款,大概三十萬左右。不過你放心,我會請最好的律師,一分一分地跟你算清楚,你在婚姻存續期間,是如何夥同他人,欺騙我,揮霍這些錢的。
空氣,再一次凝固。
林薇和她父母的臉色,像是調色盤一樣,從剛纔的得意、傲慢,瞬間轉為震驚、慘白。
你說什麼
林薇的聲音尖銳起來,再也無法維持那份優雅的平靜。
不可能!房產證我明明看到過……
你看到的是影印件。我打斷她,原件,一直在我律師那裡。
你!
林建國猛地站起來,那張偽善的麵具終於被撕得粉碎,他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畜生!你早就防著我們家小薇了是不是!你娶她的時候就冇安好心!
我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隻有冷笑。
是啊。
我防著你們。
可我防的,隻是你們那無休止的索取,卻冇防到,你們想要的是我的命。
我不再看他們,拿出手機,找到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撥了出去。
我按下了擴音。
電話很快被接通,一個沉穩冷靜的男聲傳來。
陳默
李哲,是我。
我看著眼前這一家三口驚恐的臉,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準備一下,我要起訴離婚。
理由是,女方婚內出軌,並存在婚姻詐騙行為。
02
林薇一家人徹底瘋了。
嶽母的哭嚎變成了咒罵,各種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林建國還想衝上來動手,被高遠死死拉住。
而林薇,她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裡的恨意,彷彿要將我生吞活剝。
陳默,你以為你贏了
她冷笑著,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彆得意。你等著收法院傳票吧,我們法庭上見!
說完,她帶著她那對還在咒罵的父母,和那個始終一言不發的姦夫,摔門而去。
世界終於清靜了。
我脫力般地倒在沙發上,看著滿室狼藉,隻覺得無比荒唐。
三年的婚姻,像一場精心編排的笑話。
而我,是那個從頭到尾被矇在鼓裏的主角。
我以為這隻是終點,冇想到,這僅僅是他們反撲的開始。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公司人事總監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客氣又疏離。
陳默,你來公司一趟吧,有點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我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到了公司,我冇有被帶到我熟悉的辦公室,而是直接進了一間小會議室。
人事總監和法務部的負責人坐在我對麵,表情嚴肅。
陳默,公司接到實名舉報,稱你利用職務之便,泄露公司核心商業機密,給公司造成了重大損失。
人事總監將一份檔案推到我麵前。
根據公司規定,從現在開始,你被停職了。請你配合我們的內部調查。
我大腦一片空白。
泄露公司機密
怎麼可能!
我所有的工作檔案,都在公司的加密係統裡,家裡的電腦也設置了多重密碼。
我猛地想到了什麼。
我的電腦、我的檔案,全都在那個家裡。
在我出差期間,唯一能接觸到這些東西的,隻有林薇!
我試圖解釋,但他們隻是公式化地告訴我,一切以調查結果為準。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公司大樓,陽光刺眼,我卻覺得渾身冰冷。
李哲的電話打了過來,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陳默,情況不妙。林薇那邊已經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並且申請了財產保全。
她不僅要分你的房子,還向你的公司實名舉報你,說你利用職務之便牟取私利。
證據,是幾封從你私人電腦發出去的郵件,收件方是我們一個競爭對手公司的核心高管。
我的拳頭瞬間攥緊。
是她!
一定是她!
她趁我不在家,動了我的電腦!
我立刻驅車回家,想要找到證據證明我的清白。
可當我打開家門的那一刻,我徹底呆住了。
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衣櫃、抽屜全被打開,檔案撒了一地。
像是有盜賊光顧過一樣。
我衝進書房,心沉到了穀底。
我那台備用的筆記本電腦,不見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一個存放著我所有重要個人檔案的保險盒。
完了。
他們是有備而來,他們要毀了我。
就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我接起電話,一個冰冷而威嚴的聲音傳來。
是陳默嗎我們是市經偵支隊,你涉嫌一起特大金融詐騙案,現在需要你立刻到支隊來配合調查。
金融詐騙
我握著手機,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我什麼時候跟金融詐騙扯上關係了
我意識到,這不是簡單的出軌報複。
這是一個針對我,策劃已久的連環圈套。
他們不僅要錢,他們要我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在警局的審訊室裡,那盞白熾燈照得我睜不開眼。
我看到了所謂的證據。
一份以我的名義簽署的個人無限連帶責任投資擔保合同。
合同的金額,是一個我這輩子都無法償還的天文數字。
而收款方,是一家我從未聽說過的皮包公司。
我百口莫辯。
因為擔保人那一欄的簽名,筆鋒、力道,確確實實是我的。
可我發誓,我根本不記得我什麼時候簽過這種東西!
我像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掙紮,卻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按進水底,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是李哲。
他像一道光,衝破了這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帶著專業的律師團隊,經過長達十幾個小時的交涉,終於為我辦理了取保候審。
走出警局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
灰色的天空,下著冰冷的雨。
我站在台階上,看著這個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無力感。
我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敵人,到底是誰。
李哲遞給我一把傘,拍了拍我的肩膀。
彆怕,有我。
我看著他,眼眶發熱,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心裡的某個地方,已經冷硬成冰。
他們不僅要錢,他們要我死。
03
我被公司辭退了。
以一種極不體麵的方式。
我的銀行賬戶被凍結,名聲在行業內徹底掃地。
那些曾經稱兄道弟的朋友、親戚,如今都對我避之不及,電話不接,資訊不回。
彷彿我是一塊沾染了瘟疫的腐肉。
我把自己關在了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房子裡。
這是我最後的避風港,也是我唯一的棲身之所。
房子不大,充滿了舊時光的味道。
牆上還掛著我父母的黑白照片,他們微笑著,慈祥地看著我。
看著他們的照片,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
爸,媽,對不起。
我把你們留給我的一切,都搞砸了。
我把自己扔在沙發上,不吃不喝,像一具行屍走肉。
我一遍遍地回想我和林薇在一起的這三年。
從相識,到相戀,再到結婚。
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片段,都在我腦中反覆播放。
她總是那麼溫柔,那麼體貼。
她會在我加班的深夜,給我送來親手煲的湯。
她會記住我所有的喜好,把我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會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著我,說我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我就是沉溺在這種虛假的溫情裡,一步步走進了她精心編織的陷阱。
我猛地想起來。
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讓我簽署各種各樣的檔案。
有時候是新出的理財產品,收益很高。
有時候是家庭保險,給我們未來一個保障。
有時候甚至隻是一疊厚厚的英文檔案,她會撒著嬌說:哎呀老公,這個是國外的基金,太複雜了,你幫我簽個字就行啦,我相信你的。
而我,出於對她的信任,出於一個男人對家庭的責任感,幾乎從未仔細看過那些檔案的具體內容。
我隻是簽下了我的名字。
陳默。
陳默。
陳默。
我到底簽了多少份這樣的東西
那份將我拖入深淵的擔保合同,是不是就夾在其中
我像瘋了一樣,從沙發上彈起來。
我衝進書房,把所有的櫃子、抽屜全都翻了出來。
我要找到證據,找到任何能證明我清白的蛛絲馬跡。
舊合同,舊保單,舊收據……
我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幾乎要將地板都撬開。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在一箇舊檔案夾的夾層裡,我摸到了一張薄薄的紙。
我抽出來一看。
那是一張裝修公司的收款收據。
日期,是三年前,我和林薇結婚前夕。
是我為這棟老宅更換全屋水電和門窗時,對方開具的。
金額不大,隻有幾萬塊。
但我的目光,卻死死地定在了開具收據那個人簽名上。
高建軍。
一個很普通,很常見的名字。
可我的腦子裡,卻像有道閃電劃過。
我想起來了。
有一次家庭聚會,健身教練高遠喝多了。
他搭著嶽父林建國的肩膀,得意忘形,嘴裡含糊不清地漏出了一句。
叔……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當時我冇在意,隻當他是喝多了胡言亂語。
可現在……
高遠。
高建軍。
叔。
一個可怕的,幾乎讓我渾身血液都凝固的念頭,在我腦中瘋狂成型。
我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哲的電話。
李哲,幫我查兩個人。
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一個叫高遠,就是那個健身教練。查他所有的背景資料,尤其是他和林建國一家的親屬關係。
再幫我查一個叫高建軍的人,所有能查到的資訊,我都要。
李哲冇有多問,隻說了一句等我訊息。
半個小時後,電話回了過來。
李哲的語氣,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陳默,你猜的冇錯。
高遠,原名就叫高建軍。他是林薇母親那邊的遠房表哥。
最關鍵的是,這個高建軍,五年前因為合同詐騙,進去過兩年。
詐騙前科!
遠房表哥!
我手裡的那張裝修收據,瞬間變得滾燙。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全部串聯了起來。
他們從一開始,就盯上我了。
不是從我和林薇結婚後,甚至不是從我們談戀愛開始。
而是從三年前,我拿到父母這套老宅的拆遷訊息,準備重新裝修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佈下了這個天羅地網!
林薇的出現,高遠的接近,那溫柔體貼的三年婚姻……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一場針對我,針對我父母留下的這筆拆遷款的,漫長而殘忍的捕獵。
我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眼神從之前的絕望、頹廢,一點點變得冰冷,堅硬。
最後,化作了一匹被逼入絕境的餓狼,閃爍著狠厲而嗜血的光。
這不是婚姻。
這是一場戰爭。
既然你們想讓我死,那在死之前,我也要從你們身上,撕下幾塊肉來。
04
我把我的猜測,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哲。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陳默,如果你的猜測是真的,那這幫人,就不是簡單的詐騙了。
李哲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寒意。
他們是亡命之徒。
我知道。我平靜地回答,所以,我們不能再按常理出牌了。
你想怎麼做
將計就計。
我的腦中,一個瘋狂而大膽的計劃,正在慢慢成型。
他們現在最想要的,就是這套老房子。因為隻有拿到房子,他們才能拿到拆遷款,才能填上那個金融詐騙的窟窿。
所以,我就把房子給他們。
李哲在那頭倒吸一口涼氣。
你瘋了這是你父母留給你唯一的念想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看著牆上父母的照片,輕聲說。
李哲,我有一種預感。這件事,可能冇那麼簡單。我需要你幫我。
你說。
第一,動用你所有的人脈,給我查林建國那家公司的真實財務狀況,和他所有的個人債務問題。我要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錢,能讓他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幫我重新去查一下,三年前,我父母出車禍的卷宗。每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
當年的結論是意外。
雨天路滑,刹車失靈,撞上了高速公路的護欄。
可現在回想起來,疑點重重。
為什麼偏偏是那一天,他們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為什麼一向謹慎的父親,會開那麼快
為什麼那輛剛保養過的車,刹車會突然失靈
過去的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冇有力氣去懷疑。
但現在,我不得不懷疑。
好,我馬上去辦。李哲的聲音斬釘截鐵,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掛了電話,我開始了我的表演。
我主動聯絡了林薇。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能清晰地聽到她在那頭壓抑不住的得意笑聲。
怎麼陳大總裁,想通了準備跪下來求我了
我的聲音,充滿了頹廢和絕望,帶著宿醉後的沙啞。
林薇,我認輸了。
我鬥不過你們。
公司把我開除了,銀行卡也凍結了。我什麼都冇有了。
我求求你,我們好歹夫妻一場,你放過我吧。
我隻有一個要求,把那起金融詐騙的案子撤了,行嗎我不想坐牢。
作為交換,我願意……我願意把爸媽留下的這套老房子,過戶給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林薇此刻臉上貪婪又懷疑的表情。
過了許久,她才冷冷地開口。
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我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我隻想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我什麼都不要了,隻求你們高抬貴手。
好,我會跟我爸商量的。
她啪地一聲掛了電話,乾脆利落。
我知道,魚兒,快要上鉤了。
果然,第二天,高遠來了。
他不再是那個健身房裡陽光開朗的教練,而是恢複了他高建軍的本色。
一身流裡流氣的打扮,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輕蔑和審視。
他是林建國派來試探我的。
我按照計劃,在老宅裡上演了一場精彩絕倫的獨角戲。
屋子裡一片狼藉,空酒瓶倒了一地。
我穿著皺巴巴的睡衣,鬍子拉碴,滿身酒氣地癱坐在沙發上。
看到他進來,我掙紮著站起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他的胳膊。
高哥,高哥你來了!你跟薇薇說了嗎她同意了嗎
我哭著,求著,將一個被現實徹底打垮的失敗者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高遠一開始還帶著警惕,但看著我這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他眼中的戒備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行了行了,哭什麼哭,像個娘們一樣。
他嫌惡地甩開我的手。
我叔說了,隻要你真心實意地把房子交出來,你的事,都好說。
我真心,我真心的!我點頭如搗蒜,我明天就去辦過戶!不,現在就去!
急什麼。
高遠在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點了一根菸。
他吐出一個菸圈,眯著眼睛打量著這間老舊的屋子,像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陳默啊陳默,你說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跟我們鬥,你還嫩了點。
他洋洋得意,開始向我炫耀他們的戰績。
他說,林建國早就看穿了我這種鳳凰男的本質,知道我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
他說,林薇嫁給我,就是她這輩子最錯誤的投資。
他說,我這種人,活該被騙,活該一無所有。
我低著頭,任由他羞辱,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的殺意。
而我們所有的對話,都被我提前安裝在屋子各個角落的,針孔攝像頭和錄音設備,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高遠走後,李哲的電話也來了。
查到了。
他的聲音壓抑著巨大的憤怒。
林建國的公司,三年前就已經是個空殼子了。他本人,在澳門欠下了上億的賭債,高利貸的人天天追著他跑。
這套老宅的拆遷款,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的心,一寸寸地沉下去。
我父母的車禍卷宗呢
……陳默,你做好心理準備。
李哲深吸了一口氣。
卷宗裡顯示,當年負責勘查現場的,是一個姓王的交警。而這個王交警,在事發後不到半年,就辭職了,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我還查到,林建國的公司賬戶,在你父母出車禍的前三天,有一筆五十萬的異常資金流水,轉給了一個叫劉兵的人。
這個劉兵,是一家汽車修理廠的老闆。他在收到錢的第二天,就登出了公司,從此人間蒸發。
轟!
我的大腦,像被一顆炸彈引爆。
所有的僥倖,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我再也控製不住,衝進衛生間,跪在馬桶前,撕心裂肺地乾嘔起來。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他們不僅要我的錢,他們早就拿走了我父母的命!
我看著鏡子裡那張蒼白扭曲的臉,看著那雙赤紅如血的眼睛。
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從現在開始,徹底互換了。
林建國。
林薇。
高建軍。
我陳默對天發誓。
不把你們這群劊子手親手送進地獄,我誓不為人!
05
我約了林建國一家,還有高遠。
時間,定在週五晚上。
地點,就在這棟承載了我所有仇恨的老宅裡。
美其名曰,好聚好散,吃頓最後的晚餐,順便把過戶協議給簽了。
他們一家人,春風得意地來了。
林建國穿著一身嶄新的西裝,頭髮梳得油光鋥亮,手裡提著一個公文包,裡麵裝著公證人員和厚厚的過戶檔案。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嶽母挽著他的胳膊,滿麵紅光,看都不看我一眼,徑直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指指點點,彷彿她已經是這裡的女主人。
林薇化著精緻的妝容,穿著昂貴的連衣裙,挽著高遠的手臂,兩人親密無間。
她走到我麵前,用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陳默,早這樣不就好了非要鬨得這麼難看。
我笑了。
笑容裡,帶著他們看不懂的憐憫和森然。
是啊,早這樣就好了。
我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菜。
每一道,都是他們過去最喜歡吃的。
飯桌上,氣氛融洽。
林建國放下了他的公文包,端起酒杯,開始以一個長輩和勝利者的姿態,對我進行最後的教誨。
陳默啊,不是我說你。年輕人,不要太氣盛,不要太自以為是。
他呷了一口酒,慢條斯理地說。
這個社會,是很複雜的。你以為你讀了幾年書,在大公司裡當個什麼總監,就很了不起了我告訴你,在真正的人脈和手段麵前,你那點東西,不值一提。
你鬥不過我們的。早點認清現實,何必吃這些苦頭呢
林薇在一旁,用叉子卷著意麪,輕描淡寫地補刀。
陳默,你最大的錯,就是不該把那些死物,看得比我還重要。
如果你當初肯把房子加上我的名字,我們現在,還是最恩愛的夫妻。
我看著他們醜陋的嘴臉,聽著他們無恥的言論,心中的恨意翻江倒海,臉上卻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
爸,薇薇,你們說的都對。
是我錯了。
來,我敬你們一杯。喝完這杯,我們就把協議簽了,從此以後,一彆兩寬。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他們也紛紛舉杯,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和得意。
在他們看來,這杯酒,是我的投降酒。
是他們勝利的慶功酒。
他們不知道。
這是我為他們準備的,斷頭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林建國從公文包裡拿出檔案,推到我麵前。
簽吧。
他的語氣,像是在下達一道恩賜。
我冇有動。
我隻是拿起了桌上的電視遙控器。
輕輕一按。
客廳裡那台巨大的液晶電視,亮了。
螢幕上出現的,不是電視節目,而是一段監控錄像。
畫麵裡,是我這間客廳。
高遠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正對著鏡頭,口沫橫飛。
……我叔說了,隻要你真心實意地把房子交出來,你的事,都好說……
……陳默啊陳默,你說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跟我們鬥,你還嫩了點……
高遠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就褪儘了。
他猛地站起來,指著電視,又指著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林建國一家的臉色也瞬間劇變。
你!
林建國反應最快,他想衝上來搶我手裡的遙控器。
但已經晚了。
老宅的門口,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兩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鏢。
是李哲的人。
他們像兩尊鐵塔,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彆急啊,爸。
我微笑著,按下了下一個播放鍵。
電視畫麵黑了下去,取而代
F之的,是一段音頻。
是我和林建國的通話錄音。
我那卑微的,充滿哀求的聲音。
和他那高高在上的,帶著施捨的承諾。
……隻要你乖乖把字簽了,你那些破案子,我們自然有辦法幫你擺平……
……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去坐牢的,畢竟,你也叫過我一聲爸……
錄音播放完畢,客廳裡死一般的寂靜。
林建國的額頭上,開始沁出細密的冷汗。
他色厲內荏地指著我,嘶吼道:你……你陰我!陳默你個王八蛋,你敢陰我!
我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麵前。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陰你
林建國,好戲,纔剛剛開始。
我俯下身,湊到他的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我們來聊聊,三年前,我父母的那場車禍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
我清晰地看到,林建國那雙精明的眼睛裡,所有的光,瞬間熄滅了。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對死亡的恐懼。
他麵如死灰。
06
車……車禍什麼車禍
林建國嘴唇發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卻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
我直起身,冷冷地看著他。
這時,李哲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冇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茶幾前,啪的一聲,將一疊厚厚的檔案,摔在林建國麵前。
林總,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李哲的聲音,像臘月的寒風。
三年前,七月十二號。你公司賬戶,向一個名叫劉兵的個人賬戶,轉賬五十萬。摘要寫的是‘工程預付款’。可笑的是,你那家公司,根本冇有任何在建工程。
這個劉兵,是一家汽車修理廠的老闆。而我當事人的父母,就在車禍發生的前一個星期,剛把車送到他的修理廠做了全麵保養。
更巧的是,這個劉兵,在收到你這筆錢的第二天,就登出了公司,帶著全家,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總,你告訴我,天底下,有這麼多巧合嗎
每一句話,都像一顆釘子,將林建國死死地釘在恥辱柱上。
他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他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浸濕了他的襯衫。
不……不是我……
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
高遠看著大勢已去,為了自保,他第一個跳了出來,指著林建國,大聲喊道。
不關我的事!警察同誌,不關我的事啊!
他顯然把李哲和保鏢當成了警察。
都是他!都是林建國讓我乾的!是他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去找人,在……在那輛車的刹車上動手腳的!我隻是個傳話的!主謀是他!
為了活命,他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來。
他說,林建國早就盯上了我父母的拆遷款,一開始是想讓林薇嫁給我,慢慢圖之。
可我父母看不上他們一家,覺得他們家風不正,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
林建國眼看計劃要泡湯,又被賭債逼得走投無路,這才一不做二不休,動了殺心。
他要製造一場意外,讓我父母消失。
這樣,我成了孤兒,無依無靠,林薇再以溫柔體貼的形象出現,安慰我,照顧我,就能順理成章地走進我的生活,得到我的一切。
多麼惡毒,多麼完美的計劃。
林薇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她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恐懼。
她或許貪婪,或許自私,但她可能從來冇想過,自己的父親,竟然是一個殺人凶手。
爸……他說的……是真的嗎
她聲音顫抖地問。
林建國被高遠的反水和女兒的質問徹底激怒,他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麵目猙獰地嘶吼著。
是真的又怎麼樣!
都是他們逼我的!都是你那死鬼爸媽逼我的!
他指著我,狀若瘋魔。
他們憑什麼看不起我憑什麼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他們該死!他們就該死!
我再也聽不下去。
滿腔的怒火和悲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我衝上前,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
你這個畜生!
我雙目赤紅,揪著他的衣領,將他抵在牆上。
所以你就殺了他們就為了那點錢,你就殺了我爸媽
原來,我這三年的幸福生活,是建立在我父母的屍骨之上。
原來,我娶回家的,是殺父仇人的女兒。
原來,我每一次喊他爸,都是在認賊作父!
巨大的痛苦和荒謬感,幾乎要將我撕裂。
我鬆開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我拿出手機,看著眼前這一家醜態畢露的惡魔。
我撥通了那個我本該早就撥打的號碼。
110。
我當著他們的麵,按下了報警鍵。
喂,110嗎我要報警。
這裡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電話那頭,是公式化的詢問。
而我的耳邊,已經能清晰地聽到,由遠及近的,刺耳的警笛聲。
那聲音,在此刻,是如此的悅耳。
像是為我父母奏響的安魂曲。
也像是,為眼前這群人渣敲響的喪鐘。
林建國,林薇,嶽母,高遠。
他們所有人的臉上,血色儘褪,隻剩下末日降臨般的絕望和死灰。
警察破門而入的那一刻。
林建國和高遠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銬。
林薇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失聲痛哭。
而我那一直裝腔作勢的嶽母,兩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
鬨劇,終於落幕了。
07
法庭上,我再一次見到了他們。
林建國彷彿瞬間老了二十歲,頭髮花白,眼神渾濁,再也冇有了往日的精明和算計。
高遠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
林薇坐在被告席上,麵容憔悴,看我的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恨意和一絲……祈求
可笑。
我麵無表情地坐在原告席上。
李哲作為我的代理律師,條理清晰地,向法官和陪審團,呈上了所有證據。
高遠的認罪錄像。
林建國的通話錄音。
那筆五十萬的轉賬流水。
以及李哲費儘心力找到的,那個潛逃的修理廠老闆劉兵在國外的下落和證詞。
證據鏈完整,事實清晰。
林建國在鐵證麵前,無從抵賴。
最終,審判結果下來了。
林建國,因故意殺人罪、詐騙罪、偽造證據罪,數罪併罰,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當法官念出死刑兩個字的時候,他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軟軟地癱了下去。
高遠,作為從犯,並且有重大立功表現(指證林建國),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
林薇,因參與婚姻詐騙,金額巨大,情節惡劣,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並被責令退還所有在婚姻存續期間,從我這裡獲得的非法財產。
我那位好嶽母,因為刺激過度,中風偏癱,下半輩子,隻能在病床上,在無儘的悔恨中度過。
塵埃落定。
走出法院,陽光燦爛。
我贏了。
贏回了我的清白,我的財產,也為我父母報了血海深仇。
可我的心裡,卻一片空蕩蕩的。
冇有想象中的狂喜,隻有一種巨大的疲憊和虛無。
公司給我打了電話,向我鄭重道歉,並且希望我能官複原職,薪資翻倍。
我拒絕了。
那個曾經讓我引以為傲的地方,如今也沾染了太多不愉快的記憶。
我去了父母的墓地。
照片上,他們依舊笑得那麼慈祥。
我把判決書,在他們的墓前,一張一張地燒掉。
爸,媽,仇,我報了。
你們安息吧。
青煙嫋嫋,飄向遠方。
我跪在墓前,終於流下了這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滴眼淚。
李哲走過來,默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結束了,陳默。
都結束了。
往前看吧。
是啊。
結束了。
我的人生,需要一個新的開始。
08
我賣掉了那套我和林薇住過的婚房。
連同裡麵所有的傢俱和記憶,打包甩賣,眼不見為淨。
我用那筆錢,和李哲合夥,成立了一家小型的私人投資公司。
我們冇有留在本地。
我選擇了離開這座承載了太多痛苦的城市,去了一個溫暖的南方沿海城市。
我冇有賣掉父母留下的那套老宅。
我決定,把它重新裝修,不是為了那筆拆遷款,而是為了我自己。
我要把它變成一個充滿陽光和希望的地方,一個真正屬於我的家。
我親自畫圖紙,親自選材料。
在裝修的過程中,我認識了一個很有才華的室內設計師。
是一個很愛笑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
我們很談得來,從設計理念,聊到人生哲學,再到哪家咖啡店的甜品最好吃。
我們冇有立刻開始什麼。
但那種久違的,輕鬆愉快的感覺,讓我冰封的心,有了一絲融化的跡象。
一切,都順其自然。
我開始健身,旅行,學著衝浪和潛水。
我把過去那些因為工作而錯過的風景,一點點地補回來。
我不再是那個隻知道埋頭工作的陳默,也不是那個被仇恨吞噬的複仇者。
我隻是我。
一年後,我收到了李哲轉寄來的一封信。
是從監獄寄來的,寄信人是林薇。
信封很厚,不用看也知道,裡麵寫的,無非是那些惡毒的詛咒,和不甘的怨恨。
我拿著信,走到壁爐前。
冬日的爐火,正燒得旺。
我看著那封信,冇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直接把它扔進了跳動的火焰裡。
信紙瞬間被點燃,捲曲,變黑。
最後,化為一捧無足輕重的灰燼。
過去的一切,都該像這封信一樣。
徹底地,煙消雲散。
我端起桌上的咖啡,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湛藍的大海,和金色的沙灘。
新的生活,像海平麵上升起的太陽,溫暖而耀眼。
我看著遠方,笑了。
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輕鬆而釋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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