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閃電劈中風馳急遞站點,蟲洞將整座建築拋入大明萬曆九年。
王馳點亮量子櫃,廂式貨車碾碎前朝驛道。
廂貨衝進保定府衙:八百裡加急簽收一下!
巡撫李汶抖著手指我的車:妖…妖物!
乾清宮上,我把GPS懟到萬曆帝麵前:陛下,這江山夠清楚嗎
首輔張居正臨終遺疏力薦:書院鐵馬即國脈,王山長之功,當列麒麟閣!
柴油耗儘那天,百姓卻自發推著改良齒輪車:山長,這‘鐵馬’還能跑!
第一章
鐵獸叩門
保定府衙的後堂,燭火被穿堂風撕扯得忽明忽滅,燈芯劈啪爆出一小簇絕望的火星。巡撫李汶枯坐在如山高的告急文書堆裡,指尖狠狠掐著刺痛的太陽穴。窗外,秋雨如注,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密集得令人窒息,更添一股揮之不去的煩躁。
報——!
一聲淒厲嘶吼,裹著冰冷的雨氣撞進後堂。一個泥猴似的衙役幾乎是滾進來的,渾身濕透,牙齒咯咯作響,臉上是白日見鬼的驚駭:大、大人!八…八百裡加急!滄、滄州河工急報!
李汶猛地彈起,椅子腿在青磚地上刮出刺耳銳響:驛馬何在快呈上來!他下意識以為又是哪個驛卒拚死泧渡而來。
冇…冇馬!衙役的聲音抖得不成調,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脫眶,是…是個鐵皮妖物!好大…好大個鐵皮箱子!自己會跑!聲…聲如雷吼!就…就趴在衙門口!
一股寒氣瞬間攫住了李汶的脊梁骨。他一把推開身前的案幾,疾步搶出後堂,官袍下襬掃過冰冷的地磚。穿過迴廊,衝到大門口,眼前的景象讓這位封疆大吏瞬間僵在原地,血液都似凍住!
滂沱的雨幕中,一頭深藍色的鋼鐵巨獸,如同從洪荒深淵爬出的怪物,正靜靜蟄伏在府衙前濕漉漉的石階下。冇有牛拉,冇有馬拽,冰冷的雨水順著它棱角分明的龐大軀體流淌。兩隻圓睜的巨眼(車燈)射出慘白的光柱,穿透重重雨簾,直直刺入人心!引擎低沉的餘喘尚未平息,尾部兀自噴吐著縷縷白煙。
更駭人的一幕發生了!那鐵皮妖物腹部一側(車門)嗤啦一聲,竟如巨獸張口般滑開!
一個穿著古怪靛藍色短褂、頭戴鴨舌帽的少年(石頭),抱著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油布包裹,靈巧地跳了下來。他無視周圍衙役們如臨大敵、抖得幾乎握不住刀槍的陣勢,蹬蹬蹬幾步跑上台階,將那沉重的包裹往目瞪口呆、魂飛天外的門房懷裡一塞,聲音清脆響亮,壓過了嘩嘩雨聲:
北直隸清苑驛站!八百裡加急!滄州河工圖暨水情急報!府尊大人簽收!
話音未落,少年已轉身,泥水飛濺,利落地鑽回那妖物腹中。車門嗤啦一聲嚴絲合縫地關閉。
緊接著,那鋼鐵巨獸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引擎轟鳴),彷彿沉睡的雷霆被喚醒!沉重的車輪瘋狂轉動,捲起渾濁的泥浪,龐大的車身猛地向前一竄,眨眼間便撕裂雨幕,衝入茫茫無邊的黑暗雨夜。
隻留下兩道深深的、被雨水迅速沖刷吞噬的車轍印,和一地驚魂未定、麵無人色、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府衙眾人。
李汶死死盯著門房懷中那滴滴答答淌水的油布包,感受著它沉甸甸、幾乎墜手的份量。再抬眼望向巨獸消失的方向,那裡隻有吞噬一切的黑暗和狂暴的雨聲。一股刺骨的寒氣,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陡然轉身,聲音都變了調,尖利地穿透雨幕:備馬!不!備轎!快!本撫要立刻進京!麵聖!
第二章
乾清驚雷
紫禁城,乾清宮。
金磚地麵映著殿外未化的殘雪,寒氣森森地向上瀰漫。萬曆帝朱翊鈞端坐禦案之後,指尖無意識地、一下下敲打著溫潤的白玉鎮紙,發出篤、篤的輕響,在空曠寂靜的大殿裡格外清晰。
他麵前,保定巡撫李汶匍匐在地,額頭緊貼著冰冷的金磚,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將昨夜那如同噩夢般的鐵皮妖物送遞之事,連同那份確鑿無疑、火漆完好無損的滄州河工急報,一五一十詳述。
…那鐵獸猙獰,龐然如山,聲如九天霹靂,雙目射出慘白妖光…驛卒自其腹中出冇,視衙衛刀槍如無物…臣…臣鬥膽,此非人力可為,恐是妖孽現世,禍亂綱常啊陛下!
李汶的額頭在金磚上壓得更緊,幾乎要嵌進去。
殿內侍立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臉色蒼白如紙,握著拂塵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首輔張居正垂手肅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寬大的緋紅袍袖紋絲不動,唯有低垂的眼簾下,一絲極難察覺的精光倏然掠過。
妖孽
萬曆的聲音從禦案後傳來,聽不出喜怒,年輕的臉龐在燭火搖曳下半明半暗,李愛卿是說,一個鐵皮妖物,冒著傾盆大雨,把滄州河工的救命文書,及時、穩妥地送到了你的案頭而這妖物,是清苑驛站那個叫王馳的驛丞弄出來的
是…是!陛下明鑒!千真萬確!
李汶的聲音悶在地磚上,帶著哭腔。
宣王馳。
萬曆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大殿冰冷的空氣裡盪開。
沉重的殿門在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中緩緩開啟。王馳一身洗得發白、濺滿泥點汙漬的驛丞青衣,在滿殿錦繡輝煌和無數道刀鋒般銳利的目光聚焦下,穩步走入。金磚映著他沾滿乾涸泥漿的破舊皂靴。他走到殿中,撩袍,跪拜,動作利落:北直隸清苑驛站驛丞王馳,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王馳。
萬曆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如同殿外未曾消融的殘雪,寒意刺骨,你可知罪
殿內空氣瞬間凝固,沉重得如同鉛塊!馮保猛地屏住了呼吸。張居正依舊垂手肅立,隻是目光微微抬起,落在了王馳那即使在跪拜時也挺得筆直的脊梁上。
小人惶恐,
王馳額頭觸地,聲音卻出乎意料地平穩,冇有一絲波瀾,請陛下明示。
明示
萬曆猛地抓起李汶呈上的奏摺和王馳那份簡陋自製、字跡歪扭的萬曆快遞書院報備文書,狠狠摔在王馳麵前的地上!紙頁嘩啦一聲散開,如同被驚飛的寒鴉,僭用天子年號!私設驛傳!更以妖器惑眾!驅使鐵皮妖物驚擾府衙!哪一條,不夠斬你九族!
龍袍袖口繡著的五爪金龍隨著他的怒火彷彿要騰空而起,擇人而噬!
王馳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臉上冇有預想中的恐懼灰敗,隻有一種曆經風霜的平靜,和眼底深處灼熱的、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坦蕩:陛下容稟!小人鬥膽用‘萬曆’二字,非為僭越,實乃感念陛下登基以來,勵精圖治,宵衣旰食,天下漸安,萬民感戴!書院所求,不過‘快遞’二字——快者,為陛下分憂,解燃眉之急於頃刻!遞者,為社稷傳訊,保血脈暢通於萬裡!此心,可昭日月!
他解下腰間一個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黑色方匣(便攜式GPS),雙手高高舉起,舉過頭頂:至於妖器惑眾之說,驚擾府衙之罪…請陛下禦覽此物!便知小人書院所為,絕非妖邪左道,實乃為陛下,為大明江山,獻上通達萬裡之眼,疾馳無阻之足!
不等旁邊太監反應過來阻攔,他已按下匣側一個不起眼的按鈕。
嗡——
一聲輕微但清晰的蜂鳴響起。那匣子光滑如鏡的黑色表麵,竟瞬間亮起柔和的微光!一幅清晰的、正在不斷縮放的九州輿圖,纖毫畢現地浮現其上!山川河流的蜿蜒走向,府縣城池的星羅棋佈,甚至官道驛路的脈絡,都清晰無比!隨著王馳手指在光滑的螢幕上輕輕滑動,地圖瞬間聚焦到京城,再輕輕一點,紫禁城那宏偉壯麗的大致輪廓,甚至乾清宮所在的方位,竟都隱約顯現出來!
滿殿死寂!
落針可聞!
隻聞一片倒吸冷氣之聲!李汶癱軟在地,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馮保張著嘴,像個離水的魚,徹底忘了呼吸。連張居正那古井無波、彷彿石刻般的臉上,也瞬間掠過一絲無法掩飾的、極其深刻的震驚!
萬曆霍然起身!龍袍帶起一陣風,幾步就衝到王馳麵前,幾乎是劈手奪過那小小的黑色方匣!他死死盯著那方寸之間躍動的、栩栩如生的萬裡江山!呼吸變得粗重,手指無意識地在那光滑冰冷的表麵上滑動、縮放,眼中的光芒從最初的驚疑,迅速轉為難以置信的灼熱。
此…此乃何物
萬曆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再是帝王的威嚴,更像一個發現曠世奇珍的少年。
回陛下,
王馳的聲音在寂靜得令人窒息的大殿中清晰而有力,此物名‘天眼’!書院所授,正是如何駕馭‘鐵馬’(貨車),如何運用此‘天眼’,將陛下之威儀、朝廷之政令、軍國之急務,以最快速度,最穩妥方式,通達四方!風雨無阻,山川無礙!‘萬曆’之名,是小人書院上下對陛下的敬仰,更是對這份‘快遞’使命的鞭策!若陛下覺此名僭越,小人即刻回去砸了招牌,自縛請罪!
萬曆的目光,終於從那彷彿蘊藏著整個帝國氣運的神奇天眼上艱難抬起,落在了王馳那張沾滿旅途風霜、被雨水泥濘弄臟卻異常堅定、毫無作偽的臉上。年輕的皇帝沉默了。殿內隻剩下他略顯粗重的呼吸和燭火燃燒時偶爾的劈啪輕響。
時間彷彿凝固。
良久,萬曆帝的嘴角忽然向上牽起,接著,一陣爽朗、渾厚、彷彿卸下千斤重擔的大笑猛地爆發出來!笑聲在空曠威嚴的乾清宮內肆意迴盪,衝散了所有的陰霾、疑慮與沉重!
好!好一個‘快遞’!好一個為朕分憂,為社稷傳訊!好一個‘天眼’!好一個‘鐵馬’!
他猛地轉身,目光灼灼如電,掃視全場,王馳!你,無罪!非但無罪,更有大功於社稷!
他聲音陡然拔高,斬釘截鐵:傳旨!即日起,清苑驛站擢升為‘大明風火急遞總局’!王馳擢升五品同知,實授總局提舉!爾之‘萬曆快遞書院’,朕準了!賜爾‘山長’之銜!所需錢糧器械,著戶部、工部,全力支應!
第三章
鐵馬踏泥澤
擢升提舉、加封山長,官帽加頂的榮光並未讓王馳沉醉。那身簇新的五品青色官袍上身冇幾天,他便帶著書院第一批操練出來的學生和那幾輛被視為神物的鐵馬,一頭紮進了北直隸龜裂的田疇與焦灼的村落。
救命糧與活命藥:
真定府大旱,赤地千裡,龜裂的土地如同老人絕望的皺紋。朝廷的賑災糧車在泥濘不堪的驛道上艱難挪動,杯水車薪。王馳的風火鐵馬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輛輛深藍色的龐然大物轟鳴著,無視坑窪泥濘,徑直駛入災情最重、餓殍幾乎塞路的村落。山長老爺的鐵馬來送糧了!
瀕死的災民們爆發出嘶啞的哭喊,掙紮著湧向村口。
石頭帶著學生們手腳麻利,利用簡易滑輪組快速卸下麻袋。白花花的大米傾瀉而出,效率遠超那些麵黃肌瘦、有氣無力的官府差役。
更神奇的是隨車帶來的白藥片(磺胺)。一場可怕的時疫在流民中爆發,高熱、腹瀉,死者枕藉,屍臭瀰漫。書院隨車郎中(原驛卒趙實之子趙小川,被王馳逼著背下了幾本現代醫書摘要,此刻成了半個赤腳醫生)在GPS地圖上精準標記疫區。王馳親自駕車,那龐大的鐵馬如同移動堡壘,將珍貴的磺胺藥精準投放到每一個瀕臨死地的疫點。藥效如神,硬生生扼住了瘟疫的喉嚨。百姓們對著遠去的、留下深深車轍的鐵馬車架焚香叩拜,稱其為活命車。
嘉禾遍野:
王馳深知,賑濟隻能救一時,良種方可活萬民。那耗儘能量前吐出最後一批重要物資的蟲洞量子櫃,其中就有標註嘉禾的改良稻種。王馳利用天眼係統,精心篩選水源充足、土壤適宜的州縣作為推廣點。
鐵馬再次出動,深藍的車廂滿載金燦燦、顆粒飽滿的稻種。每到一地,王馳並不強推,而是在衙門前或村頭空地上,用幾輛貨車圍出一塊小小的示範田。學生們用從現代農書裡學來的淺顯方法育苗、插秧,引來無數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人圍攏觀看,指指點點。
王山長,
一個滿臉溝壑的老農蹲在田埂上,佈滿老繭的手撚著幾顆稻種,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懷疑,這‘嘉禾’當真能多收三成莫不是哄俺們莊稼漢
王馳也不多言,轉身從車上取下幾束去年在驛站後院小片試驗田收穫的稻穗。那稻穗沉甸甸、金黃飽滿,穗粒密集得壓彎了稻稈,與本地乾癟稀疏的稻穗形成鮮明對比。
老丈且看,
王馳將稻穗遞過去,聲音洪亮,此乃‘嘉禾’之實!書院鐵馬,不僅送急件,更送豐收的指望!此良種及種植之法,分文不取,隻求來年,遍地金黃!
希望如同野火。從真定到河間,深藍色的鐵馬所到之處,那飽滿的種子被小心翼翼地播撒進乾涸的土地,也深深種進了農人枯槁卻燃起微光的心裡。
天眼開渠:
保定府與順天府交界處,連年水患,民不聊生。癥結在於幾條舊河道年久失修,淤塞改道,水流不暢。兩府官員為疏浚甲河還是拓寬乙河爭執不休,公文往來扯皮數月,治水方案遲遲不定。
王馳聞訊,帶著石頭和幾個精於測繪、已能將GPS玩得純熟的學生,駕著追風壹號風馳電掣而來。他們利用GPS的精準定位和高程測量功能,在泥濘不堪、疑似淤塞的河段反覆勘察,標記數據。
數日後,保定府衙大堂。當兩府官員臉紅脖子粗,唾沫橫飛地爭論時,王馳直接走到巨大的公案前,將一塊連接著GPS、發著幽幽藍光的平板電腦(書院自製,外殼粗糙)放在案上。
諸位大人請看,
王馳的手指在光滑的螢幕上快速滑動、放大。螢幕上清晰地顯示出整個區域的三維地形圖!幾條主要河流的蜿蜒走向、水位落差、關鍵淤塞點、最佳引流路徑,一目瞭然!此處,老龍灣,乃關鍵淤塞點,形如瓶頸!隻需由此處深挖三尺,引水入廢棄的故道丙,則上遊水勢自然分流,下遊順天、保定兩府皆可安瀾!若依傳統之法,耗時費力,耗資巨大,恐難竟全功!
清晰的圖像,精確到尺的數據,無可辯駁的流向模擬。方纔還喧囂的爭執聲戛然而止。保定知府撫掌驚歎,聲音帶著激動:天眼開渠,洞察幽冥!神乎其技!王大人真乃我北直隸百姓之福!
工程依圖進行,事半功倍,困擾多年的水患終得緩解。百姓奔走相告,稱之為天眼渠。
第四章
雪夜奪國璽
萬曆十年的冬天,格外酷寒。臘月裡的一個深夜,鵝毛大雪無聲地覆蓋了順天府驛站,天地間一片死寂的蒼白。
急促、沉重、如同催命鼓點般的馬蹄聲,狠狠砸碎了驛站的寧靜!驛站大門被轟然撞開,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渾身裹著冰碴和凝固發黑的血跡,幾乎是滾著撲進了王馳(王同知)的房間!他撲倒在地,抬起頭,臉上是瀕死的驚惶,聲音嘶啞如同破鑼:
王…王大人!天…塌了!傳國玉璽…被司禮監秉筆陳洪那閹狗盜走了!他…他投了蒙古!帶著玉璽…已…已出關五十裡了!
王馳瞬間從榻上彈起,睡意被這訊息炸得粉碎,一股寒氣直衝頭頂!他抓起厚重的棉袍胡亂往身上一裹,一邊往外衝一邊厲聲吼道:石頭!發動‘追風’!二柱!開天眼!鎖定那閹狗!
他像一陣裹著寒冰的狂風衝進車庫,撲到那輛改裝加固過、車身深藍、印著風火急遞四個大字的廂式貨車(追風壹號)旁,一巴掌拍在中控台上那發光的GPS螢幕!
螢幕瞬間亮起!地圖急速縮放、定位!一個刺眼的、代表著叛逃者的猩紅光點,正在居庸關以北的茫茫雪原上,向著蒙古方向瘋狂移動!
追!
王馳跳上駕駛座,鑰匙狠狠一擰!柴油引擎發出震耳欲聾、飽含狂暴力量的咆哮,彷彿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鋼鐵巨獸!沉重的車身撕裂夜幕和厚重的雪幕,轟鳴著衝出驛站大門。特製的寬大越野輪胎碾過官道上厚厚的冰層,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車廂內,劉守有帶來的幾名最精銳的錦衣衛緹騎,緊握冰冷的繡春刀,臉色鐵青,一言不發,殺氣在狹小的空間裡凝結。王馳雙目赤紅,死死盯著螢幕上那個跳躍的、彷彿在嘲笑他的紅點,右腳將油門踏板死死踩到了底!儀錶盤指針瘋狂右擺!
寒風裹挾著鵝毛大雪,如同無數冰冷的鞭子,凶狠地抽打著擋風玻璃。雨刮器開到最大檔位,也隻能在玻璃上刮出片刻模糊的扇形清晰區。車燈的兩道光柱,像兩柄不屈的利劍,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與蒼白死寂中,奮力劈開一條生路。
王師!前麵是黑風峪!山道狹窄,雪深過膝!馬都過不去啊!
石頭看著窗外陡峭如刀削斧劈的懸崖和深不見底的雪溝,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變調。
掛低速四驅!鎖死差速器!
王馳的怒吼在駕駛室狹小的空間裡炸響,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給老子衝過去!
貨車發出一陣沉悶到極致的低吼,排氣管噴出滾滾濃煙,龐大的車身劇烈地顫抖了幾下,然後如同一個倔強不屈的巨人,硬生生地、一寸寸地犁開幾乎淹冇半個車輪的深厚雪牆!車身在狹窄、濕滑、一邊是千仞峭壁一邊是萬丈深淵的峪道中劇烈地搖擺、顛簸。碎石和巨大的雪塊被沉重的車輪擠壓、崩落,簌簌滾下深穀,發出沉悶而遙遠的迴響。每一次方向的微調,都讓車廂裡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黎明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時刻終於到來。GPS螢幕上那個瘋狂移動、令人心焦的紅點,終於在一片被群山環抱、背風的山坳邊緣停了下來。車載強光燈如同巨大的探照燈,瞬間撕開迷濛的雪幕!幾頂覆蓋著厚厚積雪的蒙古包隱約可見,幾個慌亂的人影正手忙腳亂地試圖爬上馬背!
是陳洪那閹狗!還有接應的韃子!
劉守有目眥欲裂,眼中血絲密佈,一腳踹開車門,繡春刀嗆啷一聲劃破寒夜出鞘!錦衣衛!隨我拿下逆賊!奪回玉璽!殺——!
他如同暴怒的猛虎,第一個撲入漫天風雪!幾名錦衣衛緹騎怒吼著緊隨其後,刀光在慘白的雪地與昏暗的晨光中激烈地閃爍、碰撞,金鐵交鳴之聲、垂死的慘叫聲瞬間打破了山坳的死寂,又被呼嘯的風雪吞噬。
戰鬥短暫而血腥。當第一縷微弱的、帶著血色的天光艱難地刺破厚重的鉛灰色雲層,照亮白雪皚皚的山巔時,渾身浴血、周身蒸騰著白氣的劉守有,踉蹌著走到貨車前。他雙手將一個沉甸甸、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明黃綾緞包袱,高高舉過頭頂,聲音嘶啞卻充滿了劫後餘生、力挽狂瀾的狂喜與激動,穿透了呼嘯的風雪,響徹山坳:
玉璽!陛下!傳國玉璽!奪回來了——!
第五章
麒麟長歌
萬曆十年春,太師張居正府邸。
病榻前,濃重的藥香苦澀瀰漫,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燭火搖曳,將張居正枯槁凹陷的麵容映照得忽明忽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顯得無比艱難。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跪在冰冷的榻前,雙手捧著一份墨跡猶濕的奏疏,老淚縱橫,聲音哽咽地念著:
…臣張居正,誠惶誠恐,稽首頓首…新政之基初立,然臣痼疾沉屙,天命已至,壯誌未酬,心實難安…所幸天佑大明,降下奇才。清苑驛丞王馳,創‘風火急遞’,貫通南北十三省,如國朝新血奔湧,生機勃發;其書院所授‘天眼’奇術,洞察萬裡河山,纖毫畢現,似乾坤明鏡高懸…更兼其心繫黎庶,‘鐵馬’運糧活民命,‘天眼’開渠解水患,播撒‘嘉禾’惠蒼生…王馳山長,以格物之奇技報效國家,追璽定鼎於風雪,功在社稷,澤被萬民,彪炳千秋…
馮保的聲音越來越抖,泣不成聲:…臣…臣懇請陛下,待書院功成圓滿,澤被天下之日,王山長之功…當…當列麒麟閣,受後世萬代景仰香火…
念至此處,馮保再也無法繼續,泣不成聲。疏稿末端,王山長當列麒麟閣幾個字,墨痕深重,力透紙背,彷彿凝聚著這位鞠躬儘瘁、燃儘心血的首輔最後的不甘與期望。
物流科舉與鐵馬紅妝:
張居正薨逝,新政遭遇波折,但風火急遞與萬曆快遞書院的根基已深深紮入北直隸乃至更遠的土地。王馳的官職雖未再升,但其王山長之名與鐵馬提舉的實權,在民間與部分務實官員心中,威望日隆。
書院規模不斷擴大,簡陋的房舍已顯擁擠。王馳彆出心裁,在書院內正式開設格物致用科與急遞實務科。前者由技術宅小李教授簡易槓桿、滑輪、齒輪原理,以及基礎的測繪知識;後者則由石頭等第一批老學員傳授駕駛技巧、路線規劃、惡劣天氣應對、貨物捆紮、甚至簡單的車輛維護。更令人瞠目的是,王馳竟說服了保定知府,聯合舉辦了一場轟動北直隸的物流科舉!
考場不在森嚴的貢院號房,而在驛站外一片開闊的雪泥地裡。考題五花八門:現場用一堆木料繩索組裝滑輪組吊起一袋沉重的沙石;在一張故意畫得複雜扭曲的地形圖上規劃出最快路線;駕駛一輛拆了柴油機、臨時改成畜力(或人力齒輪驅動)的改裝騾車,穿越泥坑、斜坡、模擬的窄橋障礙……中選者不僅可入書院深造,更有機會進入急遞總局或新設的各府縣分局任職,捧上鐵飯碗!此創舉轟動一時,吸引無數寒門子弟和匠戶後人趨之若鶩,傳統儒生雖嗤之以鼻奇技淫巧,卻擋不住實用之學在民間的蓬勃生機。
更有趣的是,深藍色的鐵馬在百姓心中已徹底洗脫妖物之名,成了祥瑞與力量的象征。順天府一對經營南北貨的大富商,因仰慕追風壹號雪夜奪璽的傳奇,竟開出天價,苦苦哀求王馳用一輛貨車為他們迎娶新娘!
山長!求您了!用這‘追風’娶親,咱家商路定能順風順水啊!
富商搓著手,滿臉懇切。
王馳看著對方身後那輛被強行掛上大紅綢緞、貼上碩大囍字、顯得不倫不類的備用貨車,哭笑不得。但感其至誠,終究破例點頭: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成親那日,鐵馬紅妝招搖過市,引擎轟鳴代替了嗩呐鑼鼓,引來萬人空巷圍觀,成為京城數十年未有的奇景。那抹深藍配著刺目的紅,深深烙印在無數百姓心中。
餘暉與新生:
養心殿內,檀香嫋嫋,卻驅不散一絲寂寥。萬曆帝朱翊鈞獨自立於雕花窗前,手中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方溫潤剔透、象征著宰輔功勳的白玉麒麟鎮紙。他的目光,越過金水橋畔一名正策馬奔向通政司、揹負紅翎急件的驛卒,投向更遙遠、更遼闊的南方天際。
在那目力難及的高遠蒼穹之下,一支由三輛深藍色、車身側麵繪製著華麗金色火焰紋路的風火鐵馬組成的龐大車隊,正沿著古老的京杭大運河堤岸,轟鳴著,堅定地向南駛去。沉重而充滿力量的車輪聲,壓過了運河尚未完全解凍的、沉悶的波濤。每輛車的巨大車鬥裡,滿載著黃澄澄、顆粒飽滿碩大如同金珠的書院嘉禾稻種。
初升的朝陽,慷慨地灑下億萬金輝,照耀在這些承載著帝國未來希望的種子上,折射出無比璀璨、流動的光芒。整支車隊,宛如一條在帝國復甦的大地上奔騰湧動的、流淌的黃金之河,帶著新生的力量與蓬勃的生機,駛向大明廣袤而充滿未知的腹地。
驛站正堂,那座耗儘最後一絲能量、徹底陷入死寂的蟲洞量子櫃,被精心供奉在香案之上,擦拭得一塵不染。下方一塊新製的烏木牌匾,鐫刻著張居正遺疏中那句被皇帝硃筆禦批允準的話:
書院鐵馬,當與麒麟同輝。
萬裡疾馳,使命必達。
王馳站在堂前,看著院中積雪初融的空地上,一群年輕的學生正圍著幾輛新造出來的、由複雜齒輪、軸承和畜力驅動的新式鐵馬模型,熱烈地討論、比劃著。柴油終有儘時,但那些源自另一個時空的理念、對效率的追求、對責任的堅守,如同那嘉禾飽滿的種子,已在這片古老而堅韌的土地上,深深地紮下了根,抽出了倔強的新芽。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萬曆快遞書院,萬曆快遞書院最新章節,萬曆快遞書院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