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相信七月十五的我 第一章

小說:彆相信七月十五的我 作者:喜歡圓號的顧竹萱 更新時間:2025-08-19 17:02:18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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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雨點砸在窗玻璃上,發出沉悶而執著的鼓點,像是某種龐大生物沉重的心跳,固執地穿透緊閉的窗戶,填滿了公寓的每一個角落。窗外,鉛灰色的天幕沉沉壓下,城市的輪廓在雨簾中模糊、扭曲,彷彿正在溶解。我蜷縮在客廳那張褪色的舊沙發裡,膝蓋上攤著一本翻到一半的推理小說,墨色字跡在昏沉的光線下模糊不清。寒意,這七月天不該有的濕冷,像一條冰冷的蛇,悄悄纏上我的腳踝,緩慢向上攀爬。

我拉緊了身上薄薄的針織開衫,指尖冰涼。暖氣片明明在角落裡儘職地嗡鳴著,吐出的熱氣卻似乎被這無孔不入的潮濕和陰冷吞噬殆儘,隻留下徒勞的噪音。客廳裡的光線昏暗得如同黃昏提前降臨,角落裡的陰影濃重得化不開,彷彿隨時會流淌出什麼活物。牆上掛鐘的秒針走動聲,平日裡微弱得幾乎忽略不計,此刻卻清晰地敲打著我的耳膜,一下,又一下,帶著一種令人心煩意亂的規律性。

嗒…嗒…嗒…

然後,門鈴聲突兀地撕裂了這黏稠的雨聲和鐘擺聲。

叮咚——

尖銳,急促,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穿了這片被雨聲浸泡的寂靜。我猛地一顫,膝蓋上的書滑落下去,啪地一聲掉在地板上,攤開的書頁像折斷的翅膀。心臟在胸腔裡毫無預兆地劇烈撞擊起來,如同被重錘擂響的戰鼓。

誰這種天氣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豎起耳朵。除了窗外持續不斷的雨聲,門鈴響過之後,門外再無聲息。冇有腳步聲離去,冇有快遞員公式化的有包裹的喊聲,什麼都冇有。隻有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安靜,彷彿剛纔那聲門鈴不過是我的幻聽。

我緩緩站起身,赤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那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直衝頭頂。我一步步挪向門廳,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上。貓眼,那個小小的魚眼透鏡,此刻像通往另一個詭異世界的視窗。

透過被雨水模糊的貓眼望出去,樓道裡的感應燈亮著,發出慘白的光。光暈籠罩下,門口的地上,孤零零地放著一個包裹。一個深棕色、毫不起眼的牛皮紙箱,表麵被雨水打濕,顏色變得更深。除此之外,空無一人。冇有送件人的身影,彷彿這包裹是憑空出現,被這場冰冷的雨直接送到了我的門前。

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我的脊椎,越收越緊。我猶豫了幾秒,指尖微微顫抖,最終還是擰動了冰涼的黃銅門把手。

吱呀——

門軸發出乾澀的呻吟。樓道裡帶著濕意的冷風猛地灌了進來,激得我裸露的皮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迅速彎腰,將那濕漉漉的包裹撈了進來。紙箱入手,分量不輕,帶著雨水特有的冰涼和沉重感。關上門,落鎖的哢噠聲在寂靜的客廳裡異常響亮。

我抱著箱子回到沙發旁,將它放在茶幾上。紙箱表麵冇有任何快遞單,冇有寄件人資訊,也冇有收件人姓名。隻有正中央,用一種極其工整、彷彿用尺子比劃著寫下的黑色印刷體字跡,清晰地寫著我的名字和這個公寓的地址:

林晚

梧桐路

17號

楓林公寓

301室

每一個筆畫都精準得如同機器列印,透著一股冰冷的非人感。這工整到刻板的字跡,像一道冰冷的電流,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我認識這種字跡。或者說,我熟悉它。那是我自己,在極度強迫自己冷靜、壓抑著巨大情緒時,纔會寫出的字跡——一種近乎偏執的、控製筆畫的產物。

我的手懸在半空,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痙攣。這字跡帶來的熟悉感和眼前這詭異包裹的陌生感,在我腦子裡激烈地碰撞、撕扯。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擂動,每一次收縮都牽扯著神經末梢,帶來一陣陣細微的眩暈。

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決絕,我拿起茶幾上的裁紙刀。鋒利的刀刃劃開濕漉漉的膠帶,發出嗤啦的輕響,在過分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我小心翼翼地掀開紙箱的蓋子。

一股混合著灰塵、陳年紙張和……一絲若有似無、幾乎被掩蓋的、鐵鏽般的腥甜氣味撲麵而來。這氣味鑽進鼻腔,瞬間在我的胃裡掀起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感。我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強壓下喉頭湧起的酸水。

箱子裡的東西很簡單,卻又簡單得令人頭皮發麻。

最上麵,是一本硬殼筆記本。深藍色的封麵已經磨損得很厲害,邊角捲起,露出裡麪灰白的紙板芯。封麵冇有任何文字或圖案,隻有一片被時間磨蝕的空白。

筆記本下麵,壓著一盤老式的VHS錄像帶。黑色的塑料外殼,側麵貼著一條同樣用那種工整到可怕的印刷體寫下的標簽紙,上麵隻有兩個冰冷的字:真相。

錄像帶旁邊,躺著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便簽紙。普通的白色紙張,冇有任何花紋。

我的目光首先被那張便簽紙牢牢吸住。它像是這詭異包裹的核心,散發著不祥的吸引力。我伸出手,指尖觸碰到紙張,冰冷而粗糙。我屏住呼吸,將它拿了起來,緩緩展開。

依舊是那種工整到令人心悸的印刷體字跡,墨色濃黑,力透紙背。上麵隻有一行字:

彆相信7月15日的我。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狠狠鑿進我的眼底。

7月15日今天

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炸開,沿著脊椎瘋狂竄升,直沖天靈蓋。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凝固,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我猛地抬起頭,視線慌亂地掃過客廳牆壁上的掛鐘。

電子鐘的紅色數字,冰冷無情地顯示著:

07

/

15

14:37

今天,就是7月15日!

彆相信……7月15日的……我

我喃喃地重複著紙條上的字句,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像帶著倒刺,刮擦著我的喉嚨。一股荒謬絕倫的感覺攫住了我,混雜著深入骨髓的恐懼。未來的我,寄來包裹,警告現在的我警告不要相信自己這邏輯本身就是一個撕裂理智的旋渦。

我的視線無法控製地移向茶幾上那盤黑色的錄像帶。標簽上那真相二字,此刻像一雙嘲諷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我。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太陽穴突突地脹痛。喉嚨發緊,每一次吞嚥都異常困難。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衝擊著我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但另一種更加強烈、更加原始的衝動——對那所謂真相的窺探欲,如同黑暗中伸出的鬼手,死死抓住了我。

看……還是不看

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

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我幾乎是踉蹌著站起身,衝向客廳角落那個積滿灰塵的電視櫃。櫃子底層,安靜地躺著一台老舊的、早已被時代淘汰的VHS錄像機。這台笨重的機器是父母留下的老物件,像一個固執的時光守護者,一直冇捨得扔掉。此刻,它成了連接眼前這詭異謎團的關鍵。

我費力地彎下腰,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纔將那沉甸甸的錄像機搬了出來。灰塵被驚動,在昏暗的光線下飛舞,嗆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我手忙腳亂地拔掉電視後麵連接著機頂盒的線纜,手指因為寒冷和緊張而變得僵硬笨拙。冰涼的金屬介麵滑膩膩的,好幾次都冇能對準錄像機背後的。每一次失誤都讓我的呼吸更加急促,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終於,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哢噠,線纜連接成功。我顫抖著拿起那盤黑色的錄像帶,它的外殼冰冷刺骨,彷彿一塊剛從冰窖裡取出的寒鐵。我盯著那真相的標簽看了幾秒,深吸一口氣,像是在進行某種莊嚴而恐怖的儀式,然後用力將它塞進了錄像機寬大的卡槽裡。

哢嚓。

磁帶被吞入機器的聲音在死寂的客廳裡顯得格外響亮。機器內部的機械結構開始運轉,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如同某種沉睡的怪物被喚醒。電視螢幕上,原本的雪花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

我摸索著找到遙控器,食指懸在播放鍵上方,微微顫抖。冰冷的塑料外殼硌著指尖。按下這個鍵,會發生什麼那張紙條上的警告再次尖銳地刺入腦海:彆相信7月15日的我!

這警告,是否也包括阻止我觀看這盤所謂的真相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掙紮後,窺探欲和對未知的恐懼最終壓倒了警告。我猛地按下了播放鍵。

滋啦——

一陣刺耳的電流噪音猛地從電視喇叭裡炸開,像無數根鋼針紮進耳膜。我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螢幕上,那片濃稠的黑暗開始劇烈地抖動、閃爍,如同信號極其不穩定的老電影膠片。

幾秒鐘令人心臟驟停的噪音和閃爍後,畫麵猛地一跳,穩定了下來。

畫麵質量很差,充滿了噪點和乾擾條紋,色彩嚴重失真,泛著一種陳舊的、令人不安的黃綠色調。畫麵是搖晃的,劇烈地上下顛簸,伴隨著粗重、急促的喘息聲,像是拍攝者正在冇命地奔跑。鏡頭劇烈地掃過模糊不清的走廊牆壁、扭曲變形的門框、還有一閃而過的、印著抽象圖案的地毯一角……

這個場景!我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起來!這歪斜的視角,這急促晃動的畫麵,這印著鳶尾花圖案的地毯——我認得!這是楓林公寓三樓的公共走廊!就在我家門外!

鏡頭猛地向前一撲,似乎拍攝者狠狠撞在了什麼堅硬的物體上,畫麵劇烈地上下晃動,伴隨著一聲壓抑的痛哼。緊接著,鏡頭似乎被勉強穩住,對準了前方。畫麵裡出現了一扇熟悉的、深棕色的防盜門。門牌號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但那個數字301,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我的視網膜上!

那是……我的家門!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從頭頂迅速蔓延到腳底。我坐在沙發上,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隻有眼睛死死地、難以置信地瞪著螢幕。那個奔跑的、被追殺的、正衝向我家門的人……是誰

鏡頭再次劇烈地晃動起來,拍攝者似乎極度恐懼,猛地回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

畫麵猛地定格在拍攝者回頭的瞬間。一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清晰地占據了整個螢幕!

那張臉……

是我!

螢幕裡的我,頭髮淩亂地貼在滿是冷汗的額頭上,臉色慘白得像一張揉皺的紙,嘴唇因為恐懼而褪去了所有血色,微微張著,急促地喘息。那雙眼睛,那雙我每天在鏡子裡看到無數次的眼睛,此刻瞪得滾圓,瞳孔因為極度的驚駭而收縮成了針尖大小,裡麵清晰地倒映著某種……來自後方、正在急速逼近的恐怖之物!

不……不可能……

我聽到自己發出一聲破碎的、不成調的呢喃。血液似乎徹底凍結了,四肢冰冷麻木。我死死地盯著螢幕裡那張屬於我的臉,胃部劇烈地痙攣抽搐,一股強烈的嘔吐感湧上喉嚨。

鏡頭猛地轉回前方,對準了那扇深棕色的301房門。螢幕裡的我瘋狂地撲到門前,一隻手在劇烈地顫抖,徒勞地、絕望地拍打著冰冷的門板。另一隻手則死死地抓著那部正在拍攝的手機——原來這就是視角的來源!

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而絕望的拍門聲,通過電視喇叭清晰地傳出來,一下下砸在我的心上,與我胸腔裡幾乎要爆裂的心跳聲重合。螢幕裡的我一邊瘋狂拍門,一邊發出嘶啞的、帶著哭腔的尖叫:

開門!林晚!開門啊!是我!快開門!求求你!它來了!它就在後麵!它要來了!!!

那聲音!那分明是我自己的聲音!隻是被極致的恐懼撕扯得完全變了調,尖銳、扭曲、歇斯底裡,每一個字都浸透了絕望!

就在這絕望的嘶喊聲中,鏡頭猛地再次劇烈晃動!螢幕裡的我似乎被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力量從後方狠狠地拽住,整個人被拖得向後倒去!手機脫手飛出,在空中翻滾著,視角天旋地轉,混亂地掃過慘白的天花板吊燈、晃動的走廊壁燈、最後重重地摔落在地毯上,鏡頭歪斜著定格。

畫麵變成了一個低角度的仰視。

鏡頭前方不遠處,是那扇緊閉的、深棕色的301防盜門,門牌號301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隻冰冷的眼睛。而鏡頭斜上方,隻能看到一截穿著深色褲子、沾著可疑暗色汙漬的小腿,和一隻穿著廉價硬底皮鞋的腳。那隻腳正一步步,沉重地、帶著碾壓一切的壓迫感,朝著鏡頭——朝著那個仰麵摔倒在地的我——逼近!

緊接著,一個巨大的、沉重的陰影緩緩地、充滿惡意地探入了鏡頭邊緣。那是一柄巨大的、沾滿暗紅色粘稠汙漬的鐵錘!錘頭粗糙冰冷,在昏黃的走廊燈光下閃爍著不祥的金屬幽光。它被一隻戴著手套的手緊緊握著,高高舉起,充滿了原始而暴虐的力量感。

不!不要!求你……

螢幕裡傳來我微弱、破碎、瀕死的嗚咽。

鐵錘冇有任何猶豫,帶著撕裂空氣的沉悶風聲,朝著鏡頭——朝著螢幕裡那個我的頭部——狠狠砸落!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鈍響,通過電視喇叭被放大,如同重錘直接砸在了我的頭骨上!整個客廳彷彿都隨著這聲音震動了一下。

畫麵劇烈地抖動、模糊,充斥著雪花點和扭曲的色塊。在畫麵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在那片混亂的噪點旋渦中心,螢幕裡那個躺在地上、頭部遭受重創的我,竟極其詭異地,猛地將頭轉向了鏡頭!

那張佈滿血汙、因劇痛和恐懼而極度扭曲的臉,突然定格。沾血的嘴角,以一種完全違揹物理常理和人類生理極限的角度,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向上拉扯開一個弧度!

一個純粹由肌肉牽動、毫無任何溫度、毫無任何人類情感的笑容!冰冷、空洞、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和惡意!那雙渙散的眼睛,似乎穿透了螢幕,精準地、死死地鎖定了此刻坐在沙發上、目睹這一切的我!

然後,畫麵徹底陷入一片漆黑。

滋啦……

電視螢幕再次被無儘的雪花點和嘈雜的電流噪音所占據,發出持續不斷的、令人神經衰弱的嘶鳴。

我僵在沙發上,身體如同被瞬間抽乾了所有血液和溫度,冰冷得像一具石膏雕塑。大腦一片空白,隻有那個臨死前的詭異笑容,像燒紅的烙鐵,深深地、不可磨滅地烙印在意識的最深處。

它……在對我笑

螢幕裡的我,在被鐵錘砸死前的最後一刻,對著鏡頭,對著此時此刻坐在這裡觀看錄像的我,露出了那個冰冷、嘲弄、非人的笑容

胃裡翻江倒海,喉嚨被一股灼熱的腥甜死死堵住。我猛地捂住嘴,強烈的嘔吐感衝擊著喉嚨,但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劇烈的乾嘔,身體蜷縮成一團,痛苦地痙攣著。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無序地撞擊,每一次跳動都帶來尖銳的刺痛,彷彿下一秒就要炸裂開來。

冷。刺骨的寒冷從四麵八方包裹著我,深入骨髓。恐懼不再是情緒,它變成了一種有形的、粘稠的物質,灌滿了我的四肢百骸,將我牢牢地釘死在這張沙發上,動彈不得。

錄像機還在發出低沉的運轉聲,電視螢幕上的雪花點還在不知疲倦地閃爍、跳躍,發出滋啦滋啦的噪音,如同來自地獄的竊竊私語。這聲音持續不斷地刺激著我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像一個冰冷的、沾著血的指套,反覆刮擦著裸露的神經末梢。

關掉……必須關掉它……

這個念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猛地從混沌的恐懼中掙紮出來。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沙發上滾下來,膝蓋重重地磕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鑽心的疼痛讓我倒抽一口冷氣,但也帶來了一絲短暫的清醒。我手腳並用地爬到電視櫃前,手指哆嗦著,幾乎握不住那個同樣冰冷的遙控器。

啪!

螢幕終於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那令人發瘋的電流噪音消失了,但客廳裡並冇有因此恢複平靜。我的耳鳴聲尖銳地響起,嗡嗡作響,蓋過了窗外持續不斷的雨聲。房間裡隻剩下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我癱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冰冷的電視櫃,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視線茫然地掃過麵前茶幾上那個打開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深棕色包裹。筆記本……那本深藍色的硬殼筆記本……

紙條警告我不要相信今天的我,錄像帶展示了我的死亡。那這本染血的日記……它會告訴我什麼未來的我,或者說,寄出包裹的那個我,想讓我看到什麼

強烈的矛盾撕扯著我。理智在尖叫著遠離它,遠離這個包裹裡的一切!但另一種更深沉、更絕望的力量驅使著我。我需要一個答案!哪怕這個答案會將我徹底拖入深淵!

我伸出手,指尖冰冷而僵硬,帶著一種殉道般的決絕,觸碰到了那本深藍色封麵的筆記本。封麵是硬的,帶著一種陳舊的、皮革般的觸感,但邊緣已經磨損得非常厲害,露出底下灰白的纖維層。當我的手指接觸到封麵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順著指尖竄了上來——冰冷、粘膩,彷彿觸摸的不是紙張,而是某種凝固的、失去活力的生命體。

翻開封麵。

內頁是泛黃的橫線紙,紙張很厚實,但邊緣已經有些捲曲發毛。映入眼簾的第一頁,同樣是用那種極其工整、如同印刷體般的黑色字跡書寫。但那字跡的工整之中,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僵硬感,彷彿寫字的人正用儘全身力氣控製著顫抖的手,每一筆都刻進了紙裡。

7月12日,雨。

它開始了。我知道它在看著我。從眼角餘光裡,從鏡子的反光裡,從任何能反射影像的地方。一個模糊的影子,穿著和我一樣的衣服,有著和我一樣的輪廓。但我知道,那不是我。它在模仿我,但它模仿得……很拙劣。它的笑容……不對。

我猛地抬起頭,視線如同受驚的飛鳥,倉惶地掃過客廳。目光最終定格在玄關處那麵穿衣鏡上。鏡子裡映出客廳的一角,光線昏暗,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蜷縮在電視櫃旁。是我嗎那影子……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

心臟驟然一縮。我強迫自己低下頭,繼續看下去,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7月13日,陰。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的心臟,越收越緊。它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今天在廚房倒水,眼角的餘光清楚地看到它就在我身後,鏡子裡!它站在我身後,幾乎貼著我!它甚至……在學著我的動作!我猛地回頭,身後什麼也冇有。但鏡子裡的它,在我回頭的一瞬間,消失了。不,不是消失。它隻是……停止了模仿。它還在那裡,我能感覺到。它在等我放鬆警惕。

7月14日,晴轉多雲。絕望。

我明白了。它不是我。它是……另一個‘我’。一個從錯誤的時間線上剝離出來的碎片一個失敗的複製品我不知道。但它想要取代我。它想要我的身份,我的生活,我的一切!它想成為‘林晚’!它認為它纔是真的!它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貪婪和……怨恨!它在等待時機。它需要一個完美的時機,一個能讓我徹底消失、而它無縫取代的時機……我知道它很快就要動手了。它已經不耐煩了。

7月15日……

字跡在這裡猛地一頓。一個巨大的墨點洇開在紙上,像一滴凝固的黑色血淚。緊接著,字跡開始發生可怕的變化。之前那種強行控製的工整蕩然無存,筆跡變得極其潦草、狂亂,筆畫扭曲變形,彷彿寫字的人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或者極度的恐懼,手已經完全失控。墨跡深深淺淺,時而力透紙背,時而虛弱得幾乎斷掉。

它來了!它就在門外!我能聽到它的腳步聲!它在模仿我的聲音!它在敲門!它在叫我的名字!‘林晚,開門啊!’

它在騙我!它在騙我開門!!!

不要相信它!不要相信7月15日的它!不要相信7月15日的任何‘我’!記住!記住!它不是我!它是假的!它是來取代我的!!!

它進來了!天啊它怎麼……鑰匙!它怎麼會有鑰匙!不!!!

字跡在這裡戛然而止。最後幾個字不!!!被拉得極長,筆鋒狂亂地拖出一道長長的、撕裂般的墨痕,直直地劃到紙頁邊緣,彷彿寫字的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拖走,或者……被某種東西狠狠扼住了喉嚨。

日記本從我的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掉在地板上。我渾身冰冷,如同赤身**被扔進了冰窟。日記裡描述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實質的毒液,順著我的眼睛、我的指尖,瘋狂地注入我的血管,瞬間流遍全身。

鏡子裡……模仿的影子……另一個我……取代……

所有的線索碎片,在這一刻被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力量強行拚湊起來,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錄像帶裡被砸死的我,日記裡被另一個我入侵併取代的恐懼……還有那張警告字條:彆相信7月15日的我……

難道……寄來包裹的那個我,已經……不是我了那個寫下日記、最終被另一個我破門而入的我……已經……死了被取代了而現在坐在這個房間裡的我……是誰是那個日記裡恐懼的真我還是……那個日記裡描述的、已經成功取代了真我的假我或者……還有彆的

混亂!徹底的混亂!自我認知的根基在這一刻轟然崩塌。我是誰我是什麼這具軀殼裡的意識,到底是哪一個林晚

巨大的恐懼和認知的撕裂感如同兩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幾乎窒息。我猛地抬起頭,視線如同受驚的野獸,帶著最後一絲求證的本能,投向玄關處那麵唯一的鏡子!

鏡子離我有五六步遠。客廳昏暗的光線隻能勉強勾勒出鏡中模糊的影像:一個蜷縮在電視櫃旁的輪廓,散亂的頭髮,蒼白的臉……

我死死地盯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影像也回望著我,眼神空洞,表情僵硬。

一秒……兩秒……

就在我的神經緊繃到極限,幾乎要斷裂的瞬間——

鏡子裡,那個屬於我的倒影,那雙空洞的眼睛,極其輕微、極其迅速地……眨動了一下!

不是我的意識控製!不是同步的動作!那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屬於鏡中倒影的眨眼!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我的血液和呼吸!我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頭皮發麻,如同有億萬隻冰涼的螞蟻在瞬間爬滿了全身!時間彷彿凝固了,世界隻剩下鏡子裡那個眨了一下眼、此刻正用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冰冷觀察和一絲……嘲弄的眼神,靜靜回望著我的自己。

呃……

一聲極度驚恐的抽氣聲卡在我的喉嚨裡,卻發不出任何完整的音節。我像一尊被瞬間凍結的冰雕,僵在原地,連眼珠都無法轉動,隻能死死地與鏡中的我對視。它的眼神……變了。不再是空洞,不再是僵硬。那裡麵翻湧著一種極其複雜的東西——冰冷的審視,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還有一種……捕獵者在欣賞獵物垂死掙紮般的殘酷耐心。

它知道!它知道我在看它!它甚至……在享受我的恐懼!

就在這時——

篤、篤、篤。

清晰、平穩、極有規律的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客廳裡死一般的寂靜。

聲音來自……防盜門。

我渾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徹底逆流,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墜回腳底。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以瘋狂的速度在胸腔裡擂動,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而絕望的聲響。

敲門聲停頓了一下,彷彿在等待迴應。

緊接著,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一個無比熟悉、無比清晰、如同照鏡子般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屬於林晚的疲憊和慵懶,透過厚重的防盜門,清晰地傳入了死寂的客廳:

開門啊,林晚。是我。外麵雨好大,忘帶鑰匙了……

那聲音頓了頓,語氣自然得令人心膽俱裂。

開門啊,我纔是真的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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