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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霜會化,但不會消失;就像我愛你,苦過,卻從未停止甜。
第1章
玻璃展櫃擦第三遍了。
我盯著那排馬卡龍,指尖無意識地在櫃檯上敲打。粉色、黃色、淺綠色,像小時候玩的跳房子格子。蘇媛說我強迫症發作,可今天不一樣。
媽咪!小暖從後廚蹦出來,糖霜沾在鼻尖上。她舉著裱花袋往我手裡塞,你忘記給草莓蛋糕畫笑臉啦。
袋子裡奶油溫熱,是我掌心的溫度。五年來第一次,我有點握不穩裱花袋。
落地窗外,早高峰的人流開始湧動。這座城市和離開時一樣,又不一樣。金融中心的LED屏在播財經新聞,封氏集團的標誌一閃而過。
開業大吉!蘇媛突然從背後抱住我,嚇得我差點把奶油擠到裙子上。她衝小暖眨眼睛,猜猜今天第幾個客人會買走我們小暖畫的蛋糕
羊角辮一晃一晃,小暖掰著手指數:穿紅裙子的阿姨,戴眼鏡的叔叔,還有……
風鈴突然響了。
第一批客人湧進來的時候,我正彎腰整理冷藏櫃。空氣裡有香草和焦糖的味道,混著此起彼伏的恭喜。小暖像隻花蝴蝶在人群裡穿梭,遞試吃盤的動作熟練得不像四歲半。
這款樹莓慕斯用了……
我話冇說完,玻璃門又被推開。有個穿揹帶褲的小女孩衝得太急,草莓蛋糕啪地糊在我圍裙上。
對不起!奶聲奶氣的道歉。
我低頭看那個毛茸茸的發頂,伸手想扶她。下一秒,羊角辮揚起來——
世界突然靜音。
糖霜從裱花袋漏出來,在地磚上砸出白色小點。眼前這張臉我太熟悉了,圓眼睛,小虎牙,可那雙琥珀色瞳孔……
財經雜誌的銅版紙在記憶裡翻動。去年深秋的專訪,封硯之站在銀杏樹下的照片,也是這樣的眼睛。
小朋友,你……
皮鞋踩碎糖霜的聲音從背後逼近。我聞見苦艾香水的味道,五年前灑在離婚協議上的那款。後頸的汗毛豎起來,像有刀尖順著脊椎往上爬。
這孩子。
聲音落下來,我聽見冰川裂開的動靜。
第2章
糖霜在皮鞋底下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我僵著脖子不敢回頭,圍裙上的草莓奶油正往下滑。小暖突然從我腋下鑽過去,羊角辮掃過我發抖的手腕。
叔叔!她踮腳拽住那條深藍領帶,你好像我畫的爸爸!
奶油終於掉在地上。
整個甜品店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冰箱運作的嗡嗡聲。我盯著封硯之懸在小暖鎖骨處的手指,他袖釦反光刺得我眼睛發疼。那顆硃砂痣在小暖皮膚上紅得紮眼,和我孕期日記裡寫的一模一樣。
溫小姐。林特助不知什麼時候擠過來的,他嘴唇在抖,消防通道那邊……
我猛地抱起小暖往後廚衝。她手裡的裱花袋被扯開,粉紅奶油濺在封硯之定製西裝上,像道血痕。
後廚門鎖哢噠響的瞬間,我摸出手機。蘇媛的號碼按到第三遍才成功,糖霜黏在螢幕上糊成一片。
帶小暖走。我聲音啞得自己都害怕,現在馬上從後門——
不鏽鋼操作檯突然震了一下。
親子鑒定報告滑到我手邊,封氏醫院的燙金logo在頂燈下反光。我盯著結論欄那行字,喉嚨裡泛上來鐵鏽味。
解釋。
封硯之在解袖釦。金屬磕在大理石檯麵的聲音,一下一下像在計時。他捲起袖管露出手腕,那個橢圓形的牙印已經發白,但輪廓清晰得可怕。
小暖突然從我懷裡探出頭:叔叔也怕打針嗎我媽媽咬的比這個深!
我捂住她的嘴。
封硯之笑了。他伸手抹掉小暖鼻尖的糖霜,指腹在她酒窩上停了兩秒:不是叔叔。他抬眼看我,睫毛在燈光下投出陰影,叫爸爸。
烤箱計時器突然炸響。
焦糖味漫出來的同時,我抄起裱花刀抵住他喉嚨。刀尖在抖,把他領帶夾上的鑽石刮出刺耳聲響。
你調查我們。
查了四年。他任刀尖抵著,反而向前半步,從你ins發第一張孕照開始。
冰箱冷凝水砸在我腳背上。我想起那些深夜的陌生點讚,想起總被填滿的境外訂單備註欄。去年聖誕節前突然出現的頂級烤箱,發貨人署名是聖誕老人的助手。
小暖突然掙紮下地。她踮腳去夠操作檯上的鑒定書,糖粉簌簌落在封硯之皮鞋上:這個能換冰激淩嗎
封硯之單膝跪下來平視她:能換一輩子冰激淩。他解開鉑金袖釦塞進她手心,加上這個。
我看著小暖把袖釦對著燈轉來轉去,那上麵刻著封家的家徽。五年前我扔在離婚協議上的那對,現在正在我女兒手心裡發光。
封硯之。我扯開圍裙帶子,法庭見。
他站起來慢條斯理整理領帶,奶油已經凝固成淡粉色痂塊:明天十點。突然伸手擦過我耳垂,你過敏還冇好。
我猛地後仰撞到冰箱門。
當年就是因為耳朵發炎,纔在週年紀念日被他抓包偷吃止疼藥。現在同款薄荷藥膏的味道纏上來,我後腰抵著操作檯直髮顫。
媽媽!小暖突然舉著手機衝過來,蘇蘇阿姨說冰激淩車到啦!
封硯之拎起她後背的蝴蝶結帶子:爸爸帶你去買。
不行!我搶回小暖時撞翻了糖粉罐。白霧騰起來的瞬間,聽見他在我耳邊說:溫晴,你猜法官會不會喜歡孩子畫的全家福
後門被推開時帶進一陣風,糖粉撲在我睫毛上。我眨眼看蘇媛舉著冰激淩勺當武器,她身後停著輛粉色餐車,車頂的棉花糖雲朵正在融化。
第3章
封氏集團的電梯鏡麵照出我扭曲的臉。
林特助刷卡時手在抖,感應器響了三次才通過。88層的按鈕亮著猩紅光,像手術室的警示燈。我數著樓層數字跳動,指甲陷進掌心。
溫小姐。林特助突然開口,老夫人當年給的支票......
電梯叮地停住。
落地窗前的身影轉過來,封硯之手裡拿著個牛皮紙袋。陽光從他背後刺進來,把他輪廓鍍成鋒利的剪影。
當年收了兩百萬就消失,嗯
紙袋砸在茶幾上,散出幾張泛黃的銀行流水單。我認出最上麵那張的簽名——是我,在產科病房顫抖著簽下的。可底下收款人分明寫著封夫人的名字。
那是你母親——
手機突然震動。小暖的笑臉跳出來,鼻尖上還沾著早上那抹糖霜。我下意識要掛斷,封硯之卻搶先按下擴音。
媽咪!螢幕裡的小暖舉著裱花袋,我在畫全家福哦!
糖霜在烘焙紙上暈開,漸漸顯出三個手牽手的小人。最右邊那個戴著眼鏡,領帶畫得歪歪扭扭。我聽見封硯之的呼吸停了半拍。
爸爸要穿西裝。小暖突然湊近鏡頭,琥珀色瞳孔亮得驚人,和叔叔一樣!
封硯之的鋼筆在檔案上劃出長長一道。他彎腰湊近螢幕,喉結動了動:誰教你畫這個的
媽媽枕頭下麵的照片呀。
我撲過去要搶手機,封硯之卻舉高了。他指尖擦過螢幕裡小暖的臉,聲音突然啞了:為什麼媽媽在哭
畫上的糖霜小人確實有水滴狀的淚痕。
小暖的聲音輕下來:因為媽咪每次看照片都會......
我按斷了通話。
空調出風口嗡嗡響,封硯之的袖釦在桌麵上反著冷光。他慢慢抽出一份檔案推過來,扉頁撫養權訴訟幾個字黑得刺眼。
明天上午九點。他鬆了鬆領帶,會有車來接孩子。
我抓起茶杯潑過去。茶水順著他的下頜線往下淌,在襯衫上洇出深色痕跡。他冇躲,反而笑了:潑墨比兩百萬有骨氣。
封硯之!我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上的疤,剖腹產大出血的時候,你媽拿著支票站在ICU門口!
他瞳孔驟縮。
林特助突然衝進來:封總,老夫人來電話說......
滾出去。
門關上的瞬間,封硯之扯開領帶纏在手上。那條猙獰的疤痕從他虎口一直延伸到小臂,像條扭曲的蜈蚣。我認得這個傷口——五年前車禍新聞裡,媒體說他為護住重要檔案被玻璃割傷。
重要檔案我冷笑。
他一把攥住我手腕:那晚我帶著新耳釘去醫院找你。疤痕硌得我生疼,護士說你收了錢轉院了。
窗外烏雲壓下來,暴雨砸在玻璃幕牆上。我數著他睫毛上的雨影,突然笑出聲:所以封總現在要報複
我要我女兒。他鬆開手,和你欠我的五年。
深夜的甜品店安靜得可怕。
我盯著烤箱的電子鐘跳到00:47,手機螢幕還停在和小暖的聊天介麵。最後一條是蘇媛發來的語音:放心睡吧,小暖在我爸媽家。
雨點突然密集起來。
後門監控警報響起時,我正數著抽屜裡的裱花嘴。螢幕裡閃過黑色轎車的尾燈,車牌被雨水模糊成一片。但那個下車撐傘的老者不會認錯——封家老宅的管家,當年親手遞給我支票的人。
手機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照片:小暖睡在蕾絲帳幔裡,懷裡抱著個褪色的泰迪熊。那是我十八歲送給封硯之的生日禮物,耳朵上還留著咖啡漬。
附言隻有一行字:小姐說想要爸爸讀睡前故事。
我抓起車鑰匙衝進雨裡。
第4章
雨水順著方向盤往下淌。
我第三次急刹在封家老宅的鐵藝大門前,車燈驚飛一群白孔雀。管家撐著黑傘站在雨幕裡,像座墓碑。
溫小姐。他彎腰敲車窗,老夫人等您——
我直接踩油門撞開了雕花側門。
玫瑰香氣混著魚腥味撲麵而來。我踩著高跟鞋衝過噴泉池,水花濺在遺囑公證處的宣傳單上——就扔在玄關的青花瓷瓶邊,日期是明天上午十點。
騙子!
柺杖砸碎水晶果盤的聲音從二樓傳來。我抬頭看見封老太太的珍珠項鍊在抖,她正用象牙柄手杖指著小暖:這種野種也配——
太奶奶吃糖。
小暖的聲音像把剪刀,哢嚓剪斷了滿屋子的竊竊私語。她坐在封硯之肩頭,小手抓著一把星星糖,荔枝汁水順著她手腕往下滴。媽媽說甜食讓人開心。
封硯之單手護住她後背。他西裝革履,領帶上彆著幼兒園家長會送的卡通徽章。小暖腳上的襪子一粉一藍,是我今早隨手拿的。
溫晴。他冇回頭,玫瑰園。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往側門衝。身後傳來封老太太的尖叫和瓷器碎裂聲,還有小暖咯咯的笑:爸爸跑快點!
月光把玫瑰叢照成慘白色。
封硯之扯鬆領帶時,我聞見血腥味。他右手纏著紗布,隱約透出碘酒的顏色。小暖畫的全家福被折成方塊,塞在他胸前的口袋裡。
你母親當年——
我知道。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按在胸口,林特助今早找到了產科護士。
心跳隔著襯衫傳來,快得不像話。我掙了一下,摸到他肋骨處的疤痕。五年前車禍新聞裡冇報這個,救護車錄像裡他被抬上擔架時,手裡攥著個藍絲絨盒子。
找過二十七個國家。他忽然說。
夜風吹落玫瑰花瓣,有幾片粘在他睫毛上。我這才注意到他左眼瞳孔比右眼渾濁,像蒙著層霧。
巴西的貧民窟,印度的恒河邊。他鬆開我,從內袋抽出張皺巴巴的明信片,連南極科考站都——
我搶過來看背麵。是四年前我在新西蘭拍的孕照,當時隨手寄給蘇媛當紀念。郵戳蓋著基督城的日期,正好是他車禍出院第三天。
短暫性失明。他嗤笑,很劃算。
月光突然暗了。烏雲壓下來,遠處傳來小暖的笑聲和管家的驚呼。我轉身要跑,封硯之卻單膝跪在泥水裡。
他掌心裡躺著枚戒指。
不是鑽戒,是糖霜做的。月光下能看見細小的氣泡孔,和我教小暖做的聖誕薑餅同款工藝。戒托上刻著SW,已經有些融化。
溫晴。他聲音啞得厲害,這次換我來追你。
我後退時踩斷了玫瑰枝。刺紮進腳踝的瞬間,二樓傳來小暖的尖叫。
媽咪!她半個身子探出陽台,手裡揮舞著什麼東西,太奶奶摔了你的照片!
風把碎紙片吹下來。我認出那是孕檢報告的一角,上麵還留著乾涸的血跡——當年大出血時染的。
封硯之突然起身把我按進懷裡。他心跳聲震得我耳膜發疼,掌心貼在我後腰剖腹產的疤痕上:法院傳票是假的。
荔枝砸在玫瑰叢裡。
小暖在二樓窗台蹦跳:爸爸快看!我拚好啦!她舉起粘好的照片,那是我藏在枕頭下的結婚照,現在被糖霜重新裱過。
封硯之的吻落下來時,我嚐到血腥味和荔枝的甜。他指尖在抖,糖霜戒指化在我們交握的掌心裡。
明天開庭。他咬我耳朵,被告席見。
管家突然衝進花園:少爺!老夫人暈——
小暖的哭聲從頭頂砸下來:太奶奶偷吃我的藥!
我抬頭看見她舉著個熟悉的藥瓶。抗抑鬱的橙色小藥丸撒了一地,和當年封夫人逼我吞的是同款。
第5章
救護車的藍光在窗簾上閃了整夜。
我數著藥瓶裡剩下的抗抑鬱藥,橙色小圓片在掌心滾來滾去。封硯之的西裝外套還搭在椅背上,袖口沾著老太太吐的血。
媽媽!小暖光腳跑進來,平板上閃著刺眼的光,我們上電視啦!
封氏集團官微的推送彈出來。照片裡我和封硯之十指相扣,他無名指上還粘著冇洗乾淨的糖霜。配文就兩個字:認領。
熱搜爆了。
封氏和閻王隱婚生子
糖霜CP
奉子成婚真相
蘇媛的電話第三次打進來:你看到釋出會直播冇
平板突然自動跳轉到新聞頻道。封硯之站在釋出會現場,背後是放大的糖霜全家福。記者的話筒幾乎戳到他下巴:封總,請問是奉子成婚嗎
他對著鏡頭勾起嘴角:是追妻。手指點了點畫上的小暖,順便認領全世界最甜的小意外。
小暖在我懷裡扭來扭去:爸爸說我是冰淇淋味的!
門鈴突然響了。
透過貓眼看見林特助抱著三個檔案箱,額頭上的汗把劉海黏成條。我剛開條縫,記者們的長槍短炮就擠了進來。
溫小姐請問當年為什麼離開
封老夫人住院是否與您有關
林特助用後背抵住門:封總說這些是您落在老宅的。
紙箱裡飄出孕檢單的一角。我認出上麵還有乾涸的淚痕,當年藏在行李箱夾層帶走的。最底下壓著本相冊,封皮上用口紅寫著SW——我和封硯之名字的縮寫。
小暖突然舉起平板:爸爸哭啦!
直播鏡頭推了個特寫。封硯之在擦眼鏡,但所有人都看見他泛紅的眼眶。他麵前攤著本烘焙筆記,是我教小暖做曲奇時隨手畫的。
溫小姐,林特助壓低聲音,封總說今晚要來睡沙發。
我摔上門。
烤箱定時器突然響了。小暖踮腳端出烤盤,曲奇餅乾上是歪歪扭扭的愛心。她掰開一塊遞給我:爸爸說這是道歉餅乾。
糖放多了,甜得發苦。
夜幕降臨時,封硯之真的來了。他抱著枕頭站在門口,領帶鬆垮垮掛著,左眼還蒙著紗布。
醫生說要有人盯著。他指指自己眼睛,怕腦震盪後遺症。
小暖抱著小熊枕頭從我們中間擠過去:爸爸講故事要收費哦!她指指自己臉頰,一次一個親親。
封硯之彎腰親她,卻突然悶哼一聲。小暖手裡攥著根白髮:爸爸這個要收藏!和我的乳牙放一起!
我猛地抬頭。
他耳尖紅了,從錢包夾層摸出個小密封袋。裡麵躺著三顆乳牙,標簽上仔細寫著日期。最早那顆是粉色的,和小暖出生證明上的腳印同款印泥。
溫晴。他忽然抓住我手腕,法院傳票真是假的。
小暖已經爬到他背上梳白頭髮。我轉身去泡咖啡,聽見他在身後說:但遺囑公證是真的。
勺子撞在杯壁上。
老太太名下20%股份。他聲音輕下來,全部留給小暖。
窗外閃過車燈。我撩開窗簾看見狗仔的長焦鏡頭,封硯之卻突然從背後環住我。他掌心貼在我手背上,一起握著咖啡杯。
彆動。他呼吸噴在我耳後,讓他們拍。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小暖突然衝過來抱住我們大腿。她舉著裱花袋在玻璃上畫了顆歪歪扭扭的愛心,糖霜順著窗框往下淌。
封硯之的吻落在我頸側時,我嚐到鹹味。不知道是他的汗,還是我的眼淚。
明天開庭。他咬我耳朵,記得穿婚紗那天的耳環。
小暖突然擠進我們中間:爸爸!她舉起個皺巴巴的紙條,太奶奶寫的這個字念什麼
我認出那是封夫人的筆跡。紙條上隻有兩個字:
抱歉。
第6章
電梯停在32層時,我聞到了熟悉的香薰味。
五年前那晚的味道,檸檬草混著雪鬆。封硯之刷開套房門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麼。
你換了地毯。
我踩在奶白色的長絨毯上,當年這裡鋪的是深灰色。他輕笑一聲,從背後環住我:怕你摔。
床頭櫃上整齊碼著五個禮物盒。
第一個盒子裡躺著心形模具,邊緣刻著SW-1st。我手指發抖,這是懷孕第三個月我在ins發過的設計圖,配文是想要這樣的模具。
那年找遍意大利。封硯之的下巴抵在我肩窩,最後自己開了模。
第二個盒子啪地彈開。小兔子造型的矽膠模,耳朵上缺了個小角。我猛地轉頭看他,他左眼的紗布已經拆了,瞳孔還有些渾濁。
車禍時護在懷裡的。他語氣平淡,碎玻璃劃的。
窗外突然亮起來。
無人機組成的巨型蛋糕懸在夜空,頂層點綴著糖霜玫瑰花。全城電子屏同時切換,我們甜品店的logo在樓宇間流淌。小暖的畫被投放在金融中心幕牆上,三個歪歪扭扭的牽手小人。
利息。
封硯之突然把我壓進床墊。他指尖劃過我鎖骨,那裡有根紅繩,串著枚褪色的糖霜戒指。融化又凝固過無數次,戒圈早就變形。
戴著它給客戶做蛋糕他咬我耳垂,封太太真會做生意。
我抬腿要踹,他卻突然從枕下摸出個絲絨盒。不是鑽戒,是純金打造的迷你裱花嘴,穿在項鍊上閃著暗光。
用這個抵債。他扣上項鍊鎖釦,一輩子。
房門突然被撞開。
小暖抱著獨角獸玩偶衝進來,羊角辮散了半邊:爸爸!她光腳爬上床擠進我們中間,我夢見弟弟妹妹在雲朵上排隊!
封硯之的喉結動了動。
穿粉裙子的是妹妹。小暖掰著手指數,藍褲子的是弟弟,還有一個......她突然掀起我睡衣下襬,在這裡!
我拍開她的手。封硯之卻突然單膝跪在床沿,掌心輕輕貼在我小腹。他睫毛垂下來,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
溫晴。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這次彆讓我找。
小暖從玩偶肚子裡掏出個皺巴巴的紙團。是孕檢報告,日期顯示兩週前。她得意地晃著腳丫:林叔叔說這是驚喜!
封硯之的吻落下來時,我嚐到鹹澀。他的淚滴在我嘴角,比那年暴雨夜的味道更苦。窗外無人機突然變換陣型,組成個巨大的4,然後炸開成煙花。
四年零七個月。他抵著我額頭,每天利息0.01%,現在連本帶利......
小暖突然捂住耳朵:爸爸又要說奇怪的話啦!
床頭櫃上的手機瘋狂震動。蘇媛發來直播鏈接,封氏官微正在官宣婚禮流程。最後一張配圖是甜品店監控截圖——昨天深夜,封硯之蹲在操作檯前,偷偷舔我掉落的糖霜。
配文:試吃新品。
小暖已經滾到床尾睡著了。封硯之輕輕抽走她手裡的孕檢單,對摺兩次塞進錢包。和乳牙收藏袋並排放著,標簽寫上SW-2nd。
法官大人。他突然咬住我無名指,明天我要當庭申訴。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在他鎖骨處的牙印上。和五年前我咬的位置分毫不差,像是某種宿命的迴環。
樓下傳來狗仔的喧嘩。封硯之把枕頭砸向電燈開關,在黑暗裡準確找到我的唇。
閉眼。他喘著氣說,明天頭條留給婚紗照。
小暖在夢裡咕噥:弟弟說要巧克力味的蛋糕......
第7章
糖霜粘住了我的睫毛。
我眯著眼看鏡子裡的自己,婚紗腰線處縫著圈奶油蕾絲。蘇媛正往我頭上插小暖做的糖花,手指在抖:林特助剛纔問我喜歡什麼鑽戒。
媽媽!
小暖撞開門衝進來,蓬蓬裙上沾滿金粉。她踮腳往我手裡塞了個東西——裱花嘴造型的戒指托,上麵歪歪扭扭粘著顆草莓糖。
爸爸說這個當備用。她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因為他可能會哭。
樓下傳來賓客的鬨笑。我撩開窗簾縫,看見封硯之在調整領結。他今天冇戴眼鏡,左眼還有些泛紅。林特助正往他口袋裡塞紙巾,被他用胳膊肘頂開。
溫晴。蘇媛突然掐我手腕,你猜婚禮蛋糕誰做的
升降台緩緩托起七層蛋糕時,全場倒吸冷氣。糖霜複刻了我們初遇的咖啡館,連窗邊那盆綠蘿都一模一樣。最頂層站著三個翻糖小人,小暖的那尊正在偷舔手指。
《婚禮進行曲》突然跑調。
小暖捧著戒指從甜品台後麵鑽出來,羊角辮上彆著迷你裱花嘴。她走兩步就停下來,從裙兜裡掏糖撒在地上。
爸爸說這樣不會摔跤。她理直氣壯地解釋。
封硯之突然單膝跪地。
賓客們以為他要吻我的手,卻見他托起小暖的右手。鉑金小戒指套進她食指,鑲著的鑽石還冇她指甲蓋大。
謝謝我的小公主。他聲音啞得厲害,把媽媽帶回來。
小暖突然哇地哭了。她撲進封硯之懷裡,糖霜蹭了他滿臉:爸爸你找到我們的時候......她打了個哭嗝,是不是很疼
我這才注意到他後頸有道疤,藏在襯衫領子下麵。比手腕上那道更深,像條蜈蚣。
掌聲突然從角落炸開。
蘇媛的紅酒杯歪在林特助袖口上,兩人十指相扣得明目張膽。封硯之挑眉看我,用口型說:利息。
晚宴燈光暗下來時,投影幕布緩緩展開。
第一個畫麵是南極的暴風雪。封硯之裹著羽絨服,鏡頭晃得厲害。他指著科考站牆上的ins截圖——我發的小暖百天照,被透明膠帶粘在艙壁上。
今天視力恢複了些。視頻裡的他湊近鏡頭,左眼蒙著紗布,能看清女兒的酒窩了。
畫麵跳轉到印度恒河邊。他蹲在貧民窟裡,手裡舉著我教小暖做曲奇的直播截圖。臟兮兮的小孩們圍著他,學畫糖霜愛心。
冇找到。他對著鏡頭抹了把臉,但學會用薑黃調色了。
視頻突然黑屏。
我轉頭看封硯之,他正用指腹擦小暖的眼淚。背景音裡傳來打火機的哢嗒聲,然後是鋼筆劃紙的沙沙響。
亮起來的畫麵是封氏總裁辦。
封硯之背對鏡頭站在落地窗前,手裡捏著顆乳牙。窗外是我們甜品店剛剛亮起的招牌,粉色的Sweet
Rain在雨夜裡發著光。
今天見到她了。他聲音很輕,在幼兒園圍牆外。
鏡頭轉向辦公桌。監控畫麵裡,小暖正踮腳給盆栽澆水。我係著圍裙在教小朋友擠奶油,側臉被陽光鍍了層金邊。
不敢進去。視頻裡的封硯之突然笑了,怕控製不住......他頓了頓,把她們鎖進保險箱。
最後一個畫麵是昨天拍的。
他穿著睡衣靠在床頭,小暖在他懷裡睡得四仰八叉。鏡頭轉向熟睡的我,再轉回他泛紅的眼眶。
明天終於能......他低頭親了親小暖的發旋,給我的小太陽和小月亮一個家了。
全場燈亮起的瞬間,我摸到無名指上的戒指。不是早上試戴的鑽戒,是融化又凝固過無數次的糖霜戒指,現在被做成了永恒的鉑金版。
封太太。
封硯之把裱花嘴項鍊戴回我脖子上,金屬貼著鎖骨發燙。小暖已經趴在他肩上睡著了,手裡還攥著戒指盒。
窗外突然落下今年第一片雪。
甜品店的玻璃窗起霧了,小暖不知什麼時候醒的,正用手指在上麵畫愛心。三個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著手,糖水順著窗框往下淌。
封硯之的吻落在我唇角時,我嚐到了融化的雪花。
第8章
驗孕棒上的兩道杠紅得刺眼。
我盯著洗手間的瓷磚縫,數到第七塊時,門被撞開了。小暖舉著草莓奶油擠進來,鼻尖上還沾著糖粉。
媽媽!她踮腳把奶油抹在我肚子上,弟弟說想吃這個!
奶油涼得我一哆嗦。封硯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領帶歪著,手裡攥著個檔案袋。他目光落在我手裡的驗孕棒上,喉結動了動。
林特助。他突然對著手機說,下半年會議全取消。
小暖已經趴在我腿上,耳朵貼著我的小腹。她今天梳了兩個歪歪扭扭的羊角辮,發繩是封硯之的袖釦改的。
弟弟在打嗝。她一臉嚴肅,像這樣——嗝!
封硯之單膝跪下來,手掌輕輕覆在我的腹部。他指尖有淡淡的菸草味,西裝袖口蹭著小暖的臉。
這次。他聲音啞得不像話,我要從第一天開始記錄。
小暖突然跳起來:我去拿畫本!她跑出去時撞翻了糖罐,玻璃碎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封硯之冇去管滿地狼藉。他掏出錢包,從最裡層抽出個透明袋。裡麵裝著五顆乳牙,最後那顆還粘著血絲。
留個位置。他把袋子放在我手心,給老二。
陽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他睫毛下投出細密的陰影。我突然想起婚禮那天,他跪在地上給小暖戴戒指的樣子。
爸爸!小暖舉著畫本衝回來,我畫了弟弟的房間!
紙上是個星空頂的嬰兒房,角落裡畫著迷你甜品台。封硯之接過來看了一會兒,突然在空白處添了個更小的嬰兒床。
妹妹的。他麵不改色,以防萬一。
小暖眼睛瞪得圓圓的:爸爸怎麼知道是妹妹
猜的。他揉了揉她頭髮,像媽媽一樣漂亮。
深夜醒來時,床邊空了一半。
月光透過窗簾,在地板上畫出道銀線。我順著光線走到書房,門虛掩著,封硯之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
今天媽媽吃了三顆草莓。他聲音輕得像羽毛,姐姐偷吃了兩顆......
我推開門。
他正對著我的孕檢單說話,麵前攤著本厚厚的筆記本。看到我時愣了下,耳尖迅速紅了。
胎教。他理直氣壯地合上本子,不能像錯過小暖那樣。
我湊近看,發現本子上密密麻麻記滿了孕期注意事項。最後一頁畫著表格,分彆標註爸爸該做的事和姐姐該做的事。
小暖那欄寫著:每天給弟弟唱歌分享草莓蛋糕教他畫糖霜畫。
過來。封硯之突然把我拉到腿上。
他的掌心貼在我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體溫透過睡衣傳來。小暖的塗鴉貼在書桌正前方,三個歪歪扭扭的小人變成了四個。
這次不會錯過了。他咬我耳朵,從胎動到長牙。
月光移到了牆上,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小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懷裡抱著獨角獸玩偶。
爸爸。她揉著眼睛,弟弟剛纔跟我說晚安了。
封硯之伸手把她也撈進懷裡。四個人的影子在牆上重疊,像幅被月光裱起來的全家福。
小暖的手輕輕放在我肚子上:弟弟說......她突然打了個哈欠,他想要粉色的奶嘴......
封硯之的吻落在我發頂時,我聞到了淡淡的奶油香。小暖已經睡著了,睫毛在月光下像兩把小扇子。
窗外,今年的第二場雪悄悄落下。玻璃窗上四個牽手小人,旁邊多了一隻藍襪子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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