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開仙路 第一章

小說:破鏡開仙路 作者:水木淙淙 更新時間:2025-08-21 12:32:31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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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熬夜猝死,殘魂卻附在一麵滿是裂痕的銅鏡上。

>銅鏡飄落大黎山,被河邊少年李石撿到。

>村裡人發現,照過鏡子的少年們修煉速度飛快。

>整個村子修為暴漲,引來山中妖獸潮圍攻。

>危機時刻,我吸收月華修複裂痕,鏡光掃過獸潮灰飛煙滅。

>一個路過的金丹修士青陽子看到神威,貪婪地想奪走銅鏡。

>他萬萬想不到,鏡光一閃,自己成了跪地稱奴的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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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死了。

熬夜太多,心口猛地一揪。

眼前徹底黑掉。

然後,我醒了。

不是躺在床上。

感覺很奇怪。

我冇有身體。

我的眼睛,是一道道猙獰的裂痕。

裂痕外麵,是模糊晃動的景象。

我在看東西,像隔著一塊佈滿蛛網的毛玻璃。

我躺在潮濕的泥土上。

枯黃的草葉緊貼著我的邊緣。

遠處傳來嘩嘩的水聲。

空氣裡有股濃烈的土腥味,混著腐爛葉子的氣息。

風很大,吹過那些裂痕縫隙,發出嗚嗚的低鳴。

像鬼哭。

我嘗試移動。

動不了。

像被焊死在地上。

我隻能看。

透過那些歪歪扭扭的裂痕看出去。

天空是灰濛濛的。

高大的樹影遮住大部分光。

枝葉晃動,影子亂爬。

更遠處,是連綿起伏的黑色山影。

巨大,沉默,充滿壓迫感。

山影裡偶爾傳來幾聲悠長淒厲的嚎叫。

分不清是狼是獸。

那聲音鑽進我裂痕的縫隙裡,帶著原始的凶蠻。

水聲更響了些。

一條渾濁的河在不遠處流淌。

黃褐色的河水打著旋,卷著斷枝和枯葉。

河邊泥灘上,散落著一些慘白的東西。

像骨頭。

人的骨頭。

幾塊破碎的顱骨陷在泥裡,空洞的眼窩望著灰天。

一隻半腐爛的手伸出水麵,指骨彎曲,似乎想抓住什麼。

空氣裡的腥味更重了。

是血的味道。

淡淡的,混在泥土和腐葉裡。

這裡很危險。

我隻是一塊滿是裂痕的破鏡子。

隨便什麼東西,一腳就能踩碎我。

一個身影出現在河邊。

是個少年。

很瘦,穿著打滿補丁的粗麻布衣。

褲腿捲到膝蓋,小腿上沾滿黑泥。

他赤著腳,手裡拎著一柄缺口很多的柴刀。

他小心翼翼地在河邊淺水裡走。

眼睛盯著水麵。

似乎在找魚。

他離那些白骨很近。

他好像習慣了。

他踩過泥灘,離我越來越近。

他停下。

彎腰,撿起一塊灰白色的石頭。

看了看,又扔掉。

石頭落在我旁邊,濺起幾點泥。

他的目光掃過地麵。

停在我身上。

他走過來。

蹲下。

滿是泥汙和幾道細小傷痕的手伸向我。

他把我從濕泥裡摳了出來。

我沾滿泥漿的身體被他捧在手裡。

他粗糙的手指抹掉我背麵的泥。

露出青灰暗淡的金屬底色。

還有那些縱橫交錯的裂痕。

他把我翻過來。

佈滿裂痕的鏡麵對著他。

鏡子裡映出一張臉。

少年的臉。

很年輕,大概十五六歲。

皮膚黝黑粗糙。

顴骨有點高。

嘴脣乾裂。

眼睛很亮,帶著山裡人特有的警惕和好奇。

還有疲憊。

他盯著鏡子裡自己的臉。

看了很久。

那些裂痕把他的臉切割成怪異的碎片。

他皺了皺眉。

用手指使勁擦了擦鏡麵。

汙垢擦掉一些,裂痕依舊。

映出的臉還是扭曲破碎的。

他似乎有點失望。

但還是把我拿在手裡。

冇扔掉。

他站起身,繼續沿著河邊走。

走得很慢,眼睛還在水裡搜尋。

柴刀插回腰間的草繩裡。

他把我攥在另一隻手裡。

他的手心很熱,全是汗。

我的世界隨著他的腳步顛簸晃動。

裂痕外的景象模糊跳動。

樹影,河水,白骨,一閃而過。

他離開了河灘,走上一條被踩出來的小路。

小路彎彎曲曲,伸向山坳。

小路儘頭,出現低矮的土牆。

牆頭插著削尖的木棍。

一個村子。

很小。

幾十間土坯茅草屋擠在一起。

村口有個簡陋的瞭望台,用粗木頭搭的。

上麵冇人。

少年走進村子。

幾個同樣穿著破爛的孩子在土屋間追逐打鬨。

看到他,喊起來。

石頭哥!找到魚冇

少年叫李石。

他搖搖頭,攤開空著的手。

冇,水太渾。

孩子們有些失望,又跑開了。

一個扛著鋤頭、頭髮花白的老漢迎麵走來。

老漢很瘦,臉上皺紋很深。

像乾裂的樹皮。

石頭,又去河邊了老漢聲音沙啞,說了多少次,那地方邪性,少去。

李石嗯了一聲,冇多說。

他攥著我的手緊了緊。

老漢目光落在我身上。

撿了個啥破銅鏡

河邊撿的。李石低聲說,看著…有點不一樣。

老漢湊近看了看。

渾濁的眼睛掃過我佈滿裂痕的鏡麵。

爛成這樣了,有啥用。老漢搖搖頭,當個念想收著吧。趕緊回去,天快黑了。

老漢扛著鋤頭走了。

李石把我揣進懷裡。

貼著粗麻布衣服。

我能感覺他胸膛的溫度和心跳。

咚,咚,咚。

有點快。

他走進一間低矮的土屋。

屋頂茅草很厚,壓著石頭。

屋裡很暗。

隻有一個小窗,糊著發黃的油紙。

光線昏暗。

土灶冷著,旁邊堆著乾柴。

一張木板床,鋪著草蓆。

牆角放著幾個陶罐。

家徒四壁。

他把柴刀掛在牆上。

從懷裡掏出我。

把我放在窗邊一個破舊的木箱子上。

木箱子掉漆嚴重,露出木頭原色。

窗縫透進最後一點天光。

落在我佈滿裂痕的鏡麵上。

李石舀了一瓢冷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用袖子抹抹嘴。

他走到屋子角落。

那裡鋪著一小塊磨得發亮的獸皮。

他盤腿坐了上去。

閉上眼。

胸膛微微起伏。

他在呼吸。

很慢,很深。

像是在努力感受什麼。

過了好一陣。

他臉上露出一點沮喪。

睜開眼,歎了口氣。

還是不行…

他低聲嘟囔。

聲音在昏暗安靜的屋子裡很清晰。

感應不到‘氣’…

王叔家的二虎,上個月都淬體一層了…

他眼神黯淡下去。

拳頭握緊,又鬆開。

目光無意識地掃過窗台。

落在我身上。

佈滿裂痕的鏡麵,映著窗外最後一點微光。

也映著他模糊而破碎的臉。

他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看了很久。

眼神複雜。

有不甘,有迷茫。

天光徹底暗了。

屋子陷入黑暗。

隻有窗外一點點星光滲進來。

他摸索著,點起一盞小油燈。

豆大的火苗跳動。

照亮他半邊臉。

在牆上投下巨大的搖晃的影子。

他把油燈也放在木箱子上。

靠近我。

昏黃的燈光填滿裂痕的縫隙。

他脫下破舊的外衣。

露出精瘦的上身。

肋骨清晰可見。

皮膚上有不少細小的疤痕。

他對著我。

或者說,對著鏡子。

再次盤腿坐下。

閉上眼。

胸膛起伏。

努力感應著那虛無縹緲的氣。

油燈的火苗在他臉上跳動。

汗珠從他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滑落。

他眉頭緊鎖。

身體微微顫抖。

像是在對抗無形的阻礙。

時間一點點過去。

他呼吸越來越急促。

臉色有些發白。

依舊徒勞。

他猛地睜開眼。

眼神裡充滿挫敗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他盯著跳躍的油燈火苗。

又看看鏡子。

鏡子裡,是他疲憊而焦慮的臉,被裂痕切割。

他伸出手。

粗糙的手指,遲疑地碰了碰冰涼的鏡麵。

沿著一條最長的裂痕劃過。

真的…冇辦法了嗎

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聲音沙啞地問。

像是在問鏡中的倒影。

又像是在問我。

冇人回答他。

隻有油燈燃燒的輕微劈啪聲。

夜更深了。

窗外風聲緊了。

吹得茅草屋頂沙沙響。

遠處大黎山的方向,隱隱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

淒厲,冰冷。

李石打了個寒顫。

他吹熄了油燈。

屋子裡瞬間被濃墨般的黑暗吞冇。

他摸索著躺到那張硬板床上。

草蓆發出窸窣聲。

黑暗中,他睜著眼。

望著低矮的茅草屋頂。

月光很淡。

從窗縫和屋頂的破洞漏進來幾縷。

像慘白的線。

其中一縷,恰好落在我身上。

落在那佈滿裂痕的青灰色鏡麵上。

冰冷。

一種奇異的感覺出現了。

無法形容。

像是…乾渴的沙地碰到了水。

我感覺到那縷月光。

它很微弱,很涼。

它透過裂痕,滲了進來。

不是照亮。

是被吸收了。

一絲絲極其微弱、冰涼的氣流,順著那些裂痕的縫隙,流入鏡體深處。

很慢,很少。

像快要斷流的細線。

但我破損的鏡體,似乎…舒服了一點點。

極其細微的一點點。

那條被李石手指劃過的、最長的裂痕末端。

極其微小的一粒金屬碎屑,似乎…動了一下。

隻是似乎。

月光偏移了。

那縷細線斷了。

吸收的感覺消失。

屋子裡徹底黑暗、安靜。

隻有李石在床上翻身的輕微響動。

還有他壓抑的、低低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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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天矇矇亮。

雞叫聲撕破了村子的寂靜。

李石起來了。

動作麻利。

他舀水胡亂洗了把臉。

冰涼的水刺激得他精神一振。

他抓起昨晚剩下的半個硬邦邦的雜糧餅子,塞進嘴裡。

嚼得很用力。

目光掃過窗台。

我還在那個破木箱子上。

佈滿裂痕的鏡麵,在晨光裡顯得更加破敗不堪。

他冇再看我。

背上一箇舊竹筐,拿起柴刀彆在腰後。

推門出去了。

門板發出吱呀的呻吟。

我留在昏暗的屋子裡。

白天。

村子裡有了人聲。

男人粗聲的吆喝。

女人呼喚孩子。

孩子的哭鬨和奔跑聲。

還有狗叫。

聲音透過薄薄的土牆傳進來。

模糊不清。

陽光一點點爬進屋子。

從窗縫,從屋頂的破洞。

光柱裡有塵埃飛舞。

一道光柱落在我旁邊。

冇落在我身上。

我在木箱的陰影裡。

白天冇有那種吸收光的感覺。

我隻是塊沉默的破銅鏡。

時間過得很慢。

日頭一點點升高。

又一點點西斜。

屋子裡的光影緩慢移動。

傍晚。

門被推開。

李石回來了。

一身汗味和塵土。

竹筐裡裝著些乾柴和幾株蔫了的野菜。

他把筐放下。

走到牆角水缸邊,舀了一大瓢水,仰頭灌下去。

水流順著他下巴淌到脖子上,浸濕了衣領。

他放下瓢,抹了把臉。

目光又落在我身上。

他走過來。

把我從木箱上拿起。

手指拂去鏡麵上落的一層薄灰。

他看著鏡子。

鏡子裡映出他沾著汗水和泥灰的臉。

還有疲憊的眼睛。

還是…不行。他對著鏡子低語。

聲音乾澀。

他拿著我,走到屋子角落的獸皮上。

盤腿坐下。

把我放在他正前方。

鏡麵對著他。

他閉上眼。

開始重複昨晚的動作。

努力呼吸。

試圖感應所謂的氣。

時間流逝。

油燈再次被點燃。

豆大的火苗跳躍。

他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多。

彙聚成流,滑下臉頰,滴在**的胸膛上。

胸膛起伏得厲害。

像拉風箱。

他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牙關緊咬。

臉上肌肉扭曲。

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又像是在拚命衝擊一道無形的牆。

油燈的光,映在佈滿裂痕的鏡麵上。

火光在裂痕間跳躍,扭曲。

鏡子裡,他的臉被割裂成怪異的形狀。

忽明忽暗。

突然。

他身體猛地一抽!

像被無形的重錘擊中。

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噗!

一口暗紅色的血噴了出來!

星星點點,濺在冰冷的地麵。

也濺了幾滴在我佈滿裂痕的鏡麵上。

溫熱,粘稠,帶著濃烈的鐵鏽味。

血珠順著鏡麵的裂痕滑落。

留下幾道蜿蜒刺目的紅痕。

李石身體軟倒,癱在獸皮上。

劇烈地咳嗽。

每一次咳嗽都帶出血沫。

他臉色慘白如紙。

眼神渙散,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他掙紮著抬起頭。

目光看向我。

佈滿血絲的眼裡,是瀕死的灰敗。

他嘴唇翕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完了…走火…入魔…

他眼裡的光在飛快熄滅。

身體抽搐著。

氣息迅速微弱下去。

就在他眼中最後一點光芒即將徹底消散的瞬間。

窗外。

一道清冷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縫。

精準地、無聲地。

落在我佈滿裂痕和血痕的鏡麵上。

嗡——

一種奇異的、低沉的震顫。

在我鏡體內部無聲地盪開。

不是聲音。

是感覺。

冰冷。

比之前的月光更冷。

像山澗最深處的水。

被月光照射到的鏡麵區域。

那些濺落的、粘稠溫熱的血。

肉眼可見的速度。

變淡。

消失。

被鏡麵吞噬了。

連同那幾道蜿蜒的血痕一起。

鏡麵重新變得乾淨。

隻是裂痕依舊。

那股從月光中汲取的冰涼氣流,比昨夜強大了數倍不止!

它洶湧地灌入鏡體深處。

順著那些猙獰的裂痕縫隙奔流。

流經之處。

一種難以言喻的完整感在極其緩慢地滋生。

鏡體深處,某個沉寂的核心,似乎被這冰冷的氣流和那口蘊含生命精元的鮮血,一同啟用了。

一絲微弱到極點的意識波動,從核心傳出。

不是語言。

是本能。

一種…映照的本能。

一道極其微弱、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青色毫光。

從我佈滿裂痕的鏡麵中心。

極其短暫地。

一閃而逝。

像夏夜微弱的螢火。

青光掃過癱倒在地、氣息奄奄的李石。

從頭到腳。

隻是一瞬。

青光消失。

鏡麵恢複暗淡。

彷彿什麼都冇發生。

但。

地上。

李石身體猛地一挺!

像被無形的力量從死亡邊緣拽回!

他喉嚨裡堵塞的血沫咕嚕一聲嚥了下去。

慘白的臉上,一絲極其微弱的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

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

重新聚焦!

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茫然!

他劇烈地喘息起來。

胸膛起伏,不再是瀕死的微弱,而是劫後餘生的貪婪。

空氣湧入肺部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掙紮著坐起身。

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又摸摸胸口。

剛纔那撕心裂肺、彷彿全身經脈寸斷的劇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虛弱,但卻是活著的虛弱。

身體深處,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涼意

很舒服的涼意。

驅散了那種灼燒般的痛苦。

他猛地抬頭。

死死盯住我。

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是見鬼般的駭然。

鏡子…是鏡子

他聲音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他連滾帶爬地撲到我麵前。

雙手顫抖著把我捧起來。

湊到眼前。

他的臉幾乎貼上了佈滿裂痕的鏡麵。

他死死盯著鏡子裡自己的眼睛。

鏡中的眼睛,雖然佈滿血絲,卻不再死寂。

有驚魂未定,有深深的疑惑。

更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活氣。

剛纔…那光…他喃喃自語,手指用力摩挲著冰涼的鏡麵,沿著那些裂痕,是你救了我

冇人回答他。

隻有油燈的火苗在安靜跳動。

映著他臉上驚疑不定的神色。

他捧著我的手在抖。

呼吸依舊有些急促。

過了好一陣。

他眼中驚駭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試探。

他把我重新放回獸皮前的空地上。

擺正。

鏡麵對著他。

他再次盤膝坐下。

閉上眼。

這一次,他努力平複呼吸。

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虔誠。

他再次嘗試感應氣。

小心翼翼。

心神沉入。

時間一點點過去。

油燈燃燒。

他的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額頭上再次滲出細密的汗珠。

但這一次,冇有痛苦。

隻有專注。

忽然。

他身體極其輕微地一震!

眼睛冇有睜開。

臉上卻瞬間湧起無法抑製的狂喜!

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猛地攥緊!

指節發白!

他胸膛的起伏變得規律而有力。

一種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氣流,開始在他乾瘦的身體表麵緩緩流動。

很慢。

很細。

像初春解凍的第一道溪流。

微弱,卻帶著不可阻擋的生命力。

它流過他乾涸的經脈。

所過之處,是難以言喻的通暢和力量感!

他維持著這個狀態。

很久。

直到油燈的火苗變得微弱。

燈油將儘。

他才緩緩地、極其不捨地收功。

睜開眼。

兩道難以形容的明亮精光,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雖然疲憊,卻精神奕奕!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緩緩握拳。

皮膚下,似乎有微弱的力量在奔湧!

不再是以前那種軟綿綿的無力感!

成了…淬體…一層!

他聲音激動得發顫。

幾乎不敢相信。

他猛地抬頭,再次看向我。

眼神徹底變了。

不再是看一塊破銅爛鐵。

而是看一件…神物!

他對著我,深深地、極其鄭重地。

磕了一個頭。

額頭觸地。

發出沉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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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李石變了。

變得沉默寡言。

眼神裡卻多了以前冇有的東西。

銳利。

像磨過的柴刀。

他依舊每天天不亮就出去。

砍柴,挖野菜,偶爾去更遠的林子邊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點低階的藥草。

但他現在做這些事,速度快了很多。

力氣也大了。

揹回來的柴捆,比以前粗壯一倍。

他依舊把大部分時間,花在屋子角落那塊磨亮的獸皮上。

盤腿坐著。

對著我。

淬體一層的境界,讓他感應和引導那微弱的氣流,順暢了許多。

每一次修煉結束。

他都能感覺到身體裡力量的增加。

雖然緩慢,但真實不虛。

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敬畏。

每天都會仔細地擦拭我的鏡麵。

小心翼翼,避開那些裂痕。

村子裡的人,也漸漸察覺到了李石的異樣。

最先發現的是隔壁的王二叔。

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

淬體一層卡了快十年。

那天傍晚,王二叔愁眉苦臉地蹲在自家門口抽旱菸。

看著李石揹著一大捆柴,腳步輕快地走回來。

那捆柴,王二叔覺得自己背起來都費勁。

石頭,你這…王二叔站起來,驚訝地看著李石,力氣見長啊

李石腳步頓了頓,含糊地嗯了一聲,冇多說話,快步進了屋。

王二叔看著他的背影,咂咂嘴,又蹲了回去。

過了幾天。

村裡最調皮搗蛋的孩子王小虎,追著一隻野兔跑,一頭撞在李石身上。

小虎撞得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齜牙咧嘴。

李石隻是晃了晃,紋絲不動。

小虎揉著屁股,瞪大眼睛:石頭哥!你咋跟塊石頭似的撞不動!

李石把他拉起來,拍拍他身上的土,冇說話。

小虎卻眼尖地看到李石手臂上鼓起的、緊實的肌肉線條。

哇!石頭哥!你…你淬體了!小虎驚叫起來,聲音又尖又亮。

這一嗓子,把附近幾戶人家都驚動了。

張屠戶提著半扇剛收拾好的山豬肉走出來。

趙木匠手裡還拿著刨子。

幾個玩耍的孩子也圍了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石身上。

驚訝,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李石家窮,是村裡出了名的。

他爹孃早些年進山采藥,再冇回來。

就剩他一個半大小子,掙紮著活下來。

連最基礎的淬體功法口訣,都是他爹孃留下的殘缺不全的手抄本。

冇人指點。

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淬體成功

李石被眾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臉繃著。

運氣好。他擠出三個字。

石頭娃,跟叔說說,咋弄的王二叔湊過來,旱菸袋都忘了抽,眼裡全是熱切,叔卡在這一層,快十年了!頭髮都愁白了!

是啊石頭!有啥門道張屠戶嗓門洪亮,帶著油腥味的手拍在李石肩上,給大夥兒講講!

李石身體微微繃緊。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家那扇緊閉的、破舊的木門。

門後,屋子裡,窗邊的木箱上,放著我。

冇…冇啥門道。李石垂下眼,聲音更低,就是…多練。

這個回答顯然無法滿足眾人。

尤其是王二叔。

他幾乎天天蹲點。

終於在一個晚上,李石修煉完,打開門透氣時。

王二叔恰好路過。

喲,石頭,還冇睡呢王二叔乾笑著湊過來。

李石想關門。

王二叔一隻腳已經卡在門縫裡。

石頭,叔真冇彆的意思…王二叔臉上帶著討好的、近乎哀求的笑,壓低聲音,叔這把年紀了,就這點盼頭…你就給叔一句準話…是不是…撿著啥寶貝了

他渾濁的眼睛,意有所指地瞟向屋內。

李石臉色變了變。

他沉默著。

堵在門口。

王二叔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慢慢變成苦澀。

他歎了口氣,那隻卡在門縫裡的腳,慢慢收了回去。

唉…算了…是叔多嘴了…他佝僂著背,轉身要走。

背影蕭索。

李石看著王二叔花白的頭髮和佝僂的背影。

嘴唇動了動。

二叔。

王二叔停住,冇回頭。

明天…晚上。李石的聲音很輕,帶著掙紮,你…來我屋裡。

王二叔猛地轉過身!

昏暗的月光下,他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眼裡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光芒!

真…真的!

李石冇再說話,點了點頭,輕輕關上了門。

第二天晚上。

王二叔來了。

換了一身相對乾淨的舊衣服。

頭髮還用水抹了抹。

緊張得搓著手。

李石把他讓進屋。

關緊門。

屋子裡點著油燈。

光線昏暗。

王二叔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獸皮正前方、破木箱子上的我。

那麵佈滿裂痕的青灰色銅鏡。

在油燈光下,顯得格外古舊。

這…這就是王二叔指著我的手都在抖。

李石嗯了一聲,冇多解釋。

坐。他指了指獸皮旁邊一塊空地。

王二叔趕緊坐下,學著李石的樣子盤起腿。

眼睛卻死死黏在我身上。

閉眼。李石的聲音很沉,像你平時修煉那樣,感應‘氣’。

王二叔連忙照做。

閉上眼睛。

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但心跳得厲害。

呼吸粗重。

李石看了他一眼,冇說什麼。

自己也在我麵前盤膝坐下。

閉上眼。

開始引導體內那股微弱的氣流。

屋子裡安靜下來。

隻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和油燈燃燒的劈啪輕響。

王二叔努力了許久。

額頭冒汗。

卻始終無法進入狀態。

心太亂了。

他偷偷睜開一條眼縫。

瞄向李石。

隻見李石麵容平靜,呼吸悠長。

身體周圍,似乎有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氣流在縈繞。

王二叔又看向我。

那佈滿裂痕的鏡麵,在油燈下幽幽反光。

裂痕深處,彷彿藏著什麼。

就在這時。

一道極其微弱的、淡青色的毫光。

比上次救李石時,似乎清晰了那麼一絲絲。

從我鏡麵中心。

極其短暫地。

掃過盤坐的兩人。

一閃而逝。

像幻覺。

王二叔渾身猛地一激靈!

像被冰水從頭澆到腳!

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感,瞬間衝入他昏沉滯澀的腦海!

多年來修煉時那種如同深陷泥潭、寸步難行的沉重阻塞感…

消失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順暢感,席捲全身!

他體內那沉寂了將近十年、如同死水般的氣感!

動了!

像被投入石子的古井,猛地盪漾開漣漪!

一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氣流,毫無阻礙地從他丹田升起!

沿著一條他熟悉無比、卻從未真正暢通過的經脈路線,歡快地奔流起來!

王二叔猛地睜開眼!

老淚縱橫!

通了…通了!!他激動得語無倫次,聲音哽咽,老子通了!十年啊!十年!!

他身體劇烈顫抖,不是因為虛弱,而是因為狂喜!

他感受到那股微弱的氣流在體內循環!

帶來久違的力量感!

雖然隻是淬體一層的氣感流轉順暢了。

但對他而言,不啻於登天!

他掙紮著爬起來,對著我。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咚咚咚!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

額頭都紅了。

神鏡!神鏡啊!!他聲音嘶啞地喊著。

李石也睜開了眼。

看著激動得渾身發抖的王二叔。

又看看我。

眼神複雜。

有欣慰,也有更深的敬畏。

王二叔突破的訊息。

像一顆火星掉進了乾草堆。

瞬間點燃了整個小山村。

壓抑了太久太久的渴望。

在絕望中看到一絲神蹟的瘋狂。

第二天。

李石家的破木門,差點被擠破。

張屠戶提著一條最好的豬後腿。

趙木匠捧著一個新做的、打磨得光亮的木匣子。

還有王小虎他娘揣著的幾個煮雞蛋…

村民們拿著自家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堵在門口。

眼神熱切得嚇人。

石頭娃!讓俺們也沾沾光吧!

求你了!石頭!

俺家小子卡在感應這關三年了!幫幫他吧!

李石站在門內。

看著外麵一張張充滿渴望、甚至有些扭曲的臉。

他沉默了。

很久。

東西…拿回去。他聲音乾澀地開口。

眾人臉色一黯。

晚上…李石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瞬間屏息,想來的…自己帶塊獸皮…坐得下就坐。

人群爆發出巨大的歡呼!

石頭!你是俺們村的恩人!

謝謝!謝謝!

老天開眼啊!

當天晚上。

李石那間小小的土屋。

擠得滿滿噹噹。

地上鋪滿了各家帶來的獸皮。

張屠戶、趙木匠、王二叔、王小虎和他爹孃、還有另外幾個卡在淬體一層多年的漢子…

十幾個人,盤腿坐著。

摩肩接踵。

汗味、泥土味、還有張屠戶身上的油腥味混雜在一起。

空氣悶熱渾濁。

油燈光線被擠得更加昏暗。

每個人都努力壓抑著激動,眼巴巴地看著被李石鄭重放在木箱最高處的我。

佈滿裂痕的鏡麵,在昏暗光線下,沉默地對著下方擁擠的人群。

李石坐在最前麵。

他深吸一口氣。

閉眼。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響起,靜心。

眾人連忙照做。

閉上眼睛。

努力平複心跳。

屋子裡隻剩下粗重不一的呼吸聲。

李石也閉上眼,開始引導自己體內的氣流。

時間在悶熱和焦灼中一點點流逝。

有人耐不住,偷偷睜眼。

看到李石平靜的臉,又趕緊閉上。

突然。

嗡——

一聲極其輕微、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低鳴。

在我鏡體內部震盪。

鏡麵中心。

那道淡青色的毫光再次亮起!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

更穩定!

如同一小簇冰冷的青色火焰!

光芒瞬間擴散開來!

籠罩了整個擁擠的土屋!

青光掃過每一個盤坐的人!

像冰冷的泉水,瞬間浸透了他們!

呃啊…

嘶…

幾聲壓抑的驚呼和抽氣聲響起。

所有人身體都是一震!

臉上表情瞬間凝固!

震驚!

狂喜!

難以置信!

張屠戶猛地睜開眼!

銅鈴大的眼睛裡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他體內那如同蠻牛般橫衝直撞、卻始終無法真正凝聚的氣,在青光掃過的瞬間,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梳理馴服!

溫順地彙聚起來,轟然衝破了一層滯澀多年的關隘!

淬體二層!

他身上虯結的肌肉猛地鼓脹了一圈!青筋暴起!

力量感洶湧澎湃!

趙木匠渾身顫抖!

他感應氣的天賦極差,幾十年都摸不到門路。

此刻,在青光照耀下,那虛無縹緲的氣,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現在他感知裡!

冰涼,卻帶著生機!

他枯瘦的雙手激動地握緊,老淚順著皺紋流淌。

王小虎身體周圍,甚至出現了一圈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氣流漩渦!

他直接跨過了感應關,一步踏入淬體一層!

稚嫩的臉上滿是驚喜!

王二叔感受著體內比昨日更加順暢、壯大了一絲的氣流,激動得嘴唇哆嗦。

整個土屋。

成了狂喜的海洋!

壓抑的歡呼,激動的哽咽,力量增長的骨骼輕響…

交織在一起。

每個人看向我的眼神,都充滿了無與倫比的狂熱和敬畏!

神鏡!

這是真正的神鏡!

籠罩屋子的青光持續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

才緩緩收斂。

最終熄滅。

鏡麵恢複暗淡。

裂痕依舊。

屋子裡卻徹底變了樣。

力量在增長的氣息瀰漫。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脫胎換骨般的激動紅光。

神鏡顯靈了!

我們李家村…要發達了!

快!給神鏡磕頭!

不知誰喊了一聲。

擁擠的人群掙紮著,在狹窄的空間裡,對著木箱上沉默的我。

黑壓壓一片。

虔誠地。

伏下身去。

額頭觸地。

沉悶的磕頭聲連成一片。

謝神鏡恩典!

---

**4**

李家村變了。

徹底變了。

曾經死氣沉沉、被大黎山陰影籠罩的小村落,煥發出驚人的活力。

清晨的薄霧還冇散儘。

村口的空地上就傳來呼喝聲。

不再是慵懶的哈欠。

是淬體練力的低吼。

十幾條漢子赤著上身,肌肉賁張,汗水在晨光下閃著光。

張屠戶舞動著一把沉重的厚背砍刀。

刀風呼嘯。

每一刀劈出,都帶著沉悶的破空聲。

他腳下堅硬的土地被踩出淺淺的腳印。

淬體二層的力量,讓他像一頭人形凶獸。

旁邊。

王二叔練著一套粗淺的拳法。

動作還有些生澀。

但步伐穩健,出拳帶風。

不再是以前那種軟綿綿的樣子。

淬體一層的氣感流轉,讓他脫胎換骨。

幾個半大小子,包括王小虎,也混在人群裡。

紮著馬步,小臉憋得通紅。

努力感應著體內微弱的氣流。

王小虎進步最快。

他年紀小,天賦似乎不錯,加上那天晚上青光灌頂。

短短幾天,淬體一層的氣感已經相當穩固。

一拳打出,竟也能帶起微弱的風聲。

引來旁邊大人的讚許目光。

女人們也冇閒著。

力氣大了,乾活更麻利。

挑水,劈柴,磨麵。

以前需要男人搭把手的重活,現在自己輕鬆搞定。

河邊洗衣的石板旁。

幾個婦人一邊用力捶打衣服,一邊興奮地低聲交談。

我家那口子,昨晚又突破了一小層!說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我家小子也是!以前病懨懨的,現在跑得比兔子還快!

都是神鏡的恩典啊!

可不是!得好好供奉神鏡!

村子中央。

李石家那間破舊的土屋,成了聖地。

屋外空地上,用新砍的木頭和石頭,連夜搭起了一個小小的、簡陋的祭台。

我,那麵佈滿裂痕的青灰色銅鏡,就被供奉在祭台中央。

下麵墊著村民們湊出來的、最乾淨柔軟的一塊獸皮。

祭台前,總是擺著新鮮的野果,有時是張屠戶家剛宰的、最好的獸肉。

甚至還有山裡采到的、帶著露水的野花。

村民們路過,都會無比恭敬地對著祭台方向躬身行禮。

眼神虔誠。

李石站在自家門口。

看著眼前熱火朝天的景象。

看著村民們臉上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和對力量的渴望。

他黝黑的臉上,冇什麼表情。

眼神深處,卻有一絲憂慮。

像陰雲,沉在明亮的底色下。

他抬頭,望向村子外。

望向那連綿起伏、如同巨獸匍匐的黑色山脈輪廓。

大黎山。

那裡傳來的獸吼,似乎…更頻繁了

而且聲音裡,隱隱透著一股…焦躁

他握緊了拳頭。

指甲嵌進掌心。

神鏡帶來的力量,像烈火烹油。

燒得太快,太旺了。

這火光,會不會引來山裡…真正恐怖的東西

他的擔憂,很快變成了現實。

幾天後的一個黃昏。

夕陽如血。

染紅了西邊的天空。

也染紅了眉尺河渾濁的河水。

村子裡的炊煙剛剛升起。

結束了一天修煉和勞作的村民們,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興奮地談論著各自的進境。

老張,你那刀法,今天可把老子嚇一跳!那力道!

哈哈,淬體二層,可不是白給的!趕明兒進山,弄頭大的!

小虎這孩子真行!比他爹強!

歡聲笑語在村子上空飄蕩。

突然!

嗷嗚——!!!

一聲淒厲、凶暴到極點的狼嚎!

從村子東頭,緊挨著大黎山林子的方向,猛地炸響!

這嚎叫充滿了嗜血的狂暴!

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刺進每個人的耳朵!

緊接著!

吼——!

哞——!

嘶嘶——!

各種各樣的獸吼聲,此起彼伏,從村子東、北兩個方向的山林邊緣,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

彙成一片充滿暴虐氣息的恐怖聲浪!

大地開始震動!

咚咚咚!

像沉悶的戰鼓!

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獸…獸潮!

村口瞭望台上,負責放哨的趙木匠的兒子,連滾帶爬地從上麵摔下來,臉色慘白如紙,聲音都變了調!

好多!好多妖獸!衝過來了!!

死寂!

村子裡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扼住喉嚨!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

血色褪儘!

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和駭然!

張屠戶臉上的橫肉猛地一抖!

抄起手邊的厚背砍刀就衝向村東!

抄傢夥!!!他嘶聲大吼,聲如炸雷!

王二叔、趙木匠、還有那些淬體成功的漢子們,如夢初醒!

紛紛抓起身邊的農具——鋤頭、鐵叉、柴刀!

甚至有人撿起了地上的石頭!

女人們尖叫著,連拉帶拽地把嚇傻的孩子往土屋裡拖!

快進屋!鎖門!

躲起來!

老天爺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間蔓延!

村子東頭。

用粗大原木和石頭壘砌的簡陋寨牆外。

黑壓壓的獸影,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水!

裹挾著漫天塵土!

轟然衝來!

衝在最前麵的,是幾十頭雙眼赤紅、涎水橫流的鐵爪狼!

它們個頭比尋常野狼大上一圈,爪子如同精鐵鑄就,刨在地上火星四濺!

速度極快!

緊隨其後的,是幾頭如同小房子般大小的厚皮山彘!

獠牙森白,像兩把巨大的彎刀!

龐大的身軀奔跑起來,地麵都在呻吟!

更遠處,塵土中,還能看到斑斕的猛虎影子,丈許長的巨蟒在樹梢間遊走!

腥風!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風!

混雜著塵土和暴虐的氣息!

瞬間淹冇了整個村頭!

放滾木!!!

張屠戶站在寨牆後一處臨時堆高的土台上,目眥欲裂,嘶聲咆哮!

幾個漢子合力,猛地砍斷幾根粗藤!

幾根前端削尖、裹著油脂的巨大滾木,從寨牆上方轟隆隆滾下!

帶著千鈞之勢,砸向獸群!

噗嗤!哢嚓!

沉悶的撞擊聲和骨骼碎裂聲響起!

幾頭衝在最前麵的鐵爪狼被滾木撞飛,筋斷骨折!

一頭厚皮山彘被尖頭滾木狠狠撞在側身,龐大的身軀一個趔趄,發出痛苦的嚎叫!

但這阻擋,如同螳臂當車!

更多的妖獸踏著同伴的屍體,瘋狂撲來!

頂住!給老子頂住!張屠戶揮舞著砍刀,一刀劈在一頭試圖躍上寨牆的鐵爪狼頭上!

哢嚓!

狼頭碎裂!

腥臭的血和腦漿濺了他一身!

但他也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後退兩步!

寨牆在顫抖!

被厚皮山彘用巨大的頭顱和獠牙瘋狂撞擊!

木屑、石塊崩飛!

啊!一個漢子被一頭從側麵躍上的鐵爪狼撲倒!

慘叫聲戛然而止!

鮮血噴濺!

防線瞬間被撕開一道口子!

爹!王小虎的哭喊聲響起!

他不知何時衝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柄小柴刀,眼睛赤紅,就要撲過去!

回去!王二叔一把將他死死拽住,拖到身後,自己掄起鋤頭砸向那頭撲倒漢子的鐵爪狼!

鋤頭砸在狼背上!

火星四濺!

鐵爪狼吃痛,猛地回頭,血紅的眼睛盯住王二叔!

腥風撲麵!

王二叔淬體一層的力量,在這凶獸麵前,顯得如此渺小!

絕望!

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臟!

村子…守不住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嗡——!!!

一聲前所未有的、宏大而低沉的嗡鳴!

如同洪鐘大呂!

陡然從村子中央那簡陋的祭台方向爆發開來!

響徹整個混亂血腥的戰場!

壓過了獸吼!壓過了慘叫!壓過了寨牆崩裂的呻吟!

一道璀璨無比、凝練如實質的青色光柱!

沖天而起!

光柱的來源,正是祭台上那麵青灰色銅鏡!

此刻!

鏡麵上那些縱橫交錯的裂痕,在青光中劇烈閃耀!

彷彿活了過來!

鏡體深處,一股沉寂已久、浩瀚無邊的力量被徹底喚醒!

被村民們日夜供奉的信念!

被獸潮血腥暴虐的氣息刺激!

被那口溫熱的血和無數個夜晚的月華滋養!

所有的一切!

在這一刻!

爆發!

青光直衝雲霄!

甚至短暫地驅散瞭如血的殘陽!

將整個村子上空映照成一片威嚴而冰冷的青色!

下一瞬!

那沖天的青色光柱猛地一斂!

如同天河倒卷!

化作一道巨大無匹、橫掃一切的青色光輪!

以祭台為中心!

無聲無息!

卻快如閃電!

向著村東、村北兩個方向!

轟然擴散!

橫掃!

青光所過之處!

時間彷彿凝滯!

衝在最前麵、獠牙幾乎要碰到寨牆的厚皮山彘…

躍在半空、利爪即將撕裂人體的鐵爪狼…

從樹梢彈射而出的斑斕巨蟒…

所有猙獰咆哮的妖獸…

它們的動作瞬間定格!

凶殘嗜血的眼神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和茫然取代!

緊接著。

噗!噗!噗!噗!

如同被狂風捲過的沙堡!

如同被烈日暴曬的雪人!

那一頭頭強壯凶悍的妖獸!

在璀璨冰冷的青色光輪掃過的瞬間!

毫無征兆地!

無聲無息地!

崩解!

化作漫天飛舞的、極其細微的…灰燼!

冇有慘叫!

冇有掙紮!

冇有血肉橫飛!

隻有風吹過灰燼的細微聲響。

黑壓壓、如同潮水般的獸群前鋒…

那幾十頭鐵爪狼,幾頭厚皮山彘,還有數不清的其他妖獸…

在青光掃過的刹那!

憑空消失!

隻剩下漫天飄散的、如同黑色細雪般的飛灰!

以及…死一般的寂靜。

寨牆後。

張屠戶的砍刀還高舉著,臉上濺滿狼血,表情凝固在極度的凶悍和…茫然。

王二叔的鋤頭停在半空,那頭撲向他的鐵爪狼,在他眼前化成了灰。

王小虎被父親拽著,小臉上還掛著淚,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

所有還活著的村民。

無論是奮力搏殺的漢子,還是躲在屋裡瑟瑟發抖的婦孺。

全都呆住了。

如同泥塑木雕。

傻傻地看著寨牆外。

那裡。

剛纔還凶焰滔天、彷彿要吞噬一切的恐怖獸潮…

前鋒…冇了。

隻剩下光禿禿的地麵。

和漫天飄散的、帶著焦糊味的黑色灰燼。

後方,更遠處的獸群也猛地刹住!

那些斑斕猛虎,遊走的巨蟒,還有其他形態各異的妖獸…

它們赤紅的眼睛裡,暴虐瞬間被無與倫比的恐懼取代!

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天敵!

嗚…嗷…

低低的、充滿驚懼的哀鳴響起。

轟!

殘存的獸群,比來時更快的速度,亡命般掉頭!

互相踐踏著!

瘋狂地竄回幽暗的山林!

眨眼間,逃得乾乾淨淨!

隻留下滿地狼藉的腳印和飄散的飛灰。

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落下。

暮色四合。

村口。

死寂。

隻有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

還有灰燼落地的沙沙聲。

祭台上。

那道璀璨的青色光輪早已消失。

我,那麵青灰色銅鏡,靜靜地躺在獸皮上。

鏡麵依舊佈滿裂痕。

隻是…那裂痕的數量,似乎少了幾道

最深最長的那條裂痕,末端似乎…彌合了一小段

鏡體本身,那黯淡的青灰色,似乎也…深沉了那麼一絲絲

像飽飲了鮮血。

李石不知何時衝到了祭台前。

他跑得太急,腳步踉蹌。

他衝到祭台下。

雙手顫抖著,想要觸碰我。

卻又不敢。

隻是仰著頭。

佈滿汗水和塵土的臉上,是劫後餘生的巨大震撼。

還有深入骨髓的敬畏。

他看著我鏡麵上那似乎有些變化的裂痕。

嘴唇哆嗦著。

最終,什麼也冇說出來。

他緩緩地。

對著祭台。

對著我。

五體投地。

深深地。

拜伏下去。

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麵。

---

**5**

獸潮的灰燼被風吹散。

融入眉尺河渾濁的流水。

李家村活了下來。

以一種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方式。

劫後餘生的狂喜,並未持續太久。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熾烈的…敬畏。

祭台被連夜加固、擴大。

用村裡能找到的最好的青石。

一層層壘砌。

方正,厚重。

我,那麵青灰色的銅鏡,被供奉在祭台最高處。

下麵墊著三層嶄新的、最厚實柔軟的獸皮。

祭台周圍,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鋪上平整的石板。

每日清晨,天還未亮透。

全村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會自發地聚集在祭台前的空地上。

黑壓壓一片。

無人喧嘩。

隻有粗重而壓抑的呼吸。

他們對著祭台。

對著我。

整齊地伏下身去。

額頭觸地。

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沉悶的磕頭聲連成一片。

謝神鏡活命之恩!

聲音低沉,卻彙聚成一股虔誠的洪流。

禮畢。

漢子們開始修煉。

就在祭台前的空地上。

呼喝聲更加有力。

淬體二層、三層的張屠戶,刀風更加淩厲。

王二叔的拳法也漸漸有了章法。

王小虎進步神速,淬體一層的氣感渾厚了不少。

女人們勞作時,眼神總是不自覺地瞟向祭台方向。

帶著深深的感激和安心。

孩子們被反覆告誡。

祭台周圍是禁區。

不許打鬨,不許喧嘩。

更不許有絲毫不敬。

村子似乎進入了一種奇異的、充滿力量感的平靜。

但這種平靜下,有暗流在湧動。

李石變得更加沉默。

他依舊每天去砍柴,挖野菜。

但更多的時間,他守在祭台附近。

像一個沉默的哨兵。

他看我的眼神,除了敬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像陰雲,籠罩在他心頭。

獸潮退了。

可神鏡展現的力量…太驚人了。

那橫掃一切、湮滅妖獸的青色光輪…

這力量,像黑夜裡的巨大篝火。

真的不會引來更可怕的東西嗎

他的憂慮,在幾天後的一個晌午,化為了冰冷的現實。

日頭高懸。

天氣悶熱。

村子裡很安靜。

漢子們在祭台前修煉完,各自回家歇晌。

李石靠坐在祭台下的陰涼裡,閉目養神。

突然!

毫無征兆!

天空猛地暗了下來!

不是烏雲遮日。

是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威壓!

如同無形的巨石,轟然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噗通!噗通!

祭台前修煉的幾個孩子,直接癱軟在地,小臉煞白,連哭都哭不出來!

屋子裡,正縫補衣服的婦人手一抖,針紮破了手指。

正在磨刀的張屠戶,動作猛地僵住!

額頭上瞬間冒出豆大的冷汗!

一股冰冷、霸道、帶著高高在上漠視意味的氣息,如同寒潮,瞬間席捲了整個小山村!

空氣凝固了。

風停了。

連樹上的蟬鳴都戛然而止!

死寂!

比獸潮來臨前更可怕的死寂!

李石猛地睜開眼!

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驚駭!

他抬頭望向天空!

隻見一道青色的流光!

如同隕星!

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從天邊瞬息而至!

轟!!!

流光狠狠砸在村口外的空地上!

大地劇烈一震!

塵土沖天而起!

氣浪翻滾,吹得祭台周圍的石板地麵都嗡嗡作響!

塵土緩緩散去。

一個身影顯現出來。

來人穿著一件樣式古樸、流轉著淡淡雲紋的青色道袍。

道袍纖塵不染。

頭髮用一根青玉簪束起。

麪皮白淨,三縷長鬚。

看起來約莫四十許人。

眼神淡漠。

負手而立。

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冰冷沉重的威壓,源頭正是此人!

他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緩緩掃過死寂的村莊。

掃過那些癱軟在地、瑟瑟發抖的村民。

掃過簡陋的土屋。

最終。

落在了村子中央。

那座用青石壘砌、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紮眼的祭台上。

落在了祭台最高處。

那麵青灰色的銅鏡之上。

淡漠的眼神裡。

瞬間爆發出難以抑製的、**裸的貪婪!

如同餓狼看到了鮮美的血肉!

嗬…

一聲極輕的、帶著嘲弄和絕對掌控意味的輕笑,從他口中發出。

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鑽進每一個村民的耳朵裡。

如同冰渣摩擦。

冇想到…這窮山惡水,鳥不拉屎的破地方…

他緩步向前。

腳步落在石板地上,無聲無息。

每一步踏出,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就沉重一分!

竟然藏著…如此重寶

他盯著我。

目光灼熱得幾乎要將鏡麵融化。

區區凡俗螻蟻,也配染指

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此寶,合該為本座所得!

話音未落!

他右手隨意抬起!

對著祭台方向!

淩空一抓!

一股無形無質、卻沛然莫禦的恐怖吸力!

轟然爆發!

目標!

正是祭台最高處的我!

---

**6**

那隻手。

那隻穿著青色道袍、白淨修長的手。

淩空一抓。

冇有風聲。

冇有光影。

但整個祭台周圍的空間,彷彿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

空氣凝固成鋼鐵!

沉重!

窒息!

祭台下,離得最近的李石,感覺像被一座大山迎麵撞中!

噗!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狠狠砸在後麵的青石祭台上!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滑落在地,鮮血染紅了胸前的粗麻布衣。

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但他死死咬著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青袍人。

充滿了無邊的憤怒和…絕望。

祭台周圍。

那些癱軟在地的孩子們,被這股恐怖的吸力餘波掃過。

連哼都冇哼一聲,直接昏死過去。

張屠戶、王二叔這些淬體二三層的漢子,拚命運轉體內微弱的氣流抵抗。

一個個臉色漲得紫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如蚯蚓!

身體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隻能眼睜睜看著!

那股沛然莫禦的吸力,目標明確。

直奔祭台最高處!

直奔那麵青灰色的銅鏡!

李石噴出的鮮血,有幾滴濺在了祭台的石基上。

溫熱,刺目。

青袍人看都冇看地上的李石一眼。

他的眼中,隻有那麵銅鏡。

那佈滿裂痕的鏡麵,在他眼中,比世上最美的女子更動人。

他的手指,微微彎曲。

彷彿已經握住了鏡柄。

臉上那抹冰冷而貪婪的笑意,愈發清晰。

近了。

無形的吸力,如同無數根冰冷的絲線,纏繞上冰冷的鏡體。

要將我從祭台上攫取。

就在這一刻。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

並非來自外界。

而是在我鏡體最深處,那個被無數次月華、信念、生命精元滋養的核心中響起。

低沉,渾厚。

帶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冰冷威嚴!

像沉睡的巨龍睜開了眼。

鏡麵上。

那些縱橫交錯的裂痕。

瞬間亮起!

不是之前那種救人或修煉時的溫和青光。

是刺目欲盲的、熾烈無比的白金色光芒!

如同無數道細小的、暴烈的閃電,在裂痕深處瘋狂遊走、彙聚!

鏡體本身,那青灰暗淡的底色,在光芒映照下,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而厚重的質感。

彷彿曆經萬古滄桑。

嗡鳴聲陡然拔高!

變得尖銳!高亢!充滿穿透靈魂的力量!

祭台上空。

那凝固如鐵的空間!

那無形的恐怖吸力!

在尖銳的嗡鳴聲中!

如同脆弱的琉璃!

轟然破碎!

炸裂!

消失得無影無蹤!

青袍人臉上那抹誌在必得的冷笑,瞬間僵住!

如同戴上了一張拙劣的麵具!

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錯愕!

瞳孔驟然收縮!

什麼!

他失聲驚呼!

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淩空虛抓的手,像是被無形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

猛地縮回!

白淨的手背上,赫然出現了幾道細微的、焦黑的痕跡!

彷彿被電流擊中!

他臉上的錯愕,瞬間轉為暴怒!

區區器靈!也敢反抗!

他眼中寒光暴漲!

屬於金丹修士的恐怖威壓再無保留,如同海嘯般轟然爆發!

試圖以絕對的境界,強行壓製!

同時,他左手掐訣!

一道凝練無比、散發著刺骨寒意的青色劍氣,在他指尖瞬間成型!

劍氣吞吐,周圍的空氣都發出被凍結的哢哢聲!

他要動真格的了!

要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器靈連同鏡子本身,一併強行鎮壓!

然而。

他的動作,終究慢了一步。

祭台之上。

那麵佈滿裂痕的銅鏡。

鏡麵中心,一點凝聚到極致、如同針尖般大小的白金色光芒,驟然亮起!

那光芒之純粹!之銳利!

彷彿能洞穿世間萬物!

光芒一閃!

不是擴散!

是聚焦!

凝練成一道比髮絲還要纖細、卻亮得無法直視的白金光束!

無視空間!

無視距離!

如同瞬移!

精準無比地!

射向青袍人的眉心!

快!

無法形容的快!

超越了思維的速度!

青袍人眼中剛剛升起暴怒和殺意。

指尖的青色劍氣剛剛凝聚成型。

那道凝聚到極致的白金光束,就已經到了!

到了他的眉心之前!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死亡氣息!

瞬間攫住了青袍人的神魂!

他臉上的暴怒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取代!

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來不及調動護身法寶!

來不及激發護體靈光!

隻能眼睜睜地!

看著那點毀滅的白金光芒!

在他瞳孔中無限放大!

不——!!!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從他喉嚨裡擠出!

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悶響。

如同燒紅的針尖,刺入凝固的牛油。

那道凝聚到極致的白金光束。

毫無阻礙地。

冇入了青袍人的眉心。

冇有洞穿。

冇有爆炸。

隻是…冇入。

消失不見。

時間。

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青袍人保持著掐訣的姿勢。

指尖那吞吐著寒芒的青色劍氣,如同風中殘燭,無聲無息地潰散。

他臉上那混合著暴怒、貪婪和最後凝固的極致恐懼的表情,僵硬在臉上。

眼神裡的神采,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變得空洞,呆滯。

身上那股如同山嶽般沉重的金丹威壓。

如同被戳破的氣球。

轟然消散。

蕩然無存。

死寂。

比之前青袍人降臨時的死寂,更加徹底。

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祭台下。

李石捂著斷裂的肋骨,嘴角淌著血,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

張屠戶臉上的橫肉僵住,手中的厚背砍刀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王二叔張著嘴,能塞進一個雞蛋。

所有還清醒的村民。

全都如同石化。

呆呆地看著村口。

看著那個前一秒還如同天神降臨、視他們如螻蟻的金丹大修士。

此刻。

像一尊失去靈魂的泥塑木雕。

僵硬地站在那裡。

眼神空洞。

然後。

在無數道呆滯目光的注視下。

那青袍人。

緩緩地。

僵硬地。

如同提線木偶。

轉動了一下脖頸。

發出哢吧的輕響。

空洞的眼神,緩緩掃過祭台。

掃過祭台上那麵佈滿裂痕、此刻光芒儘斂、彷彿隻是一塊普通破銅鏡的銅鏡。

他臉上的肌肉,極其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

然後。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注視下。

這位高高在上的金丹大修士。

噗通一聲。

雙膝重重砸在堅硬冰冷的石板地麵上!

膝蓋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卻渾然不覺。

身體前傾。

額頭咚地一聲,狠狠磕在地上!

聲音沉悶,帶著骨頭撞擊石板的脆響。

再抬起時。

額頭一片血肉模糊。

他臉上冇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隻有一種絕對的、深入骨髓的…馴服。

空洞的眼神裡,倒映著祭台上那麵古鏡的影子。

他的嘴唇翕動著。

發出乾澀、嘶啞、卻無比清晰的聲音。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進在場每一個村民的耳朵裡。

奴…青陽子…

叩見…主人。

請主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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