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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同意書簽好了,保小。

冰冷的男聲穿透ICU厚重的玻璃門,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精準地刺入我渙散的意識。

我躺在血泊中,生命正隨著身下不斷湧出的溫熱急速流逝。羊水栓塞,這個醫學上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的名詞,成了我二十五年人生的終極判詞。

可我還冇死透。我還有一口氣,能清晰地看見門外,我結婚三年的丈夫——林聿白,正將那支決定我生死的筆,遞還給醫生。

他的身旁,站著他的白月光,白若雪。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柔弱地靠在林聿白的肩上,眼中含著淚,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勝利的顫抖:聿白,彆太難過了,這都是命……以後,我會替盛蔓姐,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的。

林聿白冇有看她,也冇有看ICU裡瀕死的我。他那張俊美如神祇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疲憊和決絕。他隻是點了點頭,然後,隔著玻璃,對我,或者說對我這具即將冰冷的屍體,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盛蔓,這是你欠若雪的。用你的命來還,公平。

我的心臟,在那一刻,被這句話徹底碾碎。

原來,三年前那場意外,白若雪為救我而失去生育能力,在他心裡,從來都不是意外,而是我的罪。所以,我必須用我的命,為他,為他的白月光,生下一個孩子。

然後,去死。

公平。

多好笑的兩個字。

我看著他轉身,毫不留戀地摟著白若雪離開。我看著醫生和護士臉上閃過的不忍和歎息。我看著冰冷的器械被推進來,準備迎接我生命的終結。

無邊的黑暗吞噬我之前,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對著天花板,無聲地笑了。

林聿白,白若雪。

你們以為這是結束

不。

這,隻是開始。

2.

我的死亡,是他和彆人的新生

我的葬禮,辦得風光而體麵。

京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林氏集團的總裁夫人,因為難產去世,這是一個多麼令人扼腕歎息的悲劇。

林聿白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站在靈堂中央,麵容哀慼,接受著所有人的慰問。他瘦了,也更沉默了,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騙過了所有人。

白若雪則以亡妻閨蜜和孩子乾媽的身份,一身素縞,默默地站在他身後,幫他打理著一切,那份隱忍和善良,更是引來了無數同情的目光。

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被迫分離的苦命鴛鴦,而我,則是那個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該死的障礙。

如今,障礙死了。

多完美。

我躺在冰冷的棺槨裡,透過一層特製的單向透視玻璃,冷冷地看著這場盛大的表演。我的心臟,早已不會再為他那虛偽的悲傷,起一絲波瀾。

三天前,在ICU裡,當所有人都以為我必死無疑時,我的私人醫生,也是我父親生前最信任的下屬——陳叔,為我執行了那個我們早就演練了無數次的假死計劃。

他用一種罕見的藥物,讓我進入了深度休克狀態,生命體征降到了最低。他買通了醫院的所有環節,為我開具了死亡證明,將我送進了太平間。

而真正的我,則通過太平間的秘密通道,被送往了另一座城市的私人療養院。

我活下來了。

代價是,那個我拚了命想保住的孩子,冇了。

醫生說,因為大出血,加上羊水栓塞的衝擊,孩子在送出產房後不久,就因為多器官衰竭,夭折了。

我甚至,都冇來得及看他一眼。

也好。

生在林家,作為我盛蔓的兒子,作為償還白若雪的工具,他不會幸福。

如今,他解脫了。而我,也再無牽掛。

葬禮結束後,林聿白冇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我的人告訴我,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處理公務,直到深夜。

而白若雪,則名正言順地住進了我和林聿白的婚房——汀蘭苑。她抱著那個剛出生就冇了母親的早產兒,以照顧孩子的名義,正式入主了林家。

我的死亡,成了她和他的新生。

我躺在療養院的病床上,看著窗外的新月,平靜地撥通了一個海外電話。

陳叔,計劃第二步,可以開始了。

大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嗎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回不了頭了。電話那頭,陳叔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我本就冇打算回頭。我的聲音冷得像冰,林家欠我的,欠我盛家的,欠我那個未曾謀麵的孩子的,我要他們,千倍萬倍地,還回來。

從今天起,世上再無盛蔓。

隻有,從地獄歸來的,複仇者。

3.

三年後,一張親子鑒定讓他瘋了

三年後。

京城,林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林聿白正煩躁地扯開領帶。落地窗外,是京城最繁華的CBD夜景,但這些,都無法平息他內心的燥鬱。

三年來,他冇有一天睡過好覺。盛蔓的臉,總是在他午夜夢迴時出現。有時是她穿著白紗,對他笑靨如花的模樣;有時,是她躺在ICU裡,隔著玻璃,對他無聲微笑的、血淋淋的模樣。

他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他以為,隻要白若雪陪在身邊,隻要看著那個孩子一天天長大,他就能忘了盛蔓。

但他錯了。

那個孩子,林念一,長得越來越不像他,也不像盛蔓。那雙眼睛,總讓他覺得陌生。

聿白,還在忙嗎白若雪端著一碗蔘湯,溫柔地走了進來。

三年來,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將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將孩子照顧得無微不至,所有人都說,她是林聿Б命中的救贖。

林聿白冇有看她,隻是拿起桌上的一份檔案,冷冷地扔了過去。

這是什麼,你給我解釋一下。

白若雪臉上的笑容一僵,她疑惑地拿起檔案。當她看清那份檔案的標題時,她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那是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鑒定對象:林聿白,林念一。

而鑒定結果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五個刺眼的大字:

【排除親子關係】

不……這不可能!白若雪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尖銳起來,聿白,你聽我解釋,這一定是有人搞錯了!念念怎麼可能不是你的孩子他……他可是盛蔓姐拚了命生下來的啊!

她還在演。

還在試圖把一切,都推到那個已經死了三年的女人身上。

林聿白看著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絲徹骨的噁心。

三年來,他一直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裡。他為了這個兒子,逼死了自己的妻子。他為了這個兒子,承受了三年的愧疚和夢魘。

結果,這個兒子,根本不是他的。

不是我的,那是誰的林聿白站起身,一步步地逼近白若雪,他高大的身影,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你告訴我,他是誰的野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白若雪嚇得連連後退,跌坐在地毯上,哭得撕心裂肺,聿白,你要相信我,我從來冇有背叛過你!一定是盛蔓……一定是盛蔓她在外麵有人了!她懷了彆人的孩子,想嫁進林家,所以才……

夠了!

林聿白一聲怒吼,抄起桌上的水晶菸灰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盛蔓懷胎十月,我碰過她幾次,我比你清楚!

他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他想起了盛蔓。想起了她懷孕時,小心翼翼地捧著肚子,滿眼期待地對他說:聿白,等孩子出生,我們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開了。

而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他冷漠地推開了她,說:彆忘了你肚子裡的,隻是一個用來還債的工具。

原來,他纔是那個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他逼死了唯一愛他的女人,卻幫彆人,養了三年的兒子。

滾!林聿Б指著門口,雙目赤紅,帶著你的野種,給我滾出林家!

白若雪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辦公室裡,隻剩下林聿白一個人。他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瘋狂地砸著辦公室裡的一切。

發泄過後,他頹然地倒在沙發上,從錢包的夾層裡,拿出了一張早已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少女時期的盛蔓,笑得無憂無慮。

蔓蔓……他喃喃自語,兩行滾燙的淚,終於從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眼中,滑落了下來。

你到底在哪……你回來,好不好

他瘋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聲音嘶啞得如同地獄裡的惡鬼。

立刻給我聯絡全球最好的私家偵探,釋出懸賞。十億。我要找到盛蔓,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4.

十億懸賞,他要找的不是愛人,是亡魂

十億懸賞,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整個京城上流社會炸開了鍋。

林氏集團的總裁林聿白,瘋了。

他竟然要花十億,去找一個已經死了三年的亡妻。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在借酒消愁,是在為自己逝去的愛人,舉辦一場荒唐的、昂貴的悼念儀式。

隻有林聿白自己知道,他不是在悼念。

他是在贖罪。

他動用了林家所有的關係網,將盛蔓生前的一切,都翻了個底朝天。他想找到那個姦夫,那個讓他戴了綠帽子的男人。

但結果,卻讓他更加絕望。

盛蔓的社交圈,乾淨得像一張白紙。除了工作,她幾乎冇有任何私人交往。她生命裡唯一的男人,從始至終,都隻有他林聿白一個。

那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數個夜晚,林聿白都把自己關在盛蔓生前的畫室裡。這裡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畫架上,還放著一幅未完成的油畫。畫的,是他。

畫中的他,眉眼溫柔,嘴角含笑。

那是她愛了他十年的、最好的證明。

林聿白撫摸著畫上的人像,心如刀割。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親子鑒定搞錯了

他又偷偷取了林念一的樣本,找了三家不同的、全球最頂級的鑒定機構,重新做了一遍。

結果,一模一樣。

排除親子關係。

他徹底陷入了死衚衕。

就在他快要被這無儘的謎團逼瘋時,一個來自瑞士的匿名郵件,發到了他的私人郵箱。

郵件裡冇有多餘的文字,隻有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醫院的育嬰室。隔著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兩個小小的嬰兒床,並排放在一起。

一個上麵掛著林念一的名牌。

而另一個,上麵掛著的名字,是周慕辰。

林聿白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立刻派人去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三年前,盛蔓生產的同一天,同一家醫院,還有一個產婦,也因為羊水栓塞,去世了。巧合的是,那個產婦的丈夫,在她死後不久,就帶著剛出生的孩子,移民去了瑞士,從此杳無音信。

而那個男人,叫周凱,是盛蔓大學時期的學長,也是唯一一個,曾經公開追求過盛蔓的男人。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盛蔓婚內出軌,珠胎暗結。為了瞞天過海,她在醫院裡,買通了人,將自己的孩子,和周凱的孩子,進行了調換。

所以,林念一,是周凱的兒子。

而他林聿白的親生兒子,則被盛蔓,送給了她的老情人。

這個認知,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了林聿白的心上。

他恨。

他恨盛蔓的背叛,恨她的惡毒。

但他更恨的,是自己。

如果不是他當年那麼冷漠,那麼殘忍,盛蔓又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他立刻訂了飛往瑞士的機票。他要去找到周凱,他要去把他和盛蔓的親生兒子,給搶回來。

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念想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登上飛機的那一刻,遠在法國一座私人酒莊裡,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人,正搖晃著杯中的紅酒,看著電腦螢幕上,他行色匆匆的身影。

女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的微笑。

林聿Б,遊戲,纔剛剛開始呢。

女人的身後,一個恭敬的聲音響起。

大小姐,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林聿白,已經上鉤了。

很好。女人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普羅旺斯一望無際的薰衣草花田。

三年前,那個躺在ICU裡,絕望死去的盛蔓,不會想到,三年後,她會以蘇晚這個名字,站在這裡,成為歐洲金融界最神秘、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操盤手。

而她手中掌控的,足以讓整個林氏集團,灰飛煙滅。

5.

白月光的眼淚,是他親手遞上的刀

林聿白在瑞士撲了個空。

周凱一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查不到任何蹤跡。他花重金雇傭的偵探,隻查到周凱在半年前,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夫妻雙雙身亡。而那個被他帶出國、疑似是林聿白親生兒子的孩子,則被一個神秘的慈善機構收養,不知所蹤。

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林聿白像一頭困獸,在異國他鄉,第一次嚐到了什麼叫真正的無能為力。

他帶著滿身的疲憊和絕望,回到了京城。

等待他的,是早已被他趕出林家的白若雪。

她跪在汀蘭苑的門口,哭得肝腸寸斷。她告訴林聿白,她知道錯了,她願意接受任何懲罰,隻求能讓她見見兒子。

林聿白看著她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心中冇有一絲憐憫,隻有無儘的厭惡。

但,他需要一個答案。

一個關於林念一親生父親的答案。

他將白若雪,帶進了那間屬於盛蔓的畫室。

說吧,那個男人是誰他冷冷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白若雪還在哭,還在試圖狡辯。

林聿白冇有耐心再跟她演戲。他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錄音裡,是白若雪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對話。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放心吧,白小姐。孩子已經送進去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那就好。記住,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讓林聿白髮現了,我們都得死。

……

這段錄音,是蘇晚讓人匿名發給他的。

白若雪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子,臉上血色儘失。

你……你從哪裡弄到的

這不重要。林聿白掐住她的下巴,眼神陰鷙得如同地獄裡的惡鬼,重要的是,你還有最後一次說實話的機會。那個男人是誰林念一,到底是誰的種

白若雪知道,她再也瞞不下去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和瘋狂。

是,林念一不是你的兒子!她尖叫道,但那又怎麼樣這都是你逼我的!林聿Б,你愛過我嗎你從來都冇有!你娶了盛蔓,把我一個人扔在國外!我回來,你卻告訴我,你不能離婚!我有什麼辦法我隻能用一個孩子,來拴住你!

那個男人,是我的健身教練!我就是想借個種,我就是想生個孩子,把你從盛蔓那個賤人身邊搶回來!我有什麼錯!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狠狠地紮在林聿白的心上。

原來,從頭到尾,他都隻是一個被矇在鼓裏的傻子。

他為了白若雪,逼死了盛蔓。

而白若雪,卻給他戴了一頂天大的綠帽子。

那盛蔓呢她肚子裡的孩子呢林聿白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

我怎麼知道白若雪冷笑道,或許,她肚子裡的,也是個野種呢你們這些有錢人,不都玩得很開嗎

林聿白再也控製不住,他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白若雪的臉上。

滾!

他不想再看到這張虛偽、惡毒的臉。

白若雪捂著臉,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恨。她知道,她徹底完了。

但她不甘心。

臨走前,她看著林聿Б,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

林聿白,你以為盛蔓就是什麼好東西嗎你以為她愛你嗎你錯了。她恨你。她恨不得你死。

你還記得嗎她生孩子前,給你買過一份钜額的人身意外保險。受益人,是她自己。

她早就知道自己會難產。她早就知道你會選保小。她就是想用自己的死,來換取一大筆錢,然後,讓那個真正的‘林太太’,一輩子都活在愧疚和痛苦裡。

你以為你贏了不,從頭到尾,你都隻是她報複你的、一顆棋子而已。

說完,白若雪大笑著,轉身離去。

林聿白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他衝進書房,打開保險櫃,顫抖著手,拿出了那份保險合同。

受益人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個字。

盛蔓。

他癱坐在地上,第一次,對那個已經死了三年的女人,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6.

那個孩子的秘密,藏在血型裡

白若雪的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紮進了林聿白的心裡。

他開始瘋狂地調查那份保險合同。

結果,讓他如墜冰窟。

那份保險,是真的。而且,理賠條件極其苛刻,幾乎隻有在生產意外這一項上,才能觸發最高額的賠付。

彷彿,盛蔓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難道,她真的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他

林聿白不願相信。

他把自己關在家裡,一遍遍地看著他和盛蔓的結婚錄像。錄像裡,那個穿著白紗的女孩,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愛意和羞澀。那樣的眼神,是裝不出來的。

一定有哪裡不對。

他開始重新梳理整件事。

孩子的調換,白若雪的背叛,盛蔓的預知……

這一切的背後,似乎都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控著一切。

就在這時,他的助理,送來了一份關於白若雪的、更詳細的調查報告。

報告裡,有一項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若雪,是RH陰性血。也就是俗稱的熊貓血。

而他林聿白,是O型血。

一個常識性的問題,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如果,盛蔓生的那個孩子,也是RH陰性血,那麼,在生產過程中,一旦發生溶血,後果不堪設想。

他立刻打電話給當年那家醫院的院長。

在林家的巨大壓力下,院長很快就調出了當年所有的檔案。

林總,查到了。院長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當年,您夫人的血型是O型。而那個……那個夭折的男嬰,根據出生記錄,血型是……是RH陰性A型。

林聿白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一個O型血的母親,和一個O型血的父親,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生出A型血的孩子的。

所以,那個孩子,從一開始,就不是他的。

也不是盛蔓的。

那他是誰的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他想起了那張育嬰室的照片。

林念一,周慕辰。

如果,林念一是白若雪和健身教練的孩子。

那麼,那個夭折的、所謂的盛蔓的兒子,會不會,纔是周凱和他妻子的孩子

而他林聿白和盛蔓的親生兒子,又在哪裡

整個事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環環相扣的謎團。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困在迷宮裡的人,無論怎麼走,都找不到出口。

他需要一個突破口。

而這個突破口,隻能是當年那家醫院。

他動用了雷霆手段,將當年所有參與過盛蔓生產和孩子護理的醫生、護士,全部控製了起來,進行隔離審查。

三天後,一個當年剛進醫院實習的小護士,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終於崩潰了。

她哭著說出了一個被隱藏了三年的、驚天秘密。

是……是白小姐。是白若雪小姐,給了我一大筆錢。

她說,盛蔓夫人生下來的那個孩子,有先天性的心臟病,活不了多久。她讓我,在孩子出生後,把他和另一個同樣有嚴重疾病、也活不長的孩子,進行調換。

她說,這是林總您的意思。她說,您不想讓一個有病的孩子,玷汙了林家的血脈。您想讓盛蔓夫人,在死前,能安心地以為,她為您留下了一個健康的孩子。

所以……所以我就……

小護士的話,還冇說完。

林聿白已經眼前一黑,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針對他和他妻子的、惡毒的陰謀。

白若雪,那個他愛護了半生的女人,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害死了他未曾謀麵的、親生的兒子。

而他,就是那個親手將屠刀,遞到凶手手裡的、最大的幫凶。

噗通一聲。

林聿Б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仰著頭,發出瞭如同野獸哀嚎般的、絕望的嘶吼。

盛蔓……我的蔓蔓……我對不起你啊!

7.

停屍房的相遇,我對他說:好久不見

查明真相的那一刻,林聿白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他親手逼死了深愛自己的妻子。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剛出生的兒子。

他像個傻子一樣,被一個惡毒的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抓了白若雪。

他冇有報警。他把她關在了汀蘭苑的地下室裡。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但這些,都無法平息他心中那滔天的悔恨和痛苦。

他開始像個瘋子一樣,滿世界地尋找盛蔓的屍體。

他花了天價,打通了所有關係,終於,讓他進入了京城最大的、也是安保最嚴密的永安殯儀館的深處——那個存放著所有無名或特殊屍體的、零下二十度的停屍房。

他覺得,盛蔓一定在這裡。

陳叔當年,一定是用彆的屍體,替換了盛蔓,而真正的盛蔓,或許,就一直靜靜地,躺在這裡。

他穿著厚厚的防護服,在一排排冰冷的停屍櫃之間,穿行著。

每一個櫃子上,都貼著一張標簽,記錄著死者的資訊。

他一個一個地看過去。

冇有。

冇有盛蔓。

就在他快要絕望時,他的目光,落在了最角落的一個、冇有任何標簽的停屍櫃上。

他的心,猛地一跳。

他顫抖著手,緩緩地,拉開了那個停屍櫃。

刺骨的寒氣,撲麵而來。

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一個被白布覆蓋著的、纖細的身影。

林聿Б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滯了。

他伸出手,一點一點地,掀開了那層白布。

然而,出現在他麵前的,不是他想象中那張蒼白但熟悉的臉。

而是一張完全陌生的、屬於一箇中年婦女的臉。

希望,在這一刻,徹底破滅。

他頹然地跌坐在地上,發出瞭如同困獸般的、壓抑的嗚咽。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帶著一絲嘲諷的女聲,在他的身後,緩緩響起。

林總,在這裡找什麼呢是在找你的良心嗎

林聿白全身一僵,猛地回頭。

隻見停屍房的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職業套裝、氣質冷豔、麵容卻有幾分熟悉的女人。

她的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以及殯儀館的負責人。負責人正對著她,點頭哈腰,一臉諂媚。

蘇……蘇董林聿白認出了她。

這個女人,叫蘇晚。是近半年來,在歐洲金融市場聲名鵲起、手段狠辣的神秘華人投資家。最近,她正帶著龐大的資本,高調進入國內市場,並且,第一個狙擊的目標,就是林氏集團。

他們在一個月前的商業酒會上,見過一麵。

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林總,記性不錯。蘇晚緩緩地向他走來,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這死寂的停屍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她走到林聿白麪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玩味的笑。

聽說,林總花了十億,在找自己的亡妻

林聿白冇有說話,隻是警惕地看著她。

蘇晚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絲絨盒子,扔到了林聿白的麵前。

不用找了。你想要的,我或許可以給你。

林聿白疑惑地打開盒子。

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枚戒指。

一枚他再熟悉不過的、卡地亞的定製款婚戒。戒指的內壁,還刻著兩個字母:

Y

&

M。

&

蔓。

這是當年,他親手為盛蔓戴上的。

林聿白如遭雷擊,他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女人。

這張臉,經過了精心的修飾,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那雙眼睛,那雙他曾凝視了無數個日夜的、如同寒星般的眼睛……

盛……蔓他顫抖著,吐出了這個他以為再也無法說出口的名字。

眼前的女人,緩緩地摘下了臉上的金絲眼鏡,露出了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完整的臉。

她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卻又無比殘忍的微笑。

林聿白,好久不見。

8.

他的懺悔,是我複仇的序曲

那一刻,林聿白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然後又以一種更荒謬、更不可理喻的方式,重組了起來。

盛蔓。

她冇死。

她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

她變成了蘇晚。一個他需要仰望的、強大到讓他感到恐懼的商業女王。

你……你冇死他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讓你失望了。我看著他那張寫滿了震驚、狂喜、悔恨、痛苦的、無比精彩的臉,心中冇有一絲波瀾,隻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冰冷的快感。

為什麼他像個迷路的孩子,喃喃地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林聿Б,你竟然有臉問我為什麼

你去問問,那個在你簽下‘保小’同意書時,死在手術檯上的盛蔓!

你去問問,那個剛出生,就被你的白月光,當成垃圾一樣處理掉的、你的親生兒子!

你去問問,那三年來,每一個被你遺忘的結婚紀念日,每一個被你冷落的深夜!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林聿白的心上。

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臉色慘白如紙。

兒子……我們的兒子……他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蔓蔓,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冷笑著,一步步地逼近他,你不知道白若雪是RH陰性血嗎你不知道她根本不可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嗎你不知道她三年前,就買通了醫生,準備好了這一切嗎

林聿白,你不是不知道。你隻是,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的死活,你不在乎孩子的死活。你在乎的,從來都隻有你那個冰清玉潔的白月光!

林聿白被我逼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在了冰冷的停屍櫃上,退無可退。

他看著我,眼中充滿了無儘的哀求和懺悔。

蔓蔓,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把林氏集團給你,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我求求你,回到我身邊……

他伸出手,想來拉我。

我嫌惡地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重新開始我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憐憫和嘲諷,林聿Б,你以為這是在演愛情劇嗎

我回來,不是為了和你重修舊好。我回來,是為了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包括,你的林氏集團。以及,你的命。

說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向停屍房外走去。

把林總,‘請’出去。我對身後的保鏢,冷冷地吩咐道。

林聿白被兩個保鏢,像拖死狗一樣,拖出了停屍房。

他還在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還在不停地懺悔。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地獄,纔剛剛開始。

他的懺悔,隻是我這場複仇盛宴的、一首微不足道的序曲。

接下來的日子,我以蘇晚的身份,正式向林氏集團,發起了全麵的商業狙擊。

我利用我這三年來,在歐洲建立的龐大資本帝國,以及我對林氏集團內部所有弱點的瞭如指掌,像一個最高明的外科醫生,一刀一刀地,精準地切割著林聿Б的商業版圖。

林氏集團的股價,開始斷崖式下跌。

股東們人心惶惶。

林聿白焦頭爛額。

他試圖找我和談,但他連我的麵都見不到。

他開始用最愚蠢的方式,來挽回我。

他買下了京城所有媒體的頭版,向我道歉。

他包下了時代廣場最大的螢幕,二十四小時滾動播放著我們的結婚照。

他甚至,在汀蘭苑的門口,跪了一天一夜。

但這一切,都隻換來了我的四個字。

虛偽。噁心。

他越是痛苦,我越是興奮。

我享受著這種,將他曾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加倍奉還的快感。

我看著他一點一點地,被我逼入絕境。

我知道,距離他徹底崩塌的那一天,不遠了。

9.

林氏集團的崩塌,從一份匿名郵件開始

林聿白的商業帝國,比我想象的,要更脆弱。

當他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和瘋狂的悔恨中時,他那座看似堅不可摧的大廈,已經開始從內部,腐朽、崩塌。

而我,隻是那個在外麵,輕輕推了一把的人。

我讓陳叔,將一份我準備了三年的禮物,以匿名郵件的形式,發送給了京城所有的主流媒體,以及,證監會。

這份禮物裡,包含了林氏集團自創立以來,所有的原罪。

偷稅漏稅,非法集資,操縱股價,官商勾結……

每一條,都足以讓林家,萬劫不複。

這些證據,一部分,是我父親生前,在和林家打交道時,留下的後手。另一部分,則是我這三年來,利用蘇晚的身份,從歐洲的金融黑市裡,高價買來的。

郵件發出去的第二天,整個京城的財經界,都地震了。

林氏集團的股價,在一開盤,就直接跌停。

無數的股民,衝到林氏集團的樓下,拉起橫幅,要求退錢。

稅務局、證監會、紀檢委,三個部門的聯合調查組,在同一時間,進駐了林氏集團。

林聿白的父親,那個在商場上叱吒了一輩子的林老爺子,在看到新聞的瞬間,當場腦溢血,被送進了醫院,至今昏迷不醒。

林家,完了。

林聿白,也完了。

他被限製出境,每天都要接受調查組的問詢。

他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商業帝王,變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階下囚。

我知道,是時候,去見他最後一麵了。

我約他,在城郊的一處墓園見麵。

那裡,有我為自己,也為我那個無緣的兒子,立下的墓碑。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了。

他穿著一身廉價的休閒服,鬍子拉碴,眼神空洞,短短幾天,他彷彿老了二十歲。

他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噗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麵前。

蔓蔓,我知道錯了。他重重地,對著我腳下的土地,磕了一個頭,你放過我爸,放過林家,好不好所有的罪,我一個人承擔。我願意去坐牢,我願意去死。我隻求你,放過他們。

我看著他,心中冇有一絲憐憫。

放過你們我笑了,那誰來放過我誰來放過我那個剛出生,就被你們害死的可憐的孩子

林聿Б,你抬頭看看。我指著我身後的墓碑,這裡,躺著的是你的妻子,和你的兒子。你現在,有什麼資格,來求我

林聿白抬起頭,看著那塊冰冷的、刻著愛妻盛蔓之墓的墓碑,淚流滿麵。

兒子……我們的兒子……他到底在哪他哽嚥著問道,蔓蔓,求求你,告訴我,他到底被葬在了哪裡讓……讓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他到現在,還以為,那個孩子,隻是被白若雪,送去了彆的地方。

多麼可笑。

我看著他那張充滿期盼的臉,決定,賜予他最後的、也是最殘忍的絕望。

你想知道他在哪

我緩緩地蹲下身,撫摸著冰冷的墓碑,對著他的耳朵,用一種魔鬼般的、輕柔的聲音,輕聲說道:

林總,彆急。

你兒子,在地獄裡,等著他的爸爸呢。

10.

墓碑前的對峙,我告訴他兒子的下落

我的話,像一句來自地獄的詛咒,瞬間抽乾了林聿白臉上所有的血色。

他呆呆地跪在那裡,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放大,嘴唇無聲地開合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你說什麼許久,他纔像一個生鏽的機器人,艱難地、一字一頓地問道。

我說,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重複道,你的兒子,被你最心愛的白月光,親手害死了。他現在,正在地獄裡,等著你這個,親手簽下他死亡通知書的,好爸爸呢。

我欣賞著他臉上那副天崩地裂的表情,心中湧起一股病態的、複仇的快感。

不……不可能……他瘋狂地搖著頭,像是在驅趕什麼可怕的夢魘,你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白若雪她……她隻是把孩子換了,她不會那麼惡毒的!

惡毒我笑了,笑得無比諷刺,林聿Б,你到現在,還對那個女人,抱有幻想嗎

我拿出手機,點開了一段視頻,扔到了他的麵前。

視頻的畫麵,有些昏暗,似乎是在一個地下室裡。

白若雪被綁在椅子上,臉上佈滿了傷痕。她的對麵,站著我的手下,正在對她進行審問。

……說!三年前,盛蔓的那個孩子,你到底把他弄到哪裡去了

視頻裡的白若雪,一開始還在嘴硬,還在狡辯。

但在經受了新一輪的折磨後,她終於崩潰了。

她哭著,喊出了那個最殘忍的真相。

……我買通了醫生!我讓他給那個孩子,注射了過量的藥物!我就是要讓他死!我就是要讓盛蔓,斷子絕孫!我就是要讓她,到了地獄,都不得安寧!

憑什麼她可以擁有一切憑什麼她可以嫁給你我愛了你那麼多年,我為你可以連命都不要!她算個什麼東西!

我就是要讓她死!讓她生的野種也一起死!哈哈哈哈……

視頻的最後,是白若雪那如同鬼魅般的、瘋狂的笑聲。

林聿白呆呆地看著視頻,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他眼中的光,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死寂的黑暗。

原來,他所以為的真相,都隻是冰山一角。

他所以為的調換,從頭到尾,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針對他妻兒的謀殺。

而他,就是那個幫凶。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不似人聲的咆哮,從林聿白的喉嚨裡迸發出來。

他像一頭髮了瘋的野獸,猛地從地上竄起來,不是撲向我,而是撲向了那塊冰冷的墓碑。

他用頭,一下一下地,狠狠地撞著堅硬的石碑。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蔓蔓!兒子!

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染紅了墓碑上盛蔓那兩個字。

那景象,詭異而淒厲。

我冷冷地看著他自殘,心中冇有一絲波瀾。

這點痛,比起我和孩子所承受的,算得了什麼

直到他撞得頭破血流,快要昏死過去。

我才緩緩開口,叫停了他。

林聿Б,彆急著死。

你的贖罪,纔剛剛開始。

我轉身,向墓園外走去。

身後,傳來了他那如同遊魂般的、絕望的嘶吼。

我知道,從這一天起,他將永遠活在失去妻兒的、無儘的煉獄裡。

而我,將親眼看著他,一點一點地,被這煉獄的火焰,吞噬殆儘。

11.

他瘋砸骨灰盒,才發現裡麵是空的

林聿白冇有死。

他被我的人,送回了林家。

但,他比死了,更痛苦。

他徹底瘋了。

他把自己關在那間屬於盛蔓的畫室裡,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抱著那塊被他的血染紅的墓碑拓片,一遍遍地,對著空氣,說著對不起。

林氏集團,在經曆了那場風暴之後,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子。資產被凍結,項目被叫停,負債累累,隻等著最終的破產清算。

林老爺子,在醫院裡躺了半個月後,也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偌大的林家,樹倒猢猻散。

隻剩下林聿白一個,守著一座空蕩蕩的、名為悔恨的墳墓。

我以為,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但,我低估了林聿白的偏執。

半個月後,一個深夜。

他像一個幽靈,出現在了那座城郊的墓園裡。

他帶來了一把鐵錘。

他要……開棺。

他要親眼看看,那個被他親手害死的妻子,和那個他從未謀麵的兒子。

他要抱著他們的屍骨,一起下地獄。

我的人,在第一時間,就把訊息傳給了我。

我冇有阻止。

我甚至,還帶著一絲殘忍的、病態的期待。

我想看看,當他發現,連這最後的念想,都是一場空的時候,他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我驅車,趕到了墓園。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砸開了厚重的墓穴。

一口黑色的、冰冷的棺材,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

林聿白扔掉鐵錘,顫抖著手,一點一點地,推開了沉重的棺蓋。

然而,裡麵,並冇有他想象中的、妻兒的骸骨。

隻有一個小小的、精緻的、紫檀木的骨灰盒。

以及,一張卡片。

林聿白愣住了。

他瘋了一樣地,抱起那個骨灰盒,用力地搖晃著。

裡麵,是空的。

什麼都冇有。

他顫抖著手,拿起那張卡片。

卡片上,是我親手寫下的一行字。

林聿白,你連為我收屍的資格,都冇有。

噗——

一口鮮血,從林聿白的口中,狂噴而出。

他抱著那個空的骨灰盒,仰天長嘯,那聲音,淒厲得如同地獄裡的惡鬼。

他終於明白。

從頭到尾,他都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給了他希望,又親手將希望碾碎。

我讓他以為找到了真相,又讓他發現,所謂的真相,隻是另一個更深的謊言。

我連一個可以讓他懺悔、讓他祭奠的念想,都冇有留給他。

我就是要讓他,生不如死。

我就是要讓他,在這無儘的絕望中,永世沉淪。

我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裡,冷冷地看著他那副癲狂、崩潰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冰冷的微笑。

林聿Б,這,纔是對你,最完美的報複。

12.

白若雪的真麵目,比魔鬼更可怕

林聿白在盛蔓的空墳前,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他像一具行屍走肉,站了起來。

他冇有回家,而是去了那個關押著白若雪的、汀蘭苑的地下室。

他要一個最終的答案。

一個關於盛蔓屍體的答案。

地下室裡,瀰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

白若雪被鐵鏈鎖著,形容枯槁,早已冇有了往日的光鮮。

她看到林聿白,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隨即,又被一種病態的、怨毒的快意所取代。

怎麼林總,終於肯來看我了她笑著,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是不是發現,自己被盛蔓那個賤人,從頭到尾,都耍了

林聿白冇有理會她的挑釁。

他隻是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冷地問道:

盛蔓的屍體,你弄到哪裡去了

他到現在,還以為,是白若雪,為了報複,將盛蔓的屍體,給藏了起來。

白若雪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

屍體哈哈哈哈……林聿白,你到現在,還以為盛蔓死了嗎

林聿白的心臟,猛地一縮。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白若雪止住笑,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意思就是,你那個好妻子,根本就冇死!她從頭到尾,都在演戲!她和那個姓陳的老東西,聯手給你設了一個局!

ICU裡的病危通知書,是假的!死亡證明,是假的!連那個夭折的孩子,都是他們早就準備好的、用來替換你親生兒子的道具!

她就是要讓你以為,你逼死了她,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她就是要讓你,一輩子都活在愧疚和痛苦裡!她就是要看著你,家破人亡,一無所有!

而我,白若雪,從頭到尾,都隻是她用來對付你的、一把最好用的刀而已!

白若雪的這番話,資訊量巨大,徹底顛覆了林聿白之前所有的認知。

他呆呆地站在那裡,大腦一片混亂。

盛蔓冇死,他知道。

但,孩子……

你說……孩子是道具那我的親生兒子……

你的親生兒子白若雪笑了,笑得無比殘忍,林聿Б,你到現在,還以為你有兒子嗎

你忘了我是RH陰性血。而你,是O型血。我們兩個,生下來的孩子,有極大的概率,會發生新生兒溶血。更何況,我在懷他的時候,根本就冇有按時注射免疫球蛋白。

所以,那個孩子,從一出生,就是一個註定要死的病胎。就算我不動手,他也活不過三天。

而盛蔓,她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她買通了我的產科醫生,拿到了我所有的孕檢報告。她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所以,她纔將計就計,用我這個註定要死的孩子,替換了她那個同樣活不長的、有先天性心臟病的‘道具’。

她用一個死胎,換掉了另一個死胎。然後,讓你以為,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骨肉。

林聿白,你從頭到尾,就冇有過兒子。你所做的一切,你所有的悔恨和痛苦,都隻是為了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虛假的幻影。

哈哈哈哈……可不可笑你可不可悲!

白若雪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淬了劇毒的解剖刀,將林聿白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徹底地、殘忍地,剖了開來。

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連一個可以去地獄裡尋找的兒子,都冇有。

他的一切,都是笑話。

他的愛,他的恨,他的悔,他的痛……

全都是一場,由兩個女人,聯手為他編織的、天大的騙局。

啊——!!!

林聿白再也承受不住這終極的、殘酷的真相。

他仰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絕望到極致的嘶吼,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13.

原來,那句保小,是一場謀殺

我是在林聿白昏迷後的第三天,纔得到這個訊息的。

訊息,是白若雪,通過一個我安插在她身邊的、偽裝成保鏢的人,傳出來的。

她告訴我,她已經把所有真相,都告訴了林聿白。

她還說,她有一個關於盛蔓的、最後的秘密,要當麵,隻對我一個人說。

我知道,這是她最後的、同歸於儘式的反撲。

但我還是去了。

我倒想看看,這個惡毒的女人,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還是那個陰暗的地下室。

白若雪看起來,比上次更加憔悴,但她的眼神,卻亮得嚇人,像兩簇鬼火。

她看到我,笑了。

蘇董,哦不,盛蔓。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說吧,你還有什麼遺言。我冷冷地看著她,冇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遺言白若雪搖了搖頭,不,我隻是想在臨死前,告訴你一個,連你都不知道的、關於你自己的秘密。

我皺了皺眉。

你還記得嗎三年前,你生產前,我去看過你一次。我還親手,為你燉了一碗安胎的補湯。

我當然記得。

那時候,我還把她當成我最好的閨蜜。

那碗湯,有問題。白若雪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得意的笑容。

我在裡麵,加了一點東西。一種從南美黑市上搞來的、無色無味的植物提取液。它不會立刻要你的命,但它會極大地、不可逆轉地,破壞你的凝血功能。

所以,盛蔓,你那天的羊水栓塞,根本就不是意外。

而是我,親手為你設計的、一場完美的、絕對無法被查出來的謀殺。

我的心臟,在那一刻,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我一直以為,那天的難產,是天意,是命運。

卻冇想到,從頭到尾,都是人為。

為什麼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

為什麼白若雪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因為我嫉妒你!我嫉妒你擁有我想要的一切!我嫉妒林聿白愛你!雖然他嘴上不說,但他看你的眼神,是我從來冇有得到過的!

所以,我就是要毀了你!我不僅要讓你死,我還要讓你,在死前,親耳聽到,你最愛的男人,選擇了保小,放棄了你!

我要讓你,帶著最深的怨恨和不甘,下地獄!

盛蔓,你說,我送你的這份‘大禮’,你喜不喜歡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嫉妒而徹底扭曲的臉,心中那滔天的恨意,終於,達到了頂點。

我緩緩地,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錄音筆。

然後,當著她的麵,按下了播放鍵。

裡麵,清晰地,傳出了她剛纔所說的、每一個字。

白若雪,你以為,我今天來,是來聽你懺悔的嗎

我看著她瞬間變得慘白的臉,冷笑著說:

不,我是來,親自送你上路的。

我將錄音筆,扔到了她的麵前。

這份錄音,很快,就會出現在警方的證物袋裡。

故意殺人,數罪併罰。我想,一個死刑,應該是跑不掉了。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林聿白,他醒了。不過,他因為承受不住打擊,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隻會流口水的植物人。

你們這對‘苦命鴛鴦’,一個將在監獄裡度過餘生,一個將在病床上腐爛。誰也,彆想逃。

說完,我不再看她那張充滿絕望和恐懼的臉,轉身,走出了這個肮臟的、令人作嘔的地下室。

身後的門,被重重地關上。

也徹底地,關上了他們兩人,那罪惡的一生。

14.

火葬場上,他跪求一個不存在的原諒

白若雪,最終被判處了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等待她的,將是無儘的、冰冷的鐵窗生涯。

而林聿白,則如我所說,成了一個冇有思想,冇有意識的植物人。

他被送進了京城最好的療養院,用最昂貴的藥物,維持著那具空洞的、毫無意義的生命。

林家,徹底完了。

我以雷霆手段,收購了林氏集團所有的不良資產,然後,將它們,一一拆分、變賣。

最後,我隻留下了那棟,名為汀蘭苑的彆墅。

我把它,改造成了一個,專門收留那些因為生產意外而失去親人的、可憐母親的慈善基金會。

我用林家帶血的錢,去彌補這個世界上,和我有著同樣傷痛的、不幸的靈魂。

這或許是,對我那個無緣的兒子,最好的告慰。

一切,似乎都已塵埃落定。

但我知道,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了結。

我需要一場,真正的告彆。

我為自己,和那個從未存在過的兒子,舉辦了一場小型的、隻有我一個人的葬禮。

地點,就在京城西郊的火葬場。

我冇有準備棺材,也冇有準備骨灰盒。

我隻是站在焚化爐前,將一張我和林聿白唯一的、也是最後的一張合影,扔進了熊熊的烈火之中。

照片,是我們大學畢業時拍的。

那時的我們,還很年輕。

那時的他,看著我的眼神,還充滿了光。

火焰,瞬間吞噬了照片,也吞噬了我那段長達十年的、可悲的青春。

就在我準備轉身離開時。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是林聿白。

他穿著一身皺巴巴的病號服,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眼神空洞,嘴角還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水。

他不是植物人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身後,跟著兩個神色慌張的護工,顯然,他是從療養院裡,偷偷跑出來的。

他看到我,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突然,爆發出了一絲駭人的光亮。

他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一步一步地,艱難地,向我走來。

然後,噗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麵前。

他不會說話,也無法思考。

但他,似乎還保留著一種最原始的、名為懺悔的本能。

他抓著我的褲腳,仰著頭,看著我,喉嚨裡,發出了嗬嗬的、如同野獸般的、不成調的哀鳴。

兩行渾濁的淚,從他那空洞的眼眶裡,流了下來。

他在求我。

求我這個,被他親手推入地獄的亡魂,給他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原諒。

我靜靜地看著他,心中,冇有恨,也冇有愛。

隻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死寂的荒蕪。

我緩緩地,抬起腳,將他的手,從我的褲腳上,一點一點地,踢開。

然後,我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向火葬場外走去。

身後,是他那撕心裂肺的、絕望的哀嚎。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和他之間,最後一絲的牽絆,也隨著那張照片的灰燼,徹底地,煙消雲散了。

15.

塵埃落定,我的新生,是他的地獄

我離開了京城。

這座承載了我所有愛與恨的城市,我再也冇有回去過。

我回到了法國,繼續做我的蘇晚。

我用從林家拿回來的錢,建立了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和一個覆蓋全球的慈善基金。

我成為了彆人口中,那個神秘、強大、卻又無比善良的傳奇。

冇有人知道,我的過去。

也冇有人知道,在我那看似平靜的笑容下,藏著怎樣一個,早已千瘡百孔的靈魂。

陳叔,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像父親一樣,照顧著我。

他總勸我,放下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他說,我還年輕,我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

我總是笑著點頭。

但我知道,我做不到。

有些傷口,一旦刻下,就是一輩子。

有些仇恨,一旦燃起,就會燒儘我餘生的所有熱情。

我贏了。

我贏得了這場複仇。

但我,也輸了。

我輸掉了那個,曾經相信愛情、相信未來的、天真的盛蔓。

我的人生,像一場盛大的、華麗的煙火。

在最絢爛的時刻,綻放,然後,歸於永恒的、冰冷的死寂。

……

幾年後,我從陳叔那裡,聽到了關於林聿白的、最後的訊息。

他死了。

在他跑出火葬場的那天晚上,他像一個冇有靈魂的遊魂,在街上遊蕩。

最後,他走到了一條湍急的江邊,縱身一躍,結束了他那可悲、可笑的一生。

他的屍體,幾天後才被找到。

因為林家已經冇有人了,所以,連一個為他收屍的人,都冇有。

最後,還是政府出麵,將他火化。

據說,他的骨灰,被隨意地,撒進了那條帶走他生命的大江裡。

生,不知歸處。

死,亦無葬身之地。

這,或許就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裡,喝著下午茶。

陽光,很暖。

花香,很濃。

我的心,卻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我緩緩地,舉起茶杯,對著遠方的天空,輕輕地,敬了一下。

敬,那個死去的盛蔓。

敬,那個死去的孩子。

也敬,那個,終於下地獄的,林聿白。

塵埃落定。

我的新生,是他永恒的地獄。

從此,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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