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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婆婆柳玉芬五十五歲壽宴那天,我親手策劃了一場意外,送我那人渣老公顧辰歸了西。
警察找上門,我哭得梨花帶雨,扮演著被PUA、被家暴、還生不出孩子的可憐蟲,一步步將殺人嫌疑引向我那貪婪惡毒的婆婆。
他們以為我是個任人宰割的軟柿子,卻不知我隱忍兩年,隻為複仇。
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那個挺著大肚子、即將為他們家傳宗接代的表妹,其實是我最好的閨蜜。
我們的目標,不止是讓他們家破人亡,還要讓他們家的香火,延續在我們的計劃裡,每一分錢,都姓我們的姓!
1
淩晨四點半,門鈴被按得又急又響,像是催命的鬼。
我穿著真絲睡裙,光著腳,慢悠悠地挪過去開門。門外站著幾個穿製服的,為首的是個女警,四十來歲,眼神跟刀子似的。
她亮出證件,我瞥了一眼,東海市刑偵支隊,李維。
你是蘇晚李維的聲音冇什麼溫度。
我是。警察同誌,這麼早,出什麼事了我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好像真的剛被吵醒。
你丈夫顧辰,昨晚在環山公路墜崖,車毀人亡。李維死死盯著我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
當場死亡。
這四個字,像一顆定心丸,把我懸了一晚上的心,穩穩地放回了肚子裡。
成了。
這個場景,我和閨蜜秦悅在腦子裡排練了不下百遍。
車……車禍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身體晃了晃,扶住了門框纔沒倒下。
我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裡擠出來。
不可能……他昨天還說……還說要給我驚喜……
等我再抬起頭,眼眶已經紅得像兔子,一滴滾燙的淚珠,不大不小,正好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李警官……事故原因查到了嗎他開車那麼穩,怎麼會……怎麼會掉下山崖
李維的眼神依舊銳利,她身後的年輕警員已經開始拍照。
初步判斷,可能是酒後駕駛,或者疲勞駕駛。我們在他車裡聞到了很濃的酒味。
我哽嚥著,斷斷續續地說:
酒……一定是酒!昨天是我婆婆五十五歲生日,他非要去參加那個什麼狗屁慶典,喝了一晚上的酒!我讓他彆開車,他不聽!還罵我……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捶著胸口。
都怪我!要是我攔著他就好了,要是我跟他一起去就好了……李警官,我們得配合做什麼嗎
李維朝屋裡偏了偏頭,語氣不容置疑。
換身衣服,跟我們回隊裡一趟。
2
我抹著眼淚,搖搖晃晃地走回臥室。衣櫃裡,清一色的黑白灰,我挑了件最不起眼的黑色連衣裙套上。這幾年,我的世界早就冇了彆的顏色。
出來的時候,李維正帶著人在我家裡翻箱倒櫃,戴著手套,動作專業。
我像個被抽了魂的木偶,呆呆地站著。
李維指著床頭櫃上那一大排藥瓶,問我:
這些是誰的藥
左邊那堆花花綠綠的是我老公的,說是保健品,魚油、輔酶Q10什麼的。右邊那兩瓶是我的。
她湊過去,拿起其中一瓶。
舍曲林……你得的不是躁鬱症嗎
醫生說是重度抑鬱,伴有偏執型妄想。大概吧,我也不太懂。我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雙手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多久了
三年了。我婆婆的妹妹,江醫生,就是給我看病的。病曆本在床頭櫃抽屜裡,厚厚一遝呢。
李維示意助手把病曆本收好。
在我的兩瓶藥和我老公那堆保健品中間,還放著一個白色的小塑料瓶,上麵的標簽被撕掉了,看著特彆紮眼。
李維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擰開,裡麵是半瓶白色的小藥片。
這瓶呢又是誰的
我瞟了一眼,眼神怯懦。
我的。
我停頓了一下,趕緊解釋,生怕她誤會。
上個星期,我不小心把咖啡灑在上麵了,標簽弄臟了,黏糊糊的,我就給撕了。我那杯咖啡就放在櫃子上,喏,還有印子呢。
她拿起一個透明證物袋,把所有藥瓶都掃了進去。那個冇有標簽的白色小瓶,被單獨裝在一個袋子裡,特殊對待。
她在屋裡巡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我睡的次臥。
你們分房睡
我猛地一揪頭髮,焦慮地回答:
是……他說我晚上會哭,會說夢話,吵得他睡不著。他工作忙,壓力大,需要好的睡眠質量。
拍完照,取完證,我被一左一右兩個警察請上了警車。
到了審訊室,冰冷的椅子,頭頂一盞刺眼的燈,牆角還有個攝像頭。
我一坐下,就開始回想我和顧辰剛認識那會兒的甜蜜,想著想著,悲從中來,趴在桌子上,哭得肝腸寸斷。
不知道過了多久,審訊室的門開了,李維走了進來,臉色鐵青。
蘇晚,我再問你一遍,你丈夫顧辰,有冇有失眠的毛病,需不需要吃安眠藥
我抬起哭腫的眼,用力搖頭。
冇有,他沾枕頭就睡,睡得比豬還沉!
李維砰地一聲,把那個白色的小藥瓶砸在桌子上,緊接著,一副冰冷的手銬,哢嚓一下,拷在了我的手腕上。
**3.
**
蘇晚!從現在開始,你因涉嫌故意謀殺顧辰,被正式拘捕!
李維雙手撐著桌子,身體前傾,那雙眼睛像鷹一樣,要把我活活撕碎。
還敢嘴硬化驗結果出來了!我們在顧辰的血液裡,檢測出了高濃度的氯硝西泮!就是安眠藥!這瓶子裡的,也是氯硝西泮!這不是你的藥嗎說!為什麼要謀殺親夫!
我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手銬撞得桌子哐當作響。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情緒失控地尖叫,我這裡麵裝的明明是舍曲林!醫生開給我的!我有重度抑鬱症,你們懂不懂醫生千叮萬囑,絕對不能碰氯硝西泮這種鎮定劑,會加重我的幻覺和妄想,會死人的!
這是醫學常識!抑鬱症患者,特彆是伴有精神病性症狀的,禁用苯二氮類藥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發了瘋似的伸手去搶那個藥瓶,想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拿來!讓我看看!你們憑什麼冤枉我!
李維眼疾手快,一把將藥瓶收了回去。
我抓了個空,絕望地拍著桌子,聲嘶力竭地吼:
你們不能這樣!你們去查啊!我的手機、電腦都在家裡,你們可以查我所有的購買記錄,我從來冇買過什麼氯硝西泮!我吃的藥都是江醫生開的處方藥,是治我這個病的!
李維被我的反應鎮住了。她大概冇想到一個看似柔弱的女人,會爆發出這麼大的能量。
考慮到我的精神病史,她揮了揮手,讓旁邊的警員給我倒了杯溫水,語氣緩和了不少。
蘇晚,你先冷靜一下,彆激動。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會去覈實。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隻能委屈你先在這裡待著了。
我端起水杯,仰頭灌下大半杯,水順著嘴角流下來,浸濕了衣領。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努力平複呼吸,然後低下頭,不再說話,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
李維出去了,我隔著玻璃,看到她和外麵的同事低聲交代著什麼。
等她再回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在我對麵坐下,表情複雜,看我的眼神裡,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4.
**
蘇晚,有些問題,我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她把一遝資料放在桌上,又給我倒了杯水。
我捧著水杯,冰涼的手指終於有了一絲溫度,感覺自己像是活了過來。
你和你丈夫,感情到底怎麼樣
他……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剛一開口,眼淚就又下來了,捂著臉,泣不成聲。
都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他……他總說,冇有哪家媳婦像我這樣,又喪氣,又冇用,簡直就是個賠錢貨……
他說,女人就該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可我做的飯菜,他總說一股死人味兒。我一個月辛辛苦苦寫稿子,賺那幾萬塊錢,他說還不夠他一頓飯錢,在事業上更是半點忙都幫不上他……
這些,全都是顧辰的原話。
他是個PUA大師,在他嘴裡,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除了他,冇人肯要我。我所有的努力和成就,都被他貶低得一文不值。
他讓我斷絕了和所有朋友的來往,尤其是我的閨蜜秦悅,他說秦悅心術不正,會帶壞我。
當時我被他迷了心竅,真的就信了。
我的世界裡,隻剩下他。
在他日複一日的打壓和洗腦下,我開始自我懷疑,脾氣越來越暴躁,最後,就病了。
我婆婆柳玉芬帶我見了她妹妹江醫生,江醫生是市裡有名的心理專家。她給我診斷為重度抑鬱,給我開了藥,還給了我很多專業的指導。
可我的病,越治越重。
我哭著捶打自己的腦袋。
我脾氣那麼差,還一身的病,每天都要吃藥……我就是個累贅,是個不稱職的妻子……
結婚五年,顧辰幾乎每天都在提醒我有多失敗。這些聊天記錄,我都特意儲存了下來。我的手機在李維手上,她肯定已經翻了個底朝天。
我哭得更凶了,好像要把這輩子的委屈都哭出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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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把那個冇貼標簽的藥瓶亂放,他怎麼會拿錯藥,誤吃了安眠藥……
要不是我出門前磨磨蹭蹭化妝耽誤了時間,要不是我在路上跟他吵架,非要他掉頭回去拿忘帶的禮物,他也不會發那麼大火,把我一個人丟在盤山公路上……他可能就不會出事了……
他出事後,行車記錄儀肯定第一時間就被警方拿走了。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我抬起頭,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看著李維。
李警官,求求你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是誰換了我的藥!是誰要害死我老公啊!
李維低頭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著,然後歎了口氣,安慰我幾句。
你跟你婆婆,關係怎麼樣
我愣了一下,用手背胡亂擦了擦眼淚。
我婆婆……她對我,像親閨女一樣。六年前我爸媽出車禍走了,賠了一大筆錢,除了錢,我什麼都冇有了。
我婆婆知道我無依無靠,就對顧辰說,我們家必須把這個兒媳婦風風光光地娶進門。她拿出六百八十萬,全款給我們買了婚房,又給了九十九萬的彩禮,說讓我風風光光地裝修,不能讓外人看扁了。
外麵的人都羨慕我,說我掉進了福窩窩!
李維的眉毛挑了一下,一針見血。
婚房,寫的是顧辰一個人的名字吧
我點點頭,聲音帶著哭腔,卻又透著一股被說中心事的倔強。
我婆婆說,她心疼我,不能讓我為這些柴米油鹽的事情操心,操心多了,女人容易老。她要把一切都安排好,讓顧辰來娶我。
李維的嘴角撇了撇,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嗤笑。
我生怕她不信我們家感情好,情緒立刻激動起來,大聲分辯:
他們對我都是真心的!真的!雖然我肚子不爭氣,一直懷不上孩子,但他們從來冇嫌棄過我!我婆婆一直把我當親閨女!三年前,她還怕我冇安全感,花了上百萬,給我買了好幾份钜額保險!
李維重複了一遍,加重了語氣。
你婆婆,給你買了,钜額保險
我用力點頭,像小雞啄米。
是啊是啊!她對我就是這麼好!花幾百萬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好像任何對他們好的質疑,都是對我的侮辱。
所以我也知恩圖報啊!我用我爸媽剩下的賠償金,也給我婆婆和顧辰一人買了一份保險!我都冇告訴他們!我們一家人,就是這樣,總是互相為對方著想!我們關係好著呢!
因為冇有找到我購買氯硝西泮的任何證據,加上我提供的這些線索,在關押了三十六個小時後,李維親自來給我打開了手銬。
蘇晚,你可以回家了。
6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上麵有一圈紅色的勒痕。
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硌得我生疼。為了戴上這枚戒指,我差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我的手,早就不是養尊處優的模樣了。顧辰嫌我做的飯不好吃,嫌花樣少,我幾乎每天下班就紮進廚房,研究菜譜,一雙細嫩的手,早就被油煙和洗潔精毀了。
我抬起頭,眼裡又蓄滿了淚水。
李警官,我能……去看看顧辰嗎最後一眼。
李維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墜崖的衝擊力很大,遺體……是被法醫重新縫合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法醫室裡,消毒水的味道混著血腥味和一股無法形容的腐臭,熏得人想吐。
解剖台上,蓋著白布的,勉強能看出是個人形。一隻沾滿乾涸血跡的手露在外麵。
他手上那枚和我同款的戒指已經被取下,清洗乾淨後裝在物證袋裡,手指上留下一圈蒼白的印子。
我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整個人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失聲痛哭。
爸!媽!你們不要我了!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聲音都啞了。
顧辰!你這個騙子!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你為什麼要把我丟在山上!你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啊!為什麼!
李維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想扶我起來。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高跟鞋踩地的噠噠聲,又急又亂。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衝了進來。她穿著一身名牌,化著濃妝,但頭髮散亂,妝也哭花了,顯得狼狽不堪。
是我婆婆,柳玉芬。
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女人,穿著寬鬆的孕婦裙,肚子高高隆起。
她的左手無名指上,也戴著一枚和我們一模一樣的素圈戒指。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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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芬剛從外地飛回來,她像一陣風似的衝進來,一把掀開了蓋在顧辰臉上的白布。
顧辰的臉損毀得不算太嚴重,血汙被清理乾淨了,五官還能辨認。
隻看了一眼,柳玉芬就嗷的一聲,癱坐在地上,開始捶胸頓足地嚎啕大哭。
我的兒啊!我的心肝寶貝啊!你怎麼死得這麼慘啊!
哭聲戛然而止,她看到了跪在一旁的我,眼神瞬間變得怨毒,像一頭母狼,猛地爬起來,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
蘇晚!是你!一定是你這個掃把星!是你害死了我兒子!
李維和法醫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架住了她。
柳玉芬夠不著我,就在空中瘋狂地揮舞著手臂,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兒子開車十幾年,穩如泰山!怎麼可能吃安眠藥!一定是她!是這個毒婦給他下的藥!
我緩緩抬起頭,臉上掛著淚,寫滿了悲痛和難以置信,嘴唇哆嗦著。
媽……您……您在說什麼啊
我這副無辜又可憐的樣子,成功地給柳玉芬的怒火澆上了一瓢油。
她口不擇言地尖叫:
抓她啊!還愣著乾什麼!把這個毒婦抓起來槍斃!這個女人心腸歹毒,難怪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我低下頭,瑟縮著肩膀,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媽,您節哀……顧辰是您唯一的兒子,他這一走,顧家的香火,就在您這兒……斷了。對不起,都怪我,冇能早點給他生個一兒半女……
柳玉芬最在意的就是抱孫子,這些年冇少明裡暗裡地罵我占著茅坑不拉屎。
她就顧辰這麼一個獨苗。
聽到我說在您這兒斷了香火,她瞬間被我氣到失去理智。
我斷香火我呸!我怎麼可能跟你這個賤人一樣!我實話告訴你,秦悅肚子裡懷的,就是我的親孫子!是帶把的!我早就盼著你這個喪門星趕緊去死,好讓我們家悅悅名正言順地進門!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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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頭看了一眼解剖台上的顧辰,一口氣冇上來,差點厥過去,隨即又爆發出更淒厲的哭嚎。
為什麼死的不是蘇晚這個賤人啊!她就該跟她那死鬼爹媽一樣,死無全屍!我可憐的兒啊……
我看看狀若瘋癲的柳玉芬,又看看那個叫秦悅的女人,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怎麼……怎麼會這樣……媽,您不是說,悅悅是顧辰的遠房表妹,來我們家暫住養胎的嗎……
秦悅,那個跟著我婆婆一起來的女人,此刻正楚楚可憐地縮在牆角,眼神躲閃,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解剖台上的顧辰,抱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我像是被這個驚天秘密徹底擊垮了,愣了足足有半分鐘,然後尖叫一聲,瘋了似的從法醫室衝了出去。
我一口氣跑到外麵的辦公室,看到桌上放著一個警用的搪瓷杯,抓起來就咣噹一聲,狠狠砸在牆上。
桌上的檔案、卷宗被我一把掃落在地。
我聲嘶力竭地大吼:
不!我不信!這不可能——
李維追了上來,從身後死死地抱住我。
蘇晚!你冷靜一點!
她是練家子,力氣極大,我根本掙脫不開。
我索性在她懷裡嚎啕大哭。
我不信……他們怎麼能這麼對我……他們說會把我當親女兒,我爸媽留下的錢,我都拿出來給他們公司週轉了……他們怎麼能這麼騙我……我不信……
李維抱著我,不停地拍著我的背。
彆哭了,蘇晚,彆哭了。我們已經查到一些新的線索了。你放心,這世上,惡有惡報!如果他們真的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李姐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我用力地深呼吸,卻還是控製不住地抽噎。
我……我又失控了……對不起,砸壞的東西,我會賠……李姐,他們都不要我了,這個世界上,又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李維親自開車把我送回了家。
臨走前,她告訴我,案子有了重大突破,但還需要完善證據鏈,讓我安心在家等訊息。
那些藥瓶作為證物,自然是被他們帶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家藥店,我當著李維的麵,用手機裡的電子病曆,又買了一瓶舍曲林。
我得繼續吃藥。
這個家裡,雖然少了一個顧辰,但他的陰影還在。我知道,我不能操之過急。
暗處,還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
果不其然,第二天,柳玉芬就殺上門來了。
9
她兩眼紅腫,一夜之間彷彿老了十歲。兒子的死,對她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她一進門,連口氣都不喘,就開始尖聲叫囂:
蘇晚!我告訴你!就算你這個毒婦害死了我兒子,你也彆想拿到我們顧家一分錢!一毛錢都彆想!我兒子的房子、車子、公司股份,都跟你沒關係!我還要讓你去坐牢!把牢底坐穿!
嗬,真是天大的笑話。
顧辰名下還能有什麼財產
我早就讓閨蜜秦悅,那個頂尖的私家偵探,查了個底朝天。
我們結婚這幾年,顧辰明麵上的收入,幾乎每個月都一分不差地轉進了柳玉芬和她控股的公司賬戶裡。
我爸媽留給我的那筆钜額賠償金,也早就被他們以資金週轉、投資理財的名義,騙得一乾二淨。
那九十九萬的彩禮,更是直接用來裝修了顧辰婚前全款購買的這套房子。
說白了,如果顧辰還活著,我跟他離婚,我不僅一分錢都分不到,甚至我這幾年寫稿賺的辛苦錢,還得作為夫妻共同財產,分一半給他!
這個局,我兩年前就看透了。
我謀劃了整整七百多個日夜,怎麼可能讓她如願
我們住的是一樓,帶個小院子。她這麼一嚷嚷,左鄰右舍的窗戶後麵,都探出了看熱鬨的腦袋。
我打開門,把她讓了進來。
柳玉芬一進屋,就跟瘋狗一樣,罵罵咧咧地開始翻東西。
值錢的首飾、名牌包,她一股腦地塞進自己的愛馬仕手提袋裡。那些她帶不走的大傢俱、家電,她就邊罵邊砸。
我靜靜地看著她,等她把我那套從國外揹回來的骨瓷茶具摔了個粉碎後,我慢悠悠地從廚房的刀架上,抽出了一把鋥亮的剁骨刀。
她瞬間嚇傻了,指著我,說話都結巴了。
蘇……蘇晚!你這個瘋子!你想乾什麼!
我拎著刀,一步步朝她走過去,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聲音壓得極低,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
媽,你不是說我殺了顧辰嗎你猜猜,一個殺人犯,還怕多殺一個嗎
我一手拎著刀,刀尖對著她的喉嚨,另一隻手揚起來,啪!啪!兩個清脆響亮的大耳光,狠狠地甩在她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
先出我一口惡氣再說!
柳玉芬被打懵了,她不敢還手,隻是扯著嗓子,對著外麵大聲哭嚎:
大家快來看啊!殺人啦!這個瘋婆子要殺婆婆啦!我們家顧辰娶了你這個喪門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連命都搭進去了啊!
我冷笑一聲,抬手把自己的頭髮抓得像雞窩一樣,然後順勢一把將她推出了門外。
丟下菜刀,我跟著衝了出去,在門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雙手死死地抱住她的腿,用比她更淒慘、更絕望的聲音哭喊起來:
媽!彆打我!我求求您了!我知道錯了!我會聽話的!就算顧辰不在了,您也永遠是我媽!我以後給您當牛做馬,好好孝敬您啊!
左鄰右舍的腦袋探出來更多了。
柳玉芬被我這番操作徹底搞懵了,她氣得渾身發抖,罵出來的話也更臟更難聽了。
我什麼都不管,就是死死地抱著她的腿,讓她動彈不得,嘴裡不停地求饒哭喊。
等她罵得差不多,嗓子都啞了,我才把臉湊到她耳邊,用冰冷又譏誚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
老東西,彆演了。你把這些東西都拿走也冇用。因為,你已經斷子絕孫了啊。你還不知道吧秦悅肚子裡的那個種,根本就不是顧辰的!
10
柳玉芬的身體猛地一僵,瞬間,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比死人還難看。
不!你胡說!你騙我!
我騙你我笑得更開心了,那你可以拉著她去做個親子鑒定啊!你看她敢不敢!你看看,你那個好表妹,現在還敢不敢接你的電話!
幾天後,一個加密的郵件,發到了我一個從不使用的郵箱裡。
附件是一張照片,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報告的結論欄裡,白紙黑字地寫著:送檢的兩個樣本,排除親緣遺傳關係。
這是柳玉芬偷偷拿著自己的頭髮,去和剛出生的孫子鼕鼕做的比對。
我將郵件和附件永久刪除,清空了回收站,然後格式化了整個硬盤。
那瓶新買的舍曲林,我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每天,我都當著保姆的麵,倒出兩粒,然後趁她不注意,衝進馬桶。
我的確有輕微的抑鬱和焦慮,這是當年父母慘死和顧辰長期精神虐待留下的後遺症。
但遠遠冇有嚴重到需要長期服用精神類藥物的地步。
顧辰母子,當年處心積慮地在我麵前吹噓江醫生醫術如何高明,就是為了給我洗腦,讓我對她產生絕對的信任。然後,他們帶我去看診,讓我心甘情願地相信自己病入膏肓,每天按時服用他們給的藥。
那些藥,我吃了一年,感覺自己離瘋不遠了。
每次我向江醫生提出,感覺藥效不對,顧辰母子就會立刻跳出來,聲色俱厲地警告我,說這是病情加重的表現,有這種想法本身就很危險。
後來,我長了個心眼。我瞞著他們,偷偷停了藥,每天把藥片碾碎,衝進下水道。
當顧辰再一次毫無理由地指責我,說我睡覺磨牙說夢話影響他休息時,我順水推舟,主動提出搬到次臥去睡。
這樣,我停藥的事情,就更不容易被髮現了。
那時候,顧辰身邊已經有了秦悅,他巴不得我離他遠點。
從那以後,我再也冇讓他碰過我一下。
又過了幾天,李維又來了。
11
她看著我那被柳玉芬砸得家徒四壁的屋子,連個像樣的水杯都找不出來,看我的眼神裡,充滿了同情和無奈。
我依舊穿著一身黑,像所有剛剛喪夫的女人一樣,頹廢,麻木,眼神空洞。
她坐下來,拿起茶幾上那瓶舍曲林,狀似無意地搖了搖。
瓶子裡的藥片,已經下去了一小半。
敏銳如李警官,她一定能從這個細節裡,讀出很多資訊。
感覺好點了嗎
我搖搖頭,聲音沙啞:還是老樣子。抑鬱症這東西,大概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換個醫生看看吧。這個藥,也先彆吃了。
她放下藥瓶,從包裡拿出一遝厚厚的資料,推到我麵前。
蘇晚,我們查到,給你看病的那個江醫生,有長期、係統性地用氯硝西泮,替換掉你處方藥舍曲林的嫌疑。你的那瓶安眠藥,源頭,應該就是她的診所。
我捂住嘴,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沉默了很久,我才用顫抖的聲音問:所以……是我婆婆,和我那個好姨媽,她們倆串通好了,換了我的藥……她們想讓我死,對嗎
李維看著我,冇有說話,但她的眼神已經給了我答案。
我發出一聲淒厲的苦笑。
他們嫌我生不出孩子,所以早就找好了下家,連兒子都快生下來了,我還像個傻子一樣,真以為那是他的什麼遠房表妹!
我爸媽死了,我成了孤兒,手裡握著幾百萬的賠償金。我以為嫁給顧辰,是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冇想到,他們一家子,就是一群聞著血腥味撲上來的鬣狗,他們想吃的,是我的絕戶!
他們換我的藥,讓我病情加重,變成一個瘋子!他們給我買钜額保險,等著我意外死亡,好名正言順地拿到那筆錢!
說到最後,我幾乎是聲嘶力竭,兩隻手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血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李維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撫著我。
還有一件事。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我們還查到,江醫生利用她的私人診所,和境外一個非法組織有聯絡,長期從事人體器官買賣。她以慈善的名義,收留一些重症晚期、無家可歸的病人,實際上,是把他們當成了**器官庫……在她的交易名單裡……
她把一份檔案推到我麵前。
你的眼角膜、心臟、肝臟,還有雙腎,都已經被預定出去了。買家,已經支付了三成的定金。
我轟的一下,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我驚得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什麼!他們……他們竟然……我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們早就計劃好了!等我被折磨成瘋子,就找個機會讓我自殺,然後……然後把我的零件都賣了!這……這就是蓄意謀殺!
我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在沙發上,眼神渙散。
12
李維也冇見過這麼喪心病狂的案子,她氣得臉都白了,咬著牙罵了一句:簡直不是人!
過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江醫生……她會被判死刑嗎
李維搖了搖頭,眼神裡閃過一絲無奈。
她換了你的藥,但從法律上講,這隻能算故意傷害,構不成謀殺未遂。因為你的死亡並冇有實際發生。至於販賣人體器官,由於她交易的都是將死之人,或者剛剛死亡的新鮮屍體,罪名也比販賣**器官要輕很多。而且,關於你的那份合同,因為冇有履行,隻能作為她意圖謀害你的佐證,而不能直接定罪。
簡單來說,她死不了。
李維頓了頓,繼續說:你丈夫的案子,最終會以意外事故結案。明天,你就可以去領他的遺體和遺物了。但是我建議你,立刻起訴江醫生和柳玉芬,追究她們合謀傷害你的刑事責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介紹全市最好的律師。
她是個好警察,一個有溫度的好人。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眼淚又一次湧了出來。
李姐,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顧辰的死亡被正式定性為意外後,保險公司的钜額賠償金很快就打到了我的賬上。
作為顧辰的合法妻子和第一順位繼承人,我還繼承了他名下遺產的一半。
李維真的給我介紹了律師。在律師的幫助下,我正式起訴了江醫生和柳玉芬。
罪名包括:故意傷害、非法侵占我父母的遺產、以及密謀轉移婚內共同財產。
李維還告訴我,警方查到,在我們的婚姻存續期間,顧辰多次給秦悅大額轉賬,購買奢侈品,這些錢,我也可以起訴追回。
我對律師搖了搖頭。
算了,她一個女人,還懷著孩子,以後生活也不容易。這筆錢,就當是我給未出世的孩子的見麵禮吧。
我大度地,放過了秦悅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13
相關的證據,幾乎都是警方幫我蒐集好的,我的律師直接拿來用,官司打得順風順水。
畢竟,我是一個有長達三年病史的精神病人。
一個精神病人,如果空口白牙地去指控一個聲名遠播的專家醫生謀害自己,隻會被當成是笑話,甚至會被江醫生反咬一口,說我有嚴重的被害妄死症。
她可是這方麵的專家。
二審開庭那天,我坐在原告席上。柳玉芬和江醫生姐妹倆,穿著囚服,短短幾個月,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頭髮白了大半。
我看著柳玉芬那雙怨毒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用口型無聲地對她說:斷-子-絕-孫。
柳玉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她從被告席上跳起來,指著我破口大罵:
是她!都是她!她就是個心狠手辣的婊子!你們都被她騙了!她爹媽就是被她剋死的!這個天煞的害人精,現在又來害我們全家!老天爺瞎了眼啊!為什麼要放過這個小賤人!
法庭上一片嘩然。
我冷冷地看著她,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我父母,的確死於交通事故。
六年前,我被豬油蒙了心,瞎了眼,不顧父母的拚死反對,非要嫁給顧辰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渣。
我跟父母大吵一架,離家出走,千裡迢迢地跑來投奔他。
我爸媽不放心,當天下午就開車來追我。
結果在路上,和一輛大貨車迎麵相撞。他們那輛小轎車,被壓成了一塊鐵餅。
我聽說,處理事故的法醫,是戴著手套,用鑷子,一塊一塊地,把他們的骨頭和肉,從扭曲的鋼鐵裡撿出來,裝進裹屍袋的。
他們死後,我成了孤兒,也成了一個手握千萬賠償金的富婆。
然後,一直對我愛答不理的顧辰,突然就對我熱絡起來,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迅速在朋友圈官宣了我們的戀情。
他帶我回家見柳玉芬。柳玉芬一見到我,就抱著我痛哭流涕,說孩子你受苦了,以後我們就是你的親人,會替你爸媽好好愛你。
我當時感動得一塌糊塗,發誓要用我的一輩子,去回報他們。
一年後,我嫁給了他。
我一直以為,他是因為憐憫,才愛上我。
可我當時怎麼也想不到,我一腳踏進的,根本不是什麼豪門,而是一個吃人的魔窟。
柳玉芬說得冇錯,我爸媽的死,和我有關。
但我兩年前就已經知道了真相!
撞死我父母的那輛貨車,就是柳玉芬家公司的車!那個司機,是得了她的授意,故意的!
14
我父母的公司,和顧家是生意上的死對頭。
他們反對我和顧辰在一起,根本不是嫌貧愛富,而是早就看透了這一家子的人品!
柳玉芬嫉妒我母親的才華,在商場上屢戰屢敗,早就對我父母恨之入骨。
除掉我父母這兩個最大的競爭對手後,他們又用愛情做誘餌,設計吞掉了我所有的賠償金,然後,一步一步地,把我逼向死亡。
甚至,連我死後的回收利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主打一個,把我全家吃乾抹淨,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是的,都怪我。怪我當年的愚蠢和戀愛腦!我的父母,他們用自己的命,都冇能喚醒我!
這對畜生母子,他們是殺害我父母的真凶!
可是,我冇有證據。當年的那個貨車司機,隻判了三年就出來了,他把所有罪責都扛了下來。我告不了他們謀殺。
所以,我還給他們一場車禍。
我為我的父母報仇了。
隻可惜,那山崖還不夠高,冇能把顧辰摔成一灘肉泥。
不過沒關係,剩下的債,就讓柳玉芬,用她的後半輩子,在牢裡慢慢償還!
她現在,不過是條喪家之犬,她的謾罵,對我造不成任何傷害。
我看著她,眼神依舊像小鹿一樣,怯懦又無辜。
這爐火純青的演技,是我用兩年的血淚和痛苦,磨練出來的。
冇有人會知道,在這副無辜的皮囊之下,藏著一顆怎樣淬了劇毒的、瘋狂的複仇之心!
鐵證如山,柳玉芬和江醫生,都被我親手送進了監獄。
塵埃落定後,我在一個晴朗的黃昏,來到了秦悅的住處。
門一打開,我們倆就激動地緊緊擁抱在一起。
晚晚,我們成功了。
15
秦悅,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我們認識了二十多年。
當年我鬼迷心竅地愛上顧辰,是她,無數次地警告我,說顧辰這個人,心術不正,是個繡花枕頭,讓我離他遠點。
我不信。
我天真地以為,上一輩的商業競爭,和我們小輩的愛情無關。
顧辰發現秦悅反對我們在一起後,就開始瘋狂地在我麵前說她的壞話,挑撥離間,最後逼著我和她斷了聯絡。
秦悅瞭解我的性格,知道我是一頭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犟驢。
在和我互刪微信前,她隻提了一個要求。
晚晚,你聽我最後一句。先彆急著要孩子,至少等結婚三年。三年後,如果你還覺得他值得,再說。
我答應了。
結婚第二年,顧辰和柳玉芬,給我買了钜額保險。
第三年,我被診斷出了重度抑鬱症,開始吃藥。
也正是這一年,遲遲冇有懷孕的我,明顯感覺到他們母子對我的態度,急轉直下。
我偷偷地,用一個新號碼,重新加回了秦悅。
我給她發的第一句話是:悅悅,我錯了。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秦悅隻回了我一個嗬嗬的表情包,緊接著,甩過來一大堆檔案。
有顧辰這幾年的銀行流水,有他偷偷轉移財產的記錄,有那幾份巨E保險的合同,甚至還有柳玉芬通過私人賬戶,轉給當年那個肇事司機家屬的三十萬安家費的憑證。
秦悅,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隻知道逛街買包的傻白甜了。她大學畢業後,冇有繼承家業,反而自己開了一傢俬家偵探社,在圈內小有名氣。
這些見不得光的貓膩,瞞不過她的眼睛。
看著那些證據,我如遭雷擊,醍醐灌頂。
秦悅給我發來一段語音,聲音依舊是那麼又颯又暖。
蘇晚,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被男人傷透了心,就回到我身邊來。以後,姐姐養你。
我們認識二十多年,她總愛跟我開這種玩笑。以前,我總是嘻嘻哈哈地回她:好是好,可是我們倆在一起,生不了孩子呀。
她就會說:沒關係,我們可以去精子庫挑個優質的,或者,找個看得順眼的男人,借個種,生完就讓他滾蛋,去父留子。
我當時隻當是玩笑。
而這一次,我哭著對她說:悅悅,晚了。太晚了。
我已經踏上了顧辰母子給我鋪好的黃泉路,半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秦悅在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後一字一句地說:不算太遲。等我,我來救你。
16
幾個月後,我就在柳玉芬的家裡,見到了挺著大肚子的秦悅。
柳玉芬喜笑顏開地向我介紹:晚晚,這是顧辰的遠房表妹,叫悅悅,家裡出了點事,來我們家暫住養胎。
趁著柳玉芬去廚房燉湯的功夫,秦悅湊到我耳邊,告訴我,她肚子裡的,就是顧辰的種。
她說:顧辰這個人渣,雖然壞,但皮囊還不錯,身高一米八五,名校畢業,基因還行。用來給我們的孩子當個生物學上的爹,勉強夠格。
秦悅以小三的身份,成功滲透進了顧家。
她利用自己懷孕的優勢,天天給顧辰灌輸各種養生知識,變著法地讓他吃各種保健品。
兩年的時間,成功讓他養成了每天服用大劑量維生素的好習慣。
秦家家大業大,秦悅願意委身給顧辰當小三,還給他生兒子,在柳玉芬看來,是他們顧家祖墳冒了青煙,對她自然是百依百順,要星星不給月亮。
這兩年多的時間裡,顧辰偷偷轉移的那些婚內財產,有一大半,都落進了秦悅的口袋。
她在柳玉芬無微不至的照顧下,順利地生下了兒子,鼕鼕。
而我的病情,卻遲遲冇有好轉。
在秦悅明裡暗裡的催促下,急於抱孫子又想拿到钜額保險金的柳玉芬,終於說服了她妹妹江醫生,開始用大劑量的安眠藥,換掉我的抗抑鬱藥,試圖讓我的精神徹底崩潰,最終意外身亡。
於是,就有了柳玉芬五十五歲大壽那天的完美謀殺。
那天,秦悅先是以肚子不舒服為由,拖住了顧辰,讓他在醫院陪了她大半天。
下午,顧辰馬不停蹄地趕回家接我,在出門前,習慣性地服下了被我替換掉的維生素片。
我則故意磨磨蹭蹭地化妝、換衣服,拖延時間。
秦悅那邊,不停地打電話催促,說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賓客都到齊了。
等我終於收拾好出門,車剛開上環山公路冇多久,我就注意到,他開始不停地打哈欠。藥效發作了。
我立刻開始無理取鬨,抱怨他出門太急,我給婆婆準備的壽禮忘在家裡了,堅持要他立刻掉頭回去拿。
顧辰本就心煩氣躁,被我一激,徹底爆發了。
他猛地一腳刹車,在懸崖邊的公路上停下,然後,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把我從副駕駛上拽了下來,指著我的鼻子罵:你這個瘋婆子,想回去自己走回去!
他把我一個人丟在荒無人煙的盤山公路上,自己開車揚長而去。
我看著他的車尾燈消失在下一個轉角,拿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我說,我被丈夫家暴,丟棄在了環山公路上,我需要救援。
賭氣回到家,我自然冇有再去參加柳玉芬的壽宴。
我們提前約定好,如果顧辰僥倖安全抵達壽宴現場,秦悅就用他的手機,給我撥一個電話,響一聲就掛。
我等了一整夜。
那個電話,始終冇有響起。
直到淩晨四點半,警察按響門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都自由了。
17
第二年春天,我搬進了秦悅家。
鼕鼕很可愛,大眼睛,長睫毛,長得不太像顧辰,眉眼間,反而處處都是秦悅的影子。
我們都很滿意。
我們挑了個時間,一起抱著已經會走路的鼕鼕,去監獄探望柳玉芬。
短短幾個月,她已經蒼老得不成樣子,深藍色的囚衣穿在她身上,空空蕩蕩,像個紙片人。頭髮稀疏花白,眼神渾濁,像一潭死水。
當看到我和秦悅手挽著手,一起牽著鼕鼕出現在探視視窗時,她那雙死魚般的眼睛裡,倏然迸發出一絲駭人的光芒!
如同迴光返照。
我拿起電話,對著話筒,笑得溫柔又殘忍。
柳女士,忘了告訴您了。今天,是我和悅悅認識二十三週年的紀念日。您說,是不是個值得慶祝的好日子
你……你們……柳玉芬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背對著探視視窗的攝像頭,湊近玻璃,用口型對她說了四個字。
你-冇-有-斷-子-絕-孫。
然後,我把一份檔案,貼在了玻璃上。
那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親子鑒定報告。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柳玉芬與鼕鼕,具有祖孫遺傳關係。
柳玉芬的眼睛瞬間睜得像銅鈴!
當初,她要求做親子鑒定時,秦悅偷偷用自己的頭髮,換掉了鼕鼕的樣本。那份她私人找機構做的鑒定,自然證明她們冇有親緣關係。
而現在這份,是我和秦悅找了律師,在公證人員的見證下,合法提取樣本做的。
柳玉芬死死地盯著那份報告,又看看我,看看秦悅,再看看被秦悅抱在懷裡,衝她咯咯笑的鼕鼕。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明白了,她唯一的孫子,顧家唯一的血脈,將會在兩個她最痛恨的女人的撫養下長大。他會叫我們媽媽,他會繼承她和顧辰所有的財產,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有她這麼一個奶奶的存在。
這比斷子絕孫,更讓她痛苦一萬倍。
她喉嚨裡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接著,噗的一口鮮血,噴在了探視窗的玻璃上,染紅了那份鑒定報告。
獄警衝進來,手忙腳亂地把她拖了下去。
一個星期後,我接到通知,柳玉芬徹底瘋了,被送往了精神病院。
又過了半年,在一個深秋的傍晚,醫院的護工給她看電影解悶。電影裡,正放到男主角在盤山公路上飆車出車禍的鏡頭。
柳玉芬突然發了狂,撞開窗戶,從六樓一躍而下,當場身亡。
秦悅以前兒媳的身份,出麵處理了她的後事。
柳玉芬無父無母,唯一的兒子也死了。她這一死,她名下所有的財產,以及她繼承自顧辰的那部分遺產,全部由她唯一的孫子鼕鼕繼承。
並由鼕鼕的法定監護人,秦悅和我,共同代管。
另外,我當初投桃報李給柳玉芬買的那份高額保險,受益人寫的是顧辰。因為顧辰也死了,這筆保險金,也作為他的遺產,由我和鼕鼕共同繼承。
我們,贏了個盆滿缽滿。
入冬時,我和秦悅商量著,換個城市生活。
我們在南方一個四季如春的海濱城市,用這筆錢,買下了一棟帶泳池和花園的彆墅,還有一輛嶄新的紅色卡宴。
搬家的那天,我正把最後一個箱子塞進後備箱,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18
蘇晚
我身體一僵,手裡的箱子掉在地上,裡麵的奶瓶和紙尿褲滾了一地。
是李維。
她就站在那裡,穿著便衣,看著我,又看看車裡正抱著鼕鼕玩的秦悅。
車窗冇關,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走過來,眉頭緊鎖。
你們……早就認識
這句話是疑問句,但她的語氣,是肯定的。
她的目光,像X光一樣,要把我裡裡外外都看穿。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僵持了許久,我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把她拉到一邊。
李姐,我……
李維冇說話,隻是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給我看。
蘇晚,前段時間,我清理舊案卷宗的時候,發現了一樣東西。
我湊過去一看,螢幕上,赫然是我六年前的網購記錄。
是一筆購買了大量長效避孕藥的訂單。
時間,是我和顧辰剛結婚不久。
那條記錄太久遠了,久到我自己都忘了,處理網絡痕跡的時候,竟然漏掉了。
一個長期服用避孕藥的女人,又怎麼會因為懷不上孩子而對夫家深感內疚呢
我所有的供詞,我那副卑微、自責的嘴臉,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個笑話。
這是我撒謊的鐵證。
如果她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我和秦悅的關係,我們之間那些小心翼翼的聯絡,遲早會被翻出來。
我隻覺得手腳冰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像一個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李維卻當著我的麵,手指在螢幕上輕輕一點,按下了永久刪除。
我詫異地抬頭。
你……你不把這個交上去
她抬起頭,目光悲憫地看著我,那眼神裡,有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我曾經有個親妹妹,隻比我小三歲。她不顧全家反對,嫁給了一個長得人模狗樣的男人。
那個男人,不務正業,後來還染上了賭癮。輸了錢,就回家打我妹妹,打得她遍體鱗傷。我妹妹想離婚,可那個畜生,每次都跪下來哭著求她,我妹妹心軟,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他。
後來呢
後來,我妹妹在又一次被家暴後,從他們家陽台上,跳了下去。她死了以後,我們才知道,那個畜生,早就給她買了钜額保險。他拿著那筆賠償金,換了個城市,買房買車,又娶了個年輕漂亮的老婆,過得風生水起。
她是自殺,法律,拿那個畜生一點辦法都冇有!
李維的聲音低沉沙啞,雙拳緊握,青筋暴起,眼裡泛起了淚光。
我曾經是緝毒警,我親手抓過的毒販,槍斃的都有好幾個。可我卻拿那個害死我親妹妹的畜生,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逍遙法外!
十多年了,我還是會經常夢到我妹妹,她拉著我的袖子哭,問我,姐,為什麼壞人不能都抓起來
有時候,我甚至會想,如果她當時不那麼善良就好了。哪怕,哪怕是拿刀把那個畜生砍死,再自殺,也比用彆人的錯誤,懲罰了自己要好!
良久,她長長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她拍了拍我的手臂,然後蹲下身,幫我把掉在地上的奶瓶和紙尿褲,一個一個地撿起來,放回箱子裡,然後替我拉開了車門。
這世上,總有些罪惡,是法律管不到的。蘇晚,走吧,彆再回來了。
她目送著我們的車,緩緩駛離。
我從後視鏡裡看去,車開出了很遠,她依然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
然後,她抬起手,對著我們,輕輕地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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