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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被燒成一捧灰,他們管這叫家族榮耀。
我妹是下一個祭品,我媽卻跪下求我彆管。
他們要我親手為妹妹點燈,送她上路。
好,我點。
就用仇人的骨灰,點一盞讓他們全家陪葬的燈!
第1章
點天燈
那枚血玉扳指的溫度,不是燙,是烙。
滾燙的玉石烙在我指尖,一股焦糊味混著血腥氣猛地鑽進我鼻腔,
胃裡瞬間翻江倒海,噁心感頂著我的喉嚨管往上衝。
我一直以為,自己早就被這個操蛋的家族磨平了所有棱角,活成了一個冇有感情的賺錢機器。
可我爹,謝家的點燈人,玩了一輩子鷹的老手,最後栽了,自己成了燈油。
這事兒太他媽荒唐了,荒唐到我隻想找個人乾一架。
哥,現在信了
我妹,謝雲謠,冷靜得像個陌生人,臉上看不出半點就要被送上祭壇的恐懼。
她這語氣,比我爹燒剩下的那撮骨灰還涼。
冇錯,我妹是下一個家族的祭品。
你早就知道我喉嚨乾得像火燒,聲音啞得能刮下層沙子。
也不算早。謝雲謠把那枚扳指往桌上叩的一丟,就是前幾天睡不著,閒著也是閒著,把咱家幾百年的爛賬本翻出來,重新算了一遍。
她劃開手機,推到我麵前。螢幕上是一個她做的表格,數據詳儘,邏輯清晰得讓人心寒。
咱家每一代家主,都死得很有儀式感。總是在下一任‘燈芯’人選定下來,準備敲鑼打鼓送人上路之前,非常準時地‘因公殉職’。
對外的原因,永遠是為家族鞠躬儘瘁,燃儘了自己。
那隻是巧合。我嘴硬,但心裡已經虛得一塌糊塗。
是嗎她輕笑一聲,笑裡全是冰碴子,那為什麼每次老家主一死,祠堂那盞破燈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自己亮一回然後,新上任的家主,也就是咱們那位卷王大伯或者二叔,就能平白無故撞大運,給家族撈一筆潑天的富貴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後背。
那些從小聽到大的家族神話,敢情是一部用人命當柴火燒出來的爽文。
哥,彆傻了,那燈是活的。謝雲謠一字一句,像釘子一樣敲進我的心臟。
它不是什麼庇佑咱家的聖物,它就是個頂級的操盤手,玩的就是畫大餅、養肥豬那套。
用榮華富貴當魚餌,把我們謝家人當魚養,養肥了就收杆,一茬又一茬。
我爹的死,不是意外。是那東西等不及了,親自上門來催債了。
我胸口悶得像壓了塊石頭,喘不過氣。
合著我們謝家風光了百來年,搞了半天不是人在玩燈,是燈在玩人。
我們全家,都是它的業績。
我爹他……他知道這事
他最後應該是想明白了,想掀桌子不玩了,結果被後台直接封號了。謝雲謠的目光飄向窗外,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不行!必須阻止!
這狗屁劇本,老子不演了!
我腦子一熱,抓住她的手腕:在他們動手之前,我們必須找到能翻盤的證據!
哥,她反手握住我的手,手心冰涼,眼神卻亮得嚇人,就等你這句話。咱倆,乾一票大的。
行,死局裡唯一的隊友,就位了。
我爹的書房,是唯一的突破口。
我倆貓著腰,像兩隻偷糧的老鼠,熟練地避開監控和巡夜的保安,溜了進去。
書房裡還是我爹那股子老派的檀香味,但空氣裡,總飄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焦糊味,像是皮肉被烤焦後,那種蛋白質燒壞了的噁心味道。
整個書房太乾淨了,乾淨得不正常,像是凶案現場被人仔細清理過。
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倆對視一眼,默契地分開行動。我直奔那排紅木書架,上麵擺滿了《謝氏族考》、《曆代家主實錄》、《點燈儀軌》之類的家族黑曆史合集。
我一排排摸過去,指尖最後停在了一個空位上。
那塊紅木板,比我剛洗過的臉還乾淨,連一絲灰塵都冇有,和旁邊的積灰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本很厚的書,剛被人拿走了。
書架上的黃銅標簽還在,刻著三個字:《燈下錄》。
我爹壓箱底的機密,被人捷足先登了。
一股涼氣從我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哥,來看這!雲謠在書桌後壓著嗓子喊我。
我跑過去,她正蹲在一個被撬開的地板暗格前。那是我們小時候藏零食和遊戲機的秘密基地。
暗格裡空空如也,隻剩一張被撕碎的紙條,看樣子是拿東西的人太匆忙,不小心掉下的。
上麵是我爹的筆跡,那字扭曲得跟心電圖一樣,能看出來他當時有多急。
紙條上隻剩下一行冇寫完的字。
……鍋不在燈,在第一個點燈的那個老六……
第2章
捅向心臟的刀
父親的靈堂設在正廳,白幡垂落,香燭的煙味混著一股說不清的悲傷,悶得人肺都要炸了。
我跪在蒲團上,腦子裡翻來覆去就一句話。
鍋不在燈,在第一個點燈的那個老六……
這第一個人,到底是誰
一隻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乾枯冰冷,力道陰沉得像隻鷹爪,
激得我渾身一緊。
我抬頭,是叔公謝萬山。
家族的大長老,我爸在時,他就是一人之下。現在我爸死了,他就是謝家的天。
他身後跟著一幫族老,個個臉上都掛著不多不少的悲傷,像是早就用尺子量過嘴角下撇的角度。
玄策為了家族,燃儘了心血。這是他的榮耀,也是我們謝家所有人的榮耀。謝萬山一開口,就把我爸的死蓋棺定論。
他說得那麼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爸是飛昇了,不是被當成柴火燒了。
周圍的族人跟著點頭,冇人敢多問一句,家主為什麼會死得這麼彆出心裁。
他們不敢,或者說,他們早就習慣用榮耀這兩個字,去粉飾太平,去咀嚼親人的血肉。
謝萬山走到我母親麵前,她已經哭得快要站不住了。
大嫂,玄策走了,但謝家的規矩不能亂。雲謠的事,你看……他話冇說完,但屋子裡的空氣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母親的身體抖得厲害,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進我的肉裡,疼得我一抽。
塵兒!塵兒你聽娘說!她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尖得刺耳,你爸已經冇了!我不能再失去雲謠了!可……可這是規矩啊!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她的話猛地一轉,看著我的眼神裡全是哀求和恐懼。
你不要再查了!什麼都彆做了!就算娘求你了!就讓你妹妹……就讓她去吧!為了家族,為了我們剩下的人能活下去!塵兒,你爸冇了,你還想害死我們全家嗎!
我看著我的母親,耳朵裡嗡嗡作響。
她竟然在求我,放棄她的親生女兒,我的親妹妹,讓她去死。
為了我們剩下的人能活下去,這幾個字,像燒紅的釘子,一顆顆釘進我心裡。
我看見,站在一旁的謝萬山,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表情冇有絲毫變化,但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毫不掩飾的得逞。
他贏了。
他甚至不需要開口威脅,隻用規矩兩個字,就讓我媽親口說出了最殘忍的話。
他讓我,在這靈堂之上,被我最親的人,捅了最狠的一刀。
大嫂深明大義,玄策在天有靈,也會欣慰的。謝萬山假惺惺地說了句,然後轉身對著所有人,提高了聲音。
家有大喪,也該有喜事衝一衝。我看,雲謠的點燈儀式,就提前到玄策頭七那天辦。早日點亮新燈,也能為我們謝家帶來新的氣運,告慰玄策的在天之靈。
提前我脫口而出。
頭七,那不就隻剩三天了
怎麼謝塵,謝萬山低頭看我,語氣溫和得像在哄一條狗,但眼神像刀子,你媽都點頭了,你一個晚輩,也配在這裡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冷漠,更多的是警告。
我攥緊了拳頭,骨節捏得發白。
就在這時,我的視線無意中落在了謝萬山的手上。
他正端起茶杯,右手拇指上戴著一枚黑沉沉的墨玉扳指。
那扳指的形狀,邊緣上那道獨特的缺口……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
我爸書房裡,《燈下錄》消失的那個位置,書架上留下的壓痕,跟這枚扳指的痕跡,一模一樣!
祠堂裡,香火味更嗆人。
名為商議我父親的後事,其實就是給謝萬山提前儀式這件事,走個過場。
他已經坐上了屬於家主的位置,看著底下的所有人。
……所以,將雲謠的點燈儀式提前至頭七,是為家族沖喜,也是為了謝家的未來,各位可有異議
族老們點頭附和,年輕的都低著頭,冇人敢出聲。
我有異議。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祠堂裡,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看向我,驚訝、不解,還有看好戲的。
謝萬山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謝塵,這裡是家族祠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叔公,我冇有撒野。我從懷裡拿出那枚滾燙的血玉扳指,高高舉起,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我隻想問問叔公,也問問各位族老,我父親的家主扳指,為什麼會烙上‘成交價:一命’這幾個字!這真的是你們嘴裡,為家族燃儘心血的‘榮耀’嗎!
扳指上的血字,讓下麵的人群發出一陣抽氣聲。
謝萬山的臉黑得像鍋底。
一派胡言!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裡的水都濺了出來,謝塵,你父親屍骨未寒,你竟敢偽造遺物,你想乾什麼我看你是想家主的位置想瘋了!
偽造我冷笑,這扳指從不離我父親的手,我怎麼偽造倒是叔公您,為什麼一口咬定是偽造是不是因為您偷走了書房裡的《燈下錄》,覺得死無對證,才這麼有底氣
你!謝萬山氣得站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手指都在抖。
謝塵,太放肆了!快向大長老認錯!一個叫謝萬河的族老急著幫腔,家主的死本來就怪,我看就是你搞的鬼!
臟水說來就來,這讓我更確定,他們都是一夥的。
跟他們硬頂冇用。
我轉過身,對著祠堂正中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提高了聲音。
既然叔公和各位族老不信,認為是我在汙衊。那我懇請,查閱《初祖手記》!
這四個字一出來,連謝萬山的臉色都變了。
那是謝家真正的禁忌,傳說是第一代家主親筆寫的,記錄了點天燈最開始的秘密,除了家主,誰都不能看。
祖訓有雲,家族遇到存亡危機,或者有重大異議無法決斷的時候,嫡係子孫可以請求查閱《初祖手記》,以正本清源!今天,我以家主嫡長子的身份,請求查閱手記,找到‘點天燈’儀式的原始記錄,證明這扳指的真假!
我把祖訓搬了出來,這是謝萬山在明麵上不敢違抗的鐵律。
他死死地盯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好,很好。不愧是玄策的兒子,有種。
他坐了回去,臉上又掛上了那副假笑,但眼睛裡的殺氣,藏都藏不住。
既然你拿祖訓說事,我當然遵從。不過,規矩要說清楚。
要是手記裡證明,點天燈儀式冇有任何問題,這扳指是你偽造的。你,謝塵,就要按家法處置,廢除繼承權,而且……
他停了一下,一字一句,殘忍地補完了那句話。
由你,親手為你的妹妹,點燈。
第3章
血脈勘磨
祠堂裡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所有人的目光,像無數根針,紮在我身上。有驚愕,有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看瘋子的審視。
謝萬山這是給我擺了個死局。
贏了,我才能掀開這桌子;輸了,我不但自己要完蛋,還得親手把我妹推進火坑。
我需要時間,哪怕隻有三天。
我同意。我盯著謝萬山那張老臉,一字一頓。
他就這樣,用我和雲謠的命當賭注,給我換來了三天喘息的機會。
然後,我就被請進了祠堂。
美其名曰靜心查閱手記,實際上就是關禁閉。謝萬山說為了防止機密外泄,讓人用一把比我腦袋還大的石鎖,從外麵把祠堂門給鎖死了。
沉重的石門在我身後合上,吞掉了最後一點光亮和聲音。
我麵前的桌上,放著一個古樸的木盒,裡麵就是那本《初祖手記》。
我像條餓了三天的野狗,
撲了過去。
可當我的手翻開書頁,整個人都僵住了。
書頁泛黃,質感古舊,可上麵寫的根本不是字。
那是一堆扭曲的線條,配上一些毫無規律的墨點,像是某種蟲子蘸了墨,在上麵集體蹦迪留下的軌跡,多看兩眼就頭暈腦脹。
我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全都是這種鬼東西。
這他媽哪是書,這是一本加密通訊錄,還是用的外星語。
謝萬山那個老王八,他早就知道!
他答應得那麼乾脆,就是算準了我一個字都看不懂!
我被他當猴耍了。
合著我纔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我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走,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冰冷的地板透過單薄的孝衣,涼氣鑽進骨頭縫裡。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絕望像水一樣,慢慢冇過了我的脖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祠堂的石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開了。
進來的不是送飯的下人,是謝萬山。
他身後跟著幾個麵無表情的族老。
謝塵,這才一天不到,就想通了謝萬山的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我抬起頭,眼皮都懶得動一下。
看來,你還是不肯認錯。他搖了搖頭,臉上擠出痛心的表情,既然祖宗的智慧點化不了你,那就隻能用謝家最古老的法子,幫你清醒清醒了。
他身後一個族老,端著一個托盤上前。盤子上放著一把匕首,造型古怪,刀身泛著一層暗紅色的光澤,像是凝固了洗不掉的血。
家法我心裡咯噔一下。
血脈勘磨。謝萬山慢悠悠吐出四個字。
用謝家嫡係子孫的血,與‘點天燈’建立更深的聯絡。
讓你親身體會一下,什麼是家族的榮耀,什麼是……奉獻。
祠堂的門冇關,我看見了門外站著的人。
是我媽。
她滿臉淚痕,身體抖得厲害,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她就那麼看著我,隻是看著。
她冇有衝進來,冇有阻止,眼神裡甚至帶著一絲解脫。
那一刻,我心底最後一點溫度,哢嚓一聲,碎成了冰渣。
按住他!謝萬山下令。
幾個族老像狼一樣撲上來,把我死死按在地上。我掙紮,我咒罵,卻撼動不了他們分毫。
謝萬山拿起那把匕首,在旁邊的燭火上烤了烤,刀刃很快燒得通紅。
他走到我麵前蹲下,一把撕開我胸口的衣服。
孩子,彆怕。很快,你就能理解一切了。他用哄騙的語氣,說著最惡毒的話。
然後,他將那把燒紅的匕首,狠狠地,紮進了我心臟的位置。
滋啦——
一股皮肉燒焦的惡臭混著檀香,在祠堂裡炸開。
疼!
疼到靈魂都在抽搐,像有一整鍋滾燙的鋼水從我胸口灌了進去,瞬間流遍全身每一根神經末梢!
我整個人弓了起來,眼前一片血紅。
但這還不是結束。
就在劇痛的頂點,一股完全陌生的力量,順著那個烙印,野蠻地擠進了我的腦子。
我的大腦,像是被幾百年的冤魂同時訪問,瞬間就宕機了!
那是幾百年來,所有被獻祭的謝家祖先,臨死前的痛苦、恐懼和不甘!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被投入燈中的瞬間,烈火焚身的灼痛,生命力被抽乾的空虛……
所有的感覺,都變成了我自己的感覺!
與此同時,一股來自點天燈的饑餓感,像是我與生俱來的本能,從我身體最深處浮現。
我餓。
我好餓。
我需要生命,需要新鮮的燃料。
我成了燈的一部分。
第4章
唯一的鑰匙
我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
醒來時,人還躺在祠堂冰冷的地板上。
胸口的烙印不再滾燙,但那種深入骨髓的疼,已經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每一次心跳都會帶來一陣新的折磨。
那些祖宗臨死前的哀嚎,像一個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恐怖電台,在我腦子裡循環播放。
而我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感覺到那盞燈的饑餓。
它就擺在供桌上,靜靜地對著我,像一隻蟄伏的野獸。
我胸口的烙,就是它拴在我身上的鏈子,帶倒鉤的那種。
我試著爬起來,才發現腳踝上多了副鐵鐐,又沉又冷。
行,服務還挺周到,精神控製套餐附贈實體捆綁服務。
祠堂的門偶爾會開一道縫,塞進來一點水和一些勉強能下嚥的食物。送飯的下人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什麼會傳染的臟東西,放下東西就跑。
從他們零星的閒聊裡,我拚湊出了外麵的情況。
謝萬山對外宣佈,我為爭奪家主之位,偽造遺物,汙衊長輩,已被家法處置,正在祠堂修身養性。
一個修身養性的罪名,就把我釘死在了恥辱柱上。
我成了一個瘋子,一個家族的罪人。
謝雲謠被禁止探視。我聽說,她每天都會熬好湯藥送到祠堂門口,但每一次,都被謝萬山的人直接倒掉。
倒了,大長老說了,瘋子的東西晦氣,彆汙了小姐的點燈福氣。
我聽見他們在門外低聲的嘲笑,和液體潑在地上的聲音。
我們兄妹之間最後一點聯絡,被他們用最噁心的方式,掐斷了。
謝萬山在族裡大肆宣揚,說我的瘋病是邪氣入體,是觸怒了祖宗的報應。他把我當成反麵教材,用來震懾整個家族,鞏固他那套吃人的規矩。
所有人都信了。
或者說,他們寧願去信。
因為信我,意味著承認整個謝家都活在一個巨大的騙局裡,那太可怕了。
而信謝萬山,隻需要犧牲一個謝雲謠,再加一個已經瘋了的謝塵。
這筆賬,誰都會算。
烙印帶來的疼,從一開始的撕心裂肺,慢慢變成了一種持續的背景音。反倒是那股不屬於我的饑餓感,越來越強烈。
餓……好餓……腦子裡的聲音在催促,在哀嚎。
閉嘴!我低吼一聲,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我爹剛餵飽你,現在又惦記我妹,你他媽是餓死鬼投胎嗎!
迴應我的,隻有更強烈的饑餓。
我躺在地上,疼得意識模糊,無意中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烙印。
那不是一個簡單的傷疤,而是一個由扭曲線條組成的複雜圖案。
這個形狀……
我猛地睜開眼,掙紮著爬向那本攤開的《初祖手記》。
我死死盯著書頁上那些鬼畫符,又摸了摸胸口烙印的輪廓。
一樣。
一模一樣。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中成型。
我用儘全身力氣,撐起上半身,將胸口那塊還帶著血痂的烙印,狠狠地按在了書頁上一個相同的圖案上。
冇有想象中的劇痛。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弱的暖流,從書頁滲入烙印,再湧入我的大腦。
一個清晰的畫麵,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那是一個身穿古老服飾的男人,站在一盞青銅燈前,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和血脈勘磨時一模一樣的匕首。
畫麵消失了,留下我趴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明白了。
謝萬山想用這招徹底廢了我,卻冇想到,這血脈勘磨,這道烙印,纔是解開這本手記的唯一鑰匙!
我抬頭,看向供桌上那盞冰冷的青銅燈,臉上慢慢咧開一個難看的笑容。
謝萬山,你個老狗,你冇想到吧你親手給了我一把能捅死你的刀!
第5章
最後的佈局
硬頂是傻子乾的事。
這烙印就像個雙向鏈接,
我這邊疼得死去活來,它也能感覺到。
反過來想,我的意誌,是不是也能給它上點強度
既然能感覺到燈,那我就進去看看。
這念頭一出來,就再也壓不住了。
我索性放棄了抵抗。腦子裡那些鬼哭狼嚎,我不但不趕,還主動給它們讓路。
來,都進來,把這兒當自己家。
我告訴自己,我就是那把鑰匙,胸口這塊爛肉是鎖孔,我的腦子,就是擰鑰匙的手。
我要進去,直接空降到它的後台。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
下一秒,祠堂冇了,地板也冇了。我整個人像是掉進了一條由無數光點組成的河流。
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被獻祭的倒黴蛋。他們的痛苦、不甘,還有臨死前的記憶,像海嘯一樣往我腦子裡灌。
我腦子燙得快熟了。
但我咬著牙,在這片記憶的洪流裡,玩命地搜尋。
我要找的,是那本《初祖手記》的原始檔。
謝萬山以為他拿走的是一本破書,他格局小了。
那本鬼畫符,根本不是用眼睛看的。真正的文字,全在這片記憶服務器裡。
我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感覺意識都快被衝散了。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我看到了一片完全不同的數據區。
那裡冇有哀嚎和痛苦,隻有一幅幅安靜的、由光點組成的運行圖。
找到了。《初祖手記》的真正內容。
這根本不是文字,這是血脈運行的軌跡圖,是能量流動的底層邏輯。
我像塊乾海綿,把這些圖全刻進腦子裡,直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彈了出去。
我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氣,渾身都是冷汗。
但心裡,不慌了。
我有外掛了。
現在,就差一個能把外掛送上線的隊友。
第二天,送飯的換了個臉生的,是個年輕的啞巴仆人。
他放下飯,冇立刻走,用手指在厚厚的灰塵裡,飛快地畫了個雲字。
我妹的人。
我心臟差點跳出來,拖著腳鐐爬了過去。
我不敢說話,這裡到處都是眼睛。
我撿起地上半截燒剩的香頭,也在地上畫。那些複雜的運行圖我畫不出來,但我畫了《初祖手記》封麵上那個最特彆的符號。
然後,我在符號旁邊,畫了一支簪子。
又畫了個女人的側臉。
我媽。
那個符號,跟我媽一支銀簪子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啞仆看懂了。他飛快地用腳把地上的畫全抹了,對著我用力點點頭,溜了出去。
接下來,就是熬。
兩天後,我爸頭七的前一晚,啞仆又來了。
飯菜底下,壓著一張小紙條。
我妹的字,很秀氣,但筆鋒跟刀子一樣。
哥,簪子是鑰匙,我懂了。
頭七那天,按計劃行事。
讓他們,看場好戲。
我把紙條死死攥在手裡。
成了。
我跟雲謠,一個在裡麵當黑客,一個在外麵當物理外掛,終於找到了那個被藏了一百多年的係統後門。
點天燈儀式裡,有一個早就被格式化的見證儀式。
它可以現場直播,每一任燈芯,在被獻祭前,看到的最後畫麵。
第6章
現場直播
頭七這天,謝家白茫茫一片。
獻祭大典,就在祖墳前的廣場上辦。
我像條死狗,被兩個族人從祠堂裡拖了出來。腳上的鐵鐐冇解,一步一拖,在石板路上嘩啦作響。
我被按著跪在廣場中間,正對著那盞青銅燈。
全族的人都來了。他們看我的眼神,有可憐,有不屑,更多的是等著看好戲。
謝萬山坐在最上麵的太師椅上,穿了身嶄新的袍子,不像奔喪,倒像登基。
吉時已到!他中氣十足地喊道。
謝雲謠穿著一身白色的祭服,被人帶了上來。
她很瘦,但腰桿筆直。她誰也冇看,走到我旁邊,跟我一起跪下。
我通過胸口的烙印,能感覺到她的平靜。
那不是認命。
那是準備開團前的冷靜。
她在等我的信號。
雲謠,我謝家的好孩子。謝萬山站起來,親自端著一碗燈油。
你的奉獻,家族永世不忘。你的犧牲,會成為謝家最亮的榮耀,照亮我們所有人的未來。
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抹了蜜的砒霜。
他走到雲謠麵前,用手指蘸了燈油,要點在她的眉心。
那是儀式的開始,一旦點上,雲謠的靈魂就會被這破燈鎖定,再也回不來了。
周圍的人,包括我媽,都憋著氣。
我媽滿臉是淚,渾身發抖,但她冇說話。她認了。
他們所有人都認了。
叔公。雲謠開口了,她抬起頭,直視著謝萬山,在我為家族做貢獻之前,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謝萬山動作頓了下,有些不耐煩:說。
我隻想知道,我爸,真是為家族鞠躬儘瘁,勞累而死的嗎
謝萬山突然笑了,那笑聲裡全是看不起和穩操勝券的得意。
當然!你父親是我們所有人的榜樣!彆廢話了,你馬上就能下去親自問他了!
是嗎雲謠也笑了,那我確實,很想當麵問問他。
她說完,閉上了眼。
謝萬山不再廢話,帶著燈油的手指,就要按上雲謠的眉心。
就是現在!
我把全部的意誌,所有的精神力,都灌進了胸口的烙印裡!
用我的血脈,我的靈魂,強行啟動那個被遺忘的儀式!
見證!我在心裡,吼出了聲。
廣場上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那盞青銅古燈,突然發出一聲悠長的嗡鳴,聲音不大,卻鑽進了每個人的骨頭裡。
它冇被點燃,卻自己亮了。
光芒越來越盛,在半空中彙聚,投射出的,不是什麼家族興旺的吉祥話。
那是一段影像。
一個百年前的祠堂。
畫麵裡,一個穿著家主服飾的年輕人,正背對著燈祈禱。
是初祖!人群裡有人失聲喊道。那張臉,和我爸有七分像。
突然,一個身影從祠堂的影子裡走了出來。
那個人,更年輕,臉上掛著藏不住的嫉妒和貪婪。
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臉。
是年輕版的謝萬山。
廣場上,幾百號人,死一般的寂靜。
畫麵裡,年輕的謝萬山對著初祖的後背,笑得讓人發毛。
哥,家主這個位置,你坐得太久了。
第7章
換個祭品
廣場上的空氣,像是被抽成了真空。
所有人的脖子都僵住了,眼珠子死死粘在半空中那個光影大螢幕上。
那是年輕版的謝萬山。和他現在這張老臉一模一樣。
他臉上掛著那種藏不住的、扭曲的笑,一刀捅進了初祖的後心。
高清,無碼,環繞立體聲。
人群裡先是死寂,然後像是燒開的水,徹底炸了鍋。
妖術!這是妖術!之前幫腔的族老謝萬河跳了出來,手指頭抖得跟篩糠一樣指著我,謝塵!是你搞的鬼!你這個孽障!
我拖著腳鐐,慢悠悠站了起來。鐵鏈子在地上拖著,嘩啦嘩啦的,每一下都敲在眾人心上。
妖術我瞥了他一眼,怎麼,叔公,祖宗顯靈,現場直播當年的黑料,不比你那套‘家族榮耀’的說辭精彩
你……謝萬河氣得差點厥過去。
周圍的族人冇人敢接茬了。罵我,頂多算家族內鬥。罵祖宗,那可是要被雷劈的。
大長老……那個人……真的是你一個膽子大的年輕人顫抖著問,聲音都劈了叉,一百年前,是你……把初祖給……
謝萬山那張臉,跟開了特效似的,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定格成了鐵灰色。
他知道,大型社死現場,說什麼都晚了。
反了!都他媽反了!老東西終於不裝了,直接掀了桌子,衝著身邊那幾個心腹保鏢嘶吼。動手!把這兩個小崽子給我拿下!當場清號!
他想用最原始的物理手段,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可惜,這次冇人聽他的了。
那幾個最忠心的保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放在腰間的武器上,就是不動。
打工人也是要看風向的。老闆的黑料都掛上熱搜第一了,誰還給他賣命。
謝萬山。我拖著鏈子,一步一步往他那邊走。彆喊了,省點力氣。
你輸了,老登。
我冇輸!他眼珠子紅得像要滴血,隻要這燈還在,我謝家就不會倒!我纔是對的!
你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我搖搖頭,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全場每個人都聽清楚。
你以為這燈是個許願池,獻祭一個倒黴蛋,換你們躺贏
我告訴你們,這燈他媽就是個放高利貸的!我們謝家拿命當抵押,借了一百年的風光!現在,人家上門催債了!我爹的死,就是第一筆壞賬!逾期了,懂嗎!
我的話,像把錘子,把他們心裡最後那點僥倖砸得稀碎。
那……那咋辦啊有人腿都軟了,哭喪著臉,這賬還不清,我們謝家是不是要被強製平倉了
不。我看向那盞燈,也看向已經徹底破防的謝萬山。交易可以繼續。
隻不過,這一次,我們換個祭品。
我頓了一下,死死盯著謝萬山,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罪。
我們可以把謝萬山弑兄奪位、欺上瞞下、PUA了整個家族一百年的罪,打包上市,當成祭品,獻給平台!
用他的罪,來還我們謝家欠了一百年的血債!
用罪,還債。
這思路,一下就打開了所有人的格局。
他們看謝萬山的眼神,徹底變了。
從敬畏,變成了看KPI的眼神。
他不再是大長老。他是一份能拯救所有人的業績大禮包。
對!讓他還債!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人群像潮水一樣,向他湧了過去。
我贏了。
我不再是那個祠堂裡的瘋子,我成了新版本的遊戲管理員。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人群裡衝出來,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
是我媽。
塵兒……娘錯了……是娘冇用……她哭得稀裡嘩啦,抓著我的褲腿,好像這樣就能把我拽回過去。
我看著她,心裡什麼感覺都冇有。
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繞開她,繼續往前走。
你們敢!謝萬山被逼到了青銅燈前,退無可退。他怨毒地看著我,突然瘋了一樣地笑。
謝塵!你以為你贏了我告訴你們,這燈是我謝家的根!
我得不到,誰也彆想得到!
老子要一鍵清零,大家一起完蛋!
他吼完,猛地轉身,雙手死死按在了燈座上。
打不過就掀桌子,老東西玩不起。
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
我冇動。
我胸口的烙印,在他動手那一下,就燙得我一哆嗦。這老六會乾什麼,我早就預判了他的預判。
我閉上眼,把我的意誌,順著那股子燒灼感,再一次懟進了燈裡。
但這次,我不是來考古的。我是來談合作的。
朋友,聽我一句勸。
我在腦子裡,對那股饑餓的意誌說。
換個菜吃。這個又老又毒,罪孽夠你吃到飽,還能衝業績。打包送你,怎麼樣
那股貪婪的饑餓感,瞬間就從我身上移開,死死鎖定了謝萬山。
高階的獵手,總是能嗅到KPI的味道。
燈座裡那股馬上要炸開的力量,被我強行調轉了方向,不往外,全往裡,縮回了謝萬山的身體裡。
不!不——!謝萬山感覺到了,他想把手抽回來,可那雙手跟被強力膠粘住了一樣。這是我的力量!你不能……
他話冇說完。
一團黑色的火苗,從他手和燈座接觸的地方,冒了出來。
那火是純黑色的,不發光,也不熱,但看著就讓人心裡發毛。
黑火像有生命一樣,順著他的胳膊,迅速爬滿了他全身。
他冇叫。
因為在那火焰碰到他的一瞬間,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他的罪,他的一切,都被當成這筆交易的尾款,劃走了。
他就這麼被那團安靜的黑火,一點一點地,給刪除了。
乾乾淨淨,冇有一絲痕跡。
黑火熄滅。廣場上,死一樣地安靜。
那盞青銅燈的燈座上,多了一行滾燙的新字。
拍賣品:謝萬山之罪。成交價:百年詛咒終結。
謝萬山站過的地方,空了。隻有一枚黑沉沉的扳指,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第8章
新的訂單
一年後,謝家老宅。
大廳裡水晶燈的光亮得有些不真實,晃得人眼暈。
我靠在角落,端著酒杯,感覺自己還飄在半空冇落地。
一年前,我還在祠堂裡琢磨怎麼把謝萬山那個老東西的骨灰給揚了。
現在,我頭疼的是怎麼跟財務解釋,為什麼年終獎的預算又超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比坐過山車還顛。
謝家冇倒,隻是從玄學圈集體跳槽到了實業界,硬核上岸。過程堪比西天取經,族裡不少老傢夥背地裡罵我敗家子,把祖宗的基業給敗光了。
可現在,他們都在笑。
我看見那個以前張口氣運,閉口天命的七叔,正端著紅酒杯,跟一個客戶唾沫橫飛地掰扯下個季度的KPI和市場下沉。
那感覺,挺魔幻的。
哥,又在盤算怎麼壓榨我們這些可憐的打工人了謝雲謠端著杯橙汁,像隻偷著腥的小狐狸,湊到我身邊。
這丫頭現在不得了。
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套裙,踩著高跟鞋,走起路來帶風。剛纔在酒桌上,一個油膩的合作方想藉著酒勁兒跟她深入交流,被她幾句話懟得下不來台,最後還得陪著笑臉把合同簽了。
她再也不是那個需要我護在身後的病秧子了。
哪有,我晃了晃杯子,我在想,咱們家之前那套玩法,放現在,連個天使輪都拿不到。
可不是,她也笑,眉眼彎彎,以前是拿命搞風投,現在是拿命搞報表。換湯不換藥,就是老闆從一盞破燈,換成了你。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角落裡的我媽。
她正跟一個遠房親戚客氣地笑著,那笑意薄得像層窗戶紙。
謝萬山死後,她冇求我原諒,自己搬出了主宅。我按時打錢,逢年過節也讓管家送東西,僅此而已。
她讓我放棄雲謠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就隻剩下DNA層麵的聯絡了。
我收回視線,走到大廳中間,用手指敲了敲杯子。
全場安靜下來。
過去一年,廢話不多說,懂得都懂。
咱們丟了那份要命的‘榮耀’,但撿回了命。
一個家,靠的不是什麼破燈,也不是狗屁規矩,是人。
新年快樂,都給我好好活著。
我舉起杯,一口乾了。
宴會結束,我一個人溜達到院子裡,點了根菸。
今晚的謝家大宅,燈火通明。餐廳的吊燈,走廊的壁燈,每個房間透出的光,都帶著人氣和暖意。
這纔是真正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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