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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說我是陰溝裡的野草,卑微、廉價,拚了命才攀上顧衍這棵參天大樹。顧衍的母親用一張支票砸在我臉上,他的朋友用輕蔑的眼神將我淩遲,連他自己,都總是在我麵前流露出憐憫。他想做我的神,將我從泥潭裡拉出來,用金錢和權勢為我鍍上一層虛假的光。可他們都不知道,我不是野草,我是盤踞在地下的根。他們以為的參天大樹,不過是我版圖裡,最不起眼的一顆盆栽。所以,彆再試圖救贖我了,我怕你們的神壇,不夠我踩。
1
五百萬,離開我兒子。
貴婦人姿態優雅,語氣卻像淬了冰。她將一張支票推到我麵前,彷彿在打發一隻搖尾乞憐的流浪狗。
我正端著咖啡,聞言,手穩穩地將杯子放在桌上,冇有一絲顫抖。
我抬起眼,看向麵前這位保養得宜的女人——顧衍的母親,顧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周嵐。
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
也難怪,在她眼裡,我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堪的存在。孤兒,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店打工,學曆平平,長相也隻能算清秀。而她的兒子顧衍,是天之驕子,是商業帝國的唯一繼承人。
我和他,雲泥之彆。
阿姨,我輕聲開口,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禮貌的微笑,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周嵐冷哼一聲,抱起雙臂,身體後傾靠在沙發上,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目光打量我。誤會林未,你這種女孩我見得多了。彆跟我裝清純,開個價吧,隻要不過分,我都可以滿足你。
她以為我在欲擒故縱,想抬高價碼。
周圍幾桌的客人已經投來好奇的目光,電視劇裡經典的婆婆怒甩支票戲碼,竟然在現實裡上演了。
我冇有去看那些目光,隻是慢條斯理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然後,我伸出兩根手指,將那張支票夾了起來,舉到眼前。
周嵐的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眼神裡的輕蔑更濃了。她似乎在說:看,果然是個見錢眼開的貨色。
我仔細端詳著那張支票。製作精良的紙張,熟悉的銀行logo,還有一行瀟灑的簽名。
顧夫人,我將支票輕輕放回桌上,推回到她麵前,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這間安靜的咖啡廳,您可能真的誤會了。第一,我和顧衍之間,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第二……
我頓了頓,迎上她疑惑不解的目光,微笑加深,這張支票,是假的。
空氣瞬間凝固。
周嵐臉上的優雅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她難以置信地瞪著我:你說什麼
我說,這張支票是假的。我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指了指支票右下角一個極其微小的防偽標識,您看這裡,真正的瑞銀私人銀行支票,這個水印在光線下會呈現出淡金色光澤,而您這張,是死氣沉沉的土黃色。還有簽名的墨水,暈染程度也不對。
我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致命的結論:這種做工,大概是街邊一百塊錢做一張的水平。您被騙了。
周嵐的臉,瞬間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精彩紛呈。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用來羞辱人的武器,竟然是個假貨,還被我這個她眼中的窮丫頭當眾拆穿。
周圍響起壓抑不住的竊笑聲。
這一刻,我不是那個等待被救贖的灰姑娘。
我是那個,親手撕碎了惡毒皇後華服的,獵人。
2
就在周嵐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一句話時,咖啡店的門被猛地推開。
顧衍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一眼就看到了對峙的我們,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媽!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快步走過來,像一堵牆一樣擋在我麵前,將我護在身後。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怒火和對我的維護。
顧衍,你來得正好!你看看你找的這個女人,她……周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指著我就要控訴。
夠了!顧衍低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假支票,眼神暗了暗,隨即轉過頭,用一種極其溫柔又心疼的語氣對我說:未未,彆怕,我在這裡。她有冇有對你怎麼樣
他的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工服傳來。
我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和擔憂。在他眼裡,我一定是被他母親欺負得快要哭出來的小可憐。
我默默地抬起頭,迎上他滿是歉意的雙眸。
我冇有哭,甚至連眼眶都冇紅一下。
我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輕聲說:我冇事。顧總,您母親可能隻是想請我喝杯咖啡。
顧總這個稱呼,讓他僵了一下。
他不喜歡我這麼叫他,顯得生分。可我一直堅持。
周嵐聽到我的話,氣得差點笑出聲:請你喝咖啡林未,你還真會裝。顧衍,你彆被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騙了!她剛纔……
我說了,夠了!顧衍再次嗬斥,他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黑卡,拍在桌上,這家店我買了。林未,你現在就辭職,以後不許在這裡上班了!
他的語氣霸道而不容置喙,是典型的顧總風格。
他以為這是在保護我,是把我從這個受辱之地解救出來。
周圍的店員和客人都露出了羨慕又嫉妒的神情。一個霸道總裁為了一個普通女孩,一擲千金,這是多少偶像劇裡纔有的情節。
可我,卻隻覺得有些好笑。
我輕輕撥開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顧總,謝謝你的好意。我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不打算辭職。而且,這家店的老闆,應該也不會同意把店賣給你。
顧衍皺起眉頭,似乎對我的拒絕感到意外和不悅。
為什麼他追問,錢不夠我可以加價。未未,你不用再受這種委屈。
我搖了搖頭,看向店門口的風鈴,它正在叮噹作響。
因為這家店,不賣。
一個溫和的男聲從門口傳來。
我們齊齊轉頭看去。
一個穿著白襯衫,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氣質溫潤,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他走到我身邊,很自然地幫我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領,動作親昵又熟稔。
未未,我來晚了,冇嚇到吧
顧衍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地盯著那個男人搭在我身上的手,眼神冷得像冰。
而我,看著來人,終於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哥,你怎麼來了
3
來人是我的哥哥,林深。當然,我們冇有血緣關係。
他是我在孤兒院時,唯一願意把自己的麪包分我一半的人。
林深走到我身邊,先是衝我溫和一笑,安撫我的情緒,然後才轉向臉色鐵青的顧衍和一臉錯愕的周嵐。
兩位好,我是林未的哥哥,林深。也是這家咖啡店的老闆。他彬彬有禮地自我介紹,但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和銳利。
顧衍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大概冇想到,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兒,竟然會憑空冒出來一個氣質不凡的哥哥,還是這家店的老闆。
這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讓他感到了不悅。
老闆周嵐最先反應過來,她上下打量著林深,語氣刻薄,裝得人模狗樣,不就是個開咖啡店的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人物。我出雙倍的價錢,把店賣給我!
林深聞言,非但冇生氣,反而笑了。
他推了推眼鏡,慢悠悠地說:顧夫人,恐怕雙倍也不夠。這家店的物業,包括這整條街的商鋪,都在我個人名下。您想買我的店,等於要買下整條街。不知道顧氏集團的流動資金,夠不夠
他的話音不高,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小小的咖啡廳裡炸開。
周嵐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這整條街……是燕城最繁華的商業步行街之一,寸土寸金。這裡的價值,彆說流動資金,就算是掏空半個顧氏集團,也未必買得起。
顧衍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震驚。他重新審視著林深,似乎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麼端倪。
而我,隻是默默地走到吧檯後,拿起抹布,開始擦拭剛纔周嵐拍桌子時濺出來的咖啡漬,彷彿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你到底是誰顧衍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濃濃的探究。
林深冇回答他,而是轉頭看向我,語氣寵溺:未未,這裡交給我,你先去後麵休息。
我點點頭,正準備轉身離開,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然插了進來。
服務員!你們店怎麼回事!這咖啡是給人喝的嗎燙死我了!
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舉著自己被燙紅的手腕,對著一個新來的服務員小妹大發雷霆。小妹嚇得臉色慘白,不停地鞠躬道歉。
這是店裡的常客,出了名的難纏。
顧衍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下意識地就想上前解決麻煩,英雄救美的劇本他演得駕輕就熟。
可林深隻是看了那邊一眼,並冇有動。
因為他知道,根本用不著他。
我放下抹布,走了過去。
這位女士,您好,我是這裡的店長林未。我微笑著,擋在了瑟瑟發抖的小妹身前。
女人瞥了我一眼,氣焰更盛:店長正好!你看我的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說法!賠錢!不然我就投訴到你們關門!
我看了看她手腕上那一點點紅印,又看了看桌上那杯幾乎冇動過的拿鐵。
我臉上的笑容不變,聲音卻冷了下來。
女士,我們店裡的咖啡,出品溫度有嚴格標準,熱拿鐵是65攝氏度,絕不會燙傷皮膚。其次,您桌上的監控顯示,是您自己故意將滾燙的咖啡倒在手腕上的。
我指了指她頭頂上那個不起眼的監控攝像頭。
女人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我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您這種行為,已經構成了敲詐勒索。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數額較大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如果您的行為對本店的聲譽造成了嚴重影響,我們還會保留追究您法律責任的權利。
我的聲音不大,但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個女人徹底傻眼了,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我身後的顧衍,看著我的眼神,第一次,從憐憫和保護,變成了徹徹底底的震驚和陌生。
4
那場鬨劇,最終以那個女人灰溜溜地逃走而告終。
周嵐也被林深客氣地請了出去,臨走時,她看我的眼神複雜得像在看一個怪物。
咖啡店很快恢複了平靜。
顧衍卻還站在原地,冇有離開。
他的目光一直膠著在我身上,那是一種混雜著探究、困惑和一絲挫敗感的眼神。
他一直以為自己看透了我。
一個身世可憐、堅韌倔強、需要他保護的小白花。他享受著這種拯救者的角色,享受著我對他偶爾流露出的依賴。
可今天發生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我不是小白花。
我更像一株食人花,平時收斂起所有的利齒,偽裝成無害的模樣,一旦有人觸碰底線,便會毫不猶豫地亮出獠牙。
你……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什麼時候懂這些的
他指的是我剛纔對那個女顧客說的那番話,條理清晰,引經據典,完全不像一個咖啡店店長該有的水平。
我正在低頭整理吧檯,聞言,頭也不抬地回答:書上看的。
這個回答顯然無法讓他滿意。
林未,他走近一步,逼視著我,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質問,彷彿我的隱瞞是對他的一種背叛。
我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顧總,我有什麼,需要向您彙報的嗎我淡淡地反問,我們之間,好像還冇到那種關係。
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他追了我三個月。送花、送車、送珠寶,用儘了所有霸道總裁的套路。
我一次都冇有接受過。
隻是因為他有一次淋著大雨,在我下班的路上等了三個小時,隻為給我送一把傘,我才答應和他吃一頓飯。
或許,就是那一次的心軟,讓他誤以為,我已經是他掌中的獵物。
顧衍被我的話噎住了,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受傷。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我拿起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海外號碼。
我走到角落,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恭敬又焦急的男聲,說的是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
Signorina
Lin,
la
situazione
è
urgente.
Il
consiglio
di
amministrazione
del
gruppo
'Serpente'
sta
tentando
un'acquisizione
ostile.
Abbiamo
bisogno
della
sua
decisione
immediatamente.(林小姐,情況緊急,巨蛇財團的董事會正試圖強行進行惡意收購,我們急需您的決斷。)
我的眉頭微微蹙起。
我同樣用意大利語,冷靜而迅速地回覆道:Avviare
il
piano
‘Vipera’.
Acquisire
tutte
le
loro
azioni
sparse
sul
mercato
secondario,
non
importa
il
costo.
Li
voglio
in
bancarotta
entro
tre
giorni.(啟動蝰蛇計劃。不計成本,收購他們所有在二級市場的零散股份。三天之內,我要他們破產。)
我的語速極快,語氣冰冷,帶著一種發號施令的絕對權威。
這和我平時溫和安靜的樣子,判若兩人。
掛掉電話,我一轉身,就對上了顧衍那雙寫滿了驚濤駭浪的眼睛。
他雖然聽不懂意大利語,但他不是傻子。
從我剛纔的語氣和神態中,他已經能猜到,這通電話的內容,絕不簡單。
那是一種運籌帷幄、掌控一切的強大氣場。
一個在咖啡店打工的孤女,絕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氣場。
他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問:你……到底是誰
我看著他震驚的臉,忽然覺得有些無趣。
這場窮女孩與霸道總裁的遊戲,似乎該結束了。
我走到他麵前,拿起我的揹包,淡淡地說了一句:顧總,我的兼職時間結束了。
說完,我越過他,徑直走出了咖啡店,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消化著這顛覆一切的真相。
5
我走出咖啡店,晚風微涼,吹散了室內殘留的咖啡香氣。
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安靜地停在街角,像一頭蟄伏的野獸。車牌是五個8,在這座城市裡,這代表著一種不可言說的特權。
車門無聲地打開,林深已經坐在了後座,他身旁放著一檯筆記本電腦,螢幕上是複雜的K線圖。
解決了他頭也不抬地問。
嗯。我坐進去,柔軟的真皮座椅將我包裹,與咖啡店裡堅硬的木椅天差地彆。
顧衍這個人,比我想象的要執著。林深終於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我剛查到,他動用了顧氏所有的人脈和私家偵探,正在全方位調查我們。從孤兒院,到我們過往所有的履曆。
我係上安全帶,語氣平淡:讓他查。他能查到的,都是我們想讓他查到的東西。
我們的身份,是世界上最頂級的防火牆。顧衍那點商業手段,就像是想用一把水果刀去撬開銀行的金庫大門,可笑而不自知。
他會查到一個叫林未的孤女,憑著獎學金讀完大學,在你的咖啡店勤工儉學。也會查到我,一個運氣好繼承了遠房親戚遺產,投資有道的小老闆。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一個多麼勵誌又完美的劇本。足以滿足他那氾濫的、高高在上的同情心。
林深歎了口氣:你當初何必陪他玩這場遊戲
無聊罷了。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而且,你不覺得很有趣嗎看一個自以為是的‘神’,是如何一步步發現,他想要救贖的那個‘凡人’,其實是他連仰望資格都冇有的存在。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最終停在了一棟摩天大樓的地下車庫。這裡是燕城最頂級的豪宅雲頂天宮,一戶一梯,安保森嚴到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我剛走進專屬電梯,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是顧衍發來的簡訊。
你在哪我們談談。
我冇有回覆。
緊接著,第二條簡訊來了。
林未,彆躲著我。我已經知道你住在哪裡了。我在你家樓下。
後麵附帶著一個地址。
那是我為了配合貧窮人設,特意租下的一個老舊小區的地址。
我看著那串地址,笑了。
遊戲,好像變得更有趣了。
6
我冇有去那個老舊小區,而是回了雲頂天宮的頂層複式。
這裡有360度的落地窗,可以將整座城市的夜景儘收眼底。
我換下工服,穿上舒適的絲綢睡袍,給自己倒了一杯82年的拉菲,然後撥通了顧衍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林未!你終於肯接電話了!你現在在哪我……他急切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一絲失而複得的欣喜。
我在家。我晃了晃杯中的紅酒,聲音慵懶。
你家他愣了一下,我在你家樓下,冇看到你房間亮燈。
哦,可能你找錯地方了。我輕笑一聲,顧總,要不要我給你發個定位
他沉默了幾秒,隨即說道:好。
我掛掉電話,將我的實時位置分享了過去。
我相信,當他看到雲頂天宮這個定位時,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果不其然,半個小時後,我的門鈴響了。
我通過可視門鈴,看到了站在門口,一臉震驚和茫然的顧衍。他穿著昂貴的西裝,頭髮卻有些淩亂,顯然是一路飆車過來的。
我打開門,靠在門框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顧總,晚上好。
他的目光越過我,看向我身後那空曠奢華的客廳,以及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眼神裡是從未有過的混亂。
這……這是你家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
不然呢我側身讓他進來,進來喝一杯
他機械地走了進來,像一個提線木偶。他環顧四周,牆上掛著的是不知名的現代畫作,但右下角那個簽名,他曾在蘇富比拍賣會上見過,價值八位數。
他看到了我放在茶幾上的酒瓶,瞳孔又是一縮。那是他父親珍藏多年,都捨不得喝的頂級紅酒。
而我,隻是用它來當睡前飲品。
林未……他轉過身,死死地盯著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咖啡店,這條商業街,還有這裡……你到底是誰
他終於問出了那個他最想知道,也最害怕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的萬家燈火,其中一盞,或許就來自他引以為傲的顧氏大樓。
我叫林未。我回過頭,對他舉了舉杯,笑容玩味,一個……你救贖不起的人。
就在這時,客廳的巨幕投影突然亮起,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出現在螢幕上,他看到我,立刻恭敬地行禮。
Boss,
‘Vipera’
plan
is
complete.
Serpente
Group's
stock
has
plummeted
by
90%.
They
will
declare
bankruptcy
within
24
hours.(老闆,蝰蛇計劃已完成。巨蛇財團股價已暴跌90%,他們將在24小時內宣佈破產。)
顧衍的身體,猛地一震。
巨蛇財團
他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7
巨蛇財團,歐洲老牌的金融巨鱷,業務遍佈全球。
也是顧氏集團在歐洲最重要的戰略合作夥伴。
顧衍當然知道這個名字,甚至,他今天下午還在和巨蛇財團的繼承人通電話,商討一個價值百億的合作項目。
可現在,他聽到了什麼
破產。
24小時之內。
這個訊息如果傳出去,整個國際金融市場都會引發一場劇烈的地震。
而下達這個命令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麵前,穿著絲綢睡袍,喝著紅酒,雲淡風輕得彷彿隻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顧衍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又看看螢幕上那個恭敬的男人,大腦一片空白。
是你做的他的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是你……讓‘巨蛇’破產的
我冇有回答他,隻是對螢幕裡的男人點了點頭,用英文說道:做得好,盧卡斯。清算所有資產,將資金轉入指定賬戶。
Yes,
Boss.盧卡斯領命,畫麵隨之消失。
客廳裡再次陷入死寂。
顧衍的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不是傻子,他瞬間就將所有的事情串聯了起來。
我那個神秘的意大利語電話,林深的出現,我對他母親的羞辱,以及此刻這個足以顛覆他整個世界觀的場景。
他以為的巧合,其實全都是我佈下的局。
他以為的獵物,其實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獵手。
為什麼他上前一步,雙拳緊握,眼眶泛紅,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戲耍我很有意思嗎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為你擔心,想保護你,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和被欺騙的憤怒。
我終於將杯中最後一口紅酒飲儘,然後將杯子輕輕放在桌上。
顧衍,我看著他,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我從冇要求你為我做什麼。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地給我安上‘弱者’的標簽,然後上演一出自我感動的‘救世主’戲碼。
我配合你,隻是因為我覺得無聊。現在,我不想玩了。
我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狠狠地紮進了他那高傲的自尊心裡。
他的身體晃了晃,像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瘋狂地響了起來,是他父親打來的。
他顫抖著手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他父親驚惶失措的咆哮:顧衍!出大事了!‘巨蛇’財團出事了!我們和他們綁定的所有項目都……
顧衍冇能聽完後麵的話。
因為他看到,我慢悠悠地走到他麵前,伸出手指,輕輕按下了他手機的掛斷鍵。
噓,我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嘴角勾起一抹惡魔般的微笑,現在,我們來談談,關於顧氏集團的……賠償問題。
8
顧衍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他離開時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甚至是令人恐懼的存在。
他引以為傲的家世、財富、權力,在我的世界裡,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親手擊碎了他的世界觀,也擊碎了他那可笑的、想要救贖我的英雄夢。
第二天,全球金融新聞的頭條,被巨蛇財團閃電破產的訊息占據。
華爾街一片哀嚎,無數金融機構因此遭受重創。
而顧氏集團,作為與巨蛇深度捆綁的合作夥伴,股價開盤即跌停,一天之內蒸發了數百億市值。
顧家亂成了一鍋粥。
我則悠閒地坐在我的辦公室裡——位於燕城CBD頂層,真正的辦公室——聽著盧卡斯彙報戰果。
Boss,顧氏集團正在緊急尋求融資,但因為‘巨蛇’的緣故,現在冇有一家銀行敢給他們貸款。
意料之中。我攪動著麵前的咖啡,放出訊息去,就說我要在三天後的‘Apex峰會’上,公開拍賣‘巨蛇’財團的核心資產包。
盧卡斯愣了一下:Boss,您是想……
給他們一個希望。我笑了笑,一個能讓他們抓住的,救命稻草。
Apex峰會,是全球最頂級的商業領袖閉門會議,一張入場券價值千金,有價無市。
顧家傾儘全力,也隻能拿到一張副席的邀請函。
但我知道,他們一定會來。
因為這是他們唯一的翻盤機會。
我就是要讓他們在最絕望的時候,看到一絲曙光,然後拚儘全力地朝我奔來。
這三天,顧衍冇有再聯絡我。
我猜,他大概正焦頭爛額地處理公司的爛攤子,或者,是在試圖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三天後,Apex峰會如期舉行。
舉辦地點在燕城郊外的一座私人古堡,戒備森嚴,氣派非凡。
我作為此次峰會的主辦方和最神秘的壓軸嘉賓,提前到達了會場。
我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高定禮服,長髮挽起,妝容精緻而冷豔。
站在後台的單向玻璃後,我能清晰地看到會場內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每一個都是跺跺腳就能讓一方經濟震動的商業巨擘。
很快,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衍。
他和他父親,顧氏集團的董事長顧天正站在一起。顧衍瘦了許多,神情憔悴,但依舊強撐著一身筆挺的西裝,在與人交談。
他的目光在會場裡不停地搜尋,像是在尋找什麼。
我知道,他在找我。
或者說,他在找那個能夠決定他家族命運的,神秘的幕後操盤手。
主持人走上台,會場漸漸安靜下來。
在介紹了一係列重量級嘉賓後,主持人用一種極其崇敬的語氣說道:接下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本次峰會的主辦方,也是‘巨蛇’財團資產的唯一持有者——
他頓了頓,將手引向我即將走出的方向。
——林未小姐!
聚光燈瞬間打向了入口。
在全場所有頂尖人物的注視下,我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緩緩地從陰影中走出,走向那萬眾矚目的光芒中心。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台下,顧衍的身體猛然僵住,他手中的酒杯哐噹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抬起頭,那雙曾經充滿了憐憫、憤怒、震驚的眼睛,此刻,隻剩下了無儘的……絕望。
9
我站在聚光燈下,享受著全場目光的洗禮。
有驚豔,有探究,有敬畏,當然,也有來自顧衍父子那幾乎要將我洞穿的、混雜著驚駭與絕望的視線。
我對主持人點了點頭,接過話筒。
我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古堡的每一個角落。
各位晚上好,我是林未。
簡單的開場白,卻像一枚深水炸彈。台下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和竊竊私語。
林未
這個名字對在場的大多數人來說,都陌生至極。他們無法將眼前這個氣場強大、光芒萬丈的女人,與任何一個他們所知的商業家族聯絡起來。
她就像一個憑空出現的謎。
而對於顧家父子來說,這個名字,是他們持續了三天的噩夢的具象化。
顧天正的臉色比他兒子還要難看,他死死地盯著我,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他身旁的顧衍,則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隻是麻木地站著,眼神空洞。
我冇有理會他們的反應,而是直接切入了主題。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很多都是為了‘巨蛇’財團的資產而來。我也不浪費大家的時間。
我打了個響指,身後的大螢幕上立刻出現了一係列複雜的資產清單,從能源礦產到高科技專利,琳琅滿目,其價值足以讓任何一個商業帝國眼紅。
這些,隻是‘巨蛇’財團核心資產的一部分。今天,我隻拍賣其中一樣東西。
我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全場,最後,精準地落在了顧衍的臉上。
‘巨蛇’財團持有的,顧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海外流通股。
轟——
會場徹底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知道,顧氏集團雖然是家族企業,但為了在海外上市融資,曾發行過大量流通股。巨蛇財團是他們最大的海外股東,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足以動搖顧家的控股地位。
一旦這些股份落入競爭對手手中,顧氏集團將麵臨被惡意收購的風險,隨時可能易主。
我這是在當著所有商業巨鱷的麵,把顧家的命脈,放在了砧板上。
顧天正再也撐不住了,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好被顧衍扶住。
你……你到底想乾什麼!顧天正指著我,聲音嘶啞地怒吼。
我微微一笑,對著話筒,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顧董事長,彆激動。這隻是一場公平的商業拍賣而已。
我抬起手,起拍價,一元。
全場嘩然。
一元錢,買下價值超過百億的股份這根本不是拍賣,這是羞辱!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我今天不是來做生意的,我是來複仇的。
隻是他們想不通,強大的顧家,究竟是怎麼惹上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女人。
顧衍扶著他搖搖欲墜的父親,終於抬起了頭,他的目光穿過人群,與我對視。
那雙眼睛裡,再也冇有了當初的憐憫和自負,隻剩下懇求。
他在無聲地求我,放過他的家族。
我看著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遊戲,纔剛剛開始。
10
一元,有人出價嗎我環視全場,語氣輕鬆得像在菜市場買菜。
台下的商業巨鱷們麵麵相覷,冇有人敢輕易開口。
他們看得出來,這是我與顧家的私人恩怨。雖然這塊肥肉誘人,但誰也不想為了這點利益,去得罪一個能輕鬆搞垮巨蛇財團的神秘人物。
更何況,一元起拍,這裡麵的水太深了。
會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顧衍的嘴唇動了動,他似乎想說什麼,卻被他父親死死拉住。顧天正畢竟是老江湖,他知道,此刻他們說什麼都是錯,隻會讓他們更加難堪。
既然冇人出價,我故作遺憾地聳了聳肩,那看來,這些股份隻能爛在我手裡了。也罷,明天我就把它們全部拋售到二級市場,或許還能換幾頓下午茶的錢。
這句話,比任何威脅都更致命。
一旦這些股份被散戶瓜分,顧氏的股權結構將徹底混亂,後果不堪設想。
顧天正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會場後方響起。
我出十億。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緩緩從人群中走出。
他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溫潤,正是林深。
他走到我身邊,從我手中自然地拿過另一個話筒,對著台下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來晚了。我替我的妹妹,出價十億。算是給顧家留個體麵。
林深的出現,再次引起了一陣騷動。
兄妹
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顧衍看著林深,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他終於明白,那天在咖啡店,林深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在吹牛。
而我,看著林深,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我知道,他這是在給我收拾爛攤子。他總是這樣,擔心我玩得太過火,怕我樹敵太多。
我並冇有領情。
我拿回話筒,看著台下的顧衍,一字一句地說道:十億太便宜了。顧總,你覺得呢
我把問題,直接拋給了顧衍。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成了全場的焦點,也成了這場羞辱大戲的男主角。
他的臉色蒼白,拳頭在身側握得死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林小姐……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和徹底的認輸。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看著他,笑了。那笑容,明豔動人,卻冷得像冰。
我想要的很簡單。
我抬起手,指向他。
我要你,跪下來,求我。
11
整個古堡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我的話驚得呆住了。
讓顧氏集團的繼承人,天之驕子顧衍,當著全球頂級商業領袖的麵,跪下來求我
這已經不是羞辱了。
這是在把顧家的尊嚴,狠狠地踩在腳下,再碾成粉末。
你……你欺人太甚!顧天正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手都在顫抖。
顧衍的臉上一瞬間血色儘失,他死死地咬著牙,盯著我的眼神裡,充滿了屈辱和滔天的恨意。
我知道,我觸碰到了他最後的底線。
一個男人,尤其是像顧衍這樣天生高傲的男人,尊嚴比生命更重要。
我就是要親手摧毀它。
就像當初,他用他那高高在上的憐憫,來摧毀我偽裝出的尊嚴一樣。
怎麼我挑了挑眉,語氣輕佻,顧總不願意那就算了。拍賣繼續。林深,十億一次,還有冇有人……
等等!
顧衍突然開口,打斷了我的話。
他推開他父親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台前。
他就站在台階下,仰頭看著我。
我們之間的距離,不過數米。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掙紮、痛苦、不甘,以及最終……那一片死寂的灰敗。
隻要我跪下,他看著我,聲音沙啞地問道,你就放過顧家
我冇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選擇。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無限拉長。
會場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見證著這戲劇性的一幕。
終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顧衍的雙膝,緩緩地彎曲。
他的動作很慢,每一下,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他的膝蓋,最終,還是觸碰到了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麵。
咚的一聲悶響,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也敲碎了,他身為天之驕子的,所有驕傲。
他跪在了我的麵前。
我求你,他低著頭,冇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那壓抑著無儘屈辱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放過顧家。
那一刻,我看到林深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而我,看著跪在地上的顧衍,心中卻冇有一絲報複的快感。
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空虛。
我以為我會很開心,但並冇有。
原來,摧毀一個你曾經……或許有過一絲好感的人,是這樣無趣的一件事。
12
起來吧。
我淡淡地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顧衍的身體僵了一下,卻冇有動。他依舊保持著那個屈辱的姿勢。
我讓你起來。我加重了語氣。
他這才緩緩地,用一種近乎遲鈍的動作,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始終冇有抬頭看我,彷彿多看我一眼,都是一種折磨。
我將話筒遞給林深,示意他來處理後續。
然後,我轉身,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走下了台。
這場鬨劇,該結束了。
我冇有再看顧衍一眼,徑直走向了古堡的後花園。
晚宴還在繼續,林深會處理好一切。他會以一個合理的價格,將股份賣還給顧家,既能讓他們傷筋動骨,又不至於讓他們徹底覆滅。
他總是這樣,為我留好退路。
後花園裡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我走到一個噴泉旁,脫下高跟鞋,赤著腳踩在微涼的草地上。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我冇有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滿意了
顧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轉過身,看著他。
他的西裝外套已經脫掉,領帶也扯開了,襯衫的領口解開了兩顆釦子,少了幾分平日的精緻,多了幾分頹廢的狼狽。
你覺得呢我反問。
他一步步向我走來,眼神幽深得像一潭不見底的湖水。
林未,你到底是誰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者,顧家是不是在什麼地方,得罪過你
他還是想不通。
他寧願相信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商業報複,也不願相信,這一切,都隻是源於我的一場遊戲。
因為前者,他至少還能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後者,隻會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天大的笑話。
我看著他探究的眼神,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冇有誤會,也冇有得罪。我搖了搖頭,我說了,我隻是覺得無聊。
無聊他重複著這兩個字,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自嘲和悲涼。
就因為無聊,你就可以輕易地摧毀一個百年企業就因為無聊,你就可以把彆人的尊嚴踩在腳下
他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燃起了兩簇火焰。
林未,你冇有心。
他說。
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縮。
或許吧。我承認得坦然,所以,彆再試圖靠近我,更彆再說什麼……救贖我。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一個更殘酷的真相。
因為你所謂的救贖,對我來說,不過是一種……更高明的羞辱。
13
更高明的羞辱……
顧衍咀嚼著這幾個字,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隻剩下一片灰白。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仁慈的救世主,是在向泥潭中的我伸出援手。他享受著那種俯視和給予的快感,享受著我偶爾流露出的、對他善意的感激。
可他從未想過,在他的救贖之下,包裹著的是怎樣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他從未問過我需不需要。
他隻是想當然地認為,像我這樣的人,一定需要。
我……我冇有那個意思。他試圖辯解,聲音卻顯得蒼白無力。
你有冇有那個意思,不重要。我打斷他,重要的是,你的行為,讓我感到了不適。
我看著他痛苦的神情,決定再給他最後一擊。
你知道嗎,顧衍。你送我的那些東西,車、珠寶、名牌包,我一件都冇有碰過。它們現在還堆在我那個老舊小區的出租屋裡,落滿了灰塵。
你費儘心思為我買下的咖啡店,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我的產業。你以為你在保護我,其實隻是在我自己的地盤上,上演了一出獨角戲。
還有你母親……我頓了頓,想起周嵐那張錯愕的臉,她用來羞辱我的那張假支票,其實是我提前讓人‘不經意’賣給她的。我早就知道她會來找我,我隻是想看看,你們這些自詡高貴的人,在麵對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時,會是怎樣一副有趣的嘴臉。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引以為傲的財富、權勢、智慧,在我麵前,都成了一個笑話。
他以為的拯救,是我設計的劇本。
他以為的付出,是我眼中的鬨劇。
他以為的愛情……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顧衍的身體晃了晃,他向後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後的噴泉上,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的眼神,從最初的震驚、憤怒,到此刻,隻剩下了一片空洞的茫然。
他像是被徹底抽走了靈魂。
為什麼……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他自己,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忽然覺得這場遊戲真的該結束了。
我轉身,準備離開。
因為,我討厭彆人俯視我。
我留下最後一句話,冇有再回頭。
回到宴會廳時,拍賣已經結束。林深正在和幾位金融大鱷談笑風生,他看到我,對我舉了舉杯。
一切儘在不言中。
顧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買回了那些股份,保住了公司的控股權。但經此一役,元氣大傷,冇有個三五年,根本緩不過來。
而我,林未,這個名字,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商界頂層。
成了最神秘,也最不可招惹的存在。
14
那晚之後,顧衍從我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了。
我聽說,他辭去了顧氏集團所有的職務,獨自一人去了國外。冇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去做什麼。
顧家也沉寂了下去,行事變得異常低調。
我的生活,則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或者說,是恢複了我想要的平靜。
我依舊會偶爾去那家咖啡店,不是作為老闆,而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客人。點一杯拿鐵,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人來人往。
新來的店員不認識我,會熱情地向我推薦新品。
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放鬆。
林深對此頗有微詞。
你明明可以活在雲端,為什麼總喜歡跑到地麵上來他坐在我對麵,攪動著自己的咖啡,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有些無奈。
雲端太冷,風也大。我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說,地麵上有人間煙火氣,不也挺好
他歎了口氣:你隻是喜歡看戲罷了。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確實喜歡看戲。
看那些戴著麵具的人,如何在**和現實中掙紮。
比如,坐在我們鄰桌的那一對情侶。
男人衣著光鮮,談吐不凡,正在給對麵的女孩畫著大餅。
寶寶你放心,等我這個項目談下來,我就給你買那套市中心的房子,寫你的名字。
女孩滿臉幸福,眼中是對未來的憧憬。
而我,恰好知道,這個男人是一家皮包公司的老闆,已經瀕臨破產,他口中的項目,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的騙局。
我也知道,他手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是仿品。
因為,真品在我家的保險櫃裡。
林深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立刻明白了我在想什麼。
彆玩了,未未。他壓低聲音,那隻是個普通女孩。
我知道。我收回目光,所以我什麼都不會做。
我隻是看著,看著這場戲,會如何收場。
就當我以為生活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再次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那天,我剛從咖啡店出來,準備去停車場取車。
一個穿著樸素夾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他抬起頭,露出一張憔悴卻依舊英俊的臉。
是顧衍。
他瘦了很多,皮膚被曬成了古銅色,眼神也不再是當初的銳利和高傲,而是多了一種……我看不懂的沉靜。
我們能聊聊嗎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15
我看著眼前的顧衍,有些意外。
他變了。
不僅僅是外表,更是整個人的氣質。
如果說以前的他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那麼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塊被流水沖刷多年的頑石,洗去了棱角,沉澱下一種厚重的質感。
聊什麼我問。
聊聊……你。他說。
我們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家咖啡店,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依舊是我點拿鐵,他要了一杯美式。
我們之間,隔著一張小小的方桌,氣氛卻有些微妙。
我去了很多地方。他先開了口,目光看著窗外,非洲的難民營,東南亞的雨林,還有西藏的無人區。
我靜靜地聽著,冇有插話。
我見過吃不飽飯的孩子,見過為了保護家人而與盜獵者搏鬥的巡山員,也見過在雪山上磕長頭,隻為心中信仰的朝聖者。
他的聲音很平緩,像是在講述彆人的故事。
我在那裡待了一年。我發現,我以前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財富、地位、名望,在那些地方,一文不值。
我曾經以為,有錢就可以解決世界上所有的問題。我以為,我可以像神一樣,去‘恩賜’,去‘拯救’彆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直到遇見你,我才發現,我有多麼可笑和無知。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後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林未,我想知道,你到底經曆過什麼
他想知道,是怎樣的過往,才能塑造出這樣一個我。
一個強大到冷酷,冷靜到無情,彷彿冇有任何弱點的我。
我攪動著杯中的咖啡,看著那旋渦一圈圈散開。
你想聽故事我問。
我想瞭解你。他糾正道。
我沉默了片刻。
那些塵封的往事,我已經很久冇有對人提起過了。
那些血與火,背叛與掙紮,都刻在了我的骨子裡,成了我的一部分。
我八歲那年,我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像是在說一個遙遠的故事,孤兒院失火了。很大很大的火。
顧衍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所有人都往外跑,隻有我,逆著人流,衝了回去。
為什麼他下意識地問。
我抬起眼,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看不出情緒的弧度。
因為,我藏在床板下的那半塊麪包,還冇吃完。
那一刻,我在顧衍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震撼和……心痛。
16
顧衍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滯了。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被狠狠擊中的痛楚。
半塊麪包。
就為了那半塊已經發硬的麪包,一個八歲的女孩,敢於衝進吞噬一切的火海。
那不是勇敢,那是被饑餓逼到絕境的,一種近乎本能的求生欲。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他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和豪車,在我眼裡,不值一提。
因為他用來衡量價值的單位,是金錢。
而我,是生命。
後來呢他的聲音乾澀。
後來,我繼續說道,語氣依舊平淡得像在說彆人的事,火勢太大,我被困住了。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一個人把我從窗戶推了出去。
是林深
嗯。我點了點頭,他為了救我,後背被大麵積燒傷,現在夏天都還要穿著長袖。
這就是為什麼,林深在我這裡,擁有著絕對的特權。
他是我用命換來的家人。
我們從火場裡逃出來,一無所有。為了活下去,我們去垃圾堆裡撿吃的,和野狗搶食。我們睡在天橋底下,冬天冷得抱在一起發抖。有一次,我發高燒,差點死了,是林深跪在一家藥店門口,求了一整天,才求來幾片退燒藥。
我說的很平靜,但顧衍的眼眶,卻一點點地紅了。
他那顆曾經被財富和權勢包裹得堅硬無比的心,此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揉碎了。
他一直以為我是泥潭裡的野草,卻不知道,我是在地獄的刀山火海上,一步一步爬出來的。
他所謂的救贖,在我經曆過的那些苦難麵前,渺小得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再後來,我們被一個‘人’看中了。我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他收養了我們,給了我們食物和住所,也給了我們……地獄式的訓練。
格鬥、射擊、情報分析、金融……所有能想到的生存技能,我們都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學不會的,或者表現不夠好的,就會被淘汰。
淘汰的下場是什麼顧衍追問,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抬起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是死亡。
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顧衍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終於窺見了我那平靜外表下,所掩藏的,萬丈深淵。
17
我平靜地講完了我的故事,彷彿在解說一部與我無關的黑白電影。
咖啡店裡很安靜,隻有背景音樂在低低地流淌。
顧衍久久冇有說話。
他隻是看著我,那雙曾經盛滿了天之驕子式傲慢的眼睛,此刻,卻像一片被投入巨石的深海,翻湧著我看不懂的,劇烈的情緒。
那不是憐憫。
我最熟悉憐憫的眼神,也最憎惡。它像一種施捨,提醒著你有多麼不堪。
但顧衍的眼神裡冇有。
那裡麵有震驚,有痛惜,還有一種……近乎於敬畏的東西。
他敬畏的,不是我如今所擁有的財富和權勢,而是那個從地獄火海裡爬出來,活下來的,小女孩。
所以……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為了建立一個……再也冇有人可以傷害你和林深的,絕對安全的帝國
我冇有承認,也冇有否認。
他卻像是自己找到了答案。
我明白了。他低聲說,像是對自己說。
他明白了,我為什麼對人性如此淡漠,為什麼習慣用金錢和權力構築壁壘。因為在我的世界裡,情感是奢侈品,是致命的弱點。信任,是用無數次背叛和死亡換來的教訓。
他不再追問,隻是沉默地喝著那杯早已冰涼的美式咖啡。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螢幕亮了一下,是一條加密資訊。
來自林深。
隻有兩個字:他來了。
我的瞳孔,瞬間收縮。
握著咖啡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指節泛白。
那個他,是我們心照不宣的夢魘。那個將我們從街邊撿回去,又將我們投入另一個地獄的,我們的養父,代號幽靈。
一個掌控著地下世界巨大網絡,視人命如草芥的魔鬼。
我們能脫離他的掌控,是因為我們策劃了一場精妙的假死,並捲走了他一部分核心資產,才得以建立起如今的商業帝國。
我們以為我們已經逃脫了。
但現在,他找來了。
我的第一反應是站起來,對顧衍說:今天就到這裡,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這不是遊戲,這是真正的生死。我不能把他捲進來。
顧衍卻看著我,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我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緊繃。
出事了他問。
與你無關。我冷冷地回答。
林未,他站起身,第一次,用一種完全平等的,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你剛纔,把你的過去告訴了我。現在,你覺得我還能置身事外嗎
不等我回答,咖啡店的門被推開,林深快步走了進來。
他看到顧衍時愣了一下,但隨即臉色凝重地對我說道:未未,他動用了燕城所有的地下勢力,封鎖了機場和港口。他不是來找我們敘舊的,他是來……清理門戶的。
清理門戶。
四個字,帶著血腥味。
我看著林深,又看了看站在原地,冇有絲毫退縮之意的顧衍,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絲煩躁。
事情,脫離了我的掌控。
18
你走。林深也對顧衍下了逐客令,語氣比我更不客氣,這裡的事情,不是你能摻和的。
在林深眼裡,顧衍這種在溫室裡長大的富家公子,在幽靈那種真正的黑暗麵前,脆弱得就像一張紙。
顧衍卻冇有動。
他看向我,眼神異常堅定:我說了,我不會走。
你留下來能做什麼林深皺眉,給我們添亂嗎
我或許不懂你們的世界,顧衍迎上林深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說道,但我懂燕城。我知道這座城市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監控死角。我知道這裡的權力網絡是如何運作的,哪個人可以被收買,哪條線絕對不能碰。
他頓了頓,話鋒轉向我:你們的勢力都在海外,不是嗎強龍不壓地頭蛇。在這裡,我是地頭蛇。你們需要我。
他不再是那個想要保護我的霸道總裁。
他是一個冷靜分析利弊,向我展示自己利用價值的,平等的合作者。
這番話,讓林深都有些意外。
我看著顧衍,心中第一次對他產生了除了無聊和可笑之外的,第三種情緒。
是欣賞。
好。我做出了決定,但你要想清楚,留下來,可能會死。
我這條命,一年前在雪山上差點就冇了。顧衍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坦然,能和你並肩站一次,死也值了。
那一刻,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落在他身上,竟讓我覺得有些……刺眼。
我們的臨時作戰指揮部,就設在了雲頂天宮我的家裡。
這裡有最頂級的安保係統和資訊處理中心。
盧卡斯的影像再次出現在巨幕上,這一次,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Boss,‘幽靈’的網絡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滲透燕城的金融係統,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是想通過製造金融混亂,逼我們現身。
他還是老樣子,喜歡這種大張旗鼓的遊戲。我冷笑一聲。
不僅如此,林深補充道,他指著螢幕上的一張地圖,他的人已經控製了城郊的幾個關鍵交通樞紐,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我們現在就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鳥。
氣氛瞬間凝重到了極點。
顧衍一直安靜地聽著,看著螢幕上那些我們才能看懂的數據和代號。
突然,他開口了。
或許,我們不用飛出去。
我和林深同時看向他。
你們的思路是逃離,是突破包圍圈。顧衍走到地圖前,指著市中心的一個點,但如果,我們把戰場,就設在這裡呢
他指的那個點,是顧氏集團的總部大樓。
19
你的意思是我問。
幽靈以為你們是過江龍,根基不穩,所以纔敢用圍城之計。顧衍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謀略的光芒,這是我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但他不知道,你們現在有了一個本地最強大的盟友。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把顧氏集團,變成你們的盾,甚至,變成你們的劍。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甚至有些瘋狂的想法。
將顧氏集團這個龐然大物,拖入這場黑暗世界的紛爭中。
林深下意識地就要反對:不行,這太冒險了!會把整個顧家都……
我父親那邊,我會去說服。顧衍打斷他,語氣堅定,顧家欠你一個人情。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我們輸了,以‘幽靈’的行事風格,下一個被吞併的就是顧氏。
我看著顧衍,看著他眼中那股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家族庇護的繼承人。
在經曆了一切的破碎和重塑後,他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反過來庇護家族的,真正的掌舵者。
計劃。我言簡意賅。
很簡單。顧衍的思路清晰無比,他想製造金融混亂,我們就給他一場更大的混亂。動用顧氏所有的資源,配合你們的資金,做空燕城所有的上市地產公司。
這會引發市場恐慌,甚至導致係統性風險!林深驚道。
冇錯。顧衍點頭,‘幽靈’的資金雖然龐大,但大部分都是見不得光的黑錢,他不敢在官方機構介入前,和我們拚到最後。我們就是要製造出一種‘同歸於儘’的假象,逼他收手,逼他坐到談判桌前。
而談判的地點,顧衍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顧氏大樓的頂層,就在那裡。
那是一場冇有硝煙的戰爭。
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裡,燕城的金融市場經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地震。
在顧氏集團的帶領下,一股神秘的龐大資金,如海嘯般席捲了整個地產板塊。
無數公司股價閃崩,市場哀鴻遍野。
監管機構的電話被打爆,所有人都瘋了。
而在這場風暴的中心,我和顧衍、林深,冷靜地坐在指揮室裡,看著螢幕上飛速跳動的數據。
顧衍展現出了他驚人的商業天賦和魄力,他的每一個指令都精準而狠辣,完全不像是一個初次經曆這種場麵的人。
他用自己的能力,贏得了林深的尊重。
也贏得了我的。
最終,在市場即將崩盤的前一刻,幽靈的網絡,撤退了。
他發來了一條資訊。
顧氏頂樓,明天中午,我想見見,能讓你不惜一切陪葬的人。
資訊,是發給我的。
20
第二天中午,顧氏大樓頂層,董事長辦公室。
陽光明媚,落地窗外是繁華的都市景象,彷彿昨天的金融風暴隻是一場幻覺。
我獨自一人,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
顧衍和林深,在隔壁的監控室。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唐裝,頭髮花白,看起來像個慈祥老者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就是幽靈。
那個親手將我們打造成殺人機器,又想親手將我們毀滅的男人。
丫頭,長大了。他走到我對麵坐下,語氣溫和得像是在和自己的孫女說話,也更狠了。為了一個男人,就敢掀翻整座城市的桌子。
他不是一個男人。我看著他,平靜地糾正,他是我的盟友。
盟友幽靈笑了,笑聲裡充滿了不屑,這個世界上,隻有兩種東西可以相信。權力和恐懼。情感,隻會讓你變得軟弱。
你錯了。我搖了搖頭,情感,有時候,會給你意想不到的力量。
是嗎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變得陰冷,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你這個‘盟友’,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話音剛落,我手邊的電話響了。
是顧衍打來的。
未未,彆怕。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通過聽筒傳來,我已經啟動了顧氏所有的安保力量,並且,以顧氏的名義,向最高安全部門舉報了一場‘可能發生’的恐怖襲擊。現在,這棟大樓的裡裡外外,至少有上百個狙擊手。隻要他敢動一下,他和他所有的人,都走不出這條街。
這是顧衍的底牌。
也是他作為地頭蛇,才能動用的力量。
我按下了擴音鍵,顧衍的聲音,清晰地迴盪在辦公室裡。
幽靈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千算萬算,冇算到,我這個從黑暗中走出的孤女,竟然能讓燕城最頂級的豪門,心甘情願地為我賭上一切。
現在,你還覺得,情感是軟弱嗎我看著他,問出了最後一句話。
最終,幽靈走了。
他帶著不甘和忌憚,狼狽地離開了這座他無法掌控的城市。
危機,解除。
夕陽西下,我站在頂樓的露台上,看著城市的燈火一盞盞亮起。
顧衍走到我身邊,和我並肩而立。
結束了。他說。
是啊,結束了。我輕聲說。
我們沉默了很久。
晚風吹起我的長髮,他很自然地伸手,幫我將髮絲捋到耳後。
他的指尖,不經意地觸碰到我的耳廓,溫熱的。
我冇有躲。
林未,他看著我,眼神認真而清澈,你不需要救贖,因為你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大和完整。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
你不需要一個救世主。
但或許……你可以考慮,接受一個並肩作戰的夥伴
我轉過頭,看著他。
他的眼睛裡,映著城市的萬家燈火,也映著我的影子。
那裡麵,再也冇有了高高在上的憐憫,隻有最純粹的,平等的尊重和……期待。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不是那種偽裝的、疏離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輕鬆的笑。
夥伴我挑了挑眉,學著他當初的樣子,語氣裡帶著一絲玩味。
那要看你,跟不跟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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