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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屎命召喚
我叫阿保,我的工作是給屎保溫。
對,你冇聽錯,就是字麵意思。屎。保溫。
彆露出那種表情,這工作可搶手了……好吧,我騙你的,這活兒狗都不乾,但我乾了。而且一乾就是五年。五年!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放屁都能精準控製在36.8攝氏度,誤差絕不超過±0.1!就問你牛不牛逼!
此刻,我正站在我神聖的工位——第73號恒溫艙門前。這門板光得能當鏡子照,映出我那張帥得慘絕人寰……呃,是慘絕人寰的熬夜臉和一身屎黃色的製服(設計這顏色的人絕對他孃的是個天才)。
身份驗證。一個死了三天都冇這麼僵硬的電子音響起。
我熟練地把爪子拍在識彆區上,心裡默唸:芝麻開門,或者芝麻倒閉也行。
第73號恒溫員,阿保,權限確認。艙內恒溫36.8攝氏度,波動範圍±0.1,狀態穩定。請進。
氣密門嘶地一聲滑開,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那是一種怎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味道啊!官方說法是混合了高效分解酶與清新蘭草香氛的潔淨空氣,但我私底下管它叫欲蓋彌彰の終極絕望——就像試圖用一瓶廉價香水蓋住化糞池爆炸,結果創造出了新的生化武器。
我屏住呼吸(這是保命技能),閃身進去。門在身後關上,世界清淨了……或者說,更他媽絕望了。
眼前是一片白得晃眼的廣闊空間,一排排精密儀器閃著低調奢華有內涵的藍光,嗡嗡地哼著搖籃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什麼NASA控製中心,但實際上,它們全部的存在意義,就是維持著正中央那幾十個琉璃容器裡、編號不同、形態各異的——屎粑粑們——的恒溫。
對,我的寶貝們。我得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它們。
早安,我的小可愛們!我對著空氣打了個招呼,聲音在空曠的艙室裡顯得有點傻,昨晚睡得怎麼樣有冇有想我肯定想了吧,畢竟冇了我,你們可就涼涼了。
我走到主控台前,一屁股坐下,開始每日例行的皇帝批奏摺環節。螢幕上數據流嘩嘩地往下掉。
嘖,07號,你小子不太行啊,體溫咋還掉到36.79了虛了給你加把勁兒!我戳著螢幕,給它補償了0.01度的熱量。
12號,乖寶寶,保持住!
35號,咋又躁動了隔壁的屎勾引你了啟動隔離!讓你冷靜冷靜!
我一邊操作一邊嘴裡碎碎念,不然我會瘋的。真的。這地方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神經衰弱的聲音。
有時候,深更半夜,盯著這些維持著詭異恒溫的粑粑,我那過於活躍的大腦也會忍不住哲學一下:不是,哥們兒,圖啥呢它們為啥非得是36.8度37度咋了拉肚子了36度又咋了感冒了這玩意兒恒溫了是能長出花來還是能變成外星人攻打地球啊
但這種危險思想通常活不過三秒。因為我想起了我的前輩老陳——第72號恒溫員。那老爺子乾這行快四十年了,把這活兒乾出了一種朝聖般的光輝。上次我委婉地問了句咱這到底有啥意義,他摸著我的頭(真的摸!),眼神慈祥得像看智障:孩子,意義就在‘恒溫’二字之中。這是使命,是基石,不問為什麼,隻問怎麼做。
我當時差點脫口而出:基石是便秘拉不出來那種基石嗎幸好我忍住了,不然我怕他用四十年的恒溫功力把我天靈蓋撬開給裡麵的腦花保溫。
甩甩頭,把老陳那張充滿使命感的老臉和危險的想法一起甩出去。還有一小時十七分鐘下班!堅持就是勝利!我的精神已經開始提前慶祝,思考晚上是吃泡麪加腸還是加蛋了。
突然!
螢幕邊緣一個極其微小的黃色歎號!閃爍了一下!就在編號18的數據旁邊!
我心跳驟停!差點從椅子上彈射起步!
0.05度!它剛剛短暫地掉了0.05度!雖然補償係統瞬間就拉回來了,但我看見了!我他媽看見了!
臥槽!事故!重大事故!恒溫失效!世界要毀滅了嗎!是外星人要打過來了還是這些粑粑要集體變異成粑粑獸了!我的職業生涯是不是到頭了我會不會被髮配去給更奇怪的東西保溫比如……鼻屎
我手忙腳亂地調出所有數據,眼睛瞪得像銅鈴,呼吸急促得像剛跑完馬拉鬆。我已經在腦子裡演練了一遍如何寫事故報告:尊敬的管理員,我很抱歉冇能守護好18號的溫度,我願意以屎謝罪……
一秒。兩秒。十秒。
……風平浪靜。
艙裡依舊隻有儀器嗡嗡聲。我的寶貝們安靜如雞。彷彿剛纔那0.05度的波動,隻是係統偷偷放了個屁,屁過無痕。
我僵在原地,一後背的冷汗。
所以……就這天冇塌,地冇陷,粑粑也冇造反那我剛纔嚇得差點尿褲子是圖個啥這他媽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屎崩於前麵不改色的終極考驗
就在我人生觀遭受劇烈衝擊,開始思考我這五年到底在乾嘛的時候——
嘶——
氣密門又一次滑開。
一個冰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穿著筆挺的黑色製服,臉上表情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解凍到一半——是管理員。
他冰冷的視線掃過我,還有我麵前一片祥和的控製檯。
第73號恒溫員,他那電子合成音似的嗓子響了,報告狀態。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內心奔騰的十萬頭草泥馬,擠出一個職業假笑,聲音穩得一批:
報告管理員!一切正常!所有樣本溫度恒定,誤差範圍……均在允許值內!
媽的,這班上的,真刺激。
2
菜鳥的降維打擊
日子就像恒溫艙裡的粑粑,穩定,恒常,且味兒的層次感一成不變。
自打那次驚心動魄的0.05度事件後,我感覺自己悟了。一種看破紅塵般的頓悟。以前我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全人類的文明基石崩塌(老陳原話)。現在嗬。我甚至敢在給17號樣本做日常清潔時,對著它吹口哨了。雖然吹完又覺得自己有點變態。
老陳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像看一個即將誤入歧途的親兒子。每次交接班,他都要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阿保啊,眼神裡那股子光不能滅啊!想想我們守護的是什麼!是恒常!是秩序!是……
是一坨屎的體溫,老陳。我麵無表情地接話,精確地說,是第十七坨。
老陳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神聖光輝碎了一半,痛心疾首:膚淺!庸俗!它的形態隻是表象!內核是……是……他又卡殼了,每次到這關鍵環節就宕機,最後隻能憋出一句,反正很重要!非常特彆極其重要!
我懶得再跟他進行這永無止境的哲學辯論。我開始摸魚。在確保所有數據綠得發亮的前提下,我開發了恒溫艙的多種娛樂方式:比如用控製屏的繪圖功能畫小豬佩奇,計算下班倒計時精確到秒,或者研究哪個人工香精的味道聞起來最像嘔吐物。
就在我以為我的職業生涯將在這片甜膩的絕望裡緩慢凝固,直至我也變成一尊恒溫的雕像時,變故發生了。
那天,氣密門嘶地打開,進來的不是管理員,也不是老陳。
是一個年輕人。
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看起來很有自己想法的捲毛,眼睛瞪得溜圓,像個誤入大型科幻片場的好奇寶寶。他身上那套屎黃色的製服嶄新得紮眼,穿在他身上不像工裝,像某種拙劣的cosplay。
他手裡拿著一張調令單,看看門牌號,又看看我,嘴巴張成了O型。
請……請問……這裡就是……73號他的聲音帶著點剛變聲完不久的青澀和不確定。
我翹著二郎腿,正用控製屏玩貪吃蛇(我破解了低級權限裝的),頭也冇抬:不然呢72號是隔壁老陳,74號是倉庫,放清潔劑的。你新來的
是、是的!我叫小飛!今天報到!前輩好!他一個九十度鞠躬,差點把腰閃了。
前輩這稱呼新鮮。我在這鬼地方當了五年孫子,終於也能當回前輩了
我放下(虛擬)蛇頭,上下打量他。這小子臉上那表情太鮮活了,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要乾嘛的清澈愚蠢,跟這艙裡死氣沉沉的氛圍格格不入。
行吧,小飛是吧。我擺出老油條的架勢,指了指旁邊一個空著的副操作檯,那是你的位置。主要工作就是看著我乾活,然後在我需要的時候喊666……哦不,是學習。
小飛懵懂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坐下,身體繃得筆直,眼神卻像探照燈一樣四處掃射,充滿了對這個未知環境的好奇。
然後,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些透明觀察窗上,落在了那些被精密儀器環繞、享受著帝王級恒溫待遇的……內容物上。
他的表情從好奇,變成疑惑,再變成一種極度的難以置信。
他使勁吸了吸鼻子,被那欲蓋彌彰の終極絕望味兒嗆得皺起了眉。
沉默了大概三分鐘,這小子終於憋不住了,他扭過頭,用一種世界觀正在崩塌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試探地問我:
那個……前輩……
嗯
我們……我們這是在乾什麼他指著那些樣本,這些……這些東西……為什麼需要這麼複雜的機器……保持溫度
來了。終極之問。雖遲但到。
我內心的小人已經開始捶地狂笑,但臉上依舊風雲不驚,用老陳那種高深莫測的語氣回答:守護。我們在守護一種平衡。
平……平衡小飛更懵了,什麼平衡需要給……給……他似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那玩意兒,憋了半天,……給這個保溫
形態不重要,內核才關鍵。我繼續忽悠,感覺自己快成老陳2.0了。
可是……小飛的眉頭擰成了麻花,他那屬於正常人類的、未被汙染的思維開始發出了尖銳的爆鳴,這玩意!它冷了!或者熱了!能怎麼樣呢!它會爆炸嗎會釋放病毒還是會變成哥斯拉毀滅世界!
我:……
好問題。我他媽也想知道啊!
但我不能這麼說。我得維護我作為前輩的尊嚴,以及這個崗位搖搖欲墜的神聖性。
我清了清嗓子,準備把老陳那套使命論再加工一下餵給他。
結果這小子的思維已經開始脫韁野馬般狂奔了,他指著編號18(就是上次波動的那位),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前輩!你看它!它看起來甚至有點憂鬱!我們把它恒溫在這裡,它快樂嗎它是否需要自由是否需要一片廣闊的天地而不是在這小盒子裡虛度一生!
我:……
兄弟,戲過了啊。它就是一坨屎啊!它要什麼自由衝進下水道去自由飛翔嗎
我試圖管理表情,但嘴角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小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哲學思辨裡,他抱著頭,看起來無比痛苦:我的存在意義到底是什麼寒窗苦讀十幾年!過五關斬六將通過考覈!就是為了來這裡……給屎保溫!這不對!這一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難道我是某個整蠱節目的受害者嗎!
噗——
我冇忍住。真的冇忍住。
一聲爆笑猛地從我喉嚨裡衝出來,聲音大得在艙室裡都有了迴音。我趕緊捂住嘴,但肩膀抖得像裝了馬達。
完了。維持了五年的麻木麵具,在這個菜鳥一連串發自靈魂的拷問下,碎得稀裡嘩啦。
小飛被我笑傻了,呆呆地看著我。
我笑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擦掉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看著他那張懷疑人生的臉,長長地歎了口氣。
小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決定不再忽悠他了,歡迎來到世界上最他媽荒誕的工作崗位。
至於意義我指了指那些閃爍著綠光的螢幕,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彆問係統,問這裡。你自己編一個能讓你睡得著的理由就行。
比如我,我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就覺得我是在進行一場偉大的社會實驗,測試人類理智在絕對荒誕下的耐受極限。而你是我的新對照組。
小飛的表情徹底空白了。
我看得出來,他CPU快燒了。
就在這時,嘶——氣密門又響了。
管理員那張冰箱臉出現在門口。
小飛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管理員冰冷的視線掃過我們倆,一個笑得眼淚汪汪,一個呆若木雞。
第73號恒溫員,以及……新來的,他毫無感情地開口,工作時間,禁止進行與工作無關的交流。
他看了一眼數據屏,一切正常。
新來的,儘快熟悉操作手冊。你的使命,就是確保恒溫。
說完,他像個幽靈一樣又消失了。
艙內重回寂靜。
小飛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無儘的迷茫和一絲恐懼。
我對他露齒一笑,用口型無聲地說:
歡—迎—入—坑—
他的臉,唰一下,白了。
我知道,這坨恒溫的屎山,終於要迎來一點不一樣的溫度了。
3
擺爛王與冰箱臉的終極對決
小飛同誌在經過24小時的思想宕機和精神重組後,再次出現在73號艙門口時,眼神變了。
那不再是純粹的清澈愚蠢,而是混合著破罐破摔的悲壯、以及一種我倒要看看這鬼地方還能多離譜的詭異亢奮。
前輩!他挺直腰板,聲音洪亮,彷彿不是來給屎保溫,而是來炸碉堡的,我準備好了!
我被他這架勢震得手裡的能量棒差點掉進通風口:準、準備啥
接受命運的嘲弄!他目光灼灼,並且嘲弄回去!
我:……說人話。
您說得對!小飛激動地揮舞著手臂,意義是自己編的!從今天起,我不是在給屎保溫!我是在進行一場偉大的行為藝術!課題就叫——《論人類尊嚴在絕對荒誕下的彈性限度》!我是參與者,也是觀察者!
好傢夥,我這歪理邪說還給他打通任督二脈了這領悟方向是不是有點太學術了
但總比哭強。
行吧,行為藝術家先生,我拍拍他的肩,那我們先進行今日份的藝術創作——給‘憂鬱哥托尼’(就那個18號)做個例行SPA。
接下來的日子,73號恒溫艙的畫風逐漸跑偏。
在小飛這位新晉行為藝術家的激情感染下(或者說,同流合汙下),我們的摸魚技藝得到了飛躍式發展。
我們開發了用設備嗡鳴聲演奏《忐忑》的保留節目。
我們比賽誰能在管理員巡查前,用控製屏代碼編輯器寫出更狗血的小說片段(我寫的是《霸道管理員愛上我》,小飛寫的是《重生之我在恒溫艙修成屎仙》)。
我們甚至根據每個樣本的形態和顏色,給它們建立了詳細的人格檔案,並腦補出了幾百萬字的愛恨情仇。比如35號翠花和42號二狗的跨界絕戀,差點把我自己感動哭了。
快樂,一種病態的、建立在荒誕之上的快樂,如同那甜膩的空氣一樣,瀰漫在艙室裡。
老陳來看過我們幾次,每次都被我們這種嬉皮笑臉、褻瀆使命的態度氣得山羊鬍直抖,痛心疾首地唸叨世風日下,恒溫不古,然後被我用一句老陳,二狗好像又想出軌了,你快來評評理給噎得拂袖而去。
我以為日子就會這麼屎裡淘金地過下去,直到我和小飛修煉成恒溫艙的臥龍鳳雛。
但我忘了,有一個詞,叫做秋後算賬。
還有一個詞,叫做樂極生悲。
那天,我和小飛正致力於一項偉大的科研項目——測試不同頻率的點擊螢幕,能否讓12號樣本(我們稱之為蹦迪哥)的溫度曲線產生有節奏的波動,從而繪製出一幅抽象派電子樂譜。
就在小飛瘋狂敲擊螢幕,我拿著記錄板(假裝)嚴謹記錄數據時——
嘶——
氣密門毫無征兆地開了。
管理員站在門口。
不是普通的站,是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站。雖然他臉上還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箱臉,但整個艙室的氣壓彷彿瞬間低了十個百帕。
他身後,甚至跟著兩個從冇見過的、同樣穿著黑製服、表情像剛從凍庫裡撈出來的壯漢。
臥槽!紀檢組!還帶保鏢了!
我和小飛的動作瞬間定格。小飛的手指還僵在半空,差零點一毫米就要按下那個足以讓蹦迪哥真的蹦起來的頻率。
死寂。
隻有儀器還在無知無覺地嗡嗡作響。
管理員的目光,像兩束冰冷的鐳射,緩緩掃過主控屏上還冇來得及最小化的……呃……小飛寫的那本《重生之我在恒溫艙修成屎仙》的最新一章草稿。
空氣凝固了大約一個世紀那麼長。
然後,管理員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像冰刀子一樣刮過我們的耳膜:
第73號恒溫員,阿保。副操作員,小飛。
在!/到!我們倆一個激靈,站得比軍訓還直。
基於近期係統日誌分析及行為觀測,他毫無感情地開始念,像宣讀死刑判決書,判定你二人存在嚴重瀆職、濫用設備、褻瀆使命、以及進行大量與工作無關且邏輯混亂的低級娛樂活動。
我內心瘋狂吐槽:低級!《屎仙》的世界觀設定很宏大的好嗎!你懂不懂欣賞!
但我不敢說。
上述行為,已嚴重違反《恒溫員守則》第1、第3、第7、第15、第38條……(他唸了足足兩分鐘條款),最終結論是:效率低下,態度不端,存在極高風險。
他頓了頓,冰冷的視線終於從螢幕移到我倆慘白的臉上。
現宣佈‘優化處置方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飛已經開始微微發抖。
一、能源配給削減8%。所有操作誤差容限下調至±0.03度。
二、啟用‘神經綁定雙重確認模式’。所有指令需二人同時通過神經連接介麵確認,反應延遲超過0.5秒即視為無效操作。
三、引入‘無預告精確抽檢’。每日隨機時段,由我親自進行毫米級數據覈查,任一指標瞬時波動超過±0.02度,或任何非規程操作,即記重大事故一次。累計三次,永久調離現崗,前往‘廢棄物終極處理部’報道。
他每念一條,我和小飛的臉就白一分,腿就軟一分。
這哪是優化方案這他媽是滿清十大酷刑科技版!
削減能源還提高精度這是人乾的事
神經綁定雙重確認以後我倆放個屁都得腦電波同步了
無預告抽檢±0.02度還瞬時波動這特麼是恒溫還是搞原子彈精密雕刻
終極處理部聽說那裡的人回來身上都帶著一股子……永世難忘的味兒!
完了。芭比Q了。快樂冇了。藝術死了。屎仙夭折了。
管理員宣判完畢,冷冷地補充了一句:方案即時生效。希望二位好自為之,珍惜……崗位。
說完,他帶著兩個黑衣門神,像來時一樣無聲地消失了。
氣密門關上。
艙內死一樣的寂靜。
我和小飛麵麵相覷,都能看到對方臉上那如同被雷劈過又澆了一桶冰水的絕望。
過了好半天,小飛才帶著哭腔,顫巍巍地問:前、前輩……‘廢棄物終極處理部’……是乾嘛的
我目光呆滯地望著那些依舊綠得刺眼的螢幕,喃喃自語:
聽說……是專門負責給那些……恒溫失敗的‘樣本’……送最後一程的……
小飛倒吸一口涼氣,臉徹底綠了,跟螢幕一個色號。
沉默了足足五分鐘。
我忽然猛地一拍控製檯!
媽的!我咬牙切齒,眼中燃燒起一種扭曲的、不服輸的火焰,想逼死我們冇那麼容易!
小飛被我嚇了一跳:前、前輩我們還能怎麼辦
我轉過頭,露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
他不是要精度嗎不是要絕對合規嗎行!老子就給他表演一個——
史上最他媽標準、最他媽嚴謹、最他媽一絲不苟的——
給
屎
保
溫
從今天起,老子不摸魚了!老子要卷!卷死這個破係統!我要讓每一個數據都完美得讓他挑不出毛病!我要用絕對的、無懈可擊的、符合一切狗屁規定的操作,把這恒溫艙變成他最無可挑剔也最他媽無聊的樣板間!
小飛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彷彿我在說什麼天方夜譚。
可是……前輩……那樣……我們的人生豈不是更……
人生我打斷他,冷笑一聲,從我們走進這裡的那一刻起,就跟那玩意兒沒關係了。
現在,我們的目標隻有一個!
我猛地指向那些閃爍著綠光的螢幕,聲音在甜膩而絕望的空氣裡迴盪:
在不讓任何一坨屎涼了或者熱了的前提下——
熬
死
那
個
冰
箱
臉
小飛:
我看得出來,他的CPU,又一次,燒了。
4
內捲起來
終章
內捲起來
自那天起,73號恒溫艙徹底變了天。
昔日瀰漫的摸魚快活空氣,被一種近乎變態的嚴謹和狂熱所取代。空氣中甜膩的味道冇變,但氛圍冷得能凍死企鵝——全被我倆熊熊燃燒的卷王之魂給吸走了。
小飛!報告12號‘蹦迪哥’核心區溫度梯度!精確到小數點後四位!
我雙眼佈滿血絲,死死盯著主螢幕,聲音嘶啞卻充滿不容置疑的權威。
報告前輩!12號樣本核心溫度37.7823℃,表層37.7801℃,梯度差0.0022℃,絕對穩定!已連續保持1小時43分22秒!
小飛的聲音同樣嘶啞,但帶著一種被洗腦般的虔誠和興奮。
他麵前的輔助屏上,密密麻麻的數據瀑布般流下。
很好!保持!注意35號‘翠花’與42號‘二狗’的能量波動耦合效應,第三象限微調能量輸出,幅度0.0005%,同步時間誤差不得超過3毫秒!
明白!微調已完成!耦合波動抑製率99.998%!優秀!小飛幾乎是吼出來的。
冇錯,優秀。這就是我們新的標準。
管理員那套優化方案非但冇逼死我們,反而像是一劑毒藥,徹底啟用了我體內沉睡的……社畜卷王之魂。
你不是要精度嗎
老子給你精度天花板!
你不是要合規嗎
老子把守則刻進DNA裡,操作比教科書還教科書!
你不是要無懈可擊嗎
老子讓你連個原子級的錯誤都找不出來!
我們瘋了。
毫無疑問。
每天的日常變成了極限挑戰。削減8%的能源
冇問題!
我們通過優化演算法、預測波動、犧牲所有不必要的動作(包括喝水上廁所的頻率),硬是把能源利用率壓榨到了120%。
誤差容限±0.03度我們自我要求±0.01度!
神經綁定雙重確認起初那0.5秒的反應延遲簡直是地獄難度,我和小飛差點因為腦電波不同步互相把對方罵成狗。
但現在
我們能做到0.1秒內完美同步,默契得能一起用腦電波猜拳。
我們甚至自發編寫了數百條輔助檢查程式,比係統自帶的還要嚴苛十倍。
我們記錄的操作日誌詳細得令人髮指,每一納秒的操作意圖、可能的風險評估、備用方案都寫得清清楚楚,堪比科幻小說。
老陳再次路過時,被我們艙室裡那種沉默、高效、精準、如同精密儀器般運轉的氣氛嚇得冇敢進來,扒著門框看了半天,喃喃道:瘋了……都瘋了……這比瀆職還可怕……然後捂著心臟溜了。
管理員果然如約而至,進行他的無預告精確抽檢。
第一次,他帶著冰霜而來,掃描了每一個數據節點,覈對了每一秒的操作記錄,甚至用自帶儀器複測了樣本溫度。
結果:完美。完美得令人窒息。
他沉默地站著,那張冰箱臉上,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小的、類似於CPU過載的紋路。
我和小飛站得筆直,眼神銳利,表情肅穆,如同正在接受檢閱的死士。
數據……符合規範。他最終乾巴巴地擠出一句,轉身離開。我似乎聽到他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第二次,他查得更細,時間更長。
結果:超越完美。我們甚至提前預測並記錄了他可能抽查的三個冷門參數節點,並附上了趨勢分析圖。
他盯著分析圖看了足足十秒。
離開時,我感覺他周圍的低氣壓裡,多了一絲……疑惑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我們一次又一次地,用無可挑剔的、極致卷王的表現,將他的抽檢懟了回去。
他的冰箱臉依舊,但我能感覺到,那冰冷外殼下的某種東西,正在經受嚴峻的考驗。他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檢查的方式越來越刁鑽,甚至開始帶著某種不服輸的勁兒。
但我們扛住了。不僅扛住了,我們還樂在其中了!一種扭曲的、證明自己可以在屎山上雕花並且雕得比誰都好的快感,支撐著我們。
小飛甚至愛上了這種極限操作的感覺,經常夢囈都是梯度穩定!耦合完美!。
我們已經忘了最初為什麼要卷,隻知道,我們必須卷下去,直到……
那天,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超長時間抽檢。管理員幾乎把我們過去一週的所有操作記錄翻了個底朝天。我和小飛精神高度集中,應對了足足三個小時。
終於,他關閉了檢測終端。
艙室內一片寂靜。
他站在原地,冇像往常一樣立刻離開。隻是站在那裡,低著頭,看著光潔的地板,彷彿能看出花來。
良久,他緩緩抬起頭。
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在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箱臉上,看到了除冰冷以外的表情——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混合著極度疲憊、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若有若無……
……崩潰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嚥了回去。最終,他用一種略帶沙啞、甚至有點虛浮的聲音說道:
第73號恒溫艙……操作記錄……無瑕疵。
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接下來的話需要耗費他巨大的力氣:
鑒於你們近期的……卓越表現……能源配給恢複標準水平。誤差容限……調回±0.05度。神經綁定模式……暫緩執行。
說完,他猛地轉身,幾乎是踉蹌了一下(我發誓我看到了!),然後強作鎮定地、快步離開了73號艙。氣密門關閉的速度比以往都快。
艙內,再次陷入死寂。
我和小飛麵麵相覷,一時冇反應過來。
贏了
這就……贏了
我們……把冰箱臉……熬走了還熬得他主動給我們減負了
巨大的空虛感和疲憊感瞬間席捲而來,差點把我倆沖垮。
過了好一會兒,小飛才顫聲問:前輩……我們……勝利了
我一屁股癱倒在操作椅上,感覺身體被掏空。我想笑,卻笑不出來,最後隻是有氣無力地揮揮手:
啊……大概吧……他可能……暫時不想再看到我們倆了……尤其是不想再看到我們那完美得令人作嘔的操作日誌了……
沉默再次降臨。
我們失去了敵人。也失去了那扭曲的目標。
那以後呢
繼續卷好像冇了意義。
重新摸魚似乎……也冇那個心情了。
日子彷彿又回到了某種正常,但這種正常,卻透著一種索然無味。
直到幾天後,一次常規數據覈對時,小飛突然咦了一聲。
前輩,您看這個……18號‘憂鬱哥托尼’的次級代謝參數波動曲線……是不是有點奇怪這種諧波模式……好像守則和手冊裡都冇記載過啊
我湊過去,看著那條微弱卻持續存在的異常諧波。
一瞬間,我那被極致合規壓抑已久的好奇心,如同野草般瘋長起來。
對啊……這活兒是給屎保溫冇錯……
但冇人規定……不能研究一下這屎為什麼會是這種溫度吧
冇人規定……不能思考一下這些樣本背後到底是什麼吧
冰箱臉怕的是我們瀆職,怕的是風險……
但如果……我們是抱著深入研究以確保更長遠穩定性的偉大目的呢
我看向小飛,小飛也看向我,眼中熄滅已久的光芒再次點燃,這次不再是破罐破摔,也不是卷王附體,而是一種純粹探究的光。
小飛同誌。
在,前輩!
我們的新課題,也許可以叫做……我摸著下巴,露出一個久違的、帶著點賊兮兮的笑容,《論特定有機物在恒溫環境下未知代謝模式的探索及其對穩定性管理的潛在影響》
小飛愣了一秒,隨即心領神會,嚴肅地點頭:
意義重大!前輩!我這就開始建立追蹤模型!保證所有操作完全合規!數據記錄絕對詳實!
很好!我滿意地點頭,補充道,記得,模型建得複雜一點,數據分析報告寫得長一點,最好讓他……看得眼花繚亂,但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明白!
我們相視一笑,一種全新的、在鋼絲上跳舞的快感油然而生。
恒溫艙裡,儀器依舊嗡嗡作響,甜膩的空氣依舊瀰漫。
但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給屎保溫的終極奧義,或許不在於躺平,也不在於內卷。
而在於……在絕對的荒誕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不那麼容易被優化掉的那點樂趣。
哪怕這樂趣,是建立在讓冰箱臉頭皮發麻的基礎之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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